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盛知婉趁机将人推开,而后捻出银针,动作飞快刺于百会穴、人中穴、内关穴......

    速度极快,数十根针针针刺入。

    针随捻动,微微震颤。

    房内人被她这一番动作吓得大气不敢出。

    皇后大袖下的手紧紧攥住,纯金护指刺入掌心,也丝毫没有察觉。

    直到,时间一分分流逝。

    躺在床上的蕙儿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皇后才松了口气。也是!上次陛下便说了,庆宁能救下潞绰纯粹是因为凑巧看过对症医书。

    如今蕙儿是从假山上落下,她怎么可能治得好?

    若是......一不小心治死了最好!

    皇后想着唇角翘起,转瞬又一副惊愕地快步上前:“庆宁真是胡来!你这是做什么?天呐......徐太医!徐太医快来看看小公主——”

    皇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亲眼看到躺在床上的蕙儿,手指似乎抽动了一下。

    她的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

    芙贵人也看到了,方才还愤恨带泪的眸子,猝然便转化为惊喜!

    “醒了......醒了!”

    “不要靠近!”盛知婉低呵,而后深吸口气,在众人的目光中,将最后一根银针缓缓、缓缓刺入。

    皇后神色很难看。

    她明明问过徐太医,四公主的情况很不好,醒来的几率很小,即便醒来也有可能落下毛病。

    但盛知婉怎能轻而易举便将她救好了?

    她眯眸看向盛知婉。

    盛知婉没空理会别人的想法。

    她知道今日之事,定然会让父皇对她再生出警惕,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放任蕙儿不管。

    蕙儿头上的淤肿若是不尽快化开,压迫其他穴位,很可能即便醒来,也会一辈子都变成痴儿!

    所以,她不能等,更不能赌。

    但她这会还不知是谁要害蕙儿,所以,最后一针,是她为蕙儿留的后路......

    第339章

    床榻上,蕙儿缓缓睁开眼。

    茫然的目光落到芙贵人脸上,“母妃......”

    “母妃在!母妃在!”芙贵人一边哭一边笑。

    “庆宁皇姐?”蕙儿眼眸一亮,要伸手,紧接着却痛呼一声。

    芙贵人立即担忧看向盛知婉。

    盛知婉眉心紧蹙:“蕙儿,你还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皇后闻言心一沉。

    蕙儿委屈地看着芙贵人:“母妃把蕙儿关在房内,不许蕙儿出去玩。”

    “然后呢?”

    “然后,蕙儿就睡着了。”蕙儿眨眨眼。

    皇后愕然。

    芙贵人也不可置信:“蕙儿不记得自己偷跑出去的事吗?”

    “母妃怎么知道蕙儿想偷偷出去?蕙儿想去喂呆鱼,但蕙儿睡着了,也不知道呆鱼有没有糕糕吃。”蕙儿撇嘴,泪珠子又要往下掉。

    盛知婉道:“许是磕碰让她将这段记忆忘记了。”

    “那会有其他的影响吗?”芙贵人问。

    “暂时还不知道。”

    皇后在旁仔仔细细打量着,见蕙儿面上一点作假都没有,稍微松了口气。

    也对,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料想也没这么深的心机。

    如此想来,居然是真的忘了?

    “徐太医,劳你再给四公主看看。”盛知婉主动让出位置。

    徐太医有些迟疑,毕竟他开的药差点害了四公主。

    皇后蹙眉:“让你去你便去,看看这失忆是暂时的,还是以后还能想起来,会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

    “是,是。”徐太医这才上前。

    对着蕙儿好一番检查问话,最终擦擦额头上的汗道:“四公主的确是失忆了,只是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暂时还不知道,好在,只是少了那一段记忆,认知与其他都没有问题。”

    芙贵人松了口气。

    皇后面色却依旧有些难看,只要四公主有再记起来的可能,那对明嘉来说便是个隐患。

    但转念又一想,小孩子忘性大,即便她真想起来,兴许早就不记得是谁将她放上假山,再说她也没死,活蹦乱跳。

    最重要的是此事让明嘉落了个把柄在自己手中。

    皇后想到此,看蕙儿的目光简直柔和起来。

    命贴身宫女去景仁宫取了不少珍贵补药送来,芙贵人又惊又喜,连连谢过皇后娘娘大恩,至于之前的那碗毒药——

    一个小药童失误,抓成了外观相似的药,便将她糊弄过去。

    又或者说,她不是不知道有蹊跷,却不敢深究。她一个六品的贵人,无家世无宠爱,凭什么深究?

    她只想好好活下去。

    盛知婉也没多言,直到皇后等人离开,才命人将鸠车搬到蕙儿榻前。

    蕙儿果真很高兴。

    芙贵人失而复得恨不得分秒不错盯着她。

    然盛知婉却让她将抄写的《内训》取来。芙贵人面色阵青阵白,将人都打发出去,才取出抄了没几页的纸......

    “公主......”芙贵人方要说话。

    盛知婉在蕙儿后颈敲了一下,方才还笑着的蕙儿缓缓软倒。

    芙贵人一愣。

    第340章

    盛知婉将一枚银针再次刺入蕙儿头顶,片刻之后又取出,芙贵人眼眸瞠大。

    随着那枚银针的取出,闭着眼蕙儿居然发出几声梦呓:“母妃!母妃......蕙儿好怕!”

    芙贵人面色茫然抓住她的手。

    盛知婉深吸口气:“今日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待到芙贵人说完,蕙儿也终于醒来。

    小姑娘满眼是泪,眼底还藏着挥之不去的恐惧。

    “蕙儿,告诉庆宁皇姐,你是怎么去假山的?在假山那发生了什么?”

    盛知婉循循善诱,在蕙儿只言片语的碎片中,将事情拼凑出来。

    “蕙儿偷跑出去喂鱼,听到有两个人在说话,其中有个坏女人还说皇姐坏话,蕙儿不认得她,但是很生气,于是跟她吵起来,那个坏女人便将蕙儿放在了假山上,对不对?”

    “对!”蕙儿抹泪,“蕙儿害怕,想从上头下来,结果就摔下来了。”

    “没事了蕙儿,”盛知婉捏捏她的小脸儿,“以后再出去,一定要带着照顾蕙儿的宫人好不好?”

    “好。”

    “另外,有坏人将蕙儿放在假山上的事,若是有人问起,蕙儿也绝对不能说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那是蕙儿做了场噩梦,蕙儿一直在这里睡着,根本没有偷跑出去。”

    “原来是噩梦吗?”蕙儿很惊奇,恐惧也少了。

    盛知婉又跟她说了会子话,这才离开。

    芙贵人匆匆跟出来:“庆宁公主,是谁?谁这么狠毒居然会因为几句话便要害蕙儿?”

    盛知婉心中隐有猜测。

    要想确认也很简单,只要知道今日入宫的人有谁便是。

    盛知婉去了慈慧宫,陪着太后吃了顿午膳,秀嬷嬷便打听来消息,是明嘉郡主同祁国公府二小姐祁非蕊去拜见了皇后娘娘和琦贵妃。

    将蕙儿放在假山上的应该是明嘉郡主。

    那在药中动手脚的人,是皇后,还是琦贵妃?

    盛知婉回想着今日芙秀宫的场景,琦贵妃表现一如既往,虽有担忧,但并不热切。

    倒是皇后......

    “秀嬷嬷,四公主出事的消息传出时,明嘉郡主在哪?”

    “应是在皇后宫中,方才才去了琦贵妃那。”

    盛知婉颔首。

    太后也是才睡醒得知蕙儿出事,闻言瞧着盛知婉:“你是觉得明嘉害了蕙丫头?明嘉就是这性子,她未必是有心想害蕙丫头,就是想给她个教训。”

    “祖母放心,我知道。”盛知婉笑笑,将眼中冷意压下。

    不是有心吗?

    但蕙儿的的确确因为她差点没命,若是自己晚来一些,或者那些人再晚发现一些。

    盛知婉不敢想。

    她也知道祖母想让她息事宁人,不要同怀王府起冲突。

    但蕙儿因为她才被明嘉戏弄,她怎么可能假装不知道!?

    皇后愿为明嘉摆平此事,是想借此拉拢明嘉,拉拢怀王府,可她不知道,怀王府早为明嘉看中了三皇兄......

    至于大皇兄,一个脾气暴躁、又懦弱无能的表面太子,皇后想借此事就让明嘉嫁给他,绝无可能!

    除非......

    盛知婉抿唇笑了一下,眼神却很冰冷。

    第341章

    二月十三。

    王烨自冀州府,押送大批与烧棉案有关之人入京。

    崇晟帝下令于二月十五,将这些罪大恶极之人于京中菜市口,当众问斩,明正典刑。

    杜老夫人同杜家几位养尊处优的爷早已没了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路苦寒交迫,杜老夫人捻佛珠的手肿得如同泡胀的老树皮;杜三爷等人失去华贵衣衫,原来也同老农没什么两样,甚至比他们更要畏畏缩缩。

    严海垂着头,不愿往日同僚看到自己的样子。

    所有人都是一副死相,所有人都恨不得将头缩在衣服里,去躲避不知从何处丢来的雪球。

    只有一个人,抬起头,目光四顾。

    林弈不信世子会抛弃自己!

    被抓入冀州府大牢的时候,他不信;被王烨审讯的时候,他不信;哪怕如今被押送回京,他依旧不信!

    他笃定世子一定在为自己奔走!

    之所以自己还没能出去,只是因为时候还不到。

    然而就在他希冀的目光中,无数的风雪砸来,迷了眼。

    他最终,也没能看到那道期盼中的身影。

    囚车驶入刑狱。

    林弈与其他人一样被拉着关入大牢。

    杜老夫人蜷缩在一个角落,好......太好了......终于,她活着撑到了京城。

    那位说了,只要她全担下烧棉之事,便会保杜家小辈,也会保住明义的官职。

    明义好不容易才做到了四品知州。

    还有邝哥儿学问出众......

    南杜那么多出色的子弟......

    她即便是死,也得将他们保下!

    就是这口气撑着杜家的众人,然而活着与活着不同。

    “小哥!”林弈扒在铁栏上,同一个狱卒攀谈。

    那狱卒

    狱卒疑惑地凑近他,看了半晌,不敢认:“你是......林弈林老哥?您怎么会在这?还......还跟这些人关在一起?!”

    从前林弈在京城中为祁书羡做事,管着庄子铺子,为祁书羡做些盈利的买卖,为人沉稳,还乐善好施。

    狱卒认出他,简直不可置信。

    林弈苦笑着摇头:“几句话难说清楚,劳烦若是祁世子来过,告知林某......”

    “祁世子?”狱卒错愕:“林老哥不知道吗?祁世子已经是祁副将,带着运粮军往漠北去督战了!”

    “什么?”林弈愣住,天旋地转。

    世子......走了?

    世子......去了漠北!

    那他怎么办?他当真要在后日问斩吗?

    林弈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慌。

    与此同时,国公府。

    江莽已经在外头站了许久,国公府的管家打发了一趟又一趟,他却像个石雕一样站着,不愿走。

    林弈作为棉队的主要负责人,接触南杜勾结富商,被抓入狱;而他,却因为那日阴差阳错跑去救人,被几个百姓认出来,逃过了一劫。

    可眼睁睁看着所有跟着去的兄弟们被杖打,林弈也被押送回京待斩,江莽日夜兼程地跟着押送队伍回京。

    可直到入京,他才知道世子居然已经去了漠北。

    世子走了......林弈怎么办?

    第342章

    江莽不喜欢林弈。

    甚至有些讨厌他,可是江莽知道林弈是奉了世子的命令,才会做那些事。

    如今世子毫发无损,甚至被擢升副将带兵运粮。

    林弈......却要死了?

    江莽心中藏着许多质问,他见不到世子,也要见见孟姑娘,问问她究竟是为什么?

    所以,只要国公府不让他见人,他都会一直站下去。

    江莽是个粗人,从白天,站到黑夜,又从黑夜,站到了黎明。

    他累了,就蹲在国公府外守着,渴了,就搓点雪团吃,饿了,旁边买个大饼。

    这样古怪的举动,很快便被从国公府外经过的人注意到。

    国公府内,祁国公恨不得让人将江莽打一顿丢出去。

    但如今国公府正在风口浪尖,他也不敢这样做。

    只得在次日晌午,捏着鼻子让人将他请进来。

    “书羡如今不在京都!你到底要干什么?同我们国公府作对?”祁国公居高临下。

    江莽抿唇行礼:“不敢,在下只是要见孟姑娘。”

    孟姑娘?

    祁国公愣了一瞬,才想起孟姑娘指的是孟央。好啊!这个小贱人,都成了通房还能为国公府招惹麻烦?

    祁国公冷笑:“不可能,孟央如今一个通房怎么能见外男,你有事说事,没事滚出去,若是再站在国公府外,本国公便不会看在羡儿的面子上善待你,将你乱棍打出去!”

    通房?

    江莽愕然,他才入京,还未得知此事。

    祁国公厌恶道:“就是你们同孟央的所作所为连累了书羡!若不是此次有北狄乱军,书羡还是个没有品阶的城门守卫。”

    是吗?

    是他们连累了世子吗?

    江莽咧了咧嘴,忽然就不想再问下去,他转身离开国公府。

    这一夜,他喝了整夜的酒。

    翌日,不少百姓跑去菜市口观刑,江莽被裹挟在这些人群中,浑浑噩噩,似醒似醉。

    他站在百姓当中,听到他们对台上那些人的唾弃、咒骂!

    看着他们将所有脏污的东西,朝着台子上丢去。

    他看到了跪在人群后头的林弈——与冀州知府严海、杜氏众人相比,他的身份甚至不够资格跪在前头受刑。

    周围的声音,让江莽耳膜隐隐作痛。

    他抱着酒坛想上前。

    还没走两步,便被刑台下守着的护卫拦住,林弈望来,四目相对。

    林弈面无表情,心想,江莽大概是来嘲讽自己的。

    他总觉得江莽蠢。干大事,哪能没有牺牲?总归不牺牲到自己身上,哪管得了那么多。

    可如今事实证明,蠢的人是他。

    林弈别开眼。

    而后,便听到“哗啦”酒坛碎裂的声音,所有护卫举起刀剑。

    江莽却只是对着他拱手:“林弈,这最后一顿酒,我江某请了!”

    说罢,他转身便走。

    林弈望着他的背影木然难语。

    一声“时间到,斩!”从身后传来,江莽脚下踉跄,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何处,直到再也走不动,一头栽倒在地。

    第343章

    “若有朝一日,我能为将,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还有希望的同袍!”

    苍南时,祁书羡的话言犹在耳。

    江莽却觉得一点都听不清。

    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同袍......

    哈——哈哈!

    他倒在地上,只愿长睡。

    远处,一驾马车辘辘驶来。

    张大被趴在自家府门外的身影吓了一跳,好在他驾车并不算快,“公主,这有个乞丐。”

    盛知婉掀开帘子看了眼。

    那人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但脚上鞋子磨损严重,头上的雪帽,是北方特有的。

    应是漠北逃难来的。

    盛知婉让张大等人醒了给他两个馒头,想了想,又让张大考察几天,若他愿意,便送去庄子上做活,给口饭吃。

    张大应了一声,盛知婉便没再过问此事。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应对。

    今夜的东宫,三位幕僚齐聚。

    太子盛芫莙想娶明嘉郡主为妃,愁秃了几位忠心幕僚的头发。

    怀王无子,圣上对其尤其信赖,明嘉郡主更是怀王的掌上明珠,谁娶了明嘉郡主,便是得到怀王府的支持。

    太子有这份心,值得肯定。

    但......但此事着实有些难办!

    不过太子说,皇后娘娘掌握了明嘉的一个把柄,太子问三人若是用把柄威胁,是否可行。

    “敢问太子......可是很大的把柄?足够让怀王府抄家灭族的?”

    盛芫莙摇头:“不是。”

    “那便不可行。此举不成功还会招来怀王府报复,得不偿失!”

    “那你可有其他的法子让明嘉嫁给孤?”盛芫莙问道。

    那人哑然。

    盛芫莙又看向另外一人,“陶谐,你平素点子最多,你可有什么想法?”

    陶谐眼眸动了动,“单纯威胁的确不好,但若太子能再博得一些郡主的好感呢?在下今日刚听闻一件事。”

    陶谐低声说了几句。

    盛芫莙一拍桌子高兴的站起来:“你说真的,他一个驸马居然这般大胆?”

    “千真万确!”

    “哈哈好,那便如此,只要此事办成,孤一定重重赏你。”

    *

    商府,如今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商府。

    奉国大将军府的牌匾已经摘下,商行聿正指挥着人按照图纸进行推倒重修,有人禀报,商大公子来了。

    商行聿一挑眉。

    商修远攥着手中请柬,望着被推倒的假山修竹心中一片难受。

    尤其是再想到自己一家如今住着的小院子......

    他连自己专门的书房都没有。

    快了......

    快了......

    只要等今夜文会过后,商行聿便再也不能如现在这样嚣张。

    这府邸,他终究还会再搬回来!

    “行聿,”商修远思及此,看到商行聿朝自己走来,温和笑道:“这是今晚文会聚贤茶楼内院的请柬,原本是同僚送给我的,但我想着你如今已是准驸马,也该多去些这样的场合,同真正的才俊认识认识。”

    商修远将请柬递来。

    漠北终究山高路远,那边的战事暂时影响不到京城生活,因此,今年聚贤茶楼主办的花朝文会,依然照旧。

    这花朝文会,于每年的二月中下旬举办,不仅广邀各地文人墨客,还会邀请当地官员、知名大儒前来评鉴。

    诗词歌赋,不一而足。

    只要文章够好,诗词够惊艳,便能在这些人面前留下好印象,对许多学子来说,这已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更何况,还有聚贤茶楼拿出的千两白银作为头筹!

    商行聿闻言,伸到一半的手立即又收回去:“那我岂不是抢了大哥的东西,不行不行,如今咱们已经分家,我不能要大哥的东西。”

    商修远脸上笑一僵:“无妨,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啊!”商行聿摇头:“毕竟我如今已是驸马,传出去抢大哥的东西名声不好。”

    商行聿说罢转身就走。

    “这算什么抢,这是大哥送给你的。”商修远急了。

    他已经答应了太子,若是商行聿不去,他怎么办?

    “不可不可。”商行聿脚步不停。

    商修远彻底急了:“行聿!你怎么这般不长进?你都要同公主成婚了,不趁此结交人脉,公主往后定会看轻你!”

    “不可能,就凭着我这张脸公主也不可能看轻。”商行聿大言不惭。

    商修远被他这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要死。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着到底该如何说服对方的时候。

    商行聿忽然脚步一顿:“大哥真想让我去?”

    商修远眼眸闪烁:“我这是为你好!”

    “那好吧,只要大哥将商夫人库房中的那盆红珊瑚拿来给我添做尚公主的聘礼,我便答应大哥去今日的文会。”

    “不可能!”商修远断然否决。

    那红珊瑚,是父亲打仗得来的战利品,当初秦梦岑活着的时候,父亲一句家中妻子喜欢,便被陛下赏赐下来。

    但父亲并没有将那红珊瑚送给秦梦岑,反而放到了母亲房内。

    母亲觉得这盆红珊瑚的存在,便是父亲对她偏爱的证明。

    因此,对这盆红珊瑚尤其喜爱。

    他怎么可能将它送给商行聿?

    第344章

    “那便罢了。”商行聿闻言也不失望。

    商修远见他居然来真的,说不去就不去。

    花朝文会时,聚贤茶楼的内院会邀请翰林大学士、知名大儒讲学论学。多少学子愿意花千金要一个席位,他竟不去!

    废物便是废物......

    不识好歹!

    心中这般想着,若是往常他不愿去便不去了,可此次不行。

    商修远站在原地面色变幻。

    商行聿跟没看见他一样,与匠人自顾自讲着如何推倒娆音院。

    娆音院是他母亲的院落,商行聿说推便推了?!

    商修远眸色阴冷。

    他不是要红珊瑚吗?给他便是!只怕,他根本就用不上!

    “罢了,”商修远压下怒意,语气似乎颇为无奈:“那红珊瑚明日便送来给你做驸马聘礼,但今晚的文会你一定得去。”

    他说着,似乎一个因弟弟不上进而无比苦恼的兄长,走上前,将请柬再次递来。

    商行聿却还是没接,他狐疑地盯着商修远:“大哥非要我参加文会,不会是知道我诗词不好,故意想让我在外人面前出丑吧?”

    商修远简直无语。

    他的名声还用出丑吗?

    他商行聿不学无术,整个京城谁人不知?!

    商行聿似乎也意识到这个事实,撇撇嘴:“行吧,既然大哥真心为我好,那今晚的文会,我去便是。”

    商修远心中一喜。

    却听商行聿继续道:“不过那红珊瑚,大哥还是先送来吧,我得提前验验货才放心。”

    商修远:“......”

    商修远根本没想过给他红珊瑚,毕竟过了今晚的文会,他便会以欺君之罪论,到时名声扫地、做不成驸马,就是能不能保住命还不一定。

    “大哥不愿意?果然,大哥是哄我的。”商行聿将请柬丢到商修远脸上。

    硬挺鎏金的请柬,看着霸气庄重,但砸在人脸上,也是真的疼。

    商修远捂着鼻子。

    实在没办法,只得亲自回去将那盆红珊瑚从库房中偷偷搬了出来。

    总归只要过了今夜,商行聿一无所有,他大可以再将红珊瑚放回库房。

    商行聿看到红珊瑚顿时喜笑颜开:“大哥放心,今晚的文会我一定会去。”

    毕竟,本来便是要去的,不去岂不是辜负了公主的一番谋划。

    至于那些人想在文会上对他做些什么......

    这花朝文会,一开始便是他搞出来赚钱的噱头,聚贤茶楼内院以及外院一二三层的请柬,放出去多少、免费送给谁都是他安排。

    那些人居然要在他的地盘上算计他。

    啧......

    茶楼规矩,有举人功名者进一楼;有贡士功名者进二楼;有进士功名者进三楼。若有学子,没有功名也没得到请柬,还想上楼的,也不是没有法子,只要交银子便可。

    一楼三十两,二楼百两,三楼三百两,这还只是外头茶楼,想入内院,聆听翰林大儒、高官名士的教诲,便不止是这么一点银子能做到的了。

    那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

    比如此次内院的请柬,在场不少人都是私下花了上千两才求到的。

    商行聿想到这看每个人的目光都很和善,唇角的笑便没落下来过,但别人看他便不是如此了,不是冷眼蹙眉,便是躲得远远的。

    若是换成其他任何人,早就羞愧至极,偏商行聿心理素质极高,一点都不尴尬。

    按照请柬上的位置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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