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好的，我去，你给地址给我。”慕凌歌改口说道。
“给你地址的意思是你打断跟我分两条路过去吗？在明明我们从一个地方出席的情况下？”顾南城有点诧异的样子。
慕凌歌只好再次妥协：“好吧，我们一起去好。”
“这还差不多。”顾南城说道。
当然，虽然这个活动是荣禾主办的，但是Dave跟Sandia都是不带的。
现在外界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并不多，慕凌歌跟顾南城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不希望孩子暴露在媒体面前。
毕竟孩子还小，还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一旦发生事情，后悔都来不及，所以还是减少曝光率比较好。
到了第二天，准备去加班的慕凌歌，还没有起床，便被孩子门一起堵在了床上。
“妈妈，爸爸说你今天可以在家陪我们一整天，是真的吗？”Sandia笑嘻嘻地问道。
这个卑鄙的顾南城，慕凌歌闻言，脑子里面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妈妈，你今天可以陪我们一起玩游戏吗？”Sandia见到自己母亲不说话，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爸爸，不由再次说道。
慕凌歌终究还是在孩子的攻势下败下阵来，说道：“好吧，妈妈陪着你们一整天，你们今天你想要做什么，告诉妈妈。”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床上走下来，光着脚踩着地毯，将窗帘拉开了来。
下雨了。
还不算是小雨。
但是因为窗户是绝对的隔音，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下了这么大的雨。
也好，反正先下雨了她就不想出门了，在家里陪陪孩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凌歌重新回到了床上，然后将两个孩子都揽进了怀里，三个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这段时间，你们在这里过得快乐不快乐？”慕凌歌出声问道。
她一直都不是太敢问一双儿女这个问题。
但是今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问问好了。
“当然很快乐啊，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太奶奶，新的朋友，都很好的。”Sandia奶声奶气，但是十分认真地说道。
慕凌歌知道她当然喜欢这里。
从小女生的心里来看，其实女生一般都是比较依赖自己的父亲的。
在Sandia之前五年的生活中，父亲这个角色是一直空缺的，所以现在终于有了父亲这个存在，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相比较于Sandia的开心，Dave倒是显得平静得多了，对慕凌歌说道：“还行吧，跟之前也差不多。”
慕凌歌知道他现在也很喜欢顾南城，所以虽然嘴上说的是还行，但是实际上，应该是喜欢的。
“妈妈呢，妈妈喜欢不喜欢现在的生活？”Sandia突然又反过来问道。
慕凌歌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才说道：“对我来说，应该也是喜欢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喜欢，那妈妈就很喜欢，因为妈妈活着，就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生活。”
当初，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她大概早就自杀了。
毕竟当时心里的负担太重了。
自己一直深爱的丈夫，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自己。
而她最亲的人，周惜，又在同时出了车祸。
那是如何一段黑暗的日子，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好在那时候已经出了国，在陌生环境的弱化下，她心里的伤痛才稍微淡了一点。
但是还是难受，每次闲下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胡思乱想的那种。
直到孩子出生，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忙完孩子的事情，就马不停蹄地想要去休息一下。
等到了工作之后，慕凌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间，就更加少了。
而现在回到国内来，对慕凌歌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毕竟对慕凌歌来说，南城这个地方，是她的伤心地，也是她的希望萌芽的地方。
她也知道，如果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的话，自己这一辈子就要活在痛苦的阴影之下了。
所以她回来了。
回到这个给了她无数伤害，但是却也给了她无数关爱的地方。
就在母子两个人在讨论关于回来开心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顾南城突然冲了进来。
慕凌歌有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哪里了？”
竟然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跟孩子胡说，真的是太过分了。
因为是躺着，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顾南城的脸色。
第566章
你父亲出事了
顾南城像是刚刚跑了步，微微喘着粗气说道：“凌歌，你跟我出来一下。”
慕凌歌听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顾南城的语气有点严肃。
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顺从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让两个孩子在被子里面说悄悄话，而自己则跟着顾南城走到了外面。
“怎么了？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是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要是我告诉孩子，你是个大骗子，我根本没有说要陪他们的话，看你怎么下台。”慕凌歌一边笑，一边说道。
虽然不知道顾南城为什么一大早就黑脸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慕凌歌却觉得应该是跟自己有关，可能是做错了事情，所以先发夺人。
慕凌歌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顾南城却已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凌歌，你父亲出事了。”
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严肃到让人有点咋舌。
慕凌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说什么？”
出事？
出事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里虽然已经升腾起了不详的预感，但是还是不敢确定。
顾南城深深地看了慕凌歌一眼，重复道：“你父亲，出事了。”
慕凌歌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在找了大火的轮床上，一直给周惜看病的医生突然打了一个电话来，也是这几个字：“凌歌，你母亲出事了。”
那时候火光漫天，周围是无数人的尖叫，哭喊。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却什么都听不到的。
整个人，好像进入到了一个真空的状态，感官变得十分迟钝起来。
“他出了什么事儿？”慕凌歌木着表情，连动作都没有变换一下，轻轻地问道。
顾南城再次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才说道：“在爆炸中出事的。”
爆炸？
慕凌歌的思绪一下子没有转过来。
哪里来的爆炸？
“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慕凌歌的脑子里面，其实现在是一片空白，但是还是下意识般地问道。
顾南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看慕凌歌。
慕凌歌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慕刚死了。
她虽然无数次地恨不得让对方去死才好，但是真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却没有得到相信中的满足感。
她好像一下子就堕入了无边无际的巨大空虚里。
耳鸣起来，出现“嗡”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周惜跟慕刚的关系还算不错，最起码慕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闹到家里来。
周末的时候，一家四口到公园玩。
慕刚将她扛在肩膀上骑大马，嘴里还说：“凌歌，今天我是你的大马，你说去哪儿，大马就去哪儿。”
顾南城以为慕凌歌会哭，会晕倒。
但是她的表情却很是平静。
如果不是眼睛里面闪过的大片大片惊痛的神色，顾南城一定会觉得慕凌歌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凌歌，现在慕家两个人都慌了手脚，我要过去看一下，你去不去？”顾南城扶住了对方的肩膀，轻声问道。
慕凌歌终于颓然地瘫软了下来。
还好顾南城眼明手快，在慕凌歌瘫软到地上之前，将她一把拖住，然后半抱半扶着对方，将她抱到了身后的房间里面。
两个孩子本来正躲在被子里面说着悄悄话，看到顾南城将慕凌歌扶进来之后，都有点吃惊，然后立刻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跑下来直接到了慕凌歌的身边。
“妈妈，你怎么了？”Sandia关心地问道。
慕凌歌没有说话，她现在有点不能思考。
倒是顾南城说道：“现在妈妈有点不舒服，你们可以先去自己的房间玩一下吗？”
“可是我们想陪着妈妈。”Sandia很是担心地说道。
顾南城并不想让孩子知道慕刚去世的事情，所以继续说道：“让妈妈休息一下就好了，爸爸会一直在这里照顾妈妈的。”
两个孩子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看到孩子出去之后，顾南城将慕凌歌移动到了床上，刚准备去拿毛巾过来给她擦一下脸，却听到慕凌歌说道：“我们走吧，去看看。”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但是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脸色虽然已经苍白到了极点，但是却已经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亲去世。
不管平时跟这个人的感情怎么样，血脉这种东西还是会在骨子里面喧嚣难过。
她喉头有点甜，但是还是站起来走到了洗手间去洗了一把脸，将头发扎起来之后，才又出来换了一身衣服。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看上去还是平时的模样。
但是站在一边的顾南城却还是看出了她的手都在颤抖着。
“如果心里难受的的话，你还是不要过去了，我去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吧，你在家先休息一会儿。”顾南城说道。
慕凌歌摇了摇头：“不，我要去。”
她现在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伤心吗？
高兴吗？
好像都不是。
是慌张，那种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慌张。
她竭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但是一直颤抖的手却终究还是出卖了自己慌张的内心。
顾南城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顾南城开车，根据萧澈发过来的地址，一路导航过去，越开越偏僻。
慕凌歌一开始还有点迷糊。
她是在南城从小长大的，对南城很是了解，但是城市发展真的很快，尤其是她中间隔了五年没有回来，所以顾南城开了二十分钟之后，她就有点分不清楚方向了。
但是因为内心巨大的悲伤，让她不想说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几乎已经开到了城外，慕凌歌看着周围的场景，终于跟脑海中的一些地方对上了号。
这是因为跟一条护城河之隔的对岸别墅区遥遥相对，所以被称为“贫民窟”。
其实倒是也不像是名字叫的那么夸张，这里只是一片没有物业的老小区罢了，没有物业，没有保安，到处都是生活的垃圾。
第567章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住在这个地方
环境不是一般的差。
但凡是有一点钱，就不会生活在这种地方。
慕凌歌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刚破产之后，因为还欠了各种债务高达几千万，所以生活一直处于比较动荡的环境下。
但是因为回来之后，她只跟对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见过面，所以并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倒不是说这种地方不能住人，而是因为慕刚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到了这把年纪，是怎么在这个地方坚持住下来的？
车终于开到了不能再开的地方，不算宽的道路上堆放着一些破烂不堪的垃圾箱。
看得出来，已经很就没有人打扫了，到处都是“嗡嗡”乱飞的苍蝇。
都不用走近，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慕凌歌本来因为伤心而显得有点晕晕沉沉的，但是被这个味道刺激了一下，立刻就从这种昏昏沉沉中回过了神来。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住在这个地方。”慕凌歌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低头喃喃地说道。
她虽然也吃过苦，但是也没有住过这么脏乱差的地方。
顾南城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希望可以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慕凌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便重新跟着顾南城继续往里面走去。
又走了几分钟之后，慕凌歌先是看到了前面围着不少人，正在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到了。”顾南城淡淡地说道。
看来人群围着的地方就是慕刚他们住的地方了。
慕凌歌他们挤开人群走进去的时候，才看到前面站着不少的消防人员，正对着一个二楼的窗户浇着水。
周围的人群在议论纷纷。
“真惨，说好像连尸首都不全了，那叫一个惨烈。”一个胖胖的大妈说道。
“是啊，我看法医进去之后都一直在摇头，法医啊，他们可是经常见到尸体的人，竟然都觉得惨烈，可见这个情况是多么的可怕。”另外一个大叔说道。
“哎，还好家里当时就他一个人在，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另外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妇女带着悲悯说道。
“我们这地方以后更是没有人敢来了吧，哎，本来地段就不好，现在还出了这么惨的案子，房子肯定更是卖不出去了。”之前那个大叔有点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我们的房租岂不是要下降了？”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有点高兴地说道。
真的是人生百态。
因为这个意外，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讨论着，暴露出来的，也是最无奈的人生百态。
顾南城有点担心地看了慕凌歌一眼，见她虽然脸色惨白，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些话受到影响。
“BOSS，你来了。”先到的萧澈看到了顾南城他们，立刻挤了过来。
其实人群一直都在悄悄打量着慕凌歌跟顾南城，毕竟他们两个人的穿着和气质，都跟这一切太格格不入了。
但是碍于对方强大的气场，所以之前众人只敢悄悄地看。
现在萧澈跟他们说了话，众人便也开始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这两个人来。
“现在什么情况？”顾南城将慕凌歌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一点，轻轻地问道。
“火已经灭了，但是……”萧澈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了慕凌歌一眼。
慕凌歌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灭了。
顾南城当然知道萧澈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转移了话题道：“林天华和慕林煌呢？”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这两个人并不在家。
简而言之，在这场爆炸中，只有慕刚一个受害者。
慕凌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事故原因查出来了吗？”
萧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事故似乎比较复杂，警察现在只是初步勘察，还没有具体的结论出来。”
说话之间，在周围做调查的警察也走了过来，看到了这三个人，便也走了过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顾南城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已经听到慕凌歌说道：“我是慕刚的大女儿。”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之后，立刻咋舌。
“天哪，慕刚竟然还有一个大女儿吗？看上去条件很不错的样子，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对方说过。”
“不知道哎，要是条件真的很好的话，林天华怎么可能不会说呢？”
“我认识她穿的那个衣服的标志，啧啧，这一件的价格，抵得上我们一年的房租了。”
“肯定是假的啦，怎么可能呢？”
“我觉得不像是假的，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是开车过来的，开的车最起码这个数。”
“多少？七十万？”
“不，再加一个零，那可是迈巴赫。”
“哇，这么有钱啊？”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既然是慕刚的女儿的话，这么有钱，为什么让父母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似乎也没有想要避开慕凌歌的意思，甚至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嫌疑。
顾南城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众人缩了缩脖子，竟然就屈从在了顾南城这强大的气场之下，静静地闭了嘴。
“您叫什么名字？”警察终于出声问道。
其实他是试图将对方带到比较安静一点的地方去问的，但是无奈这一片全都是人，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
所以只好放弃，打算在这里简单地说问上几句再说。
“我叫慕凌歌。”慕凌歌冷静地回答道。
“目前案件的性质还不明朗，但是经过我们初步的勘察，应该是煤气泄漏引发的，您最近一次跟您父亲联系是什么时候？”警察看了一眼慕凌歌，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联系得并不紧密。”慕凌歌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她在回想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跟慕刚联系的了。
是在Dave回来之后吗？
慕刚似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最近的情况。
第568章
他真的死了？
但是当时她正在跟顾南城吵架，所以很是烦躁，没有说几句就直接挂断了。
警察点了点头：“那你知道那些人跟他住在一起吗？”
“应该是我的继母和弟弟。”慕凌歌回过了一点神来，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可以联系到对方吗？”
慕凌歌掏出了手机，点了点头：“我试试。”
其实萧澈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但是对方没有接。
慕凌歌拨出了慕林煌的手机。
上次他受伤住院，她去看过一次之后，便也没有再联系。
这个弟弟，不知道是因为真心悔过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竟然也没有直接来找过慕凌歌。
这个号码还是慕刚塞给她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帮帮慕林煌。
她之前倒是一次都没有用过，现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出去，没有想几声，对方便已经接通了。
“谁啊？”慕林煌似乎在做什么事情，被打扰了，有点不满。
“我是慕凌歌。”慕凌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看来慕林煌的手机里，确实没有存慕凌歌的电话，怪不得从来都没有跟慕凌歌联系过。
“姐？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儿吗？”慕林煌似乎有点意外。
慕凌歌看了一眼还在往外冒着烟的二楼，轻声说道：“你现在在哪里？跟你妈在一起吗?”
慕林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慕凌歌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跟我在一起呢，我们回我妈老家了，爸爸知道的，怎么了？”
慕凌歌知道林天华的老家在离南城一个半小时飞机时间的地方，所以也没有直接说慕刚去世了，而只是说道：“你们现在就买票回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慕林煌问道。
他自从上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确实变得比以前乖多了，最近也没有出去惹事，不知道慕凌歌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儿。
“你先回来再说，你查一下最近的航班，买到票之后告诉我，我让人去机场接你。”慕凌歌快熟地说道。
不管慕刚生前跟她的关系怎么样，她毕竟还是慕家的长女，现在慕家出了事儿，她就要担负起长女的责任来。
慕凌歌在挂断了电话之后，又对警察说道：“联系上了，他们这就赶回来。”
警察已然已经知道了慕凌歌跟顾南城的身份，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几分。
之前还是侧重于觉得可能是屋内的液化气老化，死者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出了意外。
但是如果他有个这么有钱的女儿女婿的话，可能案子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就有可能是侵财引发的杀人了。
慕凌歌他们又站了一段时间之后，人群突然又开始了一阵骚动。
他们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穿着防护服的法医从楼道里面用裹尸袋抬着一个人形的物体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有胆子小的人已经直接害怕地别开了目光，但是仍然有那种胆子大的人，似乎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事情，不停地探头探脑地看着。
慕凌歌愣愣地看着那个被抬上了殡仪馆车的袋子，怎么都有点不敢相信，那里面，竟然是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跟她的关系那么亲近的人。
她的目光追逐着，但是下一秒，眼前却是一黑，被人遮住了眼睛。
“不要看。”顾南城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不要看，没有什么好看的。
顾南城不是没有看到慕凌歌眼中的疼痛，只觉得心里也很是压抑。
慕凌歌倒是也没有挣扎，顺从地被顾南城揽进了怀里。
警察很显然也注意到了慕凌歌的样子。
虽然这个年轻的女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在打电话的时候，表情还很是镇定，但是从她惨白的脸色，放空的眼神，还是可以看出她的伤心。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也调整一下情绪，后面的事情，我们相关部门会及时跟你们联系的。”警察给了慕凌歌他们一个节哀的表情，然后淡淡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逝者已逝，但是或者的人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顾南城对着警察点了点头，然后将慕凌歌先带离了现场。
“他真的死了？”慕凌歌回到车上之后，却突然问道。
她有点不相信，哪有这么轻易就死的道理？
会不会是搞错了呢？
慕凌歌的眼睛里面突然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看着顾南城，说道。
顾南城也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凌歌，说道：“警察会弄清楚的，你先冷静一点，等解剖的结果出来吧。”
这类非正常死亡的案件，都是要经过法医解剖的。
一来是要确定死者的身份，二来也是确定死者的死因。
慕凌歌却又说道：“我们去警察局等着吧。”
“结果不会这么快出来的，你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下。”顾南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里十分难过，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很多。
慕刚跟慕凌歌的感情算不上很好，慕凌歌甚至还是恨着对方的，但是她现在都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那么五年前，当她知道周惜去世的时候，该是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啊。
他之前一直想不清楚慕凌歌为什么要走，但是现在，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那时候其实是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吧，想要逃离这个让她这么伤心，这么难过的地方。
“不，我不要回去，你带我去警察局等着，我没有关系的，不是还要去认尸吗？我可以的。”慕凌歌很是认真的看着顾南城说道。
她的眼睛里面很是干涩，没有一点要流眼泪的痕迹。
但是整个人的眼神，却又放空得十分厉害。
顾南城十分担心她现在的状态，但是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忤逆了她的意思，所以看了一眼慕凌歌，说道：“好，我带你去警察局，但是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儿。”
慕凌歌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569章
我才不会为了他哭呢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顾南城却又将车停在了一个粥铺门口。
慕凌歌感受到车停了下来，连忙睁开了眼睛，但是却并没有发现警察局，而只是看到了一个一排商铺。
“先下车吃点东西。”顾南城认真地说道。
慕凌歌现的状态有点颓靡，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
不过大早上的就被告知了这种事情，能有精神也是奇了怪了。
而且从早上醒来到现在，慕凌歌还什么东西走没有吃过，马上这都要到中午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慕凌歌说道：“我吃不下。”
“我知道你吃不下，但是现在事情才刚刚发生，接下来的几天，你都会很忙，要是你现在就不愿意吃东西，等到了后面几天，你哪里会有力气去做事情？”顾南城也并不强迫对方，只是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慕凌歌知道对方说得没有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真的太难受太难受了。
这种难受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可是我还是吃不下。”慕凌歌低下头去，低低地说道。
她靠在座椅上，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自己跟慕刚相处的画面。
她一直都自嘲自己是父女关系一级差的人，也曾经想过，如果慕刚死了，自己一定不会难过的。
在最恨对方的那段时间里面，甚至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了才好。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好像之前想过的东西，就都不复存在了。
她现在很难过。
发自内心的那种。
“凌歌，看着我。”顾南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向慕凌歌那边靠了过去。
慕凌歌没有动。
顾南城也不恼，伸过一只手去，强迫对方跟自己对视上了。
“凌歌，其实你现在没有必要跟自己别扭着，想哭，你就靠着我，大声地哭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顾南城看着对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慕凌歌却没有动，有点不自然地说道：“谁说我要哭了，我才不会为了他哭呢。”
她才不会为了慕刚哭，她不会忘记自己跟慕刚之间的仇恨的。
她才不会哭。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跟自己强调着这一点。
但是很快，顾南城却又说道：“凌歌，你就算是为他哭一场，你也不算是对不起你母亲，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你的母亲，已经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早就不恨你的父亲了。”
这一段从年轻一直纠缠到后来女儿都成年的孽缘，其实早就应该结束了。
但是因为周惜一直都不出去，所以不仅仅只是害得自己那么惨，也是连累了女儿一直沉浸在一样的情感里面无法走出来。
在慕凌歌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其实还是对这个父亲有那么一点点的眷恋的。
她终于在顾南城温柔的眼神下溃不成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顾南城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后。
慕凌歌终于由小声地哭泣直接发展到了嚎啕大哭。
从此以后，她就是没有父母的人了。
就像是书里说的那样，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她以后的漫漫人生里，便只剩下了归途。
慕凌歌的心里，被悲伤的情绪所蔓延，只剩下悲切的哀鸣。
而顾南城，一直抱着她，终究，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大概哭了半小时，慕凌歌哭泣的声音才慢慢地变小了。
顾南城一直保持着安慰的姿态将慕凌歌按在胸前，半小时过去，他的胸前，湿了一大块。
慕凌歌止住了哭泣之后，从顾南城的手里，接过了最后一张面纸，然后才说道：“走吧。”
她的眼睛已经全部都红肿起来，在苍白的脸色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有点骇人。
顾南城当然是说不出来的心疼，轻轻地摸了她脸一下，然后才说道：“先去吃点东西。”
慕凌歌的眼睛因为缺水有点疼，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顾南城一眼，这个男人，也真的是固执得厉害。
就算是慕凌歌哭了半个小时，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她应该去吃点东西。
慕凌歌便只好妥协，再次整理了一下眼泪鼻涕之后，跟着顾南城走下了车。
在没有胃口的时候，一碗粥便是对胃最大的犒劳。
顾南城给慕凌歌点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然后才又对慕凌歌说道：“你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大好，要不然还是先回去睡一下再去警局吧。”
其实萧澈已经赶过去了，不管那边发生什么最新的情况，他都是会第一时间跟顾南城说的。
所有现在慕凌歌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到警局去。
但是慕凌歌很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摇了摇头，然后才对顾南城说道：“我要去，我怎么，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而且解剖不是都要家属签字的吗？”
顾南城没有说话。
因为照顾到慕凌歌的情绪，所以他没有说的是，其实萧澈早就打过电话来了。
慕刚的尸体，其实不能算得上是解剖了。
“给你地址的意思是你打断跟我分两条路过去吗？在明明我们从一个地方出席的情况下？”顾南城有点诧异的样子。
慕凌歌只好再次妥协：“好吧，我们一起去好。”
“这还差不多。”顾南城说道。
当然，虽然这个活动是荣禾主办的，但是Dave跟Sandia都是不带的。
现在外界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并不多，慕凌歌跟顾南城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不希望孩子暴露在媒体面前。
毕竟孩子还小，还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一旦发生事情，后悔都来不及，所以还是减少曝光率比较好。
到了第二天，准备去加班的慕凌歌，还没有起床，便被孩子门一起堵在了床上。
“妈妈，爸爸说你今天可以在家陪我们一整天，是真的吗？”Sandia笑嘻嘻地问道。
这个卑鄙的顾南城，慕凌歌闻言，脑子里面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妈妈，你今天可以陪我们一起玩游戏吗？”Sandia见到自己母亲不说话，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爸爸，不由再次说道。
慕凌歌终究还是在孩子的攻势下败下阵来，说道：“好吧，妈妈陪着你们一整天，你们今天你想要做什么，告诉妈妈。”
她一边说话，一边从床上走下来，光着脚踩着地毯，将窗帘拉开了来。
下雨了。
还不算是小雨。
但是因为窗户是绝对的隔音，所以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下了这么大的雨。
也好，反正先下雨了她就不想出门了，在家里陪陪孩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慕凌歌重新回到了床上，然后将两个孩子都揽进了怀里，三个人一起躺倒在床上。
“这段时间，你们在这里过得快乐不快乐？”慕凌歌出声问道。
她一直都不是太敢问一双儿女这个问题。
但是今天，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问问好了。
“当然很快乐啊，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太奶奶，新的朋友，都很好的。”Sandia奶声奶气，但是十分认真地说道。
慕凌歌知道她当然喜欢这里。
从小女生的心里来看，其实女生一般都是比较依赖自己的父亲的。
在Sandia之前五年的生活中，父亲这个角色是一直空缺的，所以现在终于有了父亲这个存在，她怎么会不开心呢。
相比较于Sandia的开心，Dave倒是显得平静得多了，对慕凌歌说道：“还行吧，跟之前也差不多。”
慕凌歌知道他现在也很喜欢顾南城，所以虽然嘴上说的是还行，但是实际上，应该是喜欢的。
“妈妈呢，妈妈喜欢不喜欢现在的生活？”Sandia突然又反过来问道。
慕凌歌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下，才说道：“对我来说，应该也是喜欢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喜欢，那妈妈就很喜欢，因为妈妈活着，就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生活。”
当初，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她大概早就自杀了。
毕竟当时心里的负担太重了。
自己一直深爱的丈夫，在最后的关头放弃了自己。
而她最亲的人，周惜，又在同时出了车祸。
那是如何一段黑暗的日子，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好在那时候已经出了国，在陌生环境的弱化下，她心里的伤痛才稍微淡了一点。
但是还是难受，每次闲下来的时候，都忍不住胡思乱想的那种。
直到孩子出生，她再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每天忙完孩子的事情，就马不停蹄地想要去休息一下。
等到了工作之后，慕凌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的，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间，就更加少了。
而现在回到国内来，对慕凌歌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的决定。
毕竟对慕凌歌来说，南城这个地方，是她的伤心地，也是她的希望萌芽的地方。
她也知道，如果不能解开自己的心结的话，自己这一辈子就要活在痛苦的阴影之下了。
所以她回来了。
回到这个给了她无数伤害，但是却也给了她无数关爱的地方。
就在母子两个人在讨论关于回来开心不开心的事情的时候，顾南城突然冲了进来。
慕凌歌有点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哪里了？”
竟然在没有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跟孩子胡说，真的是太过分了。
因为是躺着，所以也没有注意到顾南城的脸色。
第566章
你父亲出事了
顾南城像是刚刚跑了步，微微喘着粗气说道：“凌歌，你跟我出来一下。”
慕凌歌听到这里的时候，才发现顾南城的语气有点严肃。
怎么了？
她不明所以，但是还是顺从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让两个孩子在被子里面说悄悄话，而自己则跟着顾南城走到了外面。
“怎么了？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是不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要是我告诉孩子，你是个大骗子，我根本没有说要陪他们的话，看你怎么下台。”慕凌歌一边笑，一边说道。
虽然不知道顾南城为什么一大早就黑脸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慕凌歌却觉得应该是跟自己有关，可能是做错了事情，所以先发夺人。
慕凌歌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顾南城却已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凌歌，你父亲出事了。”
他在说这个话的时候，语气严肃到让人有点咋舌。
慕凌歌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你说什么？”
出事？
出事是什么意思？
她的心里虽然已经升腾起了不详的预感，但是还是不敢确定。
顾南城深深地看了慕凌歌一眼，重复道：“你父亲，出事了。”
慕凌歌突然想起了五年前，在找了大火的轮床上，一直给周惜看病的医生突然打了一个电话来，也是这几个字：“凌歌，你母亲出事了。”
那时候火光漫天，周围是无数人的尖叫，哭喊。
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却什么都听不到的。
整个人，好像进入到了一个真空的状态，感官变得十分迟钝起来。
“他出了什么事儿？”慕凌歌木着表情，连动作都没有变换一下，轻轻地问道。
顾南城再次看了一眼对方，然后才说道：“在爆炸中出事的。”
爆炸？
慕凌歌的思绪一下子没有转过来。
哪里来的爆炸？
“是受伤了，还是怎么？”慕凌歌的脑子里面，其实现在是一片空白，但是还是下意识般地问道。
顾南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看慕凌歌。
慕凌歌便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慕刚死了。
她虽然无数次地恨不得让对方去死才好，但是真的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却没有得到相信中的满足感。
她好像一下子就堕入了无边无际的巨大空虚里。
耳鸣起来，出现“嗡”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周惜跟慕刚的关系还算不错，最起码慕刚的那些事情，都没有闹到家里来。
周末的时候，一家四口到公园玩。
慕刚将她扛在肩膀上骑大马，嘴里还说：“凌歌，今天我是你的大马，你说去哪儿，大马就去哪儿。”
顾南城以为慕凌歌会哭，会晕倒。
但是她的表情却很是平静。
如果不是眼睛里面闪过的大片大片惊痛的神色，顾南城一定会觉得慕凌歌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凌歌，现在慕家两个人都慌了手脚，我要过去看一下，你去不去？”顾南城扶住了对方的肩膀，轻声问道。
慕凌歌终于颓然地瘫软了下来。
还好顾南城眼明手快，在慕凌歌瘫软到地上之前，将她一把拖住，然后半抱半扶着对方，将她抱到了身后的房间里面。
两个孩子本来正躲在被子里面说着悄悄话，看到顾南城将慕凌歌扶进来之后，都有点吃惊，然后立刻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跑下来直接到了慕凌歌的身边。
“妈妈，你怎么了？”Sandia关心地问道。
慕凌歌没有说话，她现在有点不能思考。
倒是顾南城说道：“现在妈妈有点不舒服，你们可以先去自己的房间玩一下吗？”
“可是我们想陪着妈妈。”Sandia很是担心地说道。
顾南城并不想让孩子知道慕刚去世的事情，所以继续说道：“让妈妈休息一下就好了，爸爸会一直在这里照顾妈妈的。”
两个孩子虽然还是很担心，但是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看到孩子出去之后，顾南城将慕凌歌移动到了床上，刚准备去拿毛巾过来给她擦一下脸，却听到慕凌歌说道：“我们走吧，去看看。”
她的声音里面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但是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脸色虽然已经苍白到了极点，但是却已经勉强从床上坐了起来。
父亲去世。
不管平时跟这个人的感情怎么样，血脉这种东西还是会在骨子里面喧嚣难过。
她喉头有点甜，但是还是站起来走到了洗手间去洗了一把脸，将头发扎起来之后，才又出来换了一身衣服。
她的动作不紧不慢，看上去还是平时的模样。
但是站在一边的顾南城却还是看出了她的手都在颤抖着。
“如果心里难受的的话，你还是不要过去了，我去看看到底情况怎么样吧，你在家先休息一会儿。”顾南城说道。
慕凌歌摇了摇头：“不，我要去。”
她现在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伤心吗？
高兴吗？
好像都不是。
是慌张，那种从心底里迸发出来的慌张。
她竭力让自己淡定下来，但是一直颤抖的手却终究还是出卖了自己慌张的内心。
顾南城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有再说。
顾南城开车，根据萧澈发过来的地址，一路导航过去，越开越偏僻。
慕凌歌一开始还有点迷糊。
她是在南城从小长大的，对南城很是了解，但是城市发展真的很快，尤其是她中间隔了五年没有回来，所以顾南城开了二十分钟之后，她就有点分不清楚方向了。
但是因为内心巨大的悲伤，让她不想说话。
又过了一段时间，几乎已经开到了城外，慕凌歌看着周围的场景，终于跟脑海中的一些地方对上了号。
这是因为跟一条护城河之隔的对岸别墅区遥遥相对，所以被称为“贫民窟”。
其实倒是也不像是名字叫的那么夸张，这里只是一片没有物业的老小区罢了，没有物业，没有保安，到处都是生活的垃圾。
第567章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住在这个地方
环境不是一般的差。
但凡是有一点钱，就不会生活在这种地方。
慕凌歌虽然一直都知道慕刚破产之后，因为还欠了各种债务高达几千万，所以生活一直处于比较动荡的环境下。
但是因为回来之后，她只跟对方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见过面，所以并不知道，原来对方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倒不是说这种地方不能住人，而是因为慕刚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到了这把年纪，是怎么在这个地方坚持住下来的？
车终于开到了不能再开的地方，不算宽的道路上堆放着一些破烂不堪的垃圾箱。
看得出来，已经很就没有人打扫了，到处都是“嗡嗡”乱飞的苍蝇。
都不用走近，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味。
慕凌歌本来因为伤心而显得有点晕晕沉沉的，但是被这个味道刺激了一下，立刻就从这种昏昏沉沉中回过了神来。
“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住在这个地方。”慕凌歌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低头喃喃地说道。
她虽然也吃过苦，但是也没有住过这么脏乱差的地方。
顾南城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希望可以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慕凌歌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便重新跟着顾南城继续往里面走去。
又走了几分钟之后，慕凌歌先是看到了前面围着不少人，正在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着些什么。
“到了。”顾南城淡淡地说道。
看来人群围着的地方就是慕刚他们住的地方了。
慕凌歌他们挤开人群走进去的时候，才看到前面站着不少的消防人员，正对着一个二楼的窗户浇着水。
周围的人群在议论纷纷。
“真惨，说好像连尸首都不全了，那叫一个惨烈。”一个胖胖的大妈说道。
“是啊，我看法医进去之后都一直在摇头，法医啊，他们可是经常见到尸体的人，竟然都觉得惨烈，可见这个情况是多么的可怕。”另外一个大叔说道。
“哎，还好家里当时就他一个人在，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另外一个抱着小孩子的妇女带着悲悯说道。
“我们这地方以后更是没有人敢来了吧，哎，本来地段就不好，现在还出了这么惨的案子，房子肯定更是卖不出去了。”之前那个大叔有点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我们的房租岂不是要下降了？”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有点高兴地说道。
真的是人生百态。
因为这个意外，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讨论着，暴露出来的，也是最无奈的人生百态。
顾南城有点担心地看了慕凌歌一眼，见她虽然脸色惨白，但是看上去并没有因为这些话受到影响。
“BOSS，你来了。”先到的萧澈看到了顾南城他们，立刻挤了过来。
其实人群一直都在悄悄打量着慕凌歌跟顾南城，毕竟他们两个人的穿着和气质，都跟这一切太格格不入了。
但是碍于对方强大的气场，所以之前众人只敢悄悄地看。
现在萧澈跟他们说了话，众人便也开始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这两个人来。
“现在什么情况？”顾南城将慕凌歌往自己的身边拉近了一点，轻轻地问道。
“火已经灭了，但是……”萧澈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看了慕凌歌一眼。
慕凌歌的眼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就灭了。
顾南城当然知道萧澈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转移了话题道：“林天华和慕林煌呢？”
在爆炸发生的时候，这两个人并不在家。
简而言之，在这场爆炸中，只有慕刚一个受害者。
慕凌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事故原因查出来了吗？”
萧澈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事故似乎比较复杂，警察现在只是初步勘察，还没有具体的结论出来。”
说话之间，在周围做调查的警察也走了过来，看到了这三个人，便也走了过来，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顾南城看了一眼面前的警察，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已经听到慕凌歌说道：“我是慕刚的大女儿。”
周围围观的人听到之后，立刻咋舌。
“天哪，慕刚竟然还有一个大女儿吗？看上去条件很不错的样子，怎么从来都没有听对方说过。”
“不知道哎，要是条件真的很好的话，林天华怎么可能不会说呢？”
“我认识她穿的那个衣服的标志，啧啧，这一件的价格，抵得上我们一年的房租了。”
“肯定是假的啦，怎么可能呢？”
“我觉得不像是假的，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他们是开车过来的，开的车最起码这个数。”
“多少？七十万？”
“不，再加一个零，那可是迈巴赫。”
“哇，这么有钱啊？”
周围的人一片哗然。
既然是慕刚的女儿的话，这么有钱，为什么让父母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似乎也没有想要避开慕凌歌的意思，甚至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嫌疑。
顾南城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用眼神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众人缩了缩脖子，竟然就屈从在了顾南城这强大的气场之下，静静地闭了嘴。
“您叫什么名字？”警察终于出声问道。
其实他是试图将对方带到比较安静一点的地方去问的，但是无奈这一片全都是人，走到哪里都有人看着。
所以只好放弃，打算在这里简单地说问上几句再说。
“我叫慕凌歌。”慕凌歌冷静地回答道。
“目前案件的性质还不明朗，但是经过我们初步的勘察，应该是煤气泄漏引发的，您最近一次跟您父亲联系是什么时候？”警察看了一眼慕凌歌，问道。
“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联系得并不紧密。”慕凌歌沉默了一下，才说道。
她在回想的时候，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上次是什么时候跟慕刚联系的了。
是在Dave回来之后吗？
慕刚似乎打了一个电话过来问最近的情况。
第568章
他真的死了？
但是当时她正在跟顾南城吵架，所以很是烦躁，没有说几句就直接挂断了。
警察点了点头：“那你知道那些人跟他住在一起吗？”
“应该是我的继母和弟弟。”慕凌歌回过了一点神来，说道。
对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可以联系到对方吗？”
慕凌歌掏出了手机，点了点头：“我试试。”
其实萧澈之前已经打过电话了，但是对方没有接。
慕凌歌拨出了慕林煌的手机。
上次他受伤住院，她去看过一次之后，便也没有再联系。
这个弟弟，不知道是因为真心悔过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竟然也没有直接来找过慕凌歌。
这个号码还是慕刚塞给她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帮帮慕林煌。
她之前倒是一次都没有用过，现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拨通了出去，没有想几声，对方便已经接通了。
“谁啊？”慕林煌似乎在做什么事情，被打扰了，有点不满。
“我是慕凌歌。”慕凌歌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看来慕林煌的手机里，确实没有存慕凌歌的电话，怪不得从来都没有跟慕凌歌联系过。
“姐？你打电话给我有事儿吗？”慕林煌似乎有点意外。
慕凌歌看了一眼还在往外冒着烟的二楼，轻声说道：“你现在在哪里？跟你妈在一起吗?”
慕林煌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慕凌歌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跟我在一起呢，我们回我妈老家了，爸爸知道的，怎么了？”
慕凌歌知道林天华的老家在离南城一个半小时飞机时间的地方，所以也没有直接说慕刚去世了，而只是说道：“你们现在就买票回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慕林煌问道。
他自从上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确实变得比以前乖多了，最近也没有出去惹事，不知道慕凌歌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儿。
“你先回来再说，你查一下最近的航班，买到票之后告诉我，我让人去机场接你。”慕凌歌快熟地说道。
不管慕刚生前跟她的关系怎么样，她毕竟还是慕家的长女，现在慕家出了事儿，她就要担负起长女的责任来。
慕凌歌在挂断了电话之后，又对警察说道：“联系上了，他们这就赶回来。”
警察已然已经知道了慕凌歌跟顾南城的身份，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几分。
之前还是侧重于觉得可能是屋内的液化气老化，死者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出了意外。
但是如果他有个这么有钱的女儿女婿的话，可能案子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就有可能是侵财引发的杀人了。
慕凌歌他们又站了一段时间之后，人群突然又开始了一阵骚动。
他们转头看去，才发现原来是穿着防护服的法医从楼道里面用裹尸袋抬着一个人形的物体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有胆子小的人已经直接害怕地别开了目光，但是仍然有那种胆子大的人，似乎觉得这是个很好玩的事情，不停地探头探脑地看着。
慕凌歌愣愣地看着那个被抬上了殡仪馆车的袋子，怎么都有点不敢相信，那里面，竟然是一个人。
而且，还是一个跟她的关系那么亲近的人。
她的目光追逐着，但是下一秒，眼前却是一黑，被人遮住了眼睛。
“不要看。”顾南城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不要看，没有什么好看的。
顾南城不是没有看到慕凌歌眼中的疼痛，只觉得心里也很是压抑。
慕凌歌倒是也没有挣扎，顺从地被顾南城揽进了怀里。
警察很显然也注意到了慕凌歌的样子。
虽然这个年轻的女子一滴眼泪都没有掉，甚至在打电话的时候，表情还很是镇定，但是从她惨白的脸色，放空的眼神，还是可以看出她的伤心。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也调整一下情绪，后面的事情，我们相关部门会及时跟你们联系的。”警察给了慕凌歌他们一个节哀的表情，然后淡淡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现在逝者已逝，但是或者的人还是要好好地活下去。
顾南城对着警察点了点头，然后将慕凌歌先带离了现场。
“他真的死了？”慕凌歌回到车上之后，却突然问道。
她有点不相信，哪有这么轻易就死的道理？
会不会是搞错了呢？
慕凌歌的眼睛里面突然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看着顾南城，说道。
顾南城也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凌歌，说道：“警察会弄清楚的，你先冷静一点，等解剖的结果出来吧。”
这类非正常死亡的案件，都是要经过法医解剖的。
一来是要确定死者的身份，二来也是确定死者的死因。
慕凌歌却又说道：“我们去警察局等着吧。”
“结果不会这么快出来的，你先跟我回去休息一下。”顾南城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里十分难过，语气也比平时温柔了很多。
慕刚跟慕凌歌的感情算不上很好，慕凌歌甚至还是恨着对方的，但是她现在都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那么五年前，当她知道周惜去世的时候，该是有多么的绝望和无助啊。
他之前一直想不清楚慕凌歌为什么要走，但是现在，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那时候其实是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吧，想要逃离这个让她这么伤心，这么难过的地方。
“不，我不要回去，你带我去警察局等着，我没有关系的，不是还要去认尸吗？我可以的。”慕凌歌很是认真的看着顾南城说道。
她的眼睛里面很是干涩，没有一点要流眼泪的痕迹。
但是整个人的眼神，却又放空得十分厉害。
顾南城十分担心她现在的状态，但是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忤逆了她的意思，所以看了一眼慕凌歌，说道：“好，我带你去警察局，但是现在，你先休息一会儿。”
慕凌歌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569章
我才不会为了他哭呢
在去警察局的路上，顾南城却又将车停在了一个粥铺门口。
慕凌歌感受到车停了下来，连忙睁开了眼睛，但是却并没有发现警察局，而只是看到了一个一排商铺。
“先下车吃点东西。”顾南城认真地说道。
慕凌歌现的状态有点颓靡，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
不过大早上的就被告知了这种事情，能有精神也是奇了怪了。
而且从早上醒来到现在，慕凌歌还什么东西走没有吃过，马上这都要到中午了，不吃点东西怎么行。
慕凌歌说道：“我吃不下。”
“我知道你吃不下，但是现在事情才刚刚发生，接下来的几天，你都会很忙，要是你现在就不愿意吃东西，等到了后面几天，你哪里会有力气去做事情？”顾南城也并不强迫对方，只是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慕凌歌知道对方说得没有错，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真的太难受太难受了。
这种难受是超乎自己想象的。
“可是我还是吃不下。”慕凌歌低下头去，低低地说道。
她靠在座椅上，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自己跟慕刚相处的画面。
她一直都自嘲自己是父女关系一级差的人，也曾经想过，如果慕刚死了，自己一定不会难过的。
在最恨对方的那段时间里面，甚至恨不得对方早点死了才好。
但是当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好像之前想过的东西，就都不复存在了。
她现在很难过。
发自内心的那种。
“凌歌，看着我。”顾南城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然后向慕凌歌那边靠了过去。
慕凌歌没有动。
顾南城也不恼，伸过一只手去，强迫对方跟自己对视上了。
“凌歌，其实你现在没有必要跟自己别扭着，想哭，你就靠着我，大声地哭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顾南城看着对方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
慕凌歌却没有动，有点不自然地说道：“谁说我要哭了，我才不会为了他哭呢。”
她才不会为了慕刚哭，她不会忘记自己跟慕刚之间的仇恨的。
她才不会哭。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跟自己强调着这一点。
但是很快，顾南城却又说道：“凌歌，你就算是为他哭一场，你也不算是对不起你母亲，或许，在另外一个世界里面，你的母亲，已经过上了不一样的生活，早就不恨你的父亲了。”
这一段从年轻一直纠缠到后来女儿都成年的孽缘，其实早就应该结束了。
但是因为周惜一直都不出去，所以不仅仅只是害得自己那么惨，也是连累了女儿一直沉浸在一样的情感里面无法走出来。
在慕凌歌心里最深处的地方，其实还是对这个父亲有那么一点点的眷恋的。
她终于在顾南城温柔的眼神下溃不成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顾南城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后。
慕凌歌终于由小声地哭泣直接发展到了嚎啕大哭。
从此以后，她就是没有父母的人了。
就像是书里说的那样，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她以后的漫漫人生里，便只剩下了归途。
慕凌歌的心里，被悲伤的情绪所蔓延，只剩下悲切的哀鸣。
而顾南城，一直抱着她，终究，只是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大概哭了半小时，慕凌歌哭泣的声音才慢慢地变小了。
顾南城一直保持着安慰的姿态将慕凌歌按在胸前，半小时过去，他的胸前，湿了一大块。
慕凌歌止住了哭泣之后，从顾南城的手里，接过了最后一张面纸，然后才说道：“走吧。”
她的眼睛已经全部都红肿起来，在苍白的脸色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有点骇人。
顾南城当然是说不出来的心疼，轻轻地摸了她脸一下，然后才说道：“先去吃点东西。”
慕凌歌的眼睛因为缺水有点疼，但是还是忍不住看了顾南城一眼，这个男人，也真的是固执得厉害。
就算是慕凌歌哭了半个小时，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她应该去吃点东西。
慕凌歌便只好妥协，再次整理了一下眼泪鼻涕之后，跟着顾南城走下了车。
在没有胃口的时候，一碗粥便是对胃最大的犒劳。
顾南城给慕凌歌点了一份她最喜欢吃的皮蛋瘦肉粥，然后才又对慕凌歌说道：“你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不大好，要不然还是先回去睡一下再去警局吧。”
其实萧澈已经赶过去了，不管那边发生什么最新的情况，他都是会第一时间跟顾南城说的。
所有现在慕凌歌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到警局去。
但是慕凌歌很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摇了摇头，然后才对顾南城说道：“我要去，我怎么，也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而且解剖不是都要家属签字的吗？”
顾南城没有说话。
因为照顾到慕凌歌的情绪，所以他没有说的是，其实萧澈早就打过电话来了。
慕刚的尸体，其实不能算得上是解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