第77章

    过去联络软件上频频的互动和专门经他手设计的小表情,相较于此刻的空空如也更像是对之南的嘲笑。

    不理就不理,谁怕谁!

    那点子鼻酸随着强烈的自尊心涌回烟消云散,MIT冬假政策允许学生免费入住宿舍,之南连公寓也不回了,用学习将一天安排得满满当当,闲暇时间便裹着围巾浏览欧洲建筑群。

    只是……

    没了温时凯的波士顿大街,凉风仿佛扑灭了壁炉里的火焰,她的心和大厅一样空荡荡的。

    她路过查尔斯河想起秋季和他踩单车路过,那时秋叶飘零,沿着他的衬衫衣领滑落,勾勒出男人流畅的背廓曲线。

    连着普通的青石路大街,她都能想起拍他的背影视频场景,他不厌其烦的来回走了几次,指出她拍摄角度的手法和可精进之处。

    这个人,似乎总能在别人的事情里找到他的趣味。

    当清晨走在街上,雪花簌簌,灯光骤暖,之南才想起今天是平安夜,而她又一次无意逛到了他的学院之外。

    MIT的计算在世界都盛名远扬,线条感锋利又凌乱的大楼像是要将世界都跃入眼前,也算是麻省理工的代表大楼。

    她站在大楼前发呆,猜想他是否有从洛杉矶回来,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hey,Celestine.”

    之南扭头,是个满头脏辫的黑人小哥。

    作为温时凯朋友的他可让之南印象十足深刻。

    叫Ryan,是名副其实的妇女之友,热爱倾听女孩子家的烦恼,初见便是想拥抱贴脸,所幸温时凯及时出手制止。

    “半月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老外夸起人来,相较于华国那些油嘴滑舌的也当仁不让,无语爬上之南嘴角,就听他点名来意。

    “Felix在洛杉矶怎么样,麻烦解决了吧?”

    之南没明白:“什么麻烦?”

    “你不知道?”

    Ryan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说,“一年前Felix他们在SCI核心期刊上发表的论文被人指出数据造假,国际研究员依据他论文里的对照试验根本得不出相关数据...”

    “什么时候的事?”

    雪花顺着围巾缝隙渗入脖颈,之南心情复杂到极点。

    “半个月前。”

    半月前?之南在心里默念,勉强维持着笑容和Ryan告别。

    风夹着雪在街头拧起了旋涡,刮得之南鼻头红红,她这些天争分夺秒学习和忙碌,刻意借此压制的酸楚在此刻铺天盖地涌来。

    周遭万籁俱寂,哪怕擦过三两行人也因着家里等待而步伐匆匆。

    极为浓郁的内疚感见缝插针戳刺着她的心,之南不由自主想刚才Ryan对她说的。

    ——“若是造假嫌疑真的被国际确认,他不仅会名誉扫地,只怕今后都没法在MIT甚至计算机研究上立足。”

    ——“他这趟是去CIT提交数据论证模型,一切就看研究员怎么说吧。”

    她不知道,她竟然毫不知情。

    难道他前些天总是早出晚归,眼睑压着几丝倦色和沉郁,某天半夜她去卫生间撞见他在客厅轻敲电脑,问及也不过是淡淡一句实验某部分还没完成。

    之南想埋怨他隐瞒不告。

    可也内疚对他的倏忽,那时她全部心思只在学业和自己事业上,温时凯充当查漏补缺的角色,帮她分析论文和高端市场存在的漏洞与可存商机。

    于她而言,他太无所不能了,性格也像是冰浸润到水里,让人察觉不出半点异常。

    她渐渐忘了他的感受。

    之南都想象不出当他在头疼难解中回到公寓,却看到她拖着行李要离开时的心情。

    手机被她摸了出来,想给温时凯打电话发消息。

    可低头盯着屏幕良久,像有种破皮而出的勇气和信息推动着她,信息和电话不管在任何过界都无法消除隔阂,之南告诉自己就去看看,去瞧瞧他麻烦解决了没。

    她订了下午去洛杉矶的机票。

    ——

    洛杉矶堪称世界娱乐之都,特殊节日不仅没有门可罗雀,匆匆归家的气氛,各色酒吧霓虹闪烁,活像坐不夜城。

    辣妞们在台上扭得妖娆,露肩露沟露肚脐,裙摆上下间金属乐在客人的舌尖上躁动。

    这等昼夜不分的繁华里能带着电脑进来的怕是只有温时凯一个人。

    大衣被他搭在沙发上,宽松的衬衫袖子的袖子微微卷起一截,手腕的肤色是足以让酒吧降火清凉的冷白。

    Sara从没见过有人敲键盘的动作如此漂亮,骨节弯曲时的优雅仿佛在弹奏肖邦的钢琴曲。

    即使在MIT的哥哥告诉他Felix就是近在咫尺遥不可及的冰山,且有女朋友。她这样的,当人妹妹还差不多

    Sara不信邪,加上有青梅竹马的成分,她偏偏坚信自己是那艘泰坦尼克号。

    几个姐妹都去台上跳舞,她却心甘情愿做起了绿叶,在红酒摇曳中找话题。

    “Felix,听说波士顿挺冷的?你我现在去是不是得裹成棕熊?”

    “冷不冷你最好自己亲自去,或者找你哥。”

    手机放在电脑边上,对话框已经空了好些天。

    他想发个消息问问,但料定人说不定在陆一淮那,又觉得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将自尊踩在脚下。

    温时凯嘴角扯起一丝弧度,嘲自己。

    “Felix,你明天有什么安排?”Sara仍然锲而不舍。

    他目光停在电脑上,网页跳动间闪烁的白光映在他脸上,本就深邃的五官像是渡了蹭淡淡白霜,更显英气。

    “这么远的事,我很少去琢磨。”

    ??·?:???

    ?五;⑧?⑧五

    九?

    明明拒绝,却又滴水不漏的语气,Sara觉得他哥说的不错,这人简是块滴水不进的海绵。

    恰逢waiter端着樱桃酒路过,她接过后说:“你知道喝樱桃酒的独特方法吗?”

    温时凯探寻扭头,就见她水混着樱桃含入嘴里,舌头在两排贝齿缝隙灵活动作,竟将樱桃梗打了个结。

    还得意洋洋盯着他。

    温时凯不是傻子。

    她的企图这么明显。

    只是曾经看过最费劲心思的接近和钻研,他再生不出猫逮老鼠的那种有趣。

    连薄唇溢出丝笑意都很艰难。

    “Sara,去找你朋友玩吧,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他说。

    Sara佯装不懂。

    温时凯忽而抬眸看她,越过酒杯和霓虹耀射的灯光,男人嘴角的弧度极浅,眼神却带着洞悉一切的观察力和直白。

    sara被他瞧得脸红心跳。

    “你确定要我明说?”

    他说,“我有女朋友,也不缺什么妹妹。”

    “没意思...”Sara瘪嘴,“哥哥说得果然没错,felix你就像洋葱一样无聊难懂。”

    英腔被他拖得长长,怨气十足。

    她就是小孩子心性,温时凯没想搭理她。

    他目光转向着桌上的碟子里不大不小的洋葱,美国人不仅爱吃这玩意,还爱用不大不小的个头作装饰。

    仿佛从这个洋葱看到了别的东西,或别的人。

    她们都一样,没心没肺。

    Sara看见他将洋葱瘫在手里细瞧,仿佛喝醉了,眼神侵染了酒吧里的声与色,漫不经心却又黯然。

    “你在看什么?”她问。

    “洋葱被称为菜中皇后,可这小东西没有心,不管怎么切都是薄薄一层皮。”

    他声音低得仿佛在说给自己听,“刺激得他人泪流满面切到最后一层,仍然一无所获。”

    “那就不切了呗。”Sara不懂。

    不切....

    温时凯默念那几个字。

    随着睫毛轻眨,覆盖眼睑,他喉咙涌上阵阵苦涩。

    来不及了,温时凯想说。

    罂粟这种东西远看美丽只要别过分亵玩能轻易远离,可一旦上手连着气息都会印入脑髓。

    若是能重来,他打死也不会揭开那个诱惑人心的谜题。

    “我有办法。”

    Sara叫服务生端来杯红酒,直接将洋葱往里一泡,“不切不就行了,完整一个红酒一泡就是颗心脏。”

    她将杯子稳在沙发上,趴在另一头得意洋洋。

    温时凯没说话。

    侧眸盯着那杯红酒泡洋葱,眸子浸染了别的颜色,竟变得有些沉默。

    酒杯的那头朋友的妹妹完全是小孩心情,没经过情爱这种东西,轻飘飘要飞起来。

    之南在酒吧找了圈。

    一眼就远远瞧见他这幅模样——

    他休闲的宽松衬衣敞开两颗扣子,斜靠在沙发上,竟显得浪荡而又漫不经心。

    隔着酒杯,两人用眼神调起了情。

    灯光迷离暧昧横生。

    对面的那个女孩娇俏的女孩笑容妍丽,竟无比合拍。

    之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呆若木鸡,像是兜头一瓢冷水扑下来,她半步也走不动。

    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想起燕大百年校庆他游刃有余对待洛以然的那幕,他本来是对风云得心应手的人,只是在她身边锋芒尽敛。

    她差点忘了他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飞蛾扑火。

    取而代之的,是一路的寒冻,包括挡在飞机之外的风雪严寒此刻通通涌进她心里。

    她眼眶渐渐模糊酸涩。

    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在她心头生根发芽,是心爱的玩具被人抢了,是最钟情的书被别人翻阅,是明明属于自己的人此刻却被别的女孩子注目。

    之南解释不清这种感觉,只是有无数针尖麦芒要戳破胸口跳脱出来,那些酸啊疼啊不甘啊,都无比清晰述说着一个叫嫉妒委屈的东西。

    她一直以为自己稳稳在岸上的,可时间过处,从什么时候竟无声无息被这个人脱下水了。

    是他永远比别人多一分的耐心和温柔,是他独特的洞察力,是他最早便将她了解透彻的坦然。

    无数个画面在之南脑海里重叠。

    她莫名回忆起自己当初帮姜娆,报复洛以然是主,难道就没有想看这个人坠下神坛的兴奋吗?

    有!

    只是被她拉下神坛的耶稣,能舍弃伪善的面具同时怜爱两个人吗?

    老阿.姨扣_号16#98+4~4857

    不可以!

    她不同意。

    之南再不是之前那个遇事就逃避的人,她大步走了上去。

    刚将目光收回来,准备起身离开的温时凯迎面被一个沙发靠枕砸来,鼻尖闷痛,力道十足。

    他抬头看去,拧紧的眉头在看清眼前之人骤然松了。

    “温时凯你这个伪君子,在公寓说那么多句句指责我,结果如今居然在这撩女孩子?”

    眼眶的红被之南压了下去,她用英文据理力争,“原来这就是你来洛杉矶的目的,好啊大不了一拍两散,祝你以后夜夜噩梦神思不宁。”

    “祝你每晚午夜惊魂科科全挂,再见!”

    她也不管眼前之人是何脸色表情,不管他旁边女孩和他对面的朋友惊讶的神色,说完拔腿就跑出酒吧。

    几位朋友还没反应,就见驼色大衣在酒吧迷离的卷起一角。

    温时凯大步流星追了出去。

    ——

    隔着便利店被粘条切断的玻璃,之南看到长街两旁车辆来回,男人跑动的身影仓促,大风凌厉挂起她的衬衣一角。

    连带着那张脸都锋利凌乱,慌张不掩。

    他时而一回头,目光十行,之南立即将整张脸收了回来。

    手机震动不停,她也不管,像是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他。

    他在长街尽头渐渐消失。

    不知多久过去,便利店大门开关的频率渐少,玻璃窗外沉醉在一片霓虹里。

    突然,门再次被打开,冷空气骤然席卷。

    淡卡其色镶边的白板鞋跃入眼前,是个最经典意大利品牌。

    之南怔了怔,抬头。

    他就站在两米之外,呼吸急促泛着白气,整张脸仿佛浸润这路上的严霜,隔着几次之距便有股清凉,唯有那双眼睛,灼灼生热。

    电话没关,循着信号他早晚能定位。

    望着那张脸,她眼前莫名模糊了:“你——”

    温时凯叹息一声,像是在解释:“酒吧有监控,我们再回去看看。”

    之南不服:“反正我看到——”

    “眼睛会产生先入为主的欺瞒效应,根据已有画面自行想象,没有前因后果就是片面误导,更何况还隔了一定距离。”

    温时凯走近了些,声音也放轻了好多,可仔细听就有几分调侃在。

    “祝我夜夜噩梦,科科全挂?也得名正言顺抓住我小辫子来。”

    “反正就是我看到的那样!”

    之南何尝不知道自己有些武断,但他来了她就是想发脾气,“我大早上就从波士顿跑来找你了温时凯!”

    “我去了加州理工好不容易找人问到你们在哪,饿着肚子就跑来找你了,结果你饱暖思淫欲,喝酒美眉聊天一个不落,你觉得你自己很对吗?”

    “我不对。”温时凯目光紧紧盯着她,“还有呢?”

    “我到机场蒙圈了,想问你怎么走,但想着给你个惊喜,我自己瞎猫碰死耗子连问带猜找过来了,连酒店都没定!”

    她说着气势汹汹,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些怨怼,“你说我没心没肺,你又好到哪去了吗?吵架后你当甩手掌柜跑了,我至少来找你。”

    “要是没有浪费今天这会,我说不定论文已经写完了,某个绝妙前所未有的理论出现在我的稿子里,我此后在学术界名声响当当,前途无量!”

    温时凯纵容点头,嘴角的弧度到底是没忍住:“还有呢?”

    还有什么?

    之南哽咽地泣出一声,想等着他分析自己还错过了什么。

    温时凯走近,坐凳子上娇小的她被他的阴影笼罩住,他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将她自此圈禁在自己的世界。

    他指腹擦过她眼角的泪,低声:“你爱上我了。”

    “我没——”她后颈麻了,下意识反驳。

    扭过去的下巴被男人勾住抬起,温时凯吻了下去。

    扑鼻皆是他清冽浓郁的气息,挟裹着丝丝冷空气,仿佛要将之南最后一丝理智侵吞。

    他不像以往的温柔尊重,嬉戏或者缓慢。

    每一次吮咬都仿佛在将她逼到无可后退的狭窄之地,口鼻呼吸道全是他的气息,温存却后知后觉的霸道。

    深吻慢慢变成了浅啄,从她嘴角鼻尖到额头,之南手不知道什么攀到他脖子上,高脚凳上的两条腿被他夹在膝盖内侧。

    她跑不了了,像是害怕跌倒一般紧紧攀住他。

    他们肆无忌惮的接吻,就在这便利店,在老板时而含笑的注目下,在偶有行人路过的休息区。

    大衣包裹住了她的身子,只余耳鬓厮磨。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手指在她耳垂上碾着,彼此皆有电流梭过。这是男人动情的小动作,他在她耳边低喃,“林之南,原来你比想象中更喜欢我啊。”

    之南闭着眼任他吻着,脸蛋该是红透了。

    “我没有.....”

    回应她的是男人低低的笑,缱绻而温柔。

    “你没有,只是你会千里跑来找我,会吃醋大发脾气,会据理力争..”他说,“以后我们再接再厉啊。”

    二三

    之南被他说的无地自容。

    但却不想去否认,坐上飞机那刻她不断为自己找理由,面子上过得去,他都主动那么多回了。

    可以前她从来不觉得。

    归根到底不过,如今她真喜欢上他了。

    “你说我忽视你,说在我心里比不上他的一半,可你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任何烦恼。”

    仿佛在这个节骨眼,之南才能把心里话告诉他,“你有烦心事从来不告诉我,好像无所不能似的,我越把你当神,就越容易忽视你。”

    “这里,我和你道歉。”

    她认真的语气每个字,都在戳温时凯的心,玻璃窗映刻着男人那张脸,眸色似漆,认真且专注。

    “但是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学业上的麻烦,家庭上的困惑,包括一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好的坏的,你都告诉我好吗?”她说,“温时凯,我也想了解你,不比任何人少一分一毫。”

    温时凯还能说什么。

    他只恨自己栽了,刚才在酒吧竖起的坚硬被她三言两句给摧毁。

    她喜欢人的那股可爱劲融进她的眼睛里,乌黑清凉,像是盛着阳光,直直照进他鲜为人至的角落。

    放在他脖颈上的手被温时凯取了下来,他在她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欧洲男人喜欢用吻手礼做誓言。”他说,“林小姐,我已经输给你了。”

    短短几个字冰雪消融。

    突然手机几声震动,温时凯拿出手机一看,邮箱接连几条,群里也炸开了锅。

    之南看出他面上的停顿:“怎么了?”

    “CIT的研究员给我发了反馈邮件,应该是对照试验的检测结果。”

    他一说完,之南就迅速戳了进去,仿佛比他更为迫切。

    第二行的gratution跃入眼帘,她便已知结果,喜得拉住他手臂:“你看吧,我就知道是虚惊一场。”

    温时凯迅速浏览了下来,结果其实在提交那一刻便有了大概。

    只是看到怀里的人开心成这样,他身体某部分习以为常的压抑包括禁锢都得意释放,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我觉得有平行时空这回事,如果我没来的话说不定是另一种结果,当然最后还是会化险为夷。”她说,“所以你得感谢我。”

    之南开始花言巧语凸显自己的重要,鲜见的温时凯也没反驳,曲手指轻捏她的脸蛋。

    窗外霓虹冷白,颗粒飞撞,仿佛在下平安夜的雪。

    他说:“是。”

    ——

    sorry,小仙女们今天晚了点。

    猜猜下一位是谁。

    番外5【陆】,补偿

    ——

    2019年,一则香水广告在初夏横空出世。

    【镜头从森林深处沾满露珠的春草往前推移,晨光薄雾间阳光颗粒肆意飞撞,少女洁白婉莹的脚踩一方,青与白的碰撞像是一场极致视觉盛宴。

    她越跑越快,素纱蝉衣的丝带和挽髻后垂落下来的短发同风飘扬在蓝天下,美得令看客呼吸骤停。

    她最终停在竹林深处,踮脚掐最细嫩的竹叶尖,蔷薇月季被她晒成干花,竹叶甲香柏籽皆被她熬煮成汁。

    煎炒封存,捣碎凝膏。

    日复一日,春去秋来。

    在月光幽幽,同花海为伴的木屋,她点一抹香蜡,在暗香浮动中与夜色同眠。

    短片的最后,她闲坐屋檐,任手中枯萎褪色的干花在风中寻找它的归宿。

    忽而几只白色的蝶落于她素纱肩头,蝶翅微振,她低眸浅笑,指腹沿着彩蝶翅膀的弧度轻抚,仿若时间静止。】

    全程明明没过多渲染产品,可让观看者无不叹为观止。

    猜测是何等勾摄魂魄的香才能让惧怕人群的蝴蝶驻足少女肩头,任她抚摸。

    正如这款名为《清晨》香水的标语:比记忆更久远的香。

    产品一经上市,便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今夏】早在前两年便因着其特有的元素彩妆而吸引了一大批顾客,此次香水和香氛系列一经推出,许多柜台的产品被大规模预定,甚至出现现象级断货。

    与之大火的还有短视频里出现的少女。

    那时的网络充斥着韩流和美范,各种视频装照金属元素张扬,乍一出现这美得如坠凡尘的秦装少女,无人所至的桃花源境。

    众人才想起来自己国家经久不衰的五千年文化,和绿幕后台迥异的蓝天百云。

    每一帧,无不美得令人窒息。

    全程少女只出现一个正面镜头——

    她踮脚拉低竹叶,将露珠喂入嘴里,阳光点缀在睫毛上的光影闪动在吹弹可破的脸蛋上,明明是死亡视角,她却美得不可方物。

    后有人如此评价:风姿绰约,与笑嫣然,遗世独立,飘飘兮似仙冯虚!

    古风装束他们向来不少见,但穿得如此绝色的还从未有过,仿佛书里那些倾国倾城的人物一下子有了面孔。

    大批网友直呼仙女,夸奖溢美之词甚至强烈要求其出道的盖楼超过10w+

    也有人竭尽所能去扒她,然后多日过去毫无所获。

    当然,因着轮廓和眉眼的三分相似,也有其吐槽其和唐雅楠容貌相似,该不会打着小唐雅楠出道吧。

    虽然唐雅楠如今陷入各种经济权益纷争大不如前,但喝馒头血也不是这种吃饭。

    然而半年过去,网络再无出现过她的身影。

    她出现仿佛只是为了自己设计的这款香,从配料到制作,从研制气味保存到理念,用行动实实在在打了众人冷嘲热讽的脸。

    此时的之南正和几位同样热爱中东文化的朋友走过了土耳其。

    作为中东艺术瑰宝的伊斯坦布尔,街道两旁色调黯沉而古朴的建筑随着相机“咔嚓”几声皆被她保存,这里是伊斯兰教的王土,商人总有无所不用其极的方法来诱导你来掏出兜里的零钱。

    之南抬眼望着伊斯坦布尔最为代表性的建筑——蓝色清真寺,不由想起去渤海找温时凯那晚,她对着夜色迷茫,不知未来将归何处。肉文=貳)3灵溜+酒贰=3

    “慢慢来知道吧?”

    要去哈佛留学的高盛拍了怕她肩膀,“人这辈子就是在不断否定前面,往往前一刻奉为圭臬的事业或者信仰随着眼界和周遭环境或许轰然崩塌。”

    没走完世界,个人的世界观何其狭隘。

    想起当时在乡村一门心思和金融死磕到底的自己,之南忍不住笑了笑。

    晚上借住在一个土耳其的朋友家,环境相当好,只是食物不大对胃口。

    当和陆一淮聊到腻得喉咙发紧的膜夹肉,主人家问她是否好吃,她忍着作呕冲动点头还时拼命抑制狰狞的五官。

    他不厚道笑了一声,在电话里极为短促,沙沙的气息却像是手指撵过耳朵里的绒毛,痒痒的。

    “烤饼夹肉不挺好吃的?”

    “哪有!”之南将电话夹在耳边自床上翻滚了圈,表示抗议。

    “那是妞妞你吃的方法不对,要这样..”

    他难得正经,之南看他能说出什么。

    “先打开薄饼吮两口汁,肉汁可是又香又甜,不过太过娇嫩得小心对待。”他说,“吮完汁后烤饼那小东西已经软得差不多了,想一口吃下也可。”

    “不过我喜欢慢慢把她嚼在嘴里看她嘤嘤嘤的流水....”

    哪怕没在他身边,他低哑的声音像是布满了勾子,隔着电话线都能勾出些声色浪荡。

    之南感觉喉咙发痒,脸皮也发烫。

    “陆一淮!”她嗔道,“你个色胚老司机,再敢开车把你拉进黑名单。”

    “别别别——”

    陆一淮笑出几声后赶忙识趣求饶,声里还带着刚冲完澡的湿气,“老佛爷心慈手软,不能连这点福利都给小的剥夺了。”

    此时落地窗外伦敦是鲜少的圆月,千里团圆。

    陆一淮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本就微敞胸膛因着这动作更显野性浪荡,他视线还焦灼在天边凉月上,低低一声。

    “宝贝,我们多久没见了?”

    之南那边顿时歇声,连着刚才的气势汹汹也没了。

    三个月。

    他们三个月没见了。

    美国留学的这段日子彼此反而更为忙碌,答应潘篱一年后回国的承诺并未实现,她想留在这里深造,一番剖析后潘篱也表示尊重她。

    只是之南回国往来益发勤了,为数不多的时间全匀给了学习和论文,尤其是拍摄《清晨》的那段时间,她沾床就能睡着。

    而陆一淮的忙碌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如他自己说的。

    没有摘到世界上最闪耀的那顶皇冠,他拿什么来娶她最心爱的姑娘。

    在麻省一年级时他还坚持每隔一月都来找她,后来越发抽不开身,本来由他死皮赖脸争取到的这个暑期之南去英国找她,却因为太过诱惑的中东之行而戛然止住。

    他还能说什么,即使想见她想见得要命,还是只能依着这个小东西。

    “sorry,抱歉啊。”之南愧疚得声音都低了。

    “就抱歉啊?”

    陆一淮像是摸清了她撒娇示软的套路,明明吃她这套得很,此刻就是不想放过她。

    他一只搭在沙发沿上,手指跟逗猫似的灵活闪动。

    “此刻我应该将我家小妞抱在怀里,又软又香亲上一口都能补十年阳气,不然开完会累了就窝在沙发上开投屏看电影,或者等着她半夜睡在了跟个树懒了一眼扒拉在我身上....”

    想象中的画面跃然于眼前,陆一淮喉头滑动,思念根深蒂固让他身体发紧,仿佛一捞就能将她拥入怀里。

    “可现在你在电话那头逍遥快活得很,小骗子,说好的来找我呢?”

    他声音哑哑的,在听客耳里却弯弯绕绕着委屈和埋怨,之南顿时没招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

    陆一淮懒洋洋一句,又暗含些许低哑:“补偿我。”

    之南头皮反射一麻,真是怕了他这句话。

    这男人总能揪着自己的错处和内疚为他争取最大福利,尤其是每个去伦敦的夜晚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大床痕迹凌乱,他们抵死缠绵,仿佛要把这一个月的分别在这水声火热的纠缠里通通补上。

    床上地毯,窗边浴室,之南和他交缠成最浪荡的姿势,在水中激荡起起伏伏。

    她以为够了。

    可陆一淮俊脸泛红,浑身紧绷,幽暗灼灼的眼每一寸都写满了情欲和侵略。

    他跟只不知餍足的狼似的兴奋舔她,舔她的脚,腿,胸和嘴唇,后来直接大手一捞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在上上下下如骑马般的颠簸中,之南攀着他肩膀啜泣声又小又可怜,刺激得男人捧起她的脸蛋唇舌交织,恨不得交缠到末日...

    之南咽了下口水:“怎么...补偿?”

    边角镶着几颗砖石的黑色珐琅打火机自茶几上被陆一淮捞了过来,他捏在手中把玩,芯口猝然点起的一簇火苗熏亮的他幽深非常的眼。

    “宝贝,你知道。”

    他说,“上次我们没来得及做的。”

    上次......

    之南一下子从床头坐起:“我不知道!”

    她气急火燎的反驳像踩着尾巴了小猫似的,陆一淮听得那头骤然加深的呼吸,想象着该是红了脸。他低笑出声:“怎么,不敢啊?”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呢?”

    他说,“刚才还答应要补偿我,原来只是口头说说。”

    “难过....”

    群二〈^30流.〉旧?二=?;3、

    ^九陆>

    之南看他激将法软硬兼职,彻底没了法子:“补偿补偿!行了吧!”

    他声里忽然正经:“真?”

    “嗯...真!”

    陆一淮:“什么时候?”

    “emmm...”

    “该不会是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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