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引发诸多回复:
#??我没记错的话,是陈要推姜,姜拉着陈,结果俩都摔下来了。
#不止。网上都8烂了,姜从高中就出手巨阔气,陈不少晚自习费、班费、住宿费都是她交的。出国旅游虽然没次次带着陈,不过次次给她买定制的姐妹小玩意儿,加起来少说也有十来万了。谁能想到贡出一个白眼狼,
据说上回姜车祸,就是陈开着姜的车撞了她。
#她怎么敢的啊?
#爸妈教得好吧,她爸妈现在把责任都推到姜身上去了,要求两百万赔偿呢。
#上面的别舔了好吗?你的姜女神没有你说得那么高尚!她本来就爱炫耀,看中陈长相普通,又被重男轻女的家庭pua到懦弱的性格,才挑了她做陪衬。
私底下对陈并不好,成天指点这个评论那个,嫌她土,说她审美low,其实真正low的人是谁呢?呵呵。陈爸妈恶心就算了,又遇到这么恶心的破姐妹,能忍这么久真是不容易。只能说姜女神自作自受,做人别太过吧!
#人家给你花钱你还挑三拣四……
#话也不是这么说吧,姜意眠脾气确实臭啊,又不是老板发工资,凭什么捧着她?而且周围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她还能无辜嘛?
#笑死了,理中客果然虽迟必到。拜托那个叫章什么的都实名认证了,姜车祸失忆,一堆男的硬凑上来说是她男朋友。这也能怪她头上去?
#你们怎么什么都能吵起来。别的不说,姜妈来学校的那天哭得好惨啊,听说陆爸前两天在医院里收到儿子死掉的消息,激动之下也中风了。
对比起来,陈爸妈确实狠心,人都死了半个月还不让下葬,还想拖到姜妈面前恶心人……
可想而知陈的成长条件。这些事怎么说好呢?我个人不觉得应该单独代入任何一方视角,怪任何一方。只能说孰能无过吧。
……
帖子里附着照片。
曾经笑着手挽手的好朋友,如今并排盖上白布,身边漫出一团红血。
向来注重外表的姜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叫围观的看客都不禁动容;
打扮脏旧的陈爸爸则拎着破的安全帽,绷着脸动也不动地站在一边。
所谓对错是非,爱或不爱,由于人原本就是难以跳脱出自身去看待万事万物的存在,因而有了谅解,也有了误会;生出纯粹的喜欢,也生出负面的嫉妒厌恶等情绪;
不过这些都跟姜意眠没有关系了。
回顾以往的副本,她完成任务后,原主无疑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在这个无法更改的前提下,为报答姜妈妈对她这个冒牌货长达一个月的照料,她难得推迟了完成任务的时限。花钱收买章泽耀,兜着圈子刺激陈雯雯,最后以相对‘体面’的方式为姜小姐的人生画上句号。
既为姜小姐‘报仇雪恨’,也能免去她死后,陈雯雯打着姐妹旗号利用姜妈妈的可能。
这之后,霍不应的下场,祁放祁妄之间发生的事,无关剧情,便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当身体挂在阳台上,系统检测到生命威胁,主动发出询问:【请问是否立刻提交任务?】
姜意眠选了是。
【请说出你真正答应交往的男朋友。】
傅斯行坦诚身份,连带着拔出陆尧。
祁妄输在占有欲发作,自己暴露谎言。
因此剩下的人只有——
“霍不应。”
他以比赛造假为把柄,逼迫姜小姐答应交往。
通话过程录了音,用来防止她出尔反尔,不料意外被警方找到。
看他那反应,录音内容多半有损姜小姐的天才之名。指不定两人还在其间恶语相向,故而霍不应之前一个劲儿编老土爱情故事,却不肯让她亲耳听录音。
【霍不应状态确认中……】
【霍不应存活确认。】
【回答正确,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
一板一眼的机械音落下,意眠还未摔到地面,意识便消失在副本之中。
眼前恢复成无边无际的漆黑,无比熟悉的休息空间,回荡着系统的理性提示:【经检测,您的精神状态并未达到最佳水平。请问是否需要——
“立刻进入下个副本。”
她径直打断。
系统反应了几秒:【新副本载入中。】
【载入完成。】
【欢迎您来到最后一个副本,盒子。】
*
这是一个面积约为十平米的房间,四面白墙,没有窗户。
以一平方米作最小单位的话,简陋的洗漱间大致占走两个单位。隔墙放着一张宽1.2m的单人床,再往左是线条简洁的白色床头柜。对面一张长方形办公桌,桌上配有一台银色高级计算机和一只圆形鱼缸,鱼缸里装着两条金鱼。
室内流动着昏暗的蓝光。
几乎所有东西都打着标示:#72854
意眠在一声声冰冷的催促中醒来。
“工号#72854请及时接收任务。”
“工号#72854请及时接收任务。”
比系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机械发音,一遍遍重复内容,似乎来自床头柜上的白色方块。
方块的顶部有个圆圈按钮,她按下去。
空气中突然构建出一副巨大的蓝色方框,屏幕里冒出虚拟的人形投影。
没有脸,没有五官,声音经过处理,有种非人的质感:“工号#72854,请立即到接收窗接收你的‘盒子’,按说明书进行操作并记录。请在每晚八点整准时将工作日志上传云端,未达标者一次扣除五个积分。”
“请勿损坏‘盒子’,违反规定者,一次性扣除所有积分,降为实验体。”
说罢,荧屏迅速碎成颗粒,散尽。
——毫无疑问,这是个科技发达的未来副本。
她的身份是地位低微的底层员工。
至于刚才那人提到的接受窗……
有了。
她下了床,四下走一圈,发现洗漱间对面有个30
x
30的正方形感应窗口。
人往底下一站,上头自动推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盒,咚一声掉到手上。
身侧的房门严丝合缝嵌着墙,没有把手,推不开。
门边倒是挂着一个牌子:#72854,四级残缺者,内测部。
“……”
看不懂。
但是看着不像好话的样子。
意眠搬来椅子,踩上去,试图往‘窗’外看。
然而窗口后面好似连接着黑洞洞的管道,无限深远,根本望不到源头。
“工号#72854,违规行为,扣1分。”
“工号#72854,第一次警告,现在属于工作时间,请立刻进行工作。”
房间外好像有人在实时监督。
处在他人眼睛之下,她不好轻举妄动,只得暂时放弃探索,老老实实拆开白盒。
盒子里装着一副眼镜,一张光盘,一份安装指南。
照着图文并茂的讲解,一步步打开新时代电脑。
放进光盘后,屏幕上骤然弹出一道加载条。
【盒子:内部测试第73版】
【对应员工:#72854】
【游戏加载10%……35%……86%……】
居然是个游戏吗?
点下「开始游戏」键,显示屏上方冒出蓝光,往两边延展,生成了硕大的弧形虚拟屏。
“你好,亲爱的玩家,为了保证您的体验,请戴上我们特别研发的游戏眼镜。”
用肉眼看,屏幕中央漂浮着一个长翅膀的白方块,音色稚嫩,只是个普通的游戏指引者罢了。
她之前旁观过祁妄打游戏,知道所有游戏开发方都会设置这样一个角色,负责帮助新玩家迅速熟悉游戏界面,操作键位,或者输出一段有关游戏背景故事,提高代入感。
没什么特殊的。
但当她戴上眼镜后,无数根透明线条连上头颅,一阵微麻,好似电流蹿过。
——计算机屏幕突然‘消失’了。
上秒钟还被局限在平面里的白方块,这会儿几乎活生生在眼前蹦跶,绕着她飞来飞去。
“眼睛左侧有两个按钮,玩家可自由选择「复古键盘模式」与「全息模式」!”
“第一种模式有利于把握全局,可选画风:2d,3d或像素风,适合策略型玩家;第二个模式真实感超高,强烈安利所有玩家使用。但是要注意设定‘安全时长’哦,以免过度游戏忘记进食、疲劳等情况的发生,影响到人体健康!”
“……”
声音变立体了。
连那对翅膀扇动所引起的气流,都无比真切地扑在皮肤上。
这就是祁妄常常说起的‘全息游戏’?
依稀记得网页的名词解释:将人的大脑与计算机相链接,通过对脑电波的精准控制,实现类似‘催眠’的效果,使游戏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游戏仿真度大大提升。该概念常见于网络,真实生活中尚未出现相应成熟的技术。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换成游戏爱好者肯定乐疯了。
偏偏对姜意眠来说,被困在游戏里已经够糟糕,假如再沉浸进游戏的游戏,实在不是件好事。
“复古键盘模式!像素风!选择完成!”
按下眼镜架侧的绿色按钮,瞬间回到现实世界。
薄薄的镜片只起到近似3d眼镜的效果,让游戏画面更加贴近、立体一点而已。
“请向我描述你想体验的世界吧!越详细越好!语音输入也可以哦!”
方块精灵笑嘻嘻地说。
比起自言自语,她首选打字:「什么都可以?」
“当然啦!”
它还能根据文字做出对应的反应,摇头晃脑道:“游戏将根据玩家的描述自动生成世界,保证完美贴合你的想象!不过内测版本只能建立一个世界,所以要认真地下决定哦!”
“请向我描述你想体验的世界吧!”
姜意眠想了想:「21世纪背景下,一个平静的乡村小镇,镇子里的居民相对友善。」
“关键词提取完毕!世界生成中,请玩家耐心等待,并建立个人形象!”
“在盒子里,你可以自由创造任何形象,这个世界任你主宰!”
——游戏的宣传语(?)相当具有煽动性。
进入人物创建版面后,简单省事地使用了默认形象,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短发女生。
“角色建立成功!”
“世界生成完毕,祝你有愉快的游戏体验!”
*
一阵黑暗褪去,镜头缓缓移动,一面掠过清新自然的小镇风光,一面跳出背景介绍:【这是一个美丽又平静的南方小镇,共有328名登记镇民,7处公共设施。落后的科技使得人们处处需要亲自劳作,但在原始低效的生活同时,也令他们保持着相对团结友善的性格。】
【原住民愚昧度:+5】
【原住民受影响度:+2】
【原住民领悟能力:-10】
【你是新搬来的居民‘111’,听说镇长已经为你准备好住处,位于花儿街36号。】
【玩家知名度:0】
介绍语到此结束,对话框消失。
界面左上角出现小地图。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人物面板、背包、系统设置之类的功能还算俱全。
然而常规游戏最核心的主支线任务、人物级别与技能、剧情线切入等物件一律没有。
难道还没开发完全?
还是说这个游戏的初心就是开放性世界,没有任何强制任务,只有各种随机剧情有待玩家触发?
屏幕上,外形平庸的初始人物,动也不动地站在小镇外。面对周边方块形的烂漫山花与草丛,从来没玩过无主线游戏的姜意眠,一时竟不知应该作什么好。
不然先去住处看看吧。
没找到一键寻路的提示框,她用鼠标操控人物,根据小地图一路找到新家,是一栋带庭院的房子,门外还停着货车和一个双手叉腰的矮胖中年人。
点货车出现:搬行李;付钱;赖账;要求兜风;偷车;其他行为可输入,一圈的行动指令选项。
点击中年人则出现对话:“欢迎来到南方小镇,年轻人,这栋房子暂时做为你的住处吧!你的邻居玛丽夫人是个非常热心的好女人,有空就多多探望她吧!”
说完他就走了。
余下无所事事的姜意眠,搬行李,打扫房间,修整庭院。稀里糊涂地逛了一圈小镇,回应镇民们的招呼,人物知名度升到5,还被友善的人们塞了两个面包。
最后又踩着黄昏回到家里。
“111,亲爱的,你在吗?”
门外传来一道女高音。
“我在。”
她下意识回了一声,那人当真推开游戏世界的门走进来,双手抱着一个纸箱:“亲爱的新邻居,欢迎你来到南方小镇,我叫玛丽,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不过在此之前请原谅我冒昧地询问,你喜欢小动物吗?”
——声控游戏,互动性强。
心里默默记下切身体会到的游戏特点,同样出于降低代入感的目的,意眠打开声音设置,关闭语音功能。打字回答:「喜欢。」
「那就好!」玛丽夫人眉开眼笑,像素风的游戏,人物表情做得粗糙但传神:「请看,这是什么?!」
纸箱自动打开,跳出一只雪白的小狗。
小狗汪汪围着新主人转了两圈,坐下来狂摇尾巴。
「不如给它取个可爱的名字吧!」
玛丽夫人兴奋地跳了两下。
她正要回复,房间里闪起红光。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看眼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7:50
而桌面上有且仅有两个图标:盒子与记录。
打开记录文件,姜意眠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困顿之中。
她今天……都做了什么来着……
任务原话是,要求依照说明对盒子进行操作并记录……玩游戏也算工作么?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随着分秒的流逝,机械音的腔调愈来愈冷硬。
好吧。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她慢慢打着字:「今天安装了盒子,生成乡村小镇世界,建立人物111。热心的邻居玛丽夫人送给我一条白色的小狗,还没来得及取名。」
点击提交。
大约两分钟后,文档收到回复:审批通过,请继续推进。
姜意眠:……?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怎么就通过了?怎么推进?请展开说说。
大概是画风非常奇怪的副本,灵感来自大刘的某短篇科幻,名字记不清了。
我又要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第169章
盒子(2)
经过一天的‘工作’,意眠对自己的所处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首先她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上午9:00-12:00;下午1:30-8:00
工作餐只有一顿,中午十二点通过‘接收窗’准时投放。外形近似一袋掌心大小的粘稠豆浆,贴着‘y-18型浓缩营养液’的标签,尝上去有一股发酸的食物馊味,导致喉咙疼痛两小时。
另外计算机没有网络。
房间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非要说的话,除了盒子,除了饮食睡眠,人们唯一能用来缓解情绪的物件,就是两条金鱼。
视线围着它们打转;
将手指放到水下轻轻触摸;
或者将它们捞出来……
所有围绕着金鱼的行为,上班时间内不超过五分钟,就不会收到警告。
也许在监督者眼里,说不好,像她这样的底层员工,本来就跟一条麻木呆滞的鱼没有差别。生活在如此狭小窒闷的密闭空间中,四处流淌着蓝光,只有生物最低等的生存需求……
这次身体的状况也不理想的样子。
姜意眠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登陆盒子时,玛丽夫人已经走了。
她送过来的小狗刚满两个月,性格粘人又爱撒娇,好喜欢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地跟着新主人到处走。有时不小心摔跤了,就顺势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袒露出圆滚滚白花花的肚皮。
看久了还挺讨人喜欢。
不过意眠依然没有事情做,抱着小狗胡乱走动,结识了不少新邻居,知名度提升至10。
期间没能触发任何意外剧情。
倒是频繁的对话与互动让她发现,这个游戏npc的词库,还有行为链设定,简直深广得超越想象。几乎所有镇民都有自己的姓名、性格、爱好、家庭背景、人际关系以及口头禅。
游戏时间与现实完美同步,当你问起他们昨晚做了什么,他们能给出五花八门的答案。
当你隔段时间询问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得到的答案鲜少重复。
送礼他们会回礼。
抱怨小狗崽很脏,他们会给予好心的安慰,送上宠物香波。
连你一时兴起地打字邀请:「不如我们一起倒立吧!」
他们或答应,或不答应,给出的反应不同,完美贴合人设,无限接近真实。
这感觉……就像在面对一个储存了人类所有言行逻辑的数据库,储存量、运算量大到可怖。
反例则是方块精灵,偶尔出来晃悠两下,只会重复台词:「这是你世界,尽情掌控它吧!」
……
转眼时间又到了夜里七点五十分。
编辑好第二篇工作日志:「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给小狗洗了澡。」
点击发送。
这回对方仅仅用了半分钟,给文档标上刺目的红色。
「审批未通过。」
「工号#772854存在消极怠工现象,扣2分。」
。
望着文档顶端又大又粗的红色字体,姜意眠不禁第二次:?
*
为什么扣分,依据什么来判断工作态度是否积极,扣分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还有盒子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正确的游戏方法是什么,他们真正想让她做却又不肯明说的事情是什么?
一串疑问落实成字句,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
看着屏幕上反复跳出来的「目前没有网络,您没有权限进行该操作」提示框,她恍然意识到,近两天她和监督者的联系,大概都建立在‘单向网络’的基础上。
——即网络权的掌控权在对方手上,只有ta愿意,抑或到了设置好的时间,底层员工的计算机才有权对ta发送信号。
如此死板的沟通方式,侧面表明这家游戏公司规章制度繁琐且严格。假使突然冒出一个胆敢冒犯权威、做事格外出挑的员工,比起赏识,恐怕得到严惩的几率高达百分百。
看明利害后,姜意眠一字字地删除文档。
还是保持安静为妙。
游戏精灵让她掌控游戏,监督者嫌她态度消极。
两厢结合,她突然想到,兴许是她对游戏的观察、摸索,太过谨慎被动,才显得没有主控权?
找到问题症结就好办了。
再次登陆盒子,她移动着鼠标,使游戏人物敲响隔壁邻居的门。
「玛丽夫人,下午好。」
「哦!亲爱的111,下午好!」
玛丽夫人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围裙,双手戴着隔热手套,开门一个大大的笑脸:「你来得太及时了,我正在人生第一次尝试做巧克力灌心饼干!你愿意做全镇子第一个品尝玛丽手艺的客人吗?」
「我愿意,不过——」
人物走进屋门,脚跟后头小狗汪汪叫着也冲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玛丽夫人歪着头,眼睛瞳孔部分,用两个黑色方块代替。
麦色女孩的脑袋上缓缓生成一行白色对话框:「你想听故事吗?玛丽夫人。」
提出来的时候还不太有把握,没想到玛丽夫人回应热烈:「哦!故事!当然想!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听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了,快坐下吧,让我们一起度过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她转身进厨房,端出冒热气的小熊造型饼干,又泡了茶,在庭院里摆上桌椅。
万事俱备后,作出洗耳恭听状:「来吧,亲爱的111,说说你的故事。」
「好的。」
姜意眠还能有什么故事呢?
既不爱看虚构,又没有即兴创造的才能。
好在以前经历过这种必须讲故事的遭遇,只不过讲述对象从机器人变游戏游戏人物罢了。于是经验再利用,旧酒装新瓶,她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叫姜小姐……」
「哦,这可真是个好故事。」玛丽夫人揉着眼睛请求:「再说一个吧,亲爱的。」
「好的。从前又有一个学生,她叫姜学生,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听到命案现场的声音……」
迄今为止,她一共过关八个副本,分成三天讲完。
第一天玛丽夫人听得热泪盈眶,连连追问旗袍是什么,糖醋排骨又是什么神奇菜肴;
第二天恰逢周末,镇上不少没事做的人们都到玛丽夫人家做客,听得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第三天,‘镇子里来了一个很会讲故事的小狗女(?)’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必不可免地惊动了镇长。
在亲耳确认过那些新奇有趣的故事后,白白胖胖的秃头镇长亲自出马,在中心广场临时搭建起一个讲台,激情邀请111上台为全体镇民讲故事,以缓解大家一周来的劳作压力。
姜意眠的人物面板甚至为此产生两项新数值:
【玩家影响力:10】
【玩家煽动力:20】
她把这些都记到工作日志上。
第一天得到回复:「审批通过,请继续推进。」
第二天:「审批合格,扣1分,请继续推进。」
第三天:「审批未通过,工号#772854存在消极怠工现象,扣2分。」
同时房间红光闪烁,机械音冷酷通报:“工号#仅剩6分!请注意!”
姜意眠:。
目前房间外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剩下的6分顶多再扣三天。
积分清零的后果,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下场。
双重压力之下,这天晚上,她冒险给监督者发了一份询问书。
用无比委婉的词句,问对方如何做才能将工作完成得最好。假使还有其他人正在进行盒子测试工作,是否能考虑提供一个沟通桥梁,让他们彼此交流游戏心得与意见,促发想象力。
发送前她反复检查了两遍,确定语气极其谦卑,态度极其真诚。
然后收到无比严苛的回复:
工号#违规过问机密内容,扣1分。
违规要求与外界往来,有间谍嫌疑,扣1分。
没有按时完成工作日志,扣2分。
“……”
得,只剩一天的量了。
自救不成反自伤,所以明天该怎么办?尝试越狱吗?
姜意眠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次日上班时间,到底开启计算机,主页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标识:游戏交流区。
工作日志未读消息:1
「工号#你的反馈意见已通过人工审核并采用,奖励10分。」
——好哦。倒赚四分,又能多活两天。
打开交流区页面,上头排列着密密麻麻的规定:工作时间网页浏览总时长不准超过15分钟;不准发表无关盒子的内容;不准使用暴力、色情、煽动性言语……
几十上百个‘不准’,不看也罢。
下面眨眼冒出好几个讨论盒子的新帖。
她点进去看了看。有建造侏罗纪背景,自创六翼霸王龙,要引领恐龙们躲过灭绝大浩劫,模仿人类建设现代化世界的;有回到远古蛮荒时代,向诸神科普现代文明,尝试实现神话与科学共存的;
有将人类社会倒推回原始时代,立志从根源消灭战争、杀戮等粗暴理念,创造一个绝对和平理想社会的……
还有人声称,只要死缠烂打方块精灵,其实无需创造新人物。完全可以截取某段历史作为背景,随便挑个有名人物作为玩家角色,从而输出新时代知识理念,改变历史的进程……
论坛上几乎人人都有独特的游戏理念。
相比之下,意眠仅仅讲了几个故事而已。
不怪监督者说她消极怠工。
再之下,有个画风特殊的帖子:【缺陷者进。】
但她一点进去,帖子瞬间消失不见。
反而从屏幕左下角弹出一个对话框,代号幽灵的id发来信息:「你是第几批缺陷者?」
看上去像1v1的交流界面。
区规里并没有提到这项功能,不过她仍旧选择回了:「我不知道。」
「?你不是缺陷者?」
「我是,门边有牌子,但是没有注明第几批。」
「……」
对面是真人。
是同类抱团而非监督者钓鱼。
确认这点后,意眠迅速出手打探消息:「我的工号是#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缺陷者?」
幽灵:「……」
「这里的营养液味道很糟糕,他们一直在扣我的工分,我想离开这里。」
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对方,对方终于大发慈悲地回复:「我怀疑你脑子有缺陷。」
接着发来大段大段的话语。
按照他的解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正处于高度机械化的阶段,几乎所有行业都被机械所取代。而科技无限发达,人力价值持续走低的后果便是,以机械力为分割线,人们被划分两个阶层。
个人能力无法被机械顶替、对社会具有重大贡献的,称作上位者;
勉强与机械共事,以人类脑袋担任查漏补缺一职的,称作下位者。
二者的社会地位、生活条件、拥有的资源与权利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还有一种人排在下位者之下。
那就是他们这些缺陷者。
缺陷者分成先天与后天,生理与心理。
先天的多是基因检测不过关。
例如难以治愈的先天性疾病,具有遗传性的劣质基因;以及冲动、残暴、抑郁等一百年前便可以用机器检测出来的‘恶魔基因’比例超标,自动归判为不利于社会安定发展的要素。
#??我没记错的话,是陈要推姜,姜拉着陈,结果俩都摔下来了。
#不止。网上都8烂了,姜从高中就出手巨阔气,陈不少晚自习费、班费、住宿费都是她交的。出国旅游虽然没次次带着陈,不过次次给她买定制的姐妹小玩意儿,加起来少说也有十来万了。谁能想到贡出一个白眼狼,
据说上回姜车祸,就是陈开着姜的车撞了她。
#她怎么敢的啊?
#爸妈教得好吧,她爸妈现在把责任都推到姜身上去了,要求两百万赔偿呢。
#上面的别舔了好吗?你的姜女神没有你说得那么高尚!她本来就爱炫耀,看中陈长相普通,又被重男轻女的家庭pua到懦弱的性格,才挑了她做陪衬。
私底下对陈并不好,成天指点这个评论那个,嫌她土,说她审美low,其实真正low的人是谁呢?呵呵。陈爸妈恶心就算了,又遇到这么恶心的破姐妹,能忍这么久真是不容易。只能说姜女神自作自受,做人别太过吧!
#人家给你花钱你还挑三拣四……
#话也不是这么说吧,姜意眠脾气确实臭啊,又不是老板发工资,凭什么捧着她?而且周围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她还能无辜嘛?
#笑死了,理中客果然虽迟必到。拜托那个叫章什么的都实名认证了,姜车祸失忆,一堆男的硬凑上来说是她男朋友。这也能怪她头上去?
#你们怎么什么都能吵起来。别的不说,姜妈来学校的那天哭得好惨啊,听说陆爸前两天在医院里收到儿子死掉的消息,激动之下也中风了。
对比起来,陈爸妈确实狠心,人都死了半个月还不让下葬,还想拖到姜妈面前恶心人……
可想而知陈的成长条件。这些事怎么说好呢?我个人不觉得应该单独代入任何一方视角,怪任何一方。只能说孰能无过吧。
……
帖子里附着照片。
曾经笑着手挽手的好朋友,如今并排盖上白布,身边漫出一团红血。
向来注重外表的姜妈妈哭得肝肠寸断,叫围观的看客都不禁动容;
打扮脏旧的陈爸爸则拎着破的安全帽,绷着脸动也不动地站在一边。
所谓对错是非,爱或不爱,由于人原本就是难以跳脱出自身去看待万事万物的存在,因而有了谅解,也有了误会;生出纯粹的喜欢,也生出负面的嫉妒厌恶等情绪;
不过这些都跟姜意眠没有关系了。
回顾以往的副本,她完成任务后,原主无疑会迎来死亡的结局。
在这个无法更改的前提下,为报答姜妈妈对她这个冒牌货长达一个月的照料,她难得推迟了完成任务的时限。花钱收买章泽耀,兜着圈子刺激陈雯雯,最后以相对‘体面’的方式为姜小姐的人生画上句号。
既为姜小姐‘报仇雪恨’,也能免去她死后,陈雯雯打着姐妹旗号利用姜妈妈的可能。
这之后,霍不应的下场,祁放祁妄之间发生的事,无关剧情,便不在她的考虑之内。
当身体挂在阳台上,系统检测到生命威胁,主动发出询问:【请问是否立刻提交任务?】
姜意眠选了是。
【请说出你真正答应交往的男朋友。】
傅斯行坦诚身份,连带着拔出陆尧。
祁妄输在占有欲发作,自己暴露谎言。
因此剩下的人只有——
“霍不应。”
他以比赛造假为把柄,逼迫姜小姐答应交往。
通话过程录了音,用来防止她出尔反尔,不料意外被警方找到。
看他那反应,录音内容多半有损姜小姐的天才之名。指不定两人还在其间恶语相向,故而霍不应之前一个劲儿编老土爱情故事,却不肯让她亲耳听录音。
【霍不应状态确认中……】
【霍不应存活确认。】
【回答正确,恭喜您,成功完成任务。】
一板一眼的机械音落下,意眠还未摔到地面,意识便消失在副本之中。
眼前恢复成无边无际的漆黑,无比熟悉的休息空间,回荡着系统的理性提示:【经检测,您的精神状态并未达到最佳水平。请问是否需要——
“立刻进入下个副本。”
她径直打断。
系统反应了几秒:【新副本载入中。】
【载入完成。】
【欢迎您来到最后一个副本,盒子。】
*
这是一个面积约为十平米的房间,四面白墙,没有窗户。
以一平方米作最小单位的话,简陋的洗漱间大致占走两个单位。隔墙放着一张宽1.2m的单人床,再往左是线条简洁的白色床头柜。对面一张长方形办公桌,桌上配有一台银色高级计算机和一只圆形鱼缸,鱼缸里装着两条金鱼。
室内流动着昏暗的蓝光。
几乎所有东西都打着标示:#72854
意眠在一声声冰冷的催促中醒来。
“工号#72854请及时接收任务。”
“工号#72854请及时接收任务。”
比系统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机械发音,一遍遍重复内容,似乎来自床头柜上的白色方块。
方块的顶部有个圆圈按钮,她按下去。
空气中突然构建出一副巨大的蓝色方框,屏幕里冒出虚拟的人形投影。
没有脸,没有五官,声音经过处理,有种非人的质感:“工号#72854,请立即到接收窗接收你的‘盒子’,按说明书进行操作并记录。请在每晚八点整准时将工作日志上传云端,未达标者一次扣除五个积分。”
“请勿损坏‘盒子’,违反规定者,一次性扣除所有积分,降为实验体。”
说罢,荧屏迅速碎成颗粒,散尽。
——毫无疑问,这是个科技发达的未来副本。
她的身份是地位低微的底层员工。
至于刚才那人提到的接受窗……
有了。
她下了床,四下走一圈,发现洗漱间对面有个30
x
30的正方形感应窗口。
人往底下一站,上头自动推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盒,咚一声掉到手上。
身侧的房门严丝合缝嵌着墙,没有把手,推不开。
门边倒是挂着一个牌子:#72854,四级残缺者,内测部。
“……”
看不懂。
但是看着不像好话的样子。
意眠搬来椅子,踩上去,试图往‘窗’外看。
然而窗口后面好似连接着黑洞洞的管道,无限深远,根本望不到源头。
“工号#72854,违规行为,扣1分。”
“工号#72854,第一次警告,现在属于工作时间,请立刻进行工作。”
房间外好像有人在实时监督。
处在他人眼睛之下,她不好轻举妄动,只得暂时放弃探索,老老实实拆开白盒。
盒子里装着一副眼镜,一张光盘,一份安装指南。
照着图文并茂的讲解,一步步打开新时代电脑。
放进光盘后,屏幕上骤然弹出一道加载条。
【盒子:内部测试第73版】
【对应员工:#72854】
【游戏加载10%……35%……86%……】
居然是个游戏吗?
点下「开始游戏」键,显示屏上方冒出蓝光,往两边延展,生成了硕大的弧形虚拟屏。
“你好,亲爱的玩家,为了保证您的体验,请戴上我们特别研发的游戏眼镜。”
用肉眼看,屏幕中央漂浮着一个长翅膀的白方块,音色稚嫩,只是个普通的游戏指引者罢了。
她之前旁观过祁妄打游戏,知道所有游戏开发方都会设置这样一个角色,负责帮助新玩家迅速熟悉游戏界面,操作键位,或者输出一段有关游戏背景故事,提高代入感。
没什么特殊的。
但当她戴上眼镜后,无数根透明线条连上头颅,一阵微麻,好似电流蹿过。
——计算机屏幕突然‘消失’了。
上秒钟还被局限在平面里的白方块,这会儿几乎活生生在眼前蹦跶,绕着她飞来飞去。
“眼睛左侧有两个按钮,玩家可自由选择「复古键盘模式」与「全息模式」!”
“第一种模式有利于把握全局,可选画风:2d,3d或像素风,适合策略型玩家;第二个模式真实感超高,强烈安利所有玩家使用。但是要注意设定‘安全时长’哦,以免过度游戏忘记进食、疲劳等情况的发生,影响到人体健康!”
“……”
声音变立体了。
连那对翅膀扇动所引起的气流,都无比真切地扑在皮肤上。
这就是祁妄常常说起的‘全息游戏’?
依稀记得网页的名词解释:将人的大脑与计算机相链接,通过对脑电波的精准控制,实现类似‘催眠’的效果,使游戏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游戏仿真度大大提升。该概念常见于网络,真实生活中尚未出现相应成熟的技术。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换成游戏爱好者肯定乐疯了。
偏偏对姜意眠来说,被困在游戏里已经够糟糕,假如再沉浸进游戏的游戏,实在不是件好事。
“复古键盘模式!像素风!选择完成!”
按下眼镜架侧的绿色按钮,瞬间回到现实世界。
薄薄的镜片只起到近似3d眼镜的效果,让游戏画面更加贴近、立体一点而已。
“请向我描述你想体验的世界吧!越详细越好!语音输入也可以哦!”
方块精灵笑嘻嘻地说。
比起自言自语,她首选打字:「什么都可以?」
“当然啦!”
它还能根据文字做出对应的反应,摇头晃脑道:“游戏将根据玩家的描述自动生成世界,保证完美贴合你的想象!不过内测版本只能建立一个世界,所以要认真地下决定哦!”
“请向我描述你想体验的世界吧!”
姜意眠想了想:「21世纪背景下,一个平静的乡村小镇,镇子里的居民相对友善。」
“关键词提取完毕!世界生成中,请玩家耐心等待,并建立个人形象!”
“在盒子里,你可以自由创造任何形象,这个世界任你主宰!”
——游戏的宣传语(?)相当具有煽动性。
进入人物创建版面后,简单省事地使用了默认形象,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短发女生。
“角色建立成功!”
“世界生成完毕,祝你有愉快的游戏体验!”
*
一阵黑暗褪去,镜头缓缓移动,一面掠过清新自然的小镇风光,一面跳出背景介绍:【这是一个美丽又平静的南方小镇,共有328名登记镇民,7处公共设施。落后的科技使得人们处处需要亲自劳作,但在原始低效的生活同时,也令他们保持着相对团结友善的性格。】
【原住民愚昧度:+5】
【原住民受影响度:+2】
【原住民领悟能力:-10】
【你是新搬来的居民‘111’,听说镇长已经为你准备好住处,位于花儿街36号。】
【玩家知名度:0】
介绍语到此结束,对话框消失。
界面左上角出现小地图。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人物面板、背包、系统设置之类的功能还算俱全。
然而常规游戏最核心的主支线任务、人物级别与技能、剧情线切入等物件一律没有。
难道还没开发完全?
还是说这个游戏的初心就是开放性世界,没有任何强制任务,只有各种随机剧情有待玩家触发?
屏幕上,外形平庸的初始人物,动也不动地站在小镇外。面对周边方块形的烂漫山花与草丛,从来没玩过无主线游戏的姜意眠,一时竟不知应该作什么好。
不然先去住处看看吧。
没找到一键寻路的提示框,她用鼠标操控人物,根据小地图一路找到新家,是一栋带庭院的房子,门外还停着货车和一个双手叉腰的矮胖中年人。
点货车出现:搬行李;付钱;赖账;要求兜风;偷车;其他行为可输入,一圈的行动指令选项。
点击中年人则出现对话:“欢迎来到南方小镇,年轻人,这栋房子暂时做为你的住处吧!你的邻居玛丽夫人是个非常热心的好女人,有空就多多探望她吧!”
说完他就走了。
余下无所事事的姜意眠,搬行李,打扫房间,修整庭院。稀里糊涂地逛了一圈小镇,回应镇民们的招呼,人物知名度升到5,还被友善的人们塞了两个面包。
最后又踩着黄昏回到家里。
“111,亲爱的,你在吗?”
门外传来一道女高音。
“我在。”
她下意识回了一声,那人当真推开游戏世界的门走进来,双手抱着一个纸箱:“亲爱的新邻居,欢迎你来到南方小镇,我叫玛丽,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不过在此之前请原谅我冒昧地询问,你喜欢小动物吗?”
——声控游戏,互动性强。
心里默默记下切身体会到的游戏特点,同样出于降低代入感的目的,意眠打开声音设置,关闭语音功能。打字回答:「喜欢。」
「那就好!」玛丽夫人眉开眼笑,像素风的游戏,人物表情做得粗糙但传神:「请看,这是什么?!」
纸箱自动打开,跳出一只雪白的小狗。
小狗汪汪围着新主人转了两圈,坐下来狂摇尾巴。
「不如给它取个可爱的名字吧!」
玛丽夫人兴奋地跳了两下。
她正要回复,房间里闪起红光。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看眼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7:50
而桌面上有且仅有两个图标:盒子与记录。
打开记录文件,姜意眠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困顿之中。
她今天……都做了什么来着……
任务原话是,要求依照说明对盒子进行操作并记录……玩游戏也算工作么?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工号#72854,请及时上传工作记录!”
随着分秒的流逝,机械音的腔调愈来愈冷硬。
好吧。
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她慢慢打着字:「今天安装了盒子,生成乡村小镇世界,建立人物111。热心的邻居玛丽夫人送给我一条白色的小狗,还没来得及取名。」
点击提交。
大约两分钟后,文档收到回复:审批通过,请继续推进。
姜意眠:……?
作者有话要说: 眠眠:怎么就通过了?怎么推进?请展开说说。
大概是画风非常奇怪的副本,灵感来自大刘的某短篇科幻,名字记不清了。
我又要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
第169章
盒子(2)
经过一天的‘工作’,意眠对自己的所处环境有了大致的了解。
首先她有固定的工作时间:上午9:00-12:00;下午1:30-8:00
工作餐只有一顿,中午十二点通过‘接收窗’准时投放。外形近似一袋掌心大小的粘稠豆浆,贴着‘y-18型浓缩营养液’的标签,尝上去有一股发酸的食物馊味,导致喉咙疼痛两小时。
另外计算机没有网络。
房间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非要说的话,除了盒子,除了饮食睡眠,人们唯一能用来缓解情绪的物件,就是两条金鱼。
视线围着它们打转;
将手指放到水下轻轻触摸;
或者将它们捞出来……
所有围绕着金鱼的行为,上班时间内不超过五分钟,就不会收到警告。
也许在监督者眼里,说不好,像她这样的底层员工,本来就跟一条麻木呆滞的鱼没有差别。生活在如此狭小窒闷的密闭空间中,四处流淌着蓝光,只有生物最低等的生存需求……
这次身体的状况也不理想的样子。
姜意眠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登陆盒子时,玛丽夫人已经走了。
她送过来的小狗刚满两个月,性格粘人又爱撒娇,好喜欢亦步亦趋、跌跌撞撞地跟着新主人到处走。有时不小心摔跤了,就顺势在地板上滚来滚去,袒露出圆滚滚白花花的肚皮。
看久了还挺讨人喜欢。
不过意眠依然没有事情做,抱着小狗胡乱走动,结识了不少新邻居,知名度提升至10。
期间没能触发任何意外剧情。
倒是频繁的对话与互动让她发现,这个游戏npc的词库,还有行为链设定,简直深广得超越想象。几乎所有镇民都有自己的姓名、性格、爱好、家庭背景、人际关系以及口头禅。
游戏时间与现实完美同步,当你问起他们昨晚做了什么,他们能给出五花八门的答案。
当你隔段时间询问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时,得到的答案鲜少重复。
送礼他们会回礼。
抱怨小狗崽很脏,他们会给予好心的安慰,送上宠物香波。
连你一时兴起地打字邀请:「不如我们一起倒立吧!」
他们或答应,或不答应,给出的反应不同,完美贴合人设,无限接近真实。
这感觉……就像在面对一个储存了人类所有言行逻辑的数据库,储存量、运算量大到可怖。
反例则是方块精灵,偶尔出来晃悠两下,只会重复台词:「这是你世界,尽情掌控它吧!」
……
转眼时间又到了夜里七点五十分。
编辑好第二篇工作日志:「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给小狗洗了澡。」
点击发送。
这回对方仅仅用了半分钟,给文档标上刺目的红色。
「审批未通过。」
「工号#772854存在消极怠工现象,扣2分。」
。
望着文档顶端又大又粗的红色字体,姜意眠不禁第二次:?
*
为什么扣分,依据什么来判断工作态度是否积极,扣分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还有盒子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正确的游戏方法是什么,他们真正想让她做却又不肯明说的事情是什么?
一串疑问落实成字句,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去。
看着屏幕上反复跳出来的「目前没有网络,您没有权限进行该操作」提示框,她恍然意识到,近两天她和监督者的联系,大概都建立在‘单向网络’的基础上。
——即网络权的掌控权在对方手上,只有ta愿意,抑或到了设置好的时间,底层员工的计算机才有权对ta发送信号。
如此死板的沟通方式,侧面表明这家游戏公司规章制度繁琐且严格。假使突然冒出一个胆敢冒犯权威、做事格外出挑的员工,比起赏识,恐怕得到严惩的几率高达百分百。
看明利害后,姜意眠一字字地删除文档。
还是保持安静为妙。
游戏精灵让她掌控游戏,监督者嫌她态度消极。
两厢结合,她突然想到,兴许是她对游戏的观察、摸索,太过谨慎被动,才显得没有主控权?
找到问题症结就好办了。
再次登陆盒子,她移动着鼠标,使游戏人物敲响隔壁邻居的门。
「玛丽夫人,下午好。」
「哦!亲爱的111,下午好!」
玛丽夫人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围裙,双手戴着隔热手套,开门一个大大的笑脸:「你来得太及时了,我正在人生第一次尝试做巧克力灌心饼干!你愿意做全镇子第一个品尝玛丽手艺的客人吗?」
「我愿意,不过——」
人物走进屋门,脚跟后头小狗汪汪叫着也冲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玛丽夫人歪着头,眼睛瞳孔部分,用两个黑色方块代替。
麦色女孩的脑袋上缓缓生成一行白色对话框:「你想听故事吗?玛丽夫人。」
提出来的时候还不太有把握,没想到玛丽夫人回应热烈:「哦!故事!当然想!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听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了,快坐下吧,让我们一起度过愉快的下午茶时间!」
她转身进厨房,端出冒热气的小熊造型饼干,又泡了茶,在庭院里摆上桌椅。
万事俱备后,作出洗耳恭听状:「来吧,亲爱的111,说说你的故事。」
「好的。」
姜意眠还能有什么故事呢?
既不爱看虚构,又没有即兴创造的才能。
好在以前经历过这种必须讲故事的遭遇,只不过讲述对象从机器人变游戏游戏人物罢了。于是经验再利用,旧酒装新瓶,她娓娓道来:「从前有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她叫姜小姐……」
「哦,这可真是个好故事。」玛丽夫人揉着眼睛请求:「再说一个吧,亲爱的。」
「好的。从前又有一个学生,她叫姜学生,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听到命案现场的声音……」
迄今为止,她一共过关八个副本,分成三天讲完。
第一天玛丽夫人听得热泪盈眶,连连追问旗袍是什么,糖醋排骨又是什么神奇菜肴;
第二天恰逢周末,镇上不少没事做的人们都到玛丽夫人家做客,听得如痴如醉难以自拔。
第三天,‘镇子里来了一个很会讲故事的小狗女(?)’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必不可免地惊动了镇长。
在亲耳确认过那些新奇有趣的故事后,白白胖胖的秃头镇长亲自出马,在中心广场临时搭建起一个讲台,激情邀请111上台为全体镇民讲故事,以缓解大家一周来的劳作压力。
姜意眠的人物面板甚至为此产生两项新数值:
【玩家影响力:10】
【玩家煽动力:20】
她把这些都记到工作日志上。
第一天得到回复:「审批通过,请继续推进。」
第二天:「审批合格,扣1分,请继续推进。」
第三天:「审批未通过,工号#772854存在消极怠工现象,扣2分。」
同时房间红光闪烁,机械音冷酷通报:“工号#仅剩6分!请注意!”
姜意眠:。
目前房间外的情况还一无所知,剩下的6分顶多再扣三天。
积分清零的后果,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下场。
双重压力之下,这天晚上,她冒险给监督者发了一份询问书。
用无比委婉的词句,问对方如何做才能将工作完成得最好。假使还有其他人正在进行盒子测试工作,是否能考虑提供一个沟通桥梁,让他们彼此交流游戏心得与意见,促发想象力。
发送前她反复检查了两遍,确定语气极其谦卑,态度极其真诚。
然后收到无比严苛的回复:
工号#违规过问机密内容,扣1分。
违规要求与外界往来,有间谍嫌疑,扣1分。
没有按时完成工作日志,扣2分。
“……”
得,只剩一天的量了。
自救不成反自伤,所以明天该怎么办?尝试越狱吗?
姜意眠一个晚上翻来覆去没睡好,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次日上班时间,到底开启计算机,主页上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标识:游戏交流区。
工作日志未读消息:1
「工号#你的反馈意见已通过人工审核并采用,奖励10分。」
——好哦。倒赚四分,又能多活两天。
打开交流区页面,上头排列着密密麻麻的规定:工作时间网页浏览总时长不准超过15分钟;不准发表无关盒子的内容;不准使用暴力、色情、煽动性言语……
几十上百个‘不准’,不看也罢。
下面眨眼冒出好几个讨论盒子的新帖。
她点进去看了看。有建造侏罗纪背景,自创六翼霸王龙,要引领恐龙们躲过灭绝大浩劫,模仿人类建设现代化世界的;有回到远古蛮荒时代,向诸神科普现代文明,尝试实现神话与科学共存的;
有将人类社会倒推回原始时代,立志从根源消灭战争、杀戮等粗暴理念,创造一个绝对和平理想社会的……
还有人声称,只要死缠烂打方块精灵,其实无需创造新人物。完全可以截取某段历史作为背景,随便挑个有名人物作为玩家角色,从而输出新时代知识理念,改变历史的进程……
论坛上几乎人人都有独特的游戏理念。
相比之下,意眠仅仅讲了几个故事而已。
不怪监督者说她消极怠工。
再之下,有个画风特殊的帖子:【缺陷者进。】
但她一点进去,帖子瞬间消失不见。
反而从屏幕左下角弹出一个对话框,代号幽灵的id发来信息:「你是第几批缺陷者?」
看上去像1v1的交流界面。
区规里并没有提到这项功能,不过她仍旧选择回了:「我不知道。」
「?你不是缺陷者?」
「我是,门边有牌子,但是没有注明第几批。」
「……」
对面是真人。
是同类抱团而非监督者钓鱼。
确认这点后,意眠迅速出手打探消息:「我的工号是#能不能告诉我什么是缺陷者?」
幽灵:「……」
「这里的营养液味道很糟糕,他们一直在扣我的工分,我想离开这里。」
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对方,对方终于大发慈悲地回复:「我怀疑你脑子有缺陷。」
接着发来大段大段的话语。
按照他的解说,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正处于高度机械化的阶段,几乎所有行业都被机械所取代。而科技无限发达,人力价值持续走低的后果便是,以机械力为分割线,人们被划分两个阶层。
个人能力无法被机械顶替、对社会具有重大贡献的,称作上位者;
勉强与机械共事,以人类脑袋担任查漏补缺一职的,称作下位者。
二者的社会地位、生活条件、拥有的资源与权利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还有一种人排在下位者之下。
那就是他们这些缺陷者。
缺陷者分成先天与后天,生理与心理。
先天的多是基因检测不过关。
例如难以治愈的先天性疾病,具有遗传性的劣质基因;以及冲动、残暴、抑郁等一百年前便可以用机器检测出来的‘恶魔基因’比例超标,自动归判为不利于社会安定发展的要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