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快别说了妈!”撒野两字还没出口,就被顾建英大声喝止。她匆匆下楼梯,先冲贺乾轻声抱歉:“对不起,我妈情绪不好。”接着她转头拉住母亲:“妈,您去屋里歇会儿。”说着便使了个眼色。

    顾母和贺乾说话声大,顾建英和齐志霄在楼上听的分明。她可不希望母亲得罪眼前这位大人物,那无疑给富宝招灾。顾母愤愤不平,见小齐也下来了,还怕眼前的男人耍横吗?张口欲言,就见女儿接连冲她摇头,催促着:“快进去啊。”

    她只好打住,恨恨的瞪了眼贺乾才走。

    顾建英紧张也有点激动,那是见到大人物的一种忐忑又兴奋,可她必须压住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情。再次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妈不是有意说那些的。你找我大嫂吗?”她语声温和的问完就拿捏腔调礼貌的说:“我想她如果没在税务局家属楼,就已经离开D市,可能动身去加拿大看孩子去了。”

    贺乾当然想知道林以青行踪,也想立马儿见到她,但当下更急切的是想弄明顾母刚刚一番话的真假。

    “孩子是怎么回事,你说!”贺乾高冷惯了,再加上心里一根弦绷着,说出的话自然带上了命令语气,浑身散发出一种上位者的气势。别看他平日吊儿郎当,但真正一本正经时很是严厉,不然傲娇的杜康也不会从心里惧怕他。

    顾建英竟是不能迎视贺乾那双咄咄逼人的眼,本来极有神韵极能招惹女人的风流眼,此刻寒光凛凛,看的她心惊胆战,头皮发紧,就怕一句话说不对,惹到眼前这尊大神!

    说起来顾建英虽然欠缺社会经验,心胸狭隘,但不是笨的。有时候还有点鬼精明。她见眼前贺总大年底的寻林以青,便知道对林以青肯定有意思。她眼神下意识的带过齐志霄,发现他垂眼立在那一脸的面无表情。

    顾建英选择了一条对她最有力最不着痕迹的说辞:“我妈刚刚也是心火过盛才说的。既然已经说了,话是收不回的。”这话没有直面回答,但也明确的表明了意思。顾建英委婉的叹了口气:“毕竟是姑嫂一场,请原谅我不想多说她的是非。”她表现了很好的素养。

    那就是真的了!贺乾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眼睛里阴晴不定,眼珠在眼眶里来回动着,内心里刹那间出现过去林以青说过的一些话。

    什么坚守,奉献0公分,什么她有尊严的,什么婚内没有出轨,什么她要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在他面前说的都是什么?!去他妈的!连他想娶她,她都拒绝了,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什么?对了,野种,有了野种必然有野男人?那男人是谁?!她一直有人所以才拒绝他的?!

    “她跟的谁?”贺乾眼睛一定,锋芒毕露,再次盯向顾建英,跟大山压顶似得,黑沉沉的气息压了过去,沉声质问:“孩子父亲是你们当地人?”

    顾建英察言观色,心中只觉林以青和他之间定是有一腿!不然眼前这位贺总为何如此愠怒?!孩子父亲是谁她也想知道,可林以青保密的太好,让她无从查起。见贺乾已经不耐烦地皱眉,眼里冒火跟要吞噬了她一样,她赶紧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当地人也可能不是,她行踪一向谨慎。”说出这话她心里竟生出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恶趣味。

    贺乾双手紧握成拳,他阴郁难当!可胸口又跟硌住了石头,闷的他有些出不来气。

    这不止是林以青欺骗了他还有的就是她辜负了他对她产生的深切情感!

    她过往仿佛是一个美好的存在,集了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坚强,聪慧,不折不挠,不卑不亢,美丽已经远非外表。那至真的一面像带着法力的光一样,照亮了她富有特征的面容,白皙的瓜子脸和精致的凤眸,让她看起来如此不同,成了他心中的独特存在,所以就算以前嘴上说的再强横再难听也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越是拒绝,他越是发疯一样的想要得到她,别管是不是一时的兴趣和不甘,明知道她是带着孩子的寡妇,会让周围认识他的人知道后笑话,明知道他爹会强烈反对,气的都可能倒气,他也生了跟她在一起的念想,求婚是冲动,可越是冲动也越能说明那是他内心真实想法。先前挂了电话后他冷静想,算了,天下女人多得是,她再好也不值得他三番两次的自讨没脸,他干嘛要逼一个良家妇女,所作所为跟那个完颜王爷有什么区别?可待到太阳西降,就不想算了!想见她,竟是控制不了的想见!如果这算是爱,那么,他想他应该是爱上她了。

    可如今……如今?

    如果林以青是因为给死去丈夫守节,给孩子们做好榜样,或是因为本身的理智聪明她拒绝了心性不定的他,他对她都是敬佩加敬重的。

    可如今听到的真实情况,给林以青贴上了不洁的标签,让贺乾觉得自己很傻B,为自己曾对林以青的高看而发怒,为对这样不堪的她产生不该产生的感情而羞耻!这一切简直像个笑话,他竟然看走眼了!被她花言巧语给骗了!

    贺乾沉凝在思绪里,整个人冷飕飕的,看的人心寒。

    屋里响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贺总,你不要难为小英,她确实不知林总去哪,林总已经从富宝辞职了,我想她如果没去加拿大,或许会在她B市的朋友那,她朋友叫孙玲媛。”然后齐志霄说了孙玲媛单位地址。林以青曾经让他邮寄过东西,他记住了。

    齐志霄不知道贺乾的高深背景,哪需要他多此一举的现殷勤。而因为这句话,贺乾视线一转眯着眼看向了他。

    齐志霄心神一凛,仿佛被那锐利眼神看穿一样,他反应极快的走上两步,揽住了顾建英的腰。

    觉得被骗的贺乾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虽然他此刻对林以青满怀愤恨,但也有些替她不值,这满屋里都是鼠辈,她过去还拼死拼活的帮着填坑,不说别的,单就赛车那次就有生命危险,想到这,贺乾心中又多了一分的混乱。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她给谁生的孩子?谁令她心甘情愿的0公分过?

    贺乾深吸口气,愿谁谁的野种,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以青耍了他!她怎么敢以一种圣女贞德的姿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他!欺骗他对她那些美好传统的敬重?!

    他是一定必须要找到她的!别说她去加拿大,就算她钻蝎子洞,他也能把她逮出来,到时候别想他再客气!一定掰断她的蝎子,让她无力再敢反抗他!

    贺乾上了他的越野奔驰,第一个就给杜康打电话,用杜康的家乡话一顿臭骂:娘西撇的你当初调查就是个屁!没一点切合实际的东西,你告诉我那些内容有什么用,我现在找个人都不知道去哪儿找,都该找谁?!你倒是给整了些男人出来,那你告诉那些人哪个跟林以青有一腿,你现在就告诉我!

    面对老板的质问杜康举着电话瞠目结舌,这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他不敢反驳,双唇动了动还是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贺老板大过年的发什么彪,只能默默承受无妄之灾。

    贺乾转弯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林以青以前说的那句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了,难道那野男人是以前的大学同学?

    “你立马去给我找到林以青孩子在加国的地址。”贺乾第一个命令发出,接着又是一个:“重新调查,我要她详细资料,尤其是她上大学那会儿跟谁谈过恋爱,知道什么叫详细吧,细到针篦子!我这回给你五天的时间,如果你再唬弄我,就给我卷铺盖回你老家!”贺乾的声音又冷又狠,也格外的郑重其事,没一点吊儿郎当吓唬人的意思。

    Goodheavens

    !

    别看杜康会赚钱,平时也眼高于顶,但他惧贺乾,委实震慑于贺乾发火。他了解贺老板的深远背景,别说是让他回宁波,就是让他今后喝西北风都可能。狠起来阴招多的是!

    杜康咬牙切齿,郁闷难消,他发现那个叫林以青的女人就是他霉星,自打遇到她,贺老板就变了,被那女人接二连三的左右,别说当初那半瓶矿泉水的仇遥遥无期,指不定哪天因为她,他就disapear。

    腊月二十八,眼看着要过年,也不知贺老板抽什么疯,竟让他细致的调查林以青。五天时间,哈,简直要命了!赶上这个万家团圆的日子,杜康手掌盖着额头,苦-逼极了!那么好调查的吗?

    而顾家客厅里,在贺乾走后,顾建英看着齐志霄,似笑非笑的问:“今天是刮了什么风啊?没看到刚刚那贺总神色不对劲吗,你告诉她朋友地址做什么?”

    齐志霄挑眉:“我不是怕你殃及池鱼吗?她已经离开富宝,可咱们还要继续发展,难不成你想那贺总对你有意见?”他轻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傻丫头,商场上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还需要问吗?还是你又吃醋了?”他轻捏了把顾建英的脸颊,贴着她唇调笑:“你个小醋包。我早都放下了,你什么时候能放下啊。”

    顾建英见他如此亲密,便娇嗔道:“谁知道你放没放下,哼,你若是对我不好,我就找好男人---------”

    齐志霄用吻堵住了她的唇,两人一时间缠绵起来。

    而事后顾建英事想到林以青曾经的警告,想到林以青那些出其不意的雷霆手段,心里开始担忧,便严肃告诫顾母以后这样的话坚决不能说出去,否则富宝会有危机。

    ……

    74.  重复

    腊月二十九凌晨三点半。

    林以青睡的晚,迷糊着做了个梦,梦中内容混乱已经不真切,腹部又开始一阵阵的泛疼,一晃眼疼的醒来,再无睡意,只觉脑袋昏沉,她有些恍惚的看了眼外面还黑的天色,才知道身在何处,起来靠在床头,手按住胃部轻轻揉着,皱眉想难道得重病了?

    最近一桩接一桩的事,她精神有些紧张,去多伦多要好好放松几天,空闲时,可以带着妈妈和孩子们在加国来回转转,既然宁宁喜欢滑雪,那就让她滑个痛快,连购物再玩过上半个月。回来后定居在B市吧,从孩子发展的角度来看还是大城市,这段时间要咨询一下房子,1000万连买房子再装修,估计也所剩无几。好在可以抵押贷款,然后可以给妈妈开个文化长廊打发时间,租个二层楼,一楼出售鲜花。二楼是休闲吧,做些精致糕点和饮品,可以搭建一个自由舞台,每天限额的让有兴趣的人上去表演,一定要别出新意,吸引眼球,让人流连忘返,装修时带上岁月历史的味道,妈妈应该会喜欢。而自己当然还要工作养家,三十了,不想给人打工,照顾孩子也不方便,得想个途径通过资本运作赚上一笔,然后就可以稳下来做固定行业。现代人开车的越来越多,与汽车相关的应该不错,或者健康美食,美容也可以,需要投入三五百万的启动资金。林以青心里有目标,接下来的生活便有了新的方向。为了母亲和孩子们,她一切努力和付出都是积极开心的。

    林以青起身从床头柜的包里摸出手机想看看照片,就看到贺乾又有七个未接电话,还有三条短信。她点开看,第一条很正常的询问:你在哪呢?第二条则很生硬:给我回电话!第三条就可以称为粗野:林以青你他妈的竟敢骗我?!等我找到你再说,你给我等着!

    她面无表情的一条条删除,将号码屏蔽。对于一个高高在上,自以为了不起又对她来说早没有任何意义的人,她无话可说。

    为了安全起见,她的手机相册上从没有储存过孩子的照片,都是在邮箱里。点开后,屏幕三个人那灿烂的笑容也无法阻止病的折磨,林以青只觉整个腹部抽痛,她辗转的趴在那,重重喘息一口,想出去喝点热水。

    打开房门,摸索着到了客厅,就闻到了烟草的味道还有那一点闪烁的红光……

    .好像听到了动静,随着那红光突兀的移动,修长的人影无声无息的转向她。

    厚重的窗帘隔断了外面的星星,没有灯光,整个客厅陷入一种昏暗中:

    “怎么了?”他的嗓音是长时间没说话的低沉,低缓的带着吸烟后特有的干哑。

    “喝点水。”

    轻微响动,整个大厅明亮如昼,陆战勋打开灯后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天亮去医院做胃镜,别喝了先忍忍。”他一晚上没睡,眼窝深,双目漆黑的更浓郁。

    做检查她只知道不能吃饭,竟忽略了喝水,只得随意点了个头回身去客房,确实该仔细检查一下,到国外生了病也是件麻烦事,还让老小都跟着担惊受怕。

    陆战勋刚刚瞧见她脸色有点不好,下意识的皱眉:“又疼了?”

    林以青边走边淡淡的回“没事儿。”

    回到屋,她趴在床上,脸深深埋在枕头里。还不到四点,离医院上班时间还久,林以青分分秒秒都是一种漫长。

    敲门声响起,林以青身体一僵,她没吭声,门外的陆战勋凝思了会儿,便转动门把手。

    屋里没拉窗帘,外面各处霓虹投射进来,朦胧光亮中,她扭过脸就看到他来到床边,没有说话掀开被子一角进入她的被子里,将被子盖好,搂住她的腰将她换了彼此相对的姿势。

    林以青错愕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胃部一阵热乎,不用看也知道是塑料瓶灌着烫水。

    陆战勋将一条手臂置于林以青头下方,闻着她的味道,调整着彼此合适的位置。

    “……”林以青咬着唇!

    他们做着无声的博弈,他闭着眼微微加力的抱住,不容反抗的将她的双腿压在他的中间,以固定的姿势。

    被子掀动的风声伴随着彼此的呼吸,陆战勋也没有其它举动就是控制她的双腿。

    林以青因为疼痛心烦意乱的有些透不过气来,也失去了力气,只得喘息着停在那,塑料瓶不知滚哪里了,当陆战勋的手穿过她的衣服放在她腹部肌肤轻轻揉按时,仿佛触碰的是她的心,五脏六腑翻搅着,她闭上眼,血液与之颤栗,颤栗的她眼睛酸胀难当,多少年来就算疼痛,就算遇到再大的艰难,都是她一个人,她从没指望过别人给予体贴照顾,一个多年前跟她纠缠过的男人,然后恩断义绝的对她不理不睬,多年后又以这样的方式相处!算什么?他们早就把真实的彼此流放到冰天雪地,她是打算与顾建城长相厮守的,黑暗、流年、俗世、沧桑,他们的浅遇适合在午夜梦境里回味。他给过她百般甜蜜,也给过她穿肠而过的痛,无论好坏,以后早晚有一日她会用一碗孟婆汤忘记,忘记陆战勋这个人……林以青在一种自虐的情绪中比较生理和心理哪种难受更煎熬一些。

    被窝是什么地方?是休憩的港湾,是私密的空间,是滋生柔情蜜意的不二场所。可以令男人显得伟岸温暖,让女人馨软如锦。

    刚柔相济,身体契合的抱拥,是魂与魄的靠近?是记忆与回忆的碰触?还是爱与恨的消融?

    陆战勋以安静又蛮横的姿态让林以青重新躺在了他怀里,两人闭着眼,但谁都没有睡意,她的头挨在他的脖颈,他环抱着她,感受她的柔软纤细。

    梦里无数次醉倒在她的温柔里,醒来后却又装作收放自如!走到时光的另一边,隔着所谓的似水流年,说是笑看千帆过尽,静观浮世浮华,怎么可能呢?YU-望沾染了她,就再也无法心如止水,从一点相思到一片寂寞,从一时贪恋到暗地魔念,任他如何自修自省,终究是控制不住这份痴狂。他没有哪时像今天这样感悟到时光的残忍,给予和夺取好像是在戏耍。刹那成芳华,戛然而止是落幕,或许正是因此才弥足难忘。

    陆战勋速度不变的按摩,他侧过头缓缓说:“童杭,你家教的那名学生现在跟我朋友在一起了,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和她偶然相见,我朋友对我说她背后叫我姐夫。”说到这,他手臂又收紧了些,他们贴的更近:“姐夫是什么概念?你心里……我既然是她姐夫,就不要闹脾气了。”那低低的声音像是哄慰又像是劝说,无不表明他的一种和解退让。

    林以青没有说话。

    或许是黑夜的原因,也或许是沉淀了一晚上,让陆战勋挣脱了束缚,抛下了颜面,他想了想,再接再厉:“过去那些对与错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我们不痛快。”陆战勋抓住林以青的手放在他胸口,自上而下在他那里顺了顺,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像是要把过去那沉重的污浊之气赶跑一样。接着把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咬了下:“我们心里都有一道坎,可是林以青,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就像我心里有你一样!陆战勋的手移向了她的胸,隔着xiong-zhao包裹住她饱满的轮廓,他贴上她的唇:“你是我的,我们以后在一起-----”厚重而低沉的声音,像是古老深林涌流不息的河流,带上岁月凝练出的味道。

    可沉默不语的林以青让陆战勋感觉到不对劲,一动间枕着她头的手腕处有了一层的汗意,他触手摸去,林以青额上和两侧头发濡湿了一片……他支起身子手按向床头灯,视线里她眉尖紧蹙,额上冒出细细汗珠,嘴唇退了一层血色,被她咬出深深齿痕,她手盖着眼睛,脸被灯光一照,白的似透明一般,有泪水自她脸颊滑落,她这是怎么了?陆战勋悚然发慌……心脏跳的极快,他喘了口气,定了神后翻身起来,左右看看,在椅子上找到了林以青白色羽绒服。

    他双臂撑在床上对她飞快说“穿衣服,我带你去医院。”

    林以青也忍不住了,她抹了把脸,沉默的要撑起身起来,被陆战勋搂住后背套上羽绒服,只见她的脸煞白,整个人虚弱不堪,鼻子通红,拎起床头柜上的包后便捂着腹部垂着眼在找鞋……陆战勋抿住唇,胸口鼓胀,像被沉重的石头压抑着在反抗,她鞋根又细又高,他一脚踢飞到了墙角,抱起人时,才发现是如此的轻。

    林以青深吸着气:

    “我可以走。”声音带着哽咽颤音,轻飘飘的让听的人觉出疼痛来。

    陆战勋没理她,不由分说的出了门,心本无声音尽有,它在真实的……因她而波动。

    陆战勋在门口处勾起车钥匙抱着林以青坐电梯直接去了车库,陆战勋有很多车,可这个车库里至始至终只停过一辆牧马人。当林以青被放到熟悉位置上时,她躺在那,竖起衣领盖住了脸。

    陆战勋利落的倒车出门,开的飞快,早晨四点多,连鸟都没起来觅食,除了几辆拉客的出租,整个街道显得空旷,晨色萧萧,她挡住脸,他不知什么情况,伸出手指拉开,只听她呼吸加重,油门加到底,毫不迟疑的闯过红灯,陆战勋面部轮廓流畅浑成,老天在造这张脸的时候很认真,一气呵成的描绘出完美的线条,那双沉稳的眸子此刻有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他抓起手机打电话,嘟嘟的静候音令人急躁,终于被接起,陆战勋礼貌又飞快的说:“李叔,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恩,是有急事,我有十分钟能到医院,腹部,症状很明显,是的,那谢谢了,好。”

    陆战勋挂掉电话风驰电掣的赶向Jie

    Fang

    Jun总医院,他用手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汗:“马上就到,如果疼就叫出来,别忍着。”

    林以青闭着眼,不声不响。

    这一路上,陆战勋不时的查看躺在那的林以青,很快,他们到了急诊门口,早有护士推着轮椅等在那。陆战勋匆匆打开车门,将林以青包裹好

    放在轮椅上迅速的进了楼。

    林以青痛的没一点精神,以前也有过这个时候,并不过分担心,只觉打上针忍过这股子劲儿就好了。

    当六十多岁的李中先看到穿着拖鞋,一脸凝重的陆战勋时,觉得很惊讶。陆家这位公子向来温文尔雅,喜怒不形于色,就连自己胃出血还笑微微的,这是怎么了?

    简单的打过招呼后,李中先便看到病人,是轮椅上的姑娘,长相极佳,只是发鬓水洗过一样,面容病色难掩。

    “战勋,把人放到床上,我需要检查一下。”

    陆战勋点头,抱起林以青走向医用床,起身之际,将她的帽子枕在她的头下,用衬衫袖口拭了下她额头,细心亲密之态让一旁的李中先暗自稀罕。

    这姑娘谁啊?难道陆家要办喜事了?他琢磨了会儿便收敛心神,上前认真检查,伸手按住胃部问:“这里疼不疼?”

    只见姑娘眉头蹙起,但眼神很沉静的回:“疼。”

    李中先又顺着腑脏临床诊断,每每询问后他发现眼下的姑娘很有几分刚性,即便疼痛难忍也没有□□不休,这一点,和战勋倒是有几分相像。回身看向陆战勋:“初步判断是胃炎并发急性胆囊炎,一会儿先抽个血,然后做进一步仪器检查,排出其它就可以吃药打针。”说着他就开单。

    排出其它?什么其它?陆战勋没问,但身体里像绷着一根发条。这一刻,他因为心中突如其来的悲观思想,漆黑的眼中闪过紧张忧虑。

    被李中先瞧了个正着,他笑了笑:“知道担心了,怎么到你自己身上就不当易,你的胃千万要注意,别总是喝酒,烟能不抽就不要抽了,否则穿孔就很糟糕。上回的事我听你的可一直没告诉你家人,但你要时刻谨记,对自己身体上心些。”

    陆战勋没接话,笑着点头表示听进去了。

    护士来抽血,接着给林以青喝了一瓶有麻醉效果的药水,领着他们去做胃镜。现在不是上班时间,胃镜操作医生是李中先打电话直接叫过来的。

    林以青天生对麻药不太敏感,这也是生孩子做剖腹产时才知道的。细细的管子,她难受,疼痛中有些异物入内的恶心感,长长的睫毛抖个不停,身子发颤,就似一株花在风中飘零晃动。头发又有些湿了……陆战勋看着看着别过脸将目光放向窗外,那年他生病,她是多么镇定冷静,想方设法积极面对,毫不退缩,也从未见过丝毫胆怯,他被她吸引着,陶醉着,不单是她的外表,还有她的性子,他认真的看着她,觉得很合心意……待做完,林以青吸入空气,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她顿时只感胸痛异常,冷汗顺着毛孔渗出,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开始呕吐,有脏物落在了她的脚面,陆战勋大步过去扶住她的双肩,吐了几口,直到她喘息稳定靠在后面的椅背上,陆战勋拿过医生递过来的纸巾给她擦着嘴角……林以青闭着眼任他动作,她已不想去理会……陆战勋接了杯温水抵到她唇边:“喝点水簌簌口。”

    林以青嘴里满是酸苦之味,从善如流的低头饮了口,在嘴里轻轻的动了动,睁开眼看去,陆战勋端着另一只纸杯接着……天还黑,屋里机器响动着深沉又压抑的声音。

    她微微的垂下眼眸,就着他的手吐了出去,又来回漱了三次才好受一些。

    这时结果也已出来,陆战勋将纸杯扔进垃圾桶,转身抢先医生从打印机上取过报告,眼睛飞速的浏览,待看完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再去做CT,他垂着眼睛站在走廊尽头,手里夹着根烟,没点燃,刚刚她吐的他很难受,就像那天他坐在车上,她在路边弯腰呕吐,明明隔得很远他却感觉听的很真切……人生有很多鸿沟需要跨越,也有遗憾需要弥补,还有迷惘需要领悟,有些失去,是他无法承受之重,而他不想再错过……就林以青一个人,医生很快出结果。李中先是有经验的知名医生,判断准确。林以青是胃炎并发急性胆囊炎。

    因为出现绞痛,李中先开了适合的西药,告诉他们稍后会把病情转给知名中医,林以青有胃溃疡,建议她之后坚持吃中药调养一段时间,顺便给陆战勋也开一些。让他们共同治疗,李中先给安排了一间gao-gan病房,方便休息。交代着挂完水就可以直接拎着中药包回家,吃完两天西药后开始熬中药继续喝。

    75.  照顾

    挂水时,李律赶了过来,手里端着洗脸盆,还拉着一个黑色皮箱,陆战勋的不用说,给林以青准备的是白色粉边阿甘运动鞋,还有一条修身版绿色羽绒裤,上面都带着商标,六点多一点,也不知他从哪买来的。

    陆战勋拿着盆进了卫生间,用热水拧了毛巾递给林以青:“自己擦擦脸。”

    林以青心里微窒,沉默不语的接过了毛巾……出了很多汗,又吐过,简单擦擦,舒服了些。

    陆战勋自然而然的又洗了一遍毛巾,来到林以青脚边,见她垂着眼躺在那,他伸手将她脏了的袜子脱掉……林以青半支起身来,不想让他碰。

    陆战勋控制住她陡然的蹬动,只觉触手冰凉软腻,她的脚纤细白皙,他赶紧用热毛巾反复擦了擦,她又蹬了蹬,他扔掉毛巾两手一合,竟和他手掌一样长,曲起小指在她脚心轻轻刮了刮。

    林以青吸了口气,痒的脚掌缩起,心中一恼,撩起眼皮瞪过去,他们的视线自昨晚离别起第一次相融,他的眼神一点点的变化,仿佛冬日里的阳光,深沉中夹着热量。她淡淡的看着,却感觉他抬起她的脚放在他鼻端,林以青悚然一惊,凤眼大睁:“你干什么?!”

    陆战勋一本正经的回:“我闻闻还有没有味儿。”

    林以青身体不舒服,脚又脱离不开他的手,心里生出几许窘迫来,僵着脸喝斥:“别发疯了行不行。”

    陆战勋手便停顿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她曾经就这么说过,好像对他无可奈何没有法的模样,想到这他垂着眸子轻缓一笑,那笑容融融的,像湛蓝的天空中漂浮着轻纱似的云彩。

    “……”林以青匆忙的收回视线,他愿意发神经就让他发吧!她病恹恹的又躺了回去,手指却已经攥起。

    陆战勋又细看了一番她的脚才把新袜子给她套上。

    戳在门口的李律在装木头,心里有些着急:如果没事我现在很想离开的,可不可以让我先走。很快满足他,陆战勋让他去准备流食,找个地方熬些清淡的粥来。

    折腾了一遭,林以青浑身疲倦,闭着眼躺在那休息,陆战勋将门从内锁上,又将U形帘拉住,拎着新裤子走到病床前。

    “先别睡,我给你把裤子换了。”

    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林以青呼吸一紧,咬牙拒绝:“等输完液我自己换。”

    陆战勋看了看那被她吐到的裤腿,缓声回道“脏了,还是现在换吧。”

    “不用。”

    “我给你换。”已经有了不容置喙的意味。

    见他不依不饶的坚持,胃部用药后已没那么难受,可林以青心里却生出尖锐之痛,她睁开眼:“我说不用就不用,我本来就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离我远点!”

    这话一落下,屋子里立马安静了,有种阴沉沉的气息,像雾气弥漫了整个大地,本来那清晨渐起的日光也不得不让黑暗侵占,干净整洁的病房像个宾馆,相对舒适,1.5的床上林以青静卧不动,满面寒霜,只有手臂上点滴的落下的声音。

    陆战勋突然的问:“林以青,你觉得委屈吗?”他唇角轻扯,慢步上前,伸手捧住她的脸。

    林以青睁开眼的瞪他。

    陆战勋弯下腰,一字一顿的开口:“我也委屈!因为你我都不像我,你还想要我如何?你说,说不清楚,咱俩就住在医院里谁也别想出去!”

    他的手指间还残留着烟草的气息,那双狭长的眼睛近在跟前,黑亮余晖返照出又悲又坚忍之色,还有那下巴处新出的胡茬,在他白净儒雅的脸上交织出一幅飘动着的画面,撼人无比。

    林以青竟是被他感染,心神一震,她仓促别视线,觉得现在跟他较真实在不明智,暂且先忍着,便抿住唇不说话。

    陆战勋闭了下眼,心中则在想:她生病了先不跟她一般见识,等她好了再说。见她神色上有所松动,他吐出口气,便伸手解开了她裤子纽扣……林以青轻咬住了唇,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她怎么就遇上了他?

    陆战勋手一顿,又转身去外面皮箱里取过白色新床单对折好铺在床上,这才拉下她裤子……很快,双腿裸--露于外,他将她放在新床单上,宝蓝色的N-ku衬的她肌肤更显娇嫩雪白,松紧带前端那颗水滴形白钻闪闪的引人视线……林以青明明很生气,不知为何脑中就出现了他曾经给高和和换尿不湿的一幕……因为这样的联想她心脏有点不受控制的乱了几拍,她越发的恼火,整个人紧绷在那……Nei-裤是低腰设计,蕾丝款,露出细细腰肢,还有腻白的皮肤,料子太薄了,那性感三角上方的黑色Mao发有些不安分的透出来,一时间陆战勋就没有了动静,心中变幻莫测。

    林以青虽然没看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她躺那觉得床上犹有针毡,又是难堪又是无法,真想拿东西砸他,下意识的拉被子去盖,却被陆战勋给扯走了,医院的东西还是别盖了,他拉过她的脚开始给她穿裤子。

    可这稍微分开之际,他一不小心就窥到了令他魂牵梦绕之所在,如玉如嫣,若隐若现,更是诱人,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言有尽而意无穷,曾反复

    ‘束缚’着他,销魂的酣畅淋漓……陆战勋的手便又停在那,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而他已经心浮气躁,无法控制,在这样的场所这样的情况下竟有了邪妄之心……到底有多混蛋!林以青恨的指尖发麻发僵,再也无法忍受,抬起脚踹去,谁知那么巧,或许是陆战勋失神了,她一脚竟蹬在了他脸上。

    只听他唔了一声,林以青心里一惊,抬眼飞快看去。

    陆战勋视线微转,恰好捕捉到她飞闪而过的惶然,他竟不觉鼻子酸痛,再次握住她的脚,低声而笑:“粉嫩如初。”

    林以青脸色青白交错,嘴上骂道:“你去镜子跟前好好照照你的脸,伪君子,下流货!”

    陆战勋不但没有丝毫憋屈反而还觉得开心兴奋,还好心提醒着:“你小声点骂,给外面人听见了指不定会联想些什么。”然后端详着她的脚,嘴角之间,似笑非笑,戏言道:“我是在说你的脚,你想到哪去了?刚刚你一下差点没把我鼻子给踹歪,怎么样,心情舒坦了?”

    他又开始泼皮无赖了,林以青觉得越搭理他越疯,索性作势起来要自己穿,被陆战勋按下:“好了,你安生点,我一会儿就给你穿完,不信你看着。”

    虽然有暖气,毕竟是冬天,陆战勋这回没走神,将裤子给她套上。

    帘子将床身罩住,拱形的空间,他们两个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手滚烫,触碰到她的肌肤上,她汗毛竖起,呼吸发紧,只想时间过的快一些,她不能与他再呆一处,不然会越来越受制于他!

    陆战勋在她的腹部看到了浅浅的横线,笔直的,年深日久,只剩一道红痕。他眼睛一颤,很明白那是什么……高和和长大了,不知她会不会喜欢那小子?

    林以青假寐,陆战勋瞥了她一眼后拉开帘子走了出去,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手支着额头静静地看向她……她说她老了,他倒是没看出,什么是老?他奶奶过年八十一了,可依然风韵犹存,女人的持久美丽向来在骨不在皮,在性情不在外表。

    林以青心细聪慧,沉稳胆大,她那双眼好像看明白了世间的悲欢离合,冷静透彻,果决利落的走着每一步,包括昨晚说的那些话,无不显示出她的理智。她长的美,性格出奇,出奇的惊心动魄,见识过就再难忘。就算没有多年前相识,他极有可能会被现在的她所吸引,就像蔡权,像张仕明他们一样。

    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造就了这样的林以青。最开始接触时,他出于一种尊重,一种平等不想平白无故的调查她,再以后,虽然多少明白她母亲入狱的情况很可能是官场上的一些庇护,他因为各种避讳,各种愤恨,压抑自己不去深入触碰有关她的一切,在他认为,那些外在因素不足以让她算计他,他也有他的骄傲,在未深刻体会时对她已经心生在乎,怎能忍受这种对待?那时候还是年轻气盛。可是现在,他强烈的想知道,甚至后悔没有早一点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为什么,她说十二岁就准备着□□,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如此戒防?她说有人害她?都谁伤害过她?昨晚他想了很久,甚至想的有些胸闷气短……该结束时陆战勋相信以她的个性肯定是毫不迟疑,甚至可能无声又狠狠的带走一些她要带走的人,然后轻笑一声离开……就算憎恨她,可他从未想过别人去要她的命,不然当年也不会给她收尾断后。

    他生病时没有感觉,如今她生病,他突然的想到,如果她在以往岁月间有了什么意外,他知道后会怎么样?会不会像Don的爷爷一样,临死的那刹只知道呼唤她的名字……过了一个多小时,林以青实在忍不住想上厕所,她辗转的起来,掀开他的大衣,找了一圈,那双运动鞋在沙发旁的案几上,陆战勋垂着眼仿佛老僧入定,不知是晕乎着还是清醒。就在她想光脚下地时,他站了起来,把标签扯掉然后无声的将鞋放在床边地上,林以青默默踩了进去伸手去拎药袋,被陆战勋先一步取过,低声说:“走吧。”

    林以青语调索然:“我不是孩子,这点小事可以自己做。”

    陆战勋也不看她:“不是孩子就别跟我闹别扭。”

    林以青歪过头:“我觉得昨晚我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你听的也很明白。”

    陆战勋陡然扬起头:“我不明白!”他一晚上没睡,觉得脸有些僵:“你以后不要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长篇大论也显不出你多有文化,一切以我最后说的那些为准。”

    林以青秀眉微微蹙起

    “我很感谢你送我来看病,花了多少钱我就不给你了,省的你觉得我在打你脸,过去的事本来就过去了,今后我不会和你在一起,这回够明白了吧。”

    陆战勋听了深呼了口气轻轻阖上眼睛,仿佛他在极力隐忍的模样。

    他用拇指按了按太阳穴,指尖一顿,冷视她:“真是不能惯着你,还去不去卫生间了?!”

    林以青觉得烦透了,烦透他说话的腔调,他是她的谁,何时惯过她?!什么叫以他说的为准!

    她满脸都是浓浓讽刺。

    “林以青-----”陆战勋顺了口气,终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手拎着药袋,一手揽着她腰往卫生间走,严肃中强势显露。

    卫生间中有输液架,陆战勋绷着脸将一次性马桶垫铺好后,到门口等。

    林以青也不知怎么话赶话的就演变成跟他争一时口舌之快,冷淡他不就好了?她心烦意乱的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上完厕她飞快的给童杭发了一条短信,帮忙多兑换一些加元,以备到多伦多不时之需。

    输液要两个小时,然后陆战勋要如何?她是不会再去安宁嘉园的,她的银行账户竟被他监视到,还真是无所不能,以为这样就能扼住她喉咙?那她岂不是白活这么大了。

    林以青思考片刻,有了想法。冷静后,她看见有洗漱用品,便打开一把粉色手柄的新牙刷,刷牙过程中手机闪了闪,有短信进来,她点开看完又发了一条,接着删除,些许神清气爽后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陆战勋接过药袋,她随他,决定不再与他大动干戈,他愿意伺候那就伺候好了。

    坐在床上她拎过手提包,是单肩黑色小牛皮休闲款,里面容量大,装台笔记本电脑都没问题,拿出化妆品袋,她不动声色的用眼睛检查了一番,护照,证件,钱包,现金,充电器,都在里面。然后掏出保湿水和面霜,旁若无人的仔细涂抹……陆战勋站在不远处将眼睛投向林以青,只见她白皙的手指在脸上轻轻拍着,本是憔悴的脸有了些许气色,精神了不少。接着慢慢打开了绑着头发的发圈,长发滑落,直垂到后背,柔丝如缎,盖住了脸颊,她拿出一把枣红色带手柄木梳,一下一下理顺着发丝,……以前她短发时他就觉得她的脸型五官更适合长发,这是他第二次见她长发披肩的模样,显得人更小了,一对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着,优雅的如同上了镜头……不比上一次因为贺乾而心生嫉妒,这回他凝神体会着属于她的独特温柔。

    林以青手上挂着水,也不方便绾发,便将发丝掖在耳后。还剩最后一瓶药她是睡不着了,但跟陆战勋大眼瞪小眼还不如闭目养神。

    她将包放好,便躺了下去,胃镜后,整个消化道都不舒服,好在没得会死的病。林以青闭着眼的想这一天该怎么对付过。

    陆战勋见她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也就不说话。他去卫生间刷牙洗脸,二十九了,明天就过年,奶奶让一家子都赶回B市吃个团圆饭,想到这他微微思量……出来后他也上了床,侧躺在那,用他的大衣盖住两人。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反复触摸着她的腰,见她眼珠在眼皮下微动,他手又上移,拨开胸罩轻轻揉捏着小zhu,很快的由软到ying……在林以青用力按住他手时,陆战勋才消了几分气闷,然后微微凑近她,在她耳边别有深意的说着:“……挺起来了。”顺势身体更贴近了她,让她感受到他也有所不同。

    林以青闭着眼僵在那,陆战勋用唇触碰她的耳垂:“你们学校那片树依然茂盛,这些年肯定没少给学生们做掩护。”他继续低声密语:“那天我抱着你本就血脉偾张,无法纾解,你脸烫的我都快沸腾了,之后还拿话挤兑我,你说你又多刁钻?一气之下回去后我都没理高和和,大晚上的冲了冷水澡也不行,我只好用手zuo出来,那时候满脑子都是你的样子,被我压在身下,你发火也没用,哭我也没放过你,让你再牙尖嘴利,最后只能躺在我怀里……”狎昵说着,陆战勋的声音渐渐的有些沙哑,她虽然不言不语,但她白嫩的耳朵却成了粉红色,他心骤然间砰砰而动,很是激动,似乎又回到了以前亲密无间的时候。陆战勋无声微笑,些许喘息的轻唤她:“以青……selena……”他有些情不自禁的d-了顶。

    林以青无法自欺欺人,她的身体因为‘荷-尔-蒙’起了反应,可正因为如此,她自我厌弃!也无法再平心静气,嘴上冷笑:“陆战勋,你不是在乎chu--女吗?”

    “我早不在乎---”他很温和又很低沉的说了一句:“如果你总是念念不忘这一茬,我们现在就……”他咬着她耳朵,将剩下的字送进她的耳中。

    林以青愠怒,直接翻过身背对他。可陆战勋并没放过她,伸手揽住她的腹部按向他,逼问道:“下回还提不提了?你要是得理不饶人,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忘记。”

    他又像当年一样,接连不断的‘大放阙词’,林以青竟有些恍惚,她咬住唇,忍受他的张狂举动,恨他能扰乱她心神,以轻而易举之力,更恨自己定力不足,被他花言巧语所诱骗,她错了,这些年是白活了,胸口被撩拨的发紧发胀也发痛,这个男人太坏了。过了多少年,她似乎还是他手下败将……可正因为过了漫长岁月,有些事林以青无法释怀。她是一个倔强又非常骄傲的人,这份骄傲因为苦难的磨练变成一种‘精神’,融到她的骨血里,又怎么会因为男人的几句甜言蜜语而被轻易攻陷?……李律拎着保温桶过来,立在外面敲了敲门,陆战勋虽然有些困,但一直没睡,最后的药水因为对胃有刺激点的很慢,还剩四分之一,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七点半了。

    刚刚折腾了一会儿后林以青闭上了眼,他便没在摆弄她,但他在短短时间内,很快找到了最熟悉的彼此,剪掉几年的空白,时光仿佛就此连接,她刚从他家离开,然后不小心生病,换他来照顾她……76.  购物陆战勋闻了闻她发丝的馨香,支起身子起来去给李律开门,他在门口接过保温桶拧开看了看,然后交代李律去取药准备出院。

    回屋后不知林以青是不是睡了,胃镜后至少两个小时后再吃饭,便也没叫她。

    快挂完时护士来拔针,林以青起来,陆战勋倒了粥给她:“先少吃点。”

    林以青其实一点吃不下,但为了有力气能尽快好起来,还是喝了一碗小米蔬菜粥。很软,小米粒入口即化。

    外面天气很好,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清粥的香甜气息,走廊上有行人发出的脚步声,还有护士提醒让众位患者要查房的声音。

    林以青坐在床边踩着鞋子,双手抬起随意的编头发,微微垂首,那含蓄间女性的柔软幽然通过光线传递而出,活脱脱的古典女人,可她一认真行事,那股子果断野性立时便显露了出来。这鲜明的矛盾合成了一种诱惑力像是啐了毒液,全部洒在了他的心上,唯有她才是解药。

    陆战勋在这样的病房中心潮有些起伏,还有什么可说的……吃完饭后,李律也取来了中药,可以离开医院了。大过年的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陆战勋和林以青并排沉默的往外走。

    李律自然有觉悟,没有与他们一起走,心里有种深刻体会,今早进医院时陆总连牧马人钥匙都忘在了车上,车门也没锁,还是后来交代他去处理的,可见心焦之程度。都说陆总为人温和,为人处世挥洒自由,游刃有余,没什么弱点,怎么就没有?只是他深藏不露,没人窥测到罢了,就连自己这么多年也没看破这一层,只觉陆总是严于律己,洁身自好,在男女之事上特别慎重……林以青出了电梯,在大厅拐角处竟遇到了一个熟人,坐着轮椅的陈汉生在此等他二姐去楼上取检验单据。年会后没多久他就被胜达纪检监察部门调查,接着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过年了,几家欢喜几家愁,陈汉生收贿受贿,违规操作,找他二姨夫出面也不好使,吐出巨额钱财吐的他财产成负数才幸免于一场牢狱之灾,如今丢了工作,老婆整日对他连讽带刺,周围人的眼神也都变了,这对于中年的他简直是一种致命性打击,郁闷、颓废,痛苦,失魂落魄的一连几日喝的酩酊大醉前天开始便血,办了入院手续,现在是要去做进一步检查,短短几日他苍老了许多,面黄沧桑,眼皮都耷拉了下来成了三角。

    当电梯门打开时,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林以青,先是睁大眼睛一呆愣,可再看清林以青身边站着的是谁时,呆愣变成了满面惊骇,有巨雷在他的脑袋上炸开,脸颊哆嗦着,整个人都魂不附体,一下子醍醐灌顶的明白了什么。

    短短几秒中,他用一双探索、恐惧的目光,偷偷看着走出来的两人,他们迎面缓行,他心跳如鼓,嘴唇几次抖动的想要说什么,可林以青像不认识他的陌生人一样,淡淡的眼神一丝波动也没有,而那位,更是目不斜视,至始至终没扫一下他。

    陈汉生打招呼的话就是吐不出来,打完招呼后怎么样?道歉?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直到他们走远,他也没发出一声来,看着他们并肩离去,在下台阶时,那位一伸手扶住了林以青的手臂,悉心照顾之情,无声胜有声……陈汉生久久无法回神,二姐下来推着他走,慢慢的他跟蔫了的高粱穗一样垂下了头……陈汉生终于切身体会了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真是王麻子中牛痘,悔之已晚!他不知道林以青是大领导的女人,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那样邪念啊。

    追悔莫及的陈汉生不明白林以青怎么认识的大领导,难道是年会时勾搭上的?可刚刚他们的神态举动,虽然没有说话但不像是刚认识不久的样儿,不然高高在上、低调内敛的男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陪一个小企业老板来医院,怎么会在出电梯门时挡着电梯让她先出,又怎么会在林以青微一弯腰时出手相扶,而林以青伸手推他,他也没理会揽住她的腰……美女本身就是一个资本,当初第一次见林以青他就觉得耐人寻味,就觉得她会吸引男人,果然,她身边有了一个绝对厉害的人物,不声不响的就把他给解决了。他这是色令智昏,虎口拔牙不知死活了!

    陈汉生不知道的是,也许他现在所受的也不是最严重的,如果他真对林以青伸出魔掌,又岂会是这样的结局?

    医院是永不停歇的场所,陆战勋瞧了眼林以青的模样,绿裤子,平底运动鞋,只是病好像把她折腾的廋了一圈。

    “我让人把他开了。”陆战勋一张口就有微白的雾气:“那天你走后我就看他不顺眼。獐头鼠目的也不知怎么进的胜达。”

    看着风和日丽,但冬天的早晨寒冷刺骨,一出来,人就冻精神了!

    林以青没有说话,陆战勋微微一笑:“你那红围巾一仍我就猜到你烦他。”

    清澈的空气覆盖住整个天地,林以青微微凝神,看着人来人往,各个步履匆匆,神色肃穆,一定经历着各种各样的‘考验’。

    见林以青不说话,陆战勋有些琢摸不透她在想什么,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到了车上,陆战勋启动踩上油门,牧马人虽然年头久了,也整修过,但开起来依然顺手,从里到外看不出时间的痕迹。

    林以青低声说:“找个商场,我要买两件衣服。”

    陆战勋却莫名其妙的接了句“我以前在这家医院的停车场遇见过你。”

    林以青微诧,有些不明所以,印象中她来过这家医院是因为向雪怀住院……还有就是陪顾建城。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开始回忆着。

    陆战勋这一句后就沉默了。

    好像大四那年,他提这个什么意思?林以青暗地里猜测一个问题。

    他终于没忍住,微阖着眼睛,语调淡淡的,但语意却透出情绪来:“你陪一个男人来的,在这里抱的可亲热了。”

    “……”

    林以青眼皮一跳,一瞬间仿佛被点醒,难怪他当年一再的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双手交握,心中嗤笑,命运将她放在一个非常扭曲的位置上,无论怎么走,没有一颗包容担待她的心,她与他怎么走都是错的!木已成舟,现在提这个还有什么意义?

    陆战勋觉得刚刚的一句话消耗了他很大力气,心底随之生出酸楚。他不知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三十多岁了还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显得幼稚可笑。

    是从很早起,他就注意了她,最开始在小区里她向他跑来,勾住他的脖子,那好闻的馨香随着她急促喘息进入他的鼻端……还有她眼镜滑落后那双幽深惊恐的眼,炙热的看着他,那眼尾好像盈着火花,再然后她一次次的‘改头换面’,欲扬先抑,只会让她显得更独特,让他印象更深刻,就像黑洞一般神秘,如同一个漩涡,让他渐渐身坠其中而不自觉。不可否认,他喜欢她美丽的容貌,姣好的身材,当然美女不止她一个,那个时候,即便喜欢,他也没有太深感触,过后想想那些名媛淑女,大家闺秀,甚至,连孟星月对他不顾生命危险的感情,他都不觉如何,脑中就是一个穿着牛仔裙,绿吊带外面披着黑色针织衫的姑娘……那离去后纤细的背影。

    上午□□点钟,路上的车多了起来,腊月二十九有的人家还没有买年货,纷纷出动,全家购物。陆战勋电话响起,他一看是家里打来的,便接起。

    对面高和和的声音:“四舅,您什么时候回来啊?太姥姥说中午让周奶奶做四喜丸子,您最爱吃的。六姨来了,带了好多芒果,也是您爱吃的。”

    “恩,我有点事,和和,你跟太姥姥给我请个假我今个儿就不回去了。还有丸子少吃点,你不能再胖了。把作业按时完成,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偷懒,回去检查写的不认真,加倍惩罚。”

    “放心吧,我可不敢唬弄您。”高和和想起了自己最关心的事:“四舅舅,我那枪什么时候能到手啊。嘉明下午过来,我还想着跟他较量呢。”

    “下午一点半能到。”

    高和和握拳兴奋:“真的!-”

    陆战勋宠溺的笑了笑:“恩,我保证。”

    “太好了,四舅舅,拜拜,我这就给您请假去。”

    “恩---”陆战勋忽然想到什么,便交代:“你吃完饭别出去乱跑,在家里先等着-枪。”

    “好的。”高和和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

    挂了电话的陆战勋看向林以青:“那日景庭轩你看到的就是和和。他现在长高长大了,爱玩爱闹,学习成绩忽上忽下,我盯紧了就班里前三,稍微放松就能倒退十名,平日里跟我亲厚,已经不是当年的爱哭鬼,磕碰了也能咬牙挺住,有点儿男子汉的样儿了。”

    林以青笑了下,扭头看向窗外,她静静的听着,但也只是听着没有应声。

    车厢内一阵的沉寂,陆战勋剑眉微皱,见缝插针的将车融进了左车道,攸的转过头来又说:“上次他撞你一身水,还没跟你道过歉,我让人把他接出来。”

    林以青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陆战勋发现他不该提高和和,因为林以青现在还有个身份,是……母亲。而她的孩子……涉及这两个字他像被烫油溅到,惊心肉跳,因为疼痛只想远远避开。

    陷入沉默的陆战勋将车开到了双安,林以青直接去的女装区,陆战勋一同,她没说什么,今天平稳的度过就好,她不想节外生枝,购物可以打发时间。

    这两年林以青基本没逛过商场,选衣服大多是宝姿,鞋子就去Stel

    Luna店。一是款式偏正式,二是店里基本都有她想要的,省时省力。

    出了电梯,她拐进左边一家,她的目光停驻在模特穿的淡紫色裙子上,精致的印花纹样,包边设计,经典复古,小立领显得优雅而端庄,她伸手拉了拉还有一些弹性,应该比较舒服。

    售货员看见进来的一对男女,男的玉树临风,女的婉丽非常,她眼睛顿时一亮,赶紧礼貌相迎,用标准的普通话和简短优美的言词介绍女客人看的裙子。

    妈妈这两年也没胖,照片中还是以前的样子,但还是穿稍微宽松点好,在售货员让林以青试穿时,她低声说:

    “不用,160码,帮我开单包起来。”

    售货员很有经验,见这位女士如此痛快,连价格都不看便知道遇到了真正买主,微笑道:“好的,女士,请稍等。”

    一旁的陆战勋瞧了衣服两眼,心想的是,林以青喜欢这样带花的?

    见她又往店里逛,他便也跟了进去。

    多伦多挺冷的,林以青想她现在正生病,飞机上还是穿的暖和一些的好,便选了件黑色修身V领羊毛衫。

    在医院又是呕吐又在病床躺过,大过年的挺晦气,身上的衣服她都不愿意要,也不能穿白羽绒服去妈妈那。林以青手指顺着又指向一件半长袄,示意服务员拿下来,橘黄色带帽子,帽檐周围一圈的黑貂毛看起来就暖和,最主要穿起来随意舒服,她拎着包去了试衣间更换。

    外面的售货员就将注意力转移到陆战勋身上,见他长身而立,正在仔细打量一件裙子……便走了过去:“这件衣服的面料是精细顶级埃及棉,纯手工制作,配着细腰带秀美流畅、衣领分口设计更显得女性柔情,而且这种枣红颜色不显不露,非常有内涵,刚刚那位女士无论身材还是气质都特别棒,穿上一定非常好看,wang-府井那边都没有货,就我们这里有155的。”

    闻言,陆战勋微微点头,温和的说:“包起来吧,还有刚刚她拿的那些都开好单给我。”

    售货员笑容甜美的去开票,心中认定这位是有钱人,还是英俊不凡的有钱人啊。

    林以青穿着低领羊毛衫,脖颈纤细优美,那黑色一衬,陆战勋的视线里是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很细……也很软,顺着往上看,她的头发在出院前编成了一条鞭子,静静的贴在后背上,微微的蓬松让她看起来很是贤淑。

    林以青把原来身上的衣服递给售货员,轻声道:“帮我把这些装起来,谢谢。”

    “好的。黑色显得人高贵典雅,你穿着真好看。”难得遇到这么痛快的,售货员夸奖的同时又礼貌的推荐:“女士,我们的衣服都很适合您,您可以看看,我可以给您办一张VIP卡。”眼前女人美丽非常,言谈举止文静又女人味十足,要是多买几件就好了!

    “不用了,就这些,票开好了吗?”林以青淡笑的穿上了袄,盖住了半截大腿,也遮住了她玲珑的身段。

    售货员心里遗憾的点点头“开好了,给了那位先生。”说着视线转向了不远处的陆战勋,见他眼神都罩在了身边女士身上,不禁感慨,这两人很登对啊。

    陆战勋见林以青看过来,她目光流转间,那长长的睫毛仿佛在撩动他的心尖,他神色间不自觉的笼上了柔情,开口说“你在这里等,我去买单。”说着就走了出去。

    林以青也没推拒,她回过头,就见售货员在给她叠衣服,看见正封袋的一件枣红色连衣裙子,便提示说:“这件我没要。”

    售货员手不停顿的笑着回:“刚刚那位先生给您选的。他眼光很好,您就穿吧,肯定漂亮。”

    林以青静默了片刻,垂下眼唇角轻牵:“再漂亮也要我愿意穿才行。”

    售货员以为她在矫情晒幸福,顺口接道:“过年了嘛,红色代表喜庆。”

    她元旦前买红围巾时,那家店员也这么说的。然后她遇到了陆战勋,这算是喜庆吗?对了,刚刚陆战勋还说过,那条围巾断了陈汉生在胜达几年的工作生涯……还是先不要想了,下午顺顺当当的走才为上策。林以青从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感觉过的比较慢,刚刚试衣服时给童杭打了电话,约好了时间在机场入口见面。

    陆战勋回来后,见林以青拎着手袋,便很自然的去接。

    林以青也就给他,让他绅士到底!

    不知为何,见林以青悉心打扮,陆战勋觉得很愉悦,他偏过脸询问:“要不要买裤子?”

    林以青想了想,回道:“裤子没相中,我一会儿再看看。”

    很寻常的一句话,陆战勋心里竟有些恍惚,仿佛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他手臂伸出从她新买的袄袖中牵住了她的手,继而与她手指交叉扣在一处,轻声细语:“你刚输完液,先买两件中意的,明个儿好一些我们可以再来。”

    林以青感受到他的紧握,只觉一边左臂都被他握的有些发木……曾经,她就像是看着自己在踩入流沙,那是一种清醒的‘沦陷’,而后,如同被他一箭穿心般,又像清醒的‘自杀’,疼痛得连呼吸都失去了力量和温度。过往时间里,她独自于暗夜里把他分离开,像做化学实验一样,保持蒸馏水一样纯净美好的陆战勋,而那个含着‘细菌杂质’的他被她倒掉,以此来将他美化。

    林以青漫不经心的走着,按着指示,去了女士内衣的区域。陆战勋就瞥见前方五颜六色的胸-罩,内-裤,一排排,一架架,他脚步顿住。

    林以青没看他,熟视无睹般,她在考虑买完东西去哪。

    陆战勋也不是尴尬,就是觉得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而林以青毫无所觉的往前走,都没见他停下来,显然是对他心不在焉呢,他手上微微用力,将人拉了回来。

    就见她眉头微蹙,眼睛里闪出的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陆战勋刚刚还有些顺畅的心情霎时间蒙上一了层暗影,她忽冷忽热的是在故意折磨他吗?!

    林以青看陆战勋神色有些不快,心里也腻烦,她干嘛要哄他!本想刺他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了,脱口说出的是:“忘了,这里不适合男士来,我要买两套换洗内衣,你去那边等着。”说着下巴一抬,示意转弯处。

    商场的光很柔和,落到她脸上、眼中,和白皙的下巴上,灼灼其华。他心情忽又放晴,唇边荡上一抹笑意:“不用,第一次陪女人买衣服,当然要从一而终。”

    闻言,林以青凤眸微斜,看了他一眼,陆战勋只觉她那眼角好像带了钩子,他被她钓住……林以青趁机抽出了手,随便进了一家专卖店,也没细看什么牌子,挑了一条膝盖拼接皮U打底棉裤,她想会抗风寒,又随便选了一套黑色内衣,只听后面陆战勋的声音突兀传来:“再来一套白的。”

    售货员虽然习以为常有男士陪同,但眼前这么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一位说出这样的话就让她怔愣了一下,啊,啊一升一降两个调后,赶紧低头去开单,心里竟生出不好意思来。

    陆战勋静静的立在姹紫嫣红的‘花园’中,从侧面看着林以青白白的耳朵,上面干净的没一个耳洞,橘黄色被她驾驭住,整个人清新鲜亮起来,好像把病色一下子压了下去。

    林以青本来觉得他人前爱惜羽毛,没想到是彻底不要脸面了,她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拿着裤子去里面试衣间,一边换一边想,何以陆战勋在那样的面孔下会说出许多无所顾忌的风流言语,让女人春--心萌动,甚至意乱情迷?脑中突然闪出景庭轩那名和高和和一起的徐姓小姐,胜达年会,那位小姐时不时的用一种探究打量的目光看她,而她早就有所感觉,只是有些不明所以便没去理会,后来才知道原因出在陆战勋这里,难道他跟徐小姐提过林以青吗?想来倒是有点可笑……如果不是年会相逢,他们现在还是相安无事,老死不相往来的。穿好裤子的林以青摇了下头,她这是在干什么,再次掏出手机才十点多,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陆战勋结完账回来看着林以青说:“走吧,回安宁嘉园,你还需要什么,我让人去买。”

    PS:最重要的章节我一定会搬走!搬走的

    77.  飞离

    商场温度高,林以青穿着袄有了热意,也不想呆在这里,缓声说:“再去买双棉鞋,其它没什么需要的,一会儿我要去y和宫上香。”

    见她如此说,陆战勋抬起手臂看了眼手表,想了下:“也好,然后中午正好回去吃饭。”

    林以青不咸不淡的接“在外面吃吧,下午我还想去图书大厦买几本书。”

    陆战勋看了她一眼:“什么书?”

    “餐饮一类。”

    “……”陆战勋就微微挑眉,轻笑的慢声说:“是该学学,你以前做的菜很难吃。”

    林以青别开脸没搭理他,可陆战勋没有自知之明,恬不知耻的要求:

    “晚上你做一顿,我看看进步没有。”

    她仿佛看到自己眉间打了个结,愿谁谁做,她肯定不会做!

    听他来来回回的说着家常话,林以青视线里是往来购物的人群,是什么样的缘分让这些人匆匆聚在这里。如果当年没有那条狗,他们也不会由陌生变的渐渐熟悉,又由熟悉成为陌路。他们本该就像这里的所有人一样擦肩而过……或许她早有了一生伴侣,那个人肯定不会是顾建城,也不一定比陆战勋差,对她可能会很好很好,而她也要安于家事,柴米油盐的日子平淡寻常,不会多年来形影单只,到底谁蹉跎了谁?可是呢,如果没有陆战勋就没有她的辰辰宁宁……由此想来,又是谁成全了谁?

    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林以青买了一双黑色平底皮靴,这么一套衣装,她不再是企业一把手,也不是职业女性,显出生活化来,而她因为纤细白净,头发编成的辫子,让她看起来年轻娟丽。

    上了车,林以青闭目养神,陆战勋在等红灯时偏头看她一眼。她在想什么?如今脱离那家公司,她是什么打算?过年了,她本该会去哪?他静静的想着这些问题。

    到了yong和宫外,林以青在外面店里请了九捆香,陆战勋跟人家要了个手提袋拎着,进去后人很多,更有外地特意赶来还愿的,寒风料峭,烟火袅绕。林以青挨个跪拜进香,陆战勋见她有模有样,轻车熟路的很像一回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来,平时肯定也信这些。他没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他除了跪长辈不会随意下跪。所以,那日林以青让他跪下道歉他才觉得稀罕怔愣,她怎么敢?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人来人往,庄严宝相下,一位从台湾来省亲的男士见身边女子跪在那,乌发蝉鬓,如鸾凤之在烟雾,眉眼宁静柔和,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容色闲雅静琬,他自小研读国学,看见这样的古典女子,不禁屏息入迷,怦然心动。她站起时,他也不由自主的跟着起来,竟忘记对佛祖要说心中夙愿。

    望着白檀木弥勒大佛的陆战勋回神时就看到有个年轻男人跟在林以青身后,亦步亦趋,眼睛直勾勾的一错不错。他眼睛微眯,眸底暗沉了几分,走上前去,靠近林以青。

    台湾男有些愕然,原来名花有主了。忽然见美女身边的男人回过头来,淡淡的瞥他一眼,那目光如刀一般,竟让他身体打了个突,有些心惊胆战。好吧,还是别认识了,美女身边的男人额秀颐丰,似云出岫,满身贵气,定非寻藏之辈,还是少惹为妙。他干干的一笑,走上另一条路,走着走着,转身望去,就只见拐角处美女拍下了她腰间的手说了什么,那男人落后一步侧过脸微微的笑,犹如春暖花开,哪还有刚刚的杀气,然后慢步跟去。

    请佛主赐予一个沉鱼落雁,与我心心相映,白首不相离的女子,我愿与她比翼□□,地下再结连理枝,台湾男子希翼着。

    林以青往功德箱中塞了些钱,拜完佛就十二点多了,出来时在外面佛教用品流通处又给宁宁请了一串珊瑚项链,给辰辰的是琥珀。陆战勋觉得那些东西都不怎么样,但看林以青很上心,便也没说什么去外面刷卡。

    穿着一身汉装的女师傅有模有样的将林以青选的东西放在观世音下面开光,林以青默默诵念了一遍心经……陆战勋付完钱走过来时就见林以青双手合十虔诚的立在那。

    林以青缓缓侧首,有些失神的看着立在门槛处的陆战勋。

    她明明面色平静,不知为何仿佛慢动作般的他竟从她眼中窥见了丝丝缕缕的哀伤……这样的神色总让他觉得有种窒息感。

    年轻女师傅依着佛礼将红包装的袋子交给了林以青,她双手接过,还礼道谢。

    没有玩具枪,没有芭比娃娃,可以有佛教圣物保佑你们……林以青转身走了出去,陆战勋跟在她旁边,想起一事,他迟疑了下,轻声问道:“我当初给你的那只翡翠镯子呢?”

    翡翠镯子?

    当初刚毕业就嫁给了顾建城,虽说彼此已经很熟,但心里与他还是有隔阂的,险些流产的她不得不住院,可她没有钱,怎么办啊?她想到那只镯子,那只陆战勋拉住她的手亲自给她套上的镯子,让她找罗小飞给转卖了……她要保胎,她要生孩子,她要把孩子们都带大,带好……林以青垂下眼睛,低低的说:“镯子被我卖了,卖了八万。”

    陆战勋眼睛微微眯起:“你怎么不干脆砸了,还能听个响声,八万?”他笑意融融的说:“你亏了,知道吗,我买的时候花了三十万,现在更是翻翻了。”

    林以青突然撕心裂肺起来,点点头:“可惜了,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你早点说啊。”她快走两步,眼中满是泪水,她抬起手飞快的擦掉。

    陆战勋攸的抓住她,只见她眼睛水淋淋的,他浑身一震,隔了片刻说:“卖了就卖了,我现在就带你去买一对更好的。”

    或许病中的人都容易多愁善感。林以青收起情绪,看着一旁落叶凋零的树:“不,我现在要去买书。”

    陆战勋皱眉阻止:“明天去买,折腾一上午了。”

    “我不累,如果你累了就回去,这样我们都省心了。”

    “你这样跟我说话我就想把你绑起来,门一锁,别说走路你动也动不了。”陆战勋面色郁郁,拉住她往前走:“明天我让人把书给你搬过来,你可以看上一整天!”

    林以青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绑着太小儿科,大过年的你干脆把我腿打折了不更好。”她任他拉着跟他走,疑惑的问:“呆在你身边,我连买本书的权利都没有了?”其实她有些担心,担心陆战勋会阻挠她去多伦多。如果告诉他孩子们的存在,他肯定会跟她一起去的,可她不会告诉他。他别想从她嘴里知道这个事实,她不承认!

    陆战勋想的是如果林以青的妥协多用在他身上些,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当年那种情况,他都被她俘获,她为何不继续多用心多等等。她不是精明吗?不是会算计吗,为何不继续算计下去?还是他在她心里可有可无,反正还有那男人垫着呢!这样的想法就犹如他血脉深处藏着的蛊,反复啃噬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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