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凌霄痛得冷汗直流,心思却仍模糊一片。

    他是真的想不通。

    他只是出于责任照顾好友遗孀,且沈清柔也是自己好友,他遵循从前父亲教的道义与责任,他究竟错在哪里?!

    凌父脸上的失望如潮汹涌。

    良久,凌霄才听到凌父沉重发声。

    「古语云三岁不同席、七岁不同塌,即便再亲密的亲朋好友也得知道避嫌二字。凌霄,你如今二十六岁,且是已婚,你学不会这两个字吗?」

    凌霄下意识地反驳,「可清柔她不一样,她不是旁人……

    」

    凌父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那林汀,你的妻子就和旁人一样了吗?」

    凌霄的神情终于出现裂缝。

    「你首先是林汀的丈夫,然后才是沈清柔和王阔的朋友。你丈夫的责任都没尽到,你上赶子给外人尽哪门子的责任?」

    「我且问你,同样的情况,若林汀为了照顾她青梅竹马的好友,一个月只有不到七天时间在家,其余都在好友家里留宿,你怎么说?」

    「当然不可以,林汀她是我的妻子,她怎可与其他男子……」

    话语戛然而止,凌霄幡然醒悟。

    想起往日种种。

    他每一次抛下林汀奔向沈清柔的行径,他和母亲妹妹以及发小们对林汀的刻薄指责,还有每一次将家庭资源尽数倾斜给沈清柔母子的作为。

    凌霄这才终于意识到,林汀为何总说感受不到他的爱。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明明是爱着她,只爱着她的啊!

    「我当初只是可怜沈清柔母子而已,母亲也说她们母子可怜,让我多怜惜她们。」

    听到这,凌父一记冷冷的眼刀就刮在心虚的凌母脸上。

    「沈清柔是你妈手帕交的女儿,从前她就没少瞎撮合你们,你多次拒绝她仍故意给你们制造独处机会,好几次尴尬收场,你全忘了吗?」

    凌霄没忘。

    正是因为他确信自己根本不喜欢沈清柔,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坦荡荡。

    凌父却冷笑。

    「你觉得坦荡,但人言可畏,瓜田李下的道理你不懂吗?举报你作风不良的信都递到上头了,这次我绝不帮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至于这份离婚文书,签不签你自己决定。我就一句话,签,林汀还能记着你半点好;不签,那孩子宁为玉碎,只怕下半辈子都会记恨着你。」

    凌父故意将话往重里说。

    因为这份离婚文书,是林汀应得的。

    他也是方才在骂醒凌霄的过程里才彻底想通,为何林汀非要与凌霄、与他们凌家划清界限。

    流产的真相,凌父早就查了出来。

    举报信的促成原因,他也能想得通。

    若非失望至极,何至于将事情做到绝处。

    不过,这些真相他不打算告诉凌霄。

    2

    凌霄抱着离婚文书,躺在他和林汀的婚床上。

    林汀的位置空落落的,泛着彻骨的冷意,凌霄只轻轻一碰便颤抖着缩回了手。

    原来,一个人的婚床是如此孤独冷寂。

    他和林汀成婚才不到半年,这样冷冰冰的床她却睡了将近三个月。

    林汀一个人被孤独长夜侵蚀时,他却在别的女人身边热心守候,为旁人孩子的夜半啼哭而着急慌张。

    凌霄陡然想起今天凌父说的最后一席话。

    「沈清柔打小就长歪了心思,混在你们几个男孩里,跟这个那个都暧昧不清。打着你妈的旗号接近你,后来却因为看中王家权势嫁过去,王阔没了王家走下坡路了,又想回头来勾你。」

    「她刚寡上门的那日,为着惹起你的怜惜,她暗中掐了自己刚满月的孩子。我亲眼看见,当时林汀也看见了。」

    「为了这么个诡计多端的女子,弄丢这么好的林汀,当真不值得。可是凌霄,选择是你做的,再不值,你都得自己受着。」

    父亲说得对。

    是他识人不清,是他蠢而不自知,是他分不清轻重缓急,模糊了家里家外的边界线。

    林汀不要他,他们的孩子也不要他,是他活该。

    一夜无眠。

    清晨第一缕阳光爬进婚房时,凌霄终于提笔落字,在离婚文书上签了字。

    他写得缓慢,力透纸背,一笔一划尽是沉重的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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