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道理都懂，但大家都觉得，自己的向向小公举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人黑了，实在是意难平。
抱着盒饭沉默听完大家发言的梁辰导演：“我记得一楼是睡眠呼吸监测室改的病房，里面都放小摄像头了是吗？”
第47章
涨粉暴富
经梁辰提醒，剧组一干大哥大姐一起去了157病房，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工作人员不仅找到了监控视频，还从拾音器里调出了当时的情况，都好奇地挤在监控室里看“现场”：
“这可是你白纸黑字签名的，要是这个发出去，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你粉丝要是知道你整容，不知道怎么骂你！”
“通稿，我们已经找人写好了；合同，我们已经扫描了，到时候会连文章一起发……如果到时候没有收到五百万，你后果自负！”
众人越听越沉默，就连全组最斯文的丁家齐脸也黑了下来，吐出一声：“靠！”
当天，《慧丽医生》官博上传了一则视频，虽然视频上的人脸都打了马赛克，但大家还是从白大褂和身材认出了向希来。
官博配文：【于医生不忍心说出的真相，我们来替她发言。】
西瓜成天看到向希被黑，本来也奇怪她们家老婆怎么就这么倒霉没有路人缘，向希澄清完她们又心疼又欣慰。结果转眼又看到了剧组发声。合着，根本就不是倒霉，而是别人有意来敲诈？这特么还是前队友？是有多大脸？
西瓜越想越来气，她们家老婆就这么挨人宰？！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你愿，送你红】
【只想骂人，不想骂你们！】
【就算全世界都对这二傻冷眼相待，我也会站在全世界这边】
【脑子不要可以捐……算了你们脖子上的球状物捐不出去的】
【抄袭的事也够你们在耻辱柱上钉到底了吧sb】
西瓜们很生气，然而她们也知道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不想带坏向希的路人缘，虽然在吐黑泥，但终究没有带脏字去骂二傻，只是一边骂一边举报二傻的账号。
这次大家是团结一致的，来吧，再敢来事，西瓜们的20米长大刀可是收不住了。
宋如意坐在电脑前面，一边抠脚一边在各个页面来回地切换，她看一眼拿着手机走来走去的季婵娟，刚到嘴边的催促又收了回去。已经问了不下二十次了，事实就是向希没可能打钱过来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人家明显已经反击了。
算了，反正季婵娟都说了，最不济也能让粉丝涨起来。
果不其然，虽然向希发了澄清的视频，她们发的文章还是陆陆续续有人看了，虽然都是来骂她们的，但是实实在在的粉丝就是实实在在的钱啊！这年头不懂挑.逗粉丝情绪，就没有营销可言！
可是就在她不知道第几遍点开自己，页面黑了。
不仅如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
该不会是房东催房租来了吧？
季婵娟站在门口没多远，眼疾手快关上房间的灯，可却没有敌过门外人的轻轻一推，开了。
电脑屏幕的蓝光反射在宋如意脸上，把她照得脸色惨白。
是了，她们所有的预算都花在了脸上，门锁坏了好久，也没修。
大嗓门的房东领着警察进来了：“别装死了！你们勒索别人已经被举报了！警察抓你们来了！”
没过多久，西瓜们点进二傻的小号，已经涨到了五十万粉丝，可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搜小号的名字，最先出来的，是这样两条微博：
：【##账号，恶意影射某向姓女演员整容，引导群众舆论对该女演员进行辱骂；账号，经查明，相关言论均为编造，造成恶劣影响。
根据《，现已将账号
B市公安：【10月26日20时许，B市市民季某娟与宋某意通过：演艺人员向某整容。随后，我辖区分局接到热心市民报案，称其为蓄意抹黑造谣案件，由于该向姓女演员系公众人员，季某娟与宋某意的行为存在挑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的嫌疑。我分局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会同市局督查、法制等连夜取证，并邀请区检察院介入，经扎实工作，现将有关调查情况通报如下：
10月25日，季某娟与宋某意到达该向姓女演员工作场所，要求该向姓女演员“介绍两部戏拍拍”“借一点面膜钱花花”遭拒，遂以曝光向姓女演员整容一事相胁，逼迫该演员付款500万元了事，双方因此发生纠纷。经查，该向姓女演员整容一事均系造谣，季宋两人相关言辞均为编造，期间通过“喵喵爱八卦”散布向姓女演员相关谣言点击量达9000多万次，造成严重恶劣社会影响。
目前，季某与宋某因涉嫌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被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挤在警车后座大眼瞪小眼的二傻还不知道，她们涨粉暴富的计划，已经随着账号被封，正式破产了。
等待她们的，还有来自法律的严惩。
————————————————
“因为，只有灵魂才有记忆。”梦里，那个女生这样对她说。
向希把自己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又默默点开剪辑后的自己的成长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视频里的人笑得没有一丝阴霾，很明显可以看出，是泡在蜜糖里长大的孩子。
这好像，不应该是她有资格拥有的人生。
可是她却好像经历过一般，甚至小时候跟“阿泽哥哥”一起在后花园玩水时，洒在身上的水滴触感，似乎都是那么地清晰。
向希抱着手机，一直到晚上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都在她的心头盘旋不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席白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奔跑，放眼四望，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却不害怕，仿佛这是一个来过无数次的熟悉地方。
而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见到了一个同样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对方背对着她，孤单而寂寥。
向希认得她，是她刚穿来这个世界时，在梦里反复见到的女生。
当初她只听到她在不停地啜泣，不曾跟她有过任何的交谈。这一次，向希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方回过头来，看得向希吃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第48章
交换人生
让向希吓一大跳的原因是，眼前的女生长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脸。
——让前一世的她总被嘲笑白日做梦的，五官平平无奇皮肤也无比粗糙的脸。
向希惊魂甫定，眼前的女生却露出一个淡淡的客气笑容：“你终于来了。”
向希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慢慢地，看出一件事来：“……你不是我。”
虽然长得像，但不是她。
女生这次真真切切地笑了，“这样看到你的反应，真是有趣呀。”
向希只有满脑子的疑惑：“那你是谁？”
女生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整个人转过来，似乎想拉向希的手，却被向希躲开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显得十分透明的手，自嘲地笑：“我只不过是想把人生还给你。”
“还给我？”向希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注意到面前的女生，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这里消失一样。
“是啊，”女生点头，目光殷殷期待些什么，语气是轻快的：“我们互相交换了人生，而我现在，把你的那部分还给你了。”
向希听着头疼，她相信一定是自己想太多回忆的事情导致做了这场梦，可是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仅仅这么简单。什么叫这一世的人生，“难道我不是穿进一本里了吗？”
“不是。”女生立刻就否定了，她不太赞同向希的说法：“这里就是一个三次元的‘真实’空间。你看到的，是我后来为你续写的脚本。交换过人生的人，脚本会互相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有人看到的是书，有人看到的是游戏，也有人看到的是画像……”说着说着，她扶住自己的额头，似乎也在头痛的样子：
“不过你真的要问那么多吗？我恐怕没有时间把所有事情对你说清楚了。”
向希相信她说的这一点是真的，因为眼前的女生看起来比刚才还要透明了一点。
但她困惑的是：“你说我跟你交换，可是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女生想了想，最终也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的你为什么要抹去在这里的记忆。”
向希：“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交换吗？”
她原本想问自己交换的理由，但是怕伤害面前的女生，最终稍微问得委婉了一点。
女生：“因为是我付出灵魂代价发出的祈祷，我想体会一下生在好人家的漂亮女孩能活成什么样子……姨母你也见过了吧……我是这样，而当时的你正想放弃一切，所以我们就交换了吧。”
提到她的姨母，女生的语气是苦涩的，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似乎看出来向希在想什么，毕竟她也以向希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便说，“我穿到这里的时候，阿泽和他的母亲都离开了，或许这些事情让你灰心绝望吧。”
说话时，女生的脸因为越来越透明，神情也让人越来越看不真切了。
向希沉默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消化。
她未能立刻接受，但假若这个女生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你现在又要回去吗？”
如她所说，这里跟她待过的那个世界比，应该是如愿以偿了吧，无论是“好人家”，抑或是，其他的关心她的人。向希自问，换做是在那个世界待过的现在自己，未必会这么果断地放弃。
女生撑不住，身子颤颤巍巍的，向希扶住她，但是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女生一点重量都没有。
女生借着这个机会仰着头盯了向希好一会，慢慢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果然，比我磊落。”
说着，她自己站了起来。
向希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女生不过是想借机观察她罢了。
“可能这才是我不适合这里的原因吧。”女生低头，“我已经尽力扮演你，学你去照顾你的阿泽哥哥，学你对所有人事物的举重若轻，但最后……我只活出了凶相毕露……”她的语气很无力：“脚本你也看过了，后来我把唯一一个还会帮我的靠山给作死了。”其实言泽于她，已经不仅仅是可以利用的靠山的存在，但现在的她知道，她怎么想，早在惨案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大概这是最让她介怀的事情，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极其低落和苦涩，似乎是为了确认向希的反应，她又抬起头了，直视着向希的双眼：“你应该很恶心吧，毕竟就是我毁了你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人生。”
向希沉默着。
动了动嘴唇，又憋了回去。
最终她想到了怎么描述自己眼下的想法：“如果是我跟你做的交换，那你过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女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眼角却挂满了泪水，她胡乱地伸手去擦：
“真好，看来我把你换回来是对的。我就知道，只有你适合你自己的人生。”
只有真正的向希，能早早看清谁是应该珍惜的人吧。
没有对向希说的话是，扭转这一切，她的灵魂会彻底消失。
但是她不想再让这个替她活得那么光明的女生再抱着一丝一毫的惭愧活在这里。
向希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介意最后那本书里的结局。
但她也能看得出来，听到她说没关系，女生像是放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我要走了。”女生轻轻地说，这次，她又对向希伸出了手。
“那么……再见。”这次，向希没有躲开。
然而，消失的前一刻，女生看着向希，哈哈笑出声来：“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
向希：“……抱歉。”
听到道歉，女生想拍拍向希似的，可她的透明的手拍在向希背上毫无触感：“你应该能想起来一些吧？那些是你自己的专属记忆，因为只有灵魂才有记忆，身体是记不住……”
没能说完，她消失了。
向希站在漆黑的原地，抬起手来，掌心的湿润，似乎是，来自女生的泪水。
————————————————
再睡醒时，向希不由自主地抬起手。
这么清晰的梦境，除了刚穿来……不对，或许应该说穿回来吧，除了那时，是第一次有的。
梦里女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准确地想起来。
对方特地出现在这梦境，似乎只是想提醒她，以后要放开手脚去活。
向希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怅然若失。还不到早上5点，等洗漱完，她也不等跟言泽打招呼，径直出了门打车回片场。
她不想错过自己的工作。
今天的戏份是她在剧里的父母生命又一次垂危，这次不能再拖了，只能进行手术。
而手术，只有20%的成功率。
上一场戏，不管是谁来劝，作为最直系亲属的她就是不肯答应。
而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要么博一个奇迹，要么面临父母痛苦地撑一周，抑或是两周的仅剩的不确定的生命期。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面目无情签完字，被全院人员誉为“毒舌星人”的于慧丽，关上办公室的门来，揪住被她叫来“开会”的丁家齐扮演的梁医生，哭得像是杀猪一般，鼻涕眼泪都糊在对方的白大褂上。
全组人员隔着监视器听着她的痛哭失声，都揪心地想，向希这莫不是受打击太多，本色出演了吧？
以及，目前那唯一一个被导演准许来探班的男人，正好撞在了这场戏的档口。
第49章
情敌探班
窗明几净，一丁点细菌也不染的院长办公室里，斯斯文文的丁家齐被向希怼在门口，衣襟都被揪住，被自己前小魔王助理埋了胸。还未曾问出叫他过来的缘由，就感到胸前的衬衫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再迟钝的男人，都能知道面前的女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犹疑过后，他举起了手掌，僵硬却动作很轻地拍在向希的肩膀上。
“好啦，没事了。”
兴许逞强这种事，已经成为人类这种生物的共通设定，然而越是逞强的人，就越是经不起他人的一丁点安慰信号。果真听到来自信任之人的轻声安慰，向希的泪水登时收不住了，肩膀一抽一抽。
丁家齐扮演的梁医生，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素来洁癖的他，被人糊了一身的眼泪和鼻涕，竟然没有想要发脾气的感觉。而且，眼前这个女汉子哭起来，还真让他有点心疼。
不过，插科打诨时对向希从不手软的他这症状也没维持多久，就煞风景地提醒道：“我的衬衣刚买的，你一会记得赔我干洗费。”
向希顿时止住了哭声，无语抬头：“……”
丁家齐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无意识”伸出手去抹她眼角的眼泪：
“别哭了，我陪你一起等楚医生的结果，好吗？”
向希恰到好处地仰着头，两人对视着，这一幕被导演特写，被称为全组门面担当的两人，用侧颜画出了cp粉们最爱的名场面之一。
来到《慧丽医生》剧组的韩彦，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的表情并未生出什么波澜，只是琥珀色眼瞳有轻微的闪烁。毫无疑问，他的前未婚妻成长很快，如今跟男演员搭起戏来，已经看不到青涩的痕迹，情绪信手拈来，浑然天成。这甚至是值得他去学习的，当然，也再一次佐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眼瞎。
向希休息时，一眼瞥见了韩彦。
是谁她都不觉得奇怪，就是怎么也想不到，韩彦会来探她的班。
他的经纪人吴语提前联系了梁辰，同导师的塑料前后辈关系还真说服了这位闭关太久，又不太通网络大事的导演的同意。
向希不合时宜地想，可能言泽才是那个永远没可能出现在她拍戏现场的人吧。因为她说不方便让大家看见说闲话，而他又太考虑她的意愿。
鉴于现在看到他也没有当初那么讨厌的感觉了，向希走到韩彦身边，问他怎么会来。
韩彦说得煞有介事，从他回学校探望导师，再到导师看到了最近的新闻，问她最近好不好，让他过来探望一下她。
向希知道他在撒谎。如果韩彦是他们导师的得意弟子，那她就是最不得意弟子。让她毕业顺利从学校下架导师就差没欢呼万事大吉了，怎么可能会记挂着她？
但是向希懒得琢磨和戳穿，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那，”韩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没事吧？”
律恋播出，追剧的网友对她这个嘚瑟了全集的女反派还都挺恨的，网上骂得也狠，他给她发了信息，但是迟迟没有回复，结果看到她又出了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过意不去。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两家人没有选择联姻，没有他对她的刻意冷漠，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向希路人缘这么差的地步。
对向希，他越来越看不懂，但却能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向希耸耸肩膀，语气还算轻松的样子：“还好啦，还活着不是吗？”
她说完，就见韩彦的眼睛里闪过愧疚的影子，这让她感到莫名。
二傻的事情，跟他好像没有联系吧……哪怕是被她误会成“原著”的脚本，里面也没有多少相关的情节，只是让二傻跟她一起跳梁做小丑罢了，这个男人大老远跑来忏悔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或许真是因为心态不同了的缘故，她发现自己靠近韩彦的时候，脑子里还真的，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不少画面，而这是，她这段时间来都不曾有过的。
上学路。讨薪横幅。韩家。向家。争吵。楼梯……
种种画面，骤然连成了一个个连贯的画面。
先是冰冷的葬礼，变得冷漠寡言的阿泽哥哥，再是言家的搬走失联，韩家的到来。
仿佛是上天的安排，让韩彦住进了她曾去过无数次，装满欢声笑语又变成禁地的房子。两家的渊源谈不上深，她亦不过是对韩家多了一份关注，直到后来韩家出了事，她不忍心见到破败，跑回家问父亲向有信可以不可以借款给韩父，给他们以扶持。
她很认真地翻阅了文献，查了一摞摞的资料，对父亲大谈特谈AI的广大前景。
然而父亲都一口气回绝。
她不死心，跑到父亲的书房，却发现了不少眼熟的资料。原来作为商人的父亲，早就盯上了韩家的产业。不仅如此，她越翻越是触目惊心，原来父亲此前收购的那些公司，他都对他们下过套的，那些名单上，赫然列着韩氏企业的大名。
原来她名为向有信的父亲，在商场上的手段，毫无信誉可言。
或许是出于正义感，又或许是从小被捧在手心，过着优渥生活她不愿意去接受，自己赖以生活的物质条件，来源都是那么的肮脏。她既失望又绝望。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冲到父亲面前，义正辞严指责父亲的不择手段。
于是便有了争吵，为了争吵而引发的绝食，再到后来，被她以正义之言指责的父亲，给了她重重一个巴掌，让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的壳子里换了个人。
书上只是说她失忆。向希猜测，新来的“向希”很讨巧，面对父亲不善的眼光，只说自己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医生很敬业地配合，说可能是脑震荡导致，再想起来的日期不明，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
她的父亲面色立刻就柔和下来，说她喜欢上了隔壁韩家的小哥哥，非要嫁给人家，而他不同意，就闹了别扭。以及，现在他想通了，不会再阻碍她的幸福。
“向希”把父亲的话照单全收。后来又和父亲向有信去了韩家，有了后来的订婚。
新来的“向希”为了适应，努力扮演着她，学着她去喜欢韩彦，“非要嫁给韩彦”。虽然也会对着那些挂了一整面墙的照片和画作犯嘀咕，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变心速度跟变天一样。但是也一日日入戏更深，走到后来的地步。
向希看到的《她的小酒窝》，便是从这之后开启的剧情。她也不清楚，如果彻底清算起来，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当下，她对上韩彦复杂的眼神，还是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没事。”
韩彦眼神闪烁：“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向希腹诽，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了，以前是谁总这么说来着？她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韩彦：“我会希望没有那样的事情出现。”
韩彦也不跟她计较这话里的刺，只是也找不到更多的话要说，程序性地叮嘱向希可以回去看看导师，便要回去了。
向希不留他，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叫住他。
韩彦回过头来，保姆车前的身影颀长，是他这个年纪意气风发的样子。
向希自认，这样的好年纪，这个人，不该被家里的债务耽误了。
她索性跑上前，用不大不小，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婚约的事情，我会回家争取，尽量把公司都还给你们家。”
韩彦没有做声，他不太懂，什么叫还给他们家。但他可以看得出来，向希此刻郑重其事的样子。
于是，他也郑重应了一声：“嗯。”
韩彦走后，向希摸出手机，敲出一个刚从记忆里浮现的座机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通了。
没等对方说话，向希把电话掐灭。
现在还不是跟家里谈话的时候，她还要需要准备。
————————————————
言泽的这天，过得不怎么心安。
清早起床后，发现向希早就自己走了，没有跟他打过招呼，连张条也没有留下。担心打扰她拍戏，他只能通过杨思维确认她确实平安。
然而，工作时，又收到杨思维的小报告：
【老板你知道吗，你的情敌来给老板娘探班了！】
第50章
共享田园
向希在停车场停留了一会，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目送韩彦。
等回过头来，剧组工作人员或举着或咬着一块披萨冲向希这边围拢过来，揶揄地小小起哄起来。
“向老师跟韩彦老师关系不错嘛。”
“原来你们是师兄妹呀！”
“我们沾了向老师的光啦，这披萨真不错！”
“感觉韩彦老师真人还挺不错的，就冲这态度也是可以考虑的呀。”
……
本来在剧里就没少插科打诨，大家都混得熟了，剧里剧外都把对方当亲人来看待，开起玩笑来毫无芥蒂。
向希说没有这回事，大家又七嘴八舌说起韩彦的好话来。也是，在她频繁倒霉的时间，还不怕晦气特地来探望她的韩彦，此举的确博得了一些好感。
向希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也不再争辩什么。此时秋风格外飒爽，金色的夕阳从窗口挤进来，把大家的笑容都映照得格外温暖。
可能因为导演年轻正直，选角也都是请到自己气场相合的人，这样友善而相互关心的剧组，本来就可遇而不可求，向希知道，以后应该是不太可能再遇上了。她很感念自己的好运气。
失踪了有一会的杨思维不知道从哪挤进来，小声地嘀咕：“就知道说韩彦帅，一会老板来了，一定要碾压韩某人！”
向希扬起眉毛：“言泽要过来吗？”她并没有听言泽说起。
抱着盒饭沉默听完大家发言的梁辰导演：“我记得一楼是睡眠呼吸监测室改的病房，里面都放小摄像头了是吗？”
第47章
涨粉暴富
经梁辰提醒，剧组一干大哥大姐一起去了157病房，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工作人员不仅找到了监控视频，还从拾音器里调出了当时的情况，都好奇地挤在监控室里看“现场”：
“这可是你白纸黑字签名的，要是这个发出去，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你粉丝要是知道你整容，不知道怎么骂你！”
“通稿，我们已经找人写好了；合同，我们已经扫描了，到时候会连文章一起发……如果到时候没有收到五百万，你后果自负！”
众人越听越沉默，就连全组最斯文的丁家齐脸也黑了下来，吐出一声：“靠！”
当天，《慧丽医生》官博上传了一则视频，虽然视频上的人脸都打了马赛克，但大家还是从白大褂和身材认出了向希来。
官博配文：【于医生不忍心说出的真相，我们来替她发言。】
西瓜成天看到向希被黑，本来也奇怪她们家老婆怎么就这么倒霉没有路人缘，向希澄清完她们又心疼又欣慰。结果转眼又看到了剧组发声。合着，根本就不是倒霉，而是别人有意来敲诈？这特么还是前队友？是有多大脸？
西瓜越想越来气，她们家老婆就这么挨人宰？！
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你愿，送你红】
【只想骂人，不想骂你们！】
【就算全世界都对这二傻冷眼相待，我也会站在全世界这边】
【脑子不要可以捐……算了你们脖子上的球状物捐不出去的】
【抄袭的事也够你们在耻辱柱上钉到底了吧sb】
西瓜们很生气，然而她们也知道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不想带坏向希的路人缘，虽然在吐黑泥，但终究没有带脏字去骂二傻，只是一边骂一边举报二傻的账号。
这次大家是团结一致的，来吧，再敢来事，西瓜们的20米长大刀可是收不住了。
宋如意坐在电脑前面，一边抠脚一边在各个页面来回地切换，她看一眼拿着手机走来走去的季婵娟，刚到嘴边的催促又收了回去。已经问了不下二十次了，事实就是向希没可能打钱过来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人家明显已经反击了。
算了，反正季婵娟都说了，最不济也能让粉丝涨起来。
果不其然，虽然向希发了澄清的视频，她们发的文章还是陆陆续续有人看了，虽然都是来骂她们的，但是实实在在的粉丝就是实实在在的钱啊！这年头不懂挑.逗粉丝情绪，就没有营销可言！
可是就在她不知道第几遍点开自己，页面黑了。
不仅如此，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
该不会是房东催房租来了吧？
季婵娟站在门口没多远，眼疾手快关上房间的灯，可却没有敌过门外人的轻轻一推，开了。
电脑屏幕的蓝光反射在宋如意脸上，把她照得脸色惨白。
是了，她们所有的预算都花在了脸上，门锁坏了好久，也没修。
大嗓门的房东领着警察进来了：“别装死了！你们勒索别人已经被举报了！警察抓你们来了！”
没过多久，西瓜们点进二傻的小号，已经涨到了五十万粉丝，可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搜小号的名字，最先出来的，是这样两条微博：
：【##账号，恶意影射某向姓女演员整容，引导群众舆论对该女演员进行辱骂；账号，经查明，相关言论均为编造，造成恶劣影响。
根据《，现已将账号
B市公安：【10月26日20时许，B市市民季某娟与宋某意通过：演艺人员向某整容。随后，我辖区分局接到热心市民报案，称其为蓄意抹黑造谣案件，由于该向姓女演员系公众人员，季某娟与宋某意的行为存在挑衅滋事，破坏社会秩序的嫌疑。我分局在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成立调查组，会同市局督查、法制等连夜取证，并邀请区检察院介入，经扎实工作，现将有关调查情况通报如下：
10月25日，季某娟与宋某意到达该向姓女演员工作场所，要求该向姓女演员“介绍两部戏拍拍”“借一点面膜钱花花”遭拒，遂以曝光向姓女演员整容一事相胁，逼迫该演员付款500万元了事，双方因此发生纠纷。经查，该向姓女演员整容一事均系造谣，季宋两人相关言辞均为编造，期间通过“喵喵爱八卦”散布向姓女演员相关谣言点击量达9000多万次，造成严重恶劣社会影响。
目前，季某与宋某因涉嫌寻衅滋事、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被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案件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挤在警车后座大眼瞪小眼的二傻还不知道，她们涨粉暴富的计划，已经随着账号被封，正式破产了。
等待她们的，还有来自法律的严惩。
————————————————
“因为，只有灵魂才有记忆。”梦里，那个女生这样对她说。
向希把自己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又默默点开剪辑后的自己的成长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视频里的人笑得没有一丝阴霾，很明显可以看出，是泡在蜜糖里长大的孩子。
这好像，不应该是她有资格拥有的人生。
可是她却好像经历过一般，甚至小时候跟“阿泽哥哥”一起在后花园玩水时，洒在身上的水滴触感，似乎都是那么地清晰。
向希抱着手机，一直到晚上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都在她的心头盘旋不去。
昏昏沉沉之中，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席白裙，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奔跑，放眼四望，什么也看不见，可她却不害怕，仿佛这是一个来过无数次的熟悉地方。
而不知道跑了多久，她见到了一个同样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对方背对着她，孤单而寂寥。
向希认得她，是她刚穿来这个世界时，在梦里反复见到的女生。
当初她只听到她在不停地啜泣，不曾跟她有过任何的交谈。这一次，向希的胆子大了起来，她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对方回过头来，看得向希吃惊，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第48章
交换人生
让向希吓一大跳的原因是，眼前的女生长着一张她再熟悉不过脸。
——让前一世的她总被嘲笑白日做梦的，五官平平无奇皮肤也无比粗糙的脸。
向希惊魂甫定，眼前的女生却露出一个淡淡的客气笑容：“你终于来了。”
向希注视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里，慢慢地，看出一件事来：“……你不是我。”
虽然长得像，但不是她。
女生这次真真切切地笑了，“这样看到你的反应，真是有趣呀。”
向希只有满脑子的疑惑：“那你是谁？”
女生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整个人转过来，似乎想拉向希的手，却被向希躲开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落空的，显得十分透明的手，自嘲地笑：“我只不过是想把人生还给你。”
“还给我？”向希不明白她的意思，不过她注意到面前的女生，身体已经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要从这里消失一样。
“是啊，”女生点头，目光殷殷期待些什么，语气是轻快的：“我们互相交换了人生，而我现在，把你的那部分还给你了。”
向希听着头疼，她相信一定是自己想太多回忆的事情导致做了这场梦，可是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仅仅这么简单。什么叫这一世的人生，“难道我不是穿进一本里了吗？”
“不是。”女生立刻就否定了，她不太赞同向希的说法：“这里就是一个三次元的‘真实’空间。你看到的，是我后来为你续写的脚本。交换过人生的人，脚本会互相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有人看到的是书，有人看到的是游戏，也有人看到的是画像……”说着说着，她扶住自己的额头，似乎也在头痛的样子：
“不过你真的要问那么多吗？我恐怕没有时间把所有事情对你说清楚了。”
向希相信她说的这一点是真的，因为眼前的女生看起来比刚才还要透明了一点。
但她困惑的是：“你说我跟你交换，可是为什么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女生想了想，最终也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的你为什么要抹去在这里的记忆。”
向希：“那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交换吗？”
她原本想问自己交换的理由，但是怕伤害面前的女生，最终稍微问得委婉了一点。
女生：“因为是我付出灵魂代价发出的祈祷，我想体会一下生在好人家的漂亮女孩能活成什么样子……姨母你也见过了吧……我是这样，而当时的你正想放弃一切，所以我们就交换了吧。”
提到她的姨母，女生的语气是苦涩的，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似乎看出来向希在想什么，毕竟她也以向希的身份生活了十几年，便说，“我穿到这里的时候，阿泽和他的母亲都离开了，或许这些事情让你灰心绝望吧。”
说话时，女生的脸因为越来越透明，神情也让人越来越看不真切了。
向希沉默着。对方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消化。
她未能立刻接受，但假若这个女生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你现在又要回去吗？”
如她所说，这里跟她待过的那个世界比，应该是如愿以偿了吧，无论是“好人家”，抑或是，其他的关心她的人。向希自问，换做是在那个世界待过的现在自己，未必会这么果断地放弃。
女生撑不住，身子颤颤巍巍的，向希扶住她，但是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女生一点重量都没有。
女生借着这个机会仰着头盯了向希好一会，慢慢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果然，比我磊落。”
说着，她自己站了起来。
向希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女生不过是想借机观察她罢了。
“可能这才是我不适合这里的原因吧。”女生低头，“我已经尽力扮演你，学你去照顾你的阿泽哥哥，学你对所有人事物的举重若轻，但最后……我只活出了凶相毕露……”她的语气很无力：“脚本你也看过了，后来我把唯一一个还会帮我的靠山给作死了。”其实言泽于她，已经不仅仅是可以利用的靠山的存在，但现在的她知道，她怎么想，早在惨案发生的那一刻，就已经不重要了。
大概这是最让她介怀的事情，所以她的声音听起来极其低落和苦涩，似乎是为了确认向希的反应，她又抬起头了，直视着向希的双眼：“你应该很恶心吧，毕竟就是我毁了你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人生。”
向希沉默着。
动了动嘴唇，又憋了回去。
最终她想到了怎么描述自己眼下的想法：“如果是我跟你做的交换，那你过成什么样子，都可以。”
女生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眼角却挂满了泪水，她胡乱地伸手去擦：
“真好，看来我把你换回来是对的。我就知道，只有你适合你自己的人生。”
只有真正的向希，能早早看清谁是应该珍惜的人吧。
没有对向希说的话是，扭转这一切，她的灵魂会彻底消失。
但是她不想再让这个替她活得那么光明的女生再抱着一丝一毫的惭愧活在这里。
向希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介意最后那本书里的结局。
但她也能看得出来，听到她说没关系，女生像是放下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我要走了。”女生轻轻地说，这次，她又对向希伸出了手。
“那么……再见。”这次，向希没有躲开。
然而，消失的前一刻，女生看着向希，哈哈笑出声来：“其实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话。”
向希：“……抱歉。”
听到道歉，女生想拍拍向希似的，可她的透明的手拍在向希背上毫无触感：“你应该能想起来一些吧？那些是你自己的专属记忆，因为只有灵魂才有记忆，身体是记不住……”
没能说完，她消失了。
向希站在漆黑的原地，抬起手来，掌心的湿润，似乎是，来自女生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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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醒时，向希不由自主地抬起手。
这么清晰的梦境，除了刚穿来……不对，或许应该说穿回来吧，除了那时，是第一次有的。
梦里女生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准确地想起来。
对方特地出现在这梦境，似乎只是想提醒她，以后要放开手脚去活。
向希摇摇头，阻止自己继续怅然若失。还不到早上5点，等洗漱完，她也不等跟言泽打招呼，径直出了门打车回片场。
她不想错过自己的工作。
今天的戏份是她在剧里的父母生命又一次垂危，这次不能再拖了，只能进行手术。
而手术，只有20%的成功率。
上一场戏，不管是谁来劝，作为最直系亲属的她就是不肯答应。
而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要么博一个奇迹，要么面临父母痛苦地撑一周，抑或是两周的仅剩的不确定的生命期。
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面目无情签完字，被全院人员誉为“毒舌星人”的于慧丽，关上办公室的门来，揪住被她叫来“开会”的丁家齐扮演的梁医生，哭得像是杀猪一般，鼻涕眼泪都糊在对方的白大褂上。
全组人员隔着监视器听着她的痛哭失声，都揪心地想，向希这莫不是受打击太多，本色出演了吧？
以及，目前那唯一一个被导演准许来探班的男人，正好撞在了这场戏的档口。
第49章
情敌探班
窗明几净，一丁点细菌也不染的院长办公室里，斯斯文文的丁家齐被向希怼在门口，衣襟都被揪住，被自己前小魔王助理埋了胸。还未曾问出叫他过来的缘由，就感到胸前的衬衫被什么东西打湿了。
再迟钝的男人，都能知道面前的女孩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犹疑过后，他举起了手掌，僵硬却动作很轻地拍在向希的肩膀上。
“好啦，没事了。”
兴许逞强这种事，已经成为人类这种生物的共通设定，然而越是逞强的人，就越是经不起他人的一丁点安慰信号。果真听到来自信任之人的轻声安慰，向希的泪水登时收不住了，肩膀一抽一抽。
丁家齐扮演的梁医生，忽然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素来洁癖的他，被人糊了一身的眼泪和鼻涕，竟然没有想要发脾气的感觉。而且，眼前这个女汉子哭起来，还真让他有点心疼。
不过，插科打诨时对向希从不手软的他这症状也没维持多久，就煞风景地提醒道：“我的衬衣刚买的，你一会记得赔我干洗费。”
向希顿时止住了哭声，无语抬头：“……”
丁家齐看到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无意识”伸出手去抹她眼角的眼泪：
“别哭了，我陪你一起等楚医生的结果，好吗？”
向希恰到好处地仰着头，两人对视着，这一幕被导演特写，被称为全组门面担当的两人，用侧颜画出了cp粉们最爱的名场面之一。
来到《慧丽医生》剧组的韩彦，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他的表情并未生出什么波澜，只是琥珀色眼瞳有轻微的闪烁。毫无疑问，他的前未婚妻成长很快，如今跟男演员搭起戏来，已经看不到青涩的痕迹，情绪信手拈来，浑然天成。这甚至是值得他去学习的，当然，也再一次佐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眼瞎。
向希休息时，一眼瞥见了韩彦。
是谁她都不觉得奇怪，就是怎么也想不到，韩彦会来探她的班。
他的经纪人吴语提前联系了梁辰，同导师的塑料前后辈关系还真说服了这位闭关太久，又不太通网络大事的导演的同意。
向希不合时宜地想，可能言泽才是那个永远没可能出现在她拍戏现场的人吧。因为她说不方便让大家看见说闲话，而他又太考虑她的意愿。
鉴于现在看到他也没有当初那么讨厌的感觉了，向希走到韩彦身边，问他怎么会来。
韩彦说得煞有介事，从他回学校探望导师，再到导师看到了最近的新闻，问她最近好不好，让他过来探望一下她。
向希知道他在撒谎。如果韩彦是他们导师的得意弟子，那她就是最不得意弟子。让她毕业顺利从学校下架导师就差没欢呼万事大吉了，怎么可能会记挂着她？
但是向希懒得琢磨和戳穿，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那，”韩彦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没事吧？”
律恋播出，追剧的网友对她这个嘚瑟了全集的女反派还都挺恨的，网上骂得也狠，他给她发了信息，但是迟迟没有回复，结果看到她又出了事，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过意不去。总是在想，如果当初两家人没有选择联姻，没有他对她的刻意冷漠，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向希路人缘这么差的地步。
对向希，他越来越看不懂，但却能感到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向希耸耸肩膀，语气还算轻松的样子：“还好啦，还活着不是吗？”
她说完，就见韩彦的眼睛里闪过愧疚的影子，这让她感到莫名。
二傻的事情，跟他好像没有联系吧……哪怕是被她误会成“原著”的脚本，里面也没有多少相关的情节，只是让二傻跟她一起跳梁做小丑罢了，这个男人大老远跑来忏悔是怎么回事啊？
不过，或许真是因为心态不同了的缘故，她发现自己靠近韩彦的时候，脑子里还真的，不受控制地跳出来不少画面，而这是，她这段时间来都不曾有过的。
上学路。讨薪横幅。韩家。向家。争吵。楼梯……
种种画面，骤然连成了一个个连贯的画面。
先是冰冷的葬礼，变得冷漠寡言的阿泽哥哥，再是言家的搬走失联，韩家的到来。
仿佛是上天的安排，让韩彦住进了她曾去过无数次，装满欢声笑语又变成禁地的房子。两家的渊源谈不上深，她亦不过是对韩家多了一份关注，直到后来韩家出了事，她不忍心见到破败，跑回家问父亲向有信可以不可以借款给韩父，给他们以扶持。
她很认真地翻阅了文献，查了一摞摞的资料，对父亲大谈特谈AI的广大前景。
然而父亲都一口气回绝。
她不死心，跑到父亲的书房，却发现了不少眼熟的资料。原来作为商人的父亲，早就盯上了韩家的产业。不仅如此，她越翻越是触目惊心，原来父亲此前收购的那些公司，他都对他们下过套的，那些名单上，赫然列着韩氏企业的大名。
原来她名为向有信的父亲，在商场上的手段，毫无信誉可言。
或许是出于正义感，又或许是从小被捧在手心，过着优渥生活她不愿意去接受，自己赖以生活的物质条件，来源都是那么的肮脏。她既失望又绝望。作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冲到父亲面前，义正辞严指责父亲的不择手段。
于是便有了争吵，为了争吵而引发的绝食，再到后来，被她以正义之言指责的父亲，给了她重重一个巴掌，让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的壳子里换了个人。
书上只是说她失忆。向希猜测，新来的“向希”很讨巧，面对父亲不善的眼光，只说自己都不记得了。
一旁的医生很敬业地配合，说可能是脑震荡导致，再想起来的日期不明，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
她的父亲面色立刻就柔和下来，说她喜欢上了隔壁韩家的小哥哥，非要嫁给人家，而他不同意，就闹了别扭。以及，现在他想通了，不会再阻碍她的幸福。
“向希”把父亲的话照单全收。后来又和父亲向有信去了韩家，有了后来的订婚。
新来的“向希”为了适应，努力扮演着她，学着她去喜欢韩彦，“非要嫁给韩彦”。虽然也会对着那些挂了一整面墙的照片和画作犯嘀咕，有钱人家的女孩子，变心速度跟变天一样。但是也一日日入戏更深，走到后来的地步。
向希看到的《她的小酒窝》，便是从这之后开启的剧情。她也不清楚，如果彻底清算起来，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当下，她对上韩彦复杂的眼神，还是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真的没事。”
韩彦眼神闪烁：“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向希腹诽，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了，以前是谁总这么说来着？她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直接告诉韩彦：“我会希望没有那样的事情出现。”
韩彦也不跟她计较这话里的刺，只是也找不到更多的话要说，程序性地叮嘱向希可以回去看看导师，便要回去了。
向希不留他，只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又想起什么，叫住他。
韩彦回过头来，保姆车前的身影颀长，是他这个年纪意气风发的样子。
向希自认，这样的好年纪，这个人，不该被家里的债务耽误了。
她索性跑上前，用不大不小，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对他说：“婚约的事情，我会回家争取，尽量把公司都还给你们家。”
韩彦没有做声，他不太懂，什么叫还给他们家。但他可以看得出来，向希此刻郑重其事的样子。
于是，他也郑重应了一声：“嗯。”
韩彦走后，向希摸出手机，敲出一个刚从记忆里浮现的座机号码。
嘟声过后，电话通了。
没等对方说话，向希把电话掐灭。
现在还不是跟家里谈话的时候，她还要需要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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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泽的这天，过得不怎么心安。
清早起床后，发现向希早就自己走了，没有跟他打过招呼，连张条也没有留下。担心打扰她拍戏，他只能通过杨思维确认她确实平安。
然而，工作时，又收到杨思维的小报告：
【老板你知道吗，你的情敌来给老板娘探班了！】
第50章
共享田园
向希在停车场停留了一会，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为了目送韩彦。
等回过头来，剧组工作人员或举着或咬着一块披萨冲向希这边围拢过来，揶揄地小小起哄起来。
“向老师跟韩彦老师关系不错嘛。”
“原来你们是师兄妹呀！”
“我们沾了向老师的光啦，这披萨真不错！”
“感觉韩彦老师真人还挺不错的，就冲这态度也是可以考虑的呀。”
……
本来在剧里就没少插科打诨，大家都混得熟了，剧里剧外都把对方当亲人来看待，开起玩笑来毫无芥蒂。
向希说没有这回事，大家又七嘴八舌说起韩彦的好话来。也是，在她频繁倒霉的时间，还不怕晦气特地来探望她的韩彦，此举的确博得了一些好感。
向希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也不再争辩什么。此时秋风格外飒爽，金色的夕阳从窗口挤进来，把大家的笑容都映照得格外温暖。
可能因为导演年轻正直，选角也都是请到自己气场相合的人，这样友善而相互关心的剧组，本来就可遇而不可求，向希知道，以后应该是不太可能再遇上了。她很感念自己的好运气。
失踪了有一会的杨思维不知道从哪挤进来，小声地嘀咕：“就知道说韩彦帅，一会老板来了，一定要碾压韩某人！”
向希扬起眉毛：“言泽要过来吗？”她并没有听言泽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