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史慈见糜竺夸赞起了自家主公。一面庆幸自己当初离开孔融选择蔡吉确实没有走错路,一面则跟着趁热打铁地向刘义逊劝说道,“义逊先生,吾家主公爱民如子,绝不会为一已私名而罔顾百姓性命。”

    面对糜竺与太史慈的轮番劝说,以及之前蔡吉的热情相邀,让刚刚在北海遭受挫折的刘义逊只觉面前的东莱众人颇有情义。话说,起先他还有些犹豫蔡吉女子的身份,但此刻眼见东莱的太史子义、颍川的郭奉孝一武一文伴其左右。于是刘义逊当即就将心中对女主的顾虑抛到了脑后,转而冲着蔡吉俯身一拜道,“主公在上,请受义逊一拜。”

    “先生折杀本府也。本府能得先生这般俊才,乃是上天的恩赐。”蔡吉赶紧上前扶起了刘义逊。

    不过眼瞅着转眼间帐下多了一位青州名士,蔡吉心情舒畅之余,倒也理解了郭嘉等谋士为何不会轻易认人做主公的心境。确实,人心隔肚皮。所谓的清名、礼贤下士、才华横溢等等那都是外在的东西。一个人的性格究竟如何,不相处一段时间是看不出来的。更何况在汉末这等特殊年代,太守手掌生杀大权,一言不合就杀人泄愤的事情更是屡见不鲜。就这一点来说谋士是脆弱的。他们不似武将有武力和部下保身,却又要时刻辅佐于主公左右,揣测主公的想法,为主公分忧。但人吃五谷,心思哪儿会一摸一样。像孔融此人好忠义之名,坚持汉室正统,因此才会一直以来都坚持与周边势力不相往来。而左承祖的进言虽十分适合北海的发展,可在孔融看来却无疑是不臣之举。而且孔融对此这种言论的忍耐限度,远低于人们的想象。结果提出正确计策的谋士最终换来的却是杀身之祸。

    左承祖的遭遇对蔡吉来说,无疑是一个活生生的前车之鉴。虽然蔡吉眼下已经贵为一郡之主,但在宗主袁绍的面前她也不过是个家臣而已。正如此番袁绍来信要求蔡吉入秋前往邺城上贡。对于袁绍的召见,蔡吉虽心感纳闷,但自己眼下既然需要袁绍方面的保护,那就算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北上冀州。至于到了邺城要怎样应付袁绍,则成了摆在蔡吉面前的一大挑战。

    想到这里蔡吉不禁发现刘义逊确实是上天给她派来的一个好帮手。要知道按照原来的安排她此番北上除了带李达、唐蓥等一干骑兵做护卫之外,一同随行的还有管统。只是管统乃是袁绍那边的人,而李达、唐蓥又是武夫。蔡吉此刻恰缺一个可以在旁指点商议的文士。本来郭嘉是个不错的人选。可郭嘉曾直接拒绝过袁绍的拉拢,再带他去邺城总有不便。更何况蔡吉也希望郭嘉能在东莱多待些时日,更为深入地了解自己在东莱实施的种种政策。而眼前的刘义逊乃北海名士,对名士世家间的礼仪应该颇为了解。自己带这么个人在身旁,虽不见得会与其商讨要事,但至少也不会闹笑话。就这样蔡吉在心中暗自敲定了北上邺城的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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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卷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八节

    邺城苍苍

    第二卷青州之鹏第八节邺城苍苍

    雕花的几案上,摆着一小碗米饭,.胡麻即芝麻,因由张骞自西域带入中原种植,这才沾了个“胡”字。不过胡麻虽少见,却比不得这碗中的米饭珍贵。因为冀州不出产稻米,粮食以粟和小麦为主。而这碗米饭所用到的稻米乃东莱郡上贡所得。事实上,东莱郡本身也不产稻米,其上贡的稻米乃是与三韩的海上贸易所得。

    面对这样一碗包涵着诸多意义的米饭,袁绍一反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端起漆碗得意地向一旁端坐着的沮授笑道,“东莱郡与三韩通商已半年有余,平州却毫无反响。看来公孙度也不过如此。”

    “主公明鉴。公孙度不管东莱,只因其志在他方。”沮授拱手作答道。

    “哈哈,事都瞒不了公与。不,据探子来报公孙度正屯兵黎昌,而公孙赞则将大营迁往了易县。”袁绍到这里,脸上不由流露出了不屑之色问道,“公与,汝可知公孙赞到易县之后做了何事?”

    待见沮授看着没有作答。袁绍便放下米饭,以嘲弄的口吻说,“公孙瓒抵易县之后,先是着人在四周挖掘十道堑壕,每条堑壕内修筑许多土丘,每座土丘都有五六丈高,在上面建起高楼。在中央有一个最高的土山,达到十丈,供公孙瓒居住。山上之城以铁为门,左右侍卫全被隔在门外,七岁以上的男子不许入内。公孙瓒只与姬妾同住。文书、报告等皆用绳子吊上城。他又命令妇女练习放大嗓门,使声音能传到数百步,以便向其他城楼传达命令。谁曾想,昔日白马将军,而今竟会成整日与妇人厮混的缩头乌龟。”

    然而面对袁绍洋洋自得的冷嘲热讽,沮授却皱起了眉头进言道,“主公,公孙赞在易县屯粮筑城。吾等日后想要破其城池怕是不易啊。”

    袁绍怎会不知公孙赞城池筑造得越坚固,他日后打起来就越费劲。然而袁绍目前无力进攻幽州腹地,因此他也就只得干瞪着眼看着公孙瓒一日日将易县筑造得固若金汤。至于缩头乌龟一说,则更像是在自我打气。不过这会儿沮授既然点穿了问题的关键,袁绍倒也不能继续装傻充愣下去。只见他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公与言之有理。而今公孙瓒龟缩城中,虽丧逐鹿中原之志,然吾等灭其也不易。如此这般僵持下去怎生是好。”

    “主公莫忧。”沮授一个拱手沉声分析道,“公孙瓒大兴土木虽筑起高墙深壕,却也由此失了幽州民心,寒了将士之心。主公不若趁此时机,先拔除青州的在背芒刺。”

    袁绍听沮授这么一说,不由心头一动张口问道,“汝是说青州田楷?”

    “善,正是此人。”沮授颔首应道。待见袁绍露出了郑重的表情,沮授又跟着向其详细地历数起了青州目前的状况,“主公明察。田楷虽失刘备助力,然其只要在青州一天,就意味着公孙瓒在青州仍有影响,青州的各郡县就不会轻易下决心臣服于主公。而眼下青州以东莱蔡安贞最亲近主公,.据悉北海名士左承祖曾进言孔文举,建议其择一强势依附。然却被孔融处斩以儆效尤。可见其排斥之心,坚若磐石。故授以为主公此番不仅要除去田楷这根芒刺,还应当对蔡安贞与孔文举有所表示才行。”

    袁绍听到孔融处斩谋士以昭告不臣服于诸侯的决心,不禁冷哼一下傲然道,“孔文举依旧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将其连同田楷那厮一并除去。至于东莱蔡安贞,其能以女子之身出任太守,全仗袁氏扶持。如此厚恩还不足以令其感激涕零?”

    “主公此言差矣。授所言之表示,不是做给蔡安贞看,而是做给青州其他郡县看的。”沮授摆了摆手道,“故授以为主公此番攻略青州,应向世人展示亲袁氏之好处,疏袁氏之代价。”

    袁绍对沮授一向信任有加,此时听他这么一说,便谦逊地点头道,“愿闻其详。”

    而沮授则抖了抖长袖道,“主公此番招蔡安贞来邺城,本意旨在让其出资劳军。既然如此,不若干脆一点,让东莱出兵参战青州攻略。”

    袁绍一听沮授要让东莱参战,不由神色古怪地嘟囔道,“蔡安贞不过一介女流。让其治理一郡之地还勉强可行。让其出兵参战太过儿戏也。那蔡安贞岂会答应?”

    哪知沮授听罢,却摇了摇头笑道,“主公此言差异。授敢保证,主公要是令东莱参战,蔡安贞会很乐意提供粮草。”

    “为何如此?”袁绍不解地问道。确实,袁绍这次招蔡吉来邺城,除了彰显一下宗主的威严之外,也就是想让其提供更多的粮食而已。毕竟东莱夏收颇丰的消息早已在中原传得沸沸扬扬,而袁绍这边又在打算点齐兵马再与公孙赞大战一场,能多要一点粮食总是没的。不过先前听罢沮授一番分析,袁绍又觉得是青州攻略确实要先于幽州攻略。只是让一介女流治理的郡府参战,总让袁绍觉得有些不靠谱。

    沮授见袁绍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样,当即提点道,“主公若以宗主之身份强压东莱出资劳军,未免给人以强取豪夺之感。青州其他郡府见了难免会有微词,觉得亲袁氏也不见得有好处。然主公要是以肃清青州为由,命东莱一起参战,那让其责粮草则顺理成章。毕竟只要能获胜,东莱参战亦能得战利品。主公此举公正严明,又有谁敢有异议。至于东莱兵的战力,主公忘了东莱还有太史子义在?”

    袁绍听沮授提起了太史慈,不由恍然大悟地拍手道,“若非公与提醒,吾差点忘了东莱还有太史子义坐镇善,按公与所言,吾就行此公正严明之举。”

    “主公英明。”沮授恭敬地作揖道。其实同样的事情,换在从前根本不用沮授提点,袁绍也能处理好其与依附势力间的关系。但这一、两年来随着袁氏一统冀、并两州,袁绍似乎越来越不在乎外界的感受与看法。以至于常常需要沮授在旁提醒他才会注意到某些事情做得并不妥当。

    袁绍本人当然没有意识到随着实力的增强,他的心境正发生着某种变化。这会儿的他只是有些好奇沮授对蔡吉的态度,却听他探问道,“公与似乎很看重蔡安贞这女流太守?”

    “回主公。东莱蔡安贞虽是一介女流,却拥有管仲之才。”沮授毫不吝啬赞扬之词道。

    “管仲之才?公与未免言重了吧。”袁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主公明鉴。蔡安贞行事颇有古之管子遗风,善治政敛财。管子曾云,敛轻散重。蔡安贞在东莱开商港一举正暗合‘敛轻散重’之意。其甚至还拉拢到了中山甄家、上党铜鞮侯为其所用。”沮授说到这儿,当下向袁绍深深一俯语重心长道,“主公若得此等奇女子辅佐定可成就霸业。”

    然而沮授对蔡吉的评价虽高,却并没有引起袁绍的共鸣。因为袁绍看来,他身边早已人才济济,多蔡安贞一个不多,少蔡安贞一个不少。不过倘若是以东莱郡为嫁妆的话,纳了那女娃儿倒是个不的主意。想到这里袁绍便略带轻浮地向沮授问道,“公与,汝看吾纳蔡安贞为如何?”

    沮授一听袁绍有意将蔡吉纳为,连忙上前劝阻道,“主公,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袁绍皱起眉头不满地反问。在他看来蔡吉的家世不算太高,能嫁入四世三公的袁家乃是攀上了高枝。

    “蔡氏年幼,主公若靠纳蔡氏而得东莱,世人会讥笑主公以强欺弱。此举实在有损于主公声威。”沮授不假思索地一语点穿道。待见被说中心事的袁绍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又跟着补充说,“主公若是有意将蔡氏收入袁府,大可从众中挑选一人与之成就姻缘。授以为平定青州就是个好时机。主公届时可在论功行赏之际,向蔡氏提亲将其许配给。如此佳偶良缘,不仅能被传为美谈,也可向世人彰显主公爱才之心。”

    听罢沮授一番既有面子、又有里子的安排,袁绍当即放弃了他那“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计划。转而开始盘算起将蔡吉许配给哪一个好来。须知袁绍现下有四个,长子袁谭、次子袁熙、三子袁尚、四子袁买。其中长子、次子皆已成年,由袁绍已故的前妻所生。三子袁尚与蔡吉同年,由袁绍现下的正妻刘氏所生。至于四子袁买太过年幼故无需考虑。照理说,此桩婚事涉及一郡之地,本该由长子袁谭娶蔡吉最为妥当。然而袁谭前年已娶妻,且袁绍本人也不喜欢袁谭。袁绍喜欢的是三子袁尚。甚至正盘算着废长立幼,让袁尚代替袁谭日后继承家业。可这个念头一旦提出势必会受到诸臣的反对。

    所以经过一番低头沉思之后,袁绍发觉蔡吉与的桩婚事还需从长计议才行,于是他最终只得向沮授点头敷衍道,“公与的意思吾明白了。此事容吾再想想。”

    兴平二年,秋,并不知晓婚姻大事正让袁绍伤脑筋的蔡吉,在八百骑兵的护卫下启程前往冀州州治邺城。一同随行的还有郡承管统,以及新任的从事刘义逊。由于冀州沿海没有港口。故而蔡吉一行人只得选择从陆路绕过北海、平原这两个敌视袁绍的郡,转而借道兖州进入冀州。如此这般当东莱使节团抵达袁绍领地之时已经是深秋时分。

    “啊呀,又输了主公老是赢,真没意思”马车内令狐九赌气地将蒲席上的铜板随手抹乱道。

    而坐在她对面的蔡吉则带着盈盈笑意问道汝可知,为何汝一直输?”

    “为何?”令狐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自打得知蔡吉也是女儿身之后,令狐九彻底将蔡吉奉为了的偶像。这一次被蔡吉挑选为贴身婢女出使邺城可是令其兴奋了好几天呢。

    面对令狐九急切的追问,蔡吉随手拈起一枚铜钱反问道,“汝还记得吾曾教尔等的倍数否?”

    “记得。”令狐九立马像在讲武堂学堂中一般,端正了坐姿大声回答道,“一个整数能够被另一整数整除,这个整数就是另一整数的倍数。”

    “回答正确。”蔡吉点了点头,跟着将手中的铜板与蒲席上另外四个铜板放在一起道,“这游戏的关键就在于,汝每次取完所剩之铜板数,须是四之倍数加一。即尽量留五、九、十三、十七给吾。倘若吾为先手,则吾取两枚,汝取两枚,吾取一枚,汝取三枚,吾取三枚,汝取一枚。”

    “啊原来还有这等诀窍主公好诈刚才还说是赌一把呢。”令狐九听罢解密立马就抓狂了起来。

    原来蔡吉闲来无事正在与阿九玩拿铜板的游戏,即17个铜板,一次可拿1~3个铜板,到最后取最后一个铜板者输。眼见阿九一味地胡乱拿铜板老是输,便忍不住为其补课起来。而就在蔡吉在车内与阿九说笑之际,却见管统纵马来到车旁,向蔡吉指点道,“府君,前方就是漳水。”

    蔡吉从车内探出头,顺着管统所指的方向一眼望去,只见天地之间正横卧着一条白绫,便随口问道,“过漳水可是邺城?”

    “善,邺城位于漳水之北,乃是河北第一大城。”管统得意洋洋地点头道。要不是联想到蔡吉曾在洛阳住过一段时日,他甚至都打算称邺城为天下第一城。

    眼瞅着管统对邺城充满了钦慕之情,蔡吉心想邺城何止是河北第一大城。其在后世乃是赫赫有名的八大古都之一,有“三国故地、六朝古都”之美誉。其中“三国故地”,指的是建安九年(公元204年),曹操占取邺城之后,以此地为幕府。并在邺城建造了著名的三台,即金凤台、铜雀台、冰井台。在此三台上曹操和他的们与众臣宴饮赋诗,造就了著名的三曹七子,为后世留下了“建安风骨”之美誉。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袁氏一门灰飞烟灭基础上的。

    想到这里,感慨万千的蔡吉不禁脱口沉吟道,“邺城苍苍白露微,世事翻覆黄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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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九节

    废长立幼

    第二卷青州之鹏第九节废长立幼

    “此女就是东莱太守?”

    “呜呼,.”

    “真美人也。”

    “还是个雏吧。”

    邺城大将军府内,身着曲裾深衣腰佩铜印墨绶的蔡吉,承受着众人异样的目光以及不绝于耳的窃窃私语,目不斜视,昂首挺背,徐徐步入堂内,向着端坐正中的主公袁绍,莹莹叩拜道,“东莱太守蔡吉见过左将军。”

    就在俯身的那一刻,蔡吉注意到袁绍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与她年岁相近的少年。但见其皮肤白皙,眉目如画,顾盼生辉间带着些许超出年龄的成熟。小孩子上这地方来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袁绍最喜欢的三袁尚?

    正当蔡吉心生纳闷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了袁绍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蔡府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看座”

    “谢,左将军。”蔡吉恭敬地再次向袁绍叩首之后,便起身坐到了事先为其准备好的座位上。由于蔡吉本身贵为太守,加之袁绍对其又有特殊安排。故蔡吉竟破例被安排坐在了袁绍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

    不过蔡吉本人并没有意识到所处位置背后包含的深意。这会儿的她正借就坐的机会偷偷打量端坐堂上的袁绍。只见面前一身紫袍金冠的袁大将军,身材魁梧,面色清雅,三缕垂至胸前的长须更是为其平添的几分威严。如此卖相,如此气质,无怪乎,史书中会记载,袁绍死后,“河北士女莫不伤怨,市巷挥泪,如或丧亲。”

    话说这一边蔡吉在心中暗叹四世三公培养出来的贵族果然不同凡响。那一边袁绍同样也在目不转睛地审视着身旁的小蔡府君。不可否认,蔡吉刚才进来时的表现,虽少了几分窈窕淑女的婀娜多姿,多了些许弱冠之士的意气风发。不过她的容貌、身量、气度还是令注重外表的袁绍颇为满意的。至少这样的女子若是嫁进袁家的话并不会丢汝南袁氏的脸面。要袁绍虽眼馋东莱一郡之地,可他心里还是担心会为讨一个丑妇入门,进而受人耻笑。

    既然东莱的乃是少女,此刻袁绍心中也就没了顾忌。却见他抬手指着坐在蔡吉对面的两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介绍道,“蔡府君,此乃老夫长子,谭,字显思。此乃老夫次子,熙,字显奕。”

    “显思见过蔡府显奕见过蔡府不谈正事,先介绍?这闹的是哪儿一出戏。眼瞅着袁绍的两个双双向行礼,蔡吉突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头了。可还未等她发话,袁绍又将身旁那个玉面童子搂了向其单独介绍道,“此乃老夫三子,尚,与蔡府君同岁。尚儿,还不见过蔡府袁尚乖巧地调整坐姿向着蔡吉作揖道,“尚儿见过蔡府随着袁尚稚嫩的声音响彻大堂,现场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暧昧起来。周围袁氏家臣们看蔡吉的眼神亦由最初的稀奇,.直到此时蔡吉要是再想不到袁绍的意图,那她就不用在汉末混了。其实蔡吉一早也曾考虑过袁绍招前来邺城可能会涉及婚嫁问题。毕竟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下,倘若能用一桩婚事得一郡之地,不少诸侯会乐意尝试一下。只是蔡吉没想到袁绍竟会在今日这等正式场合将他那三个介绍给。倘若真要是让对方在众文武面前开口求了亲,那这边可就被动了。

    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绍此举虽唐突,蔡吉倒也没有因此就失了分寸。却见她一面不动声色地向三位袁氏作揖还礼,一面则开口对袁绍称赞道,“三位真乃人中俊杰。特别是三与左将军舔犊情深,让吉羡慕不已。”

    说到这里蔡吉撩起了长袖抹了抹眼睛以示对先父的追思,同时亦提醒袁绍她的父亲蔡伯起刚去世一年,守孝期间不宜谈婚论嫁。当然蔡吉此举也是在赌,赌袁绍是否真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注重面子。同样的事要是放在曹操、马腾之流身上,蔡吉可就不敢以孝道之类的理由来搪塞了。

    袁绍是何等人物又怎会听不出蔡吉的话外之音。不过他在意味深长地瞥了蔡吉一眼之后,最终还没将那层窗户纸点破。而是顺着蔡吉的话头撸须颔首道,“蔡府君真乃孝女也。老夫犬子与蔡府君相比相差甚远。”

    说罢袁绍也不等蔡吉回应,直接转身又冲着长子袁谭正色道,“显思,蔡府君豆蔻年华便已是一郡之守。而汝已加冠一年,却至今无所建树。汝有何想法?”

    当着一干家臣的面被父亲拿来同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来做比较,这对已经二十一岁的袁谭而言无疑一种羞辱。却见他那张英武的面孔立即就涨得通红,手上的青筋也随之暴起。只是慑于袁绍的威严,性格刚烈的袁谭最终还是屈身匍匐道,“孩儿资质平庸,令父亲失望了。”

    “汝有此自知之明就好。”袁绍冷哼了一声之后,又清了清嗓子向袁谭宣布道,“为父这就命汝为刺史牧青州。汝可得在青州做出一番事业来,莫再让为父失望。”

    袁谭没想到父亲在羞辱一番之后,竟转眼间又任命为青州刺史。巨大的反差让一心想要证明的袁谭顾不得多想。却见他干脆地大声叩首道,“喏孩儿定不负父亲重托。”

    然而袁谭并没有想到他的话音刚落,原先气氛暧昧的现场顿时就炸开了锅。底下的文武官僚各个交头接耳。而身为袁绍首席谋士的沮授更是瞪大了眼睛紧盯着袁绍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进言,却碍着蔡吉这个“外人”在场不能说出口而已。

    这会儿的蔡吉同样被袁绍跳跃性思维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赶上历史事件“袁绍外放长子袁谭”了。历史上袁绍任命袁谭为青州刺史,是其废长立幼的第一步。虽然袁绍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口头提出要用袁尚代替袁谭的意思。可沮授依旧看出了主公的心思,以至于痛心疾首地向袁绍指出,“此乃祸乱之始也”可是袁绍并没有接受沮授的意见,反而索性以假乱真,阻塞言路,在消灭公孙瓒之后,不仅将袁谭过继给了出去,又命名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牧。并振振有词地说:“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而在袁绍死前将家主之位传给袁尚,则彻底点燃了袁尚与袁谭火并的导火索。并最总导致袁氏一门覆灭于曹操之手。

    眼见三国第一宅斗正在面前上演,蔡吉虽想很抽身事外,却怎奈当事人袁绍根本无视众幕僚惊骇的表情,反而回过身又朝蔡吉交代起来,“蔡府君德才兼备,又统领东莱郡。犬子此番经略青州,还得仰仗蔡府君从旁辅佐。”

    辅佐袁谭?这不就是要让东莱与平原的田楷以及北海的孔融开战嘛。蔡吉顿时就明白了袁绍今天召来的真正用意。不过既然是受袁绍的恩惠才坐稳东莱太守一职,那碰上这种事出兵出粮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历史上袁谭可是以摧枯拉朽之势灭了田楷与孔融。领着东莱兵参加这种必胜之仗那还不是好处多多。于是蔡吉二话不说便抱拳领命道,“喏左将军放心。吉定辅佐大平定青州。”

    可谁知对面的袁谭却毫不给蔡吉面子地大声否决道,“父亲,吾不需要女子辅佐。女娃儿还是早点找人嫁了,生娃好”

    你当本姑娘真想辅佐你这只三国原生态沙猪?蔡吉一边在心中冷哼袁谭情商太低,难怪爹爹不疼姥姥不爱;一边不动声色地向袁绍躬身令命,以示不会介意袁谭的狂言。

    果然袁绍一面失望于长子短视鲁莽,一面则欣赏于蔡吉颇识大体。于是当即回头冲着袁谭怒目呵斥,“蠢货还不闭嘴”

    袁谭虽被老子如此一喝,只得乖乖低下了头。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袁大心里并不服气。不过不管袁谭本人是何心思,在众文武眼中,大出任青州刺史,并由东莱郡从旁辅佐一事已是铁板钉钉。不少人认为主公袁绍虽口口声声骂袁谭资质平庸是蠢货,却依旧任命才二十一岁的长子出任青州刺史,由此可见主公还是一心想要栽培大的。

    然而有一个人却并不这么想。这不,在袁绍召见完蔡吉,宣布众人各自散去之后,沮授并没有离开将军府,而是独自一人找到了袁绍,直截了当地向其盘问起来。

    “主公今日外放大,意欲何为?”

    袁绍刚刚成功地将大打发去青州,正是心情舒畅之际,乍一被沮授跑来点中心事,不由心头猛地一紧。但他表面上还是以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向沮授反问道,“公与何出此言?吾今日任命谭儿为青州刺史,一来是为了让谭儿多加历练。二来,汝也曾言青州攻略甚为重要。然吾还统帅幽州攻略,不能亲临青州,唯有派谭儿替吾坐镇青州。”

    然而面对袁绍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沮授却依旧紧锁着眉头追问道,“若是如此,主公刚才在堂上又为何要如此羞辱于大?”

    “那是因为谭儿太过愚钝。确实不如东莱的蔡安贞。”袁绍突然脸色一沉随口应道。显然沮授咄咄逼人的追问令他颇不舒服。

    “仅是如此?”沮授无视袁绍的表情变化,沉声反问道。

    “仅是如此。”被沮授盯得浑身不自在的袁绍略带烦躁地问道,“公与,汝话中有话,究竟想说?”

    眼瞅着袁绍的表情由最初的阴沉变为此刻的急躁,沮授意识到最为担心的事确实发生了。于是这会儿的他也不再同袁绍多做扯皮,而是一针见血地劈头就问,“授是想问,主公今日之举,是否想废长立幼?”

    随着“废长立幼”四个字从沮授口中说出,袁绍的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一下。没,袁绍刚才在堂上做了那么多事归结起来就是“废长立幼”。要袁绍早就有了将长子袁谭从冀州权利中心挪开,为三子袁尚日后继承家业做准备的打算。只是一直都苦无机会与借口而已。然而沮授之前向他提出的青州攻略,以及迎娶蔡吉入袁家的建议,却给了袁绍新的灵感,让其决定借青州攻略将袁谭外放青州。

    可以说,蔡吉的此番乱入,不仅使袁谭出任青州刺史显得顺理成章,还连带着给人以袁绍欲撮合袁谭与蔡吉的感觉。因此这会儿袁绍外放长子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受到臣下的强烈反对。当然面前沮授除外。

    由此可见沮授无疑是聪明的。只是他那曾经颇得袁绍欣赏的聪明,此刻却让袁绍觉得无比讨厌。却见袁绍恼羞成怒地狡辩道,“公与,汝胡说。吾何时提过要废长立幼”

    眼见袁绍扯着嗓门竭力否认其意图“废长立幼”,再一联想其刚才在堂上的种种言行,沮授忽然觉得面前的主公变得极其陌生。这还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礼贤下士的袁本初?失望的情绪顿时溢满了沮授的心头。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袁绍。因为在沮授看来袁绍与他有知遇之恩,无论发生事,他沮授都将忠于袁氏一门。哪怕主公一时走了歧路,他也有责任将主公拉回正道。

    想到这里,沮授当即收敛起了先前锐利的气势,转而向后退了一步,恭敬地朝袁绍深深作揖道,“主公英明。是公与想岔了。”

    袁绍见沮授总算“接受”了的说辞,不由暗舒了一口气。就他看来只要沮授不再追究于这次的事,日后就有的是将尚且年幼的袁尚逐步培养为的接替人。届时面对像这般才华横溢的袁尚,与一无是处的袁谭,袁绍沮授总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于是袁绍跟着就故作大方地摆手道,“无妨,无妨。吾是宠爱尚儿多一些。难怪汝等会有此想法。”

    “主公宠爱尚并没,然长幼之序不可废。”沮授低着头语重心长地进言道。

    袁绍被沮授如此一顶,尴尬之余只得阳奉阴违地点头应道,“公与言之有理。吾会铭记于心。”

    然而这会儿承受着压力的袁绍并不知晓,他为三子袁尚进行的那番处心积虑的安排,此刻却在后院之中引起了轩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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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十节

    黑衣白衣

    第二卷青州之鹏第十节黑衣白衣

    “袅袅兮秋风,.”

    将军府内宅的深院,袁绍的正妻刘一身茶黄罗绮绵袍,外罩素纱禅衣,伫于丹枫之下,轻声吟唱着屈原的《九歌.湘》。忽地一阵秋风掠过,树梢上的叶子真的像诗歌中传唱的那般飘落而下。刘抬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落叶,待见鲜红的枫叶映衬着素白的玉手煞是好看。一瞬间这位妩媚的贵妇人,嘴角露出了喜悦的弧度。

    然而就在刘端详红叶之时,忽见一男子急匆匆地来到院中,噗通一声向其跪地禀报道启禀主母,主公刚才在堂上表大为青州刺史。大不日即将赴任。”

    刘乍一听男子的禀报,原先舒展的黛眉骤然一簇,继而转身求证道,“夫君让袁谭去青州做刺史袁雷,汝可有听?”

    “回主母,此事乃小的亲耳所闻。在场的诸公也可证实此事。”被称为袁雷的男子低头回应道。

    呲地一声,刘手中的红叶被揉成了一团,与此同时她那云鬓上步摇也随之颤抖了起来,“岂有此理那他今日带尚儿上堂又是为何?难道只是为了给他那两个大充场面”

    刘口中的那个“他”自然指的就是袁绍。然而院子里的婢女仆从显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各个紧低着头装作都没看见,都没听见。不可否认出身世家的刘是美丽的,是动人的。或许三十二岁的刘早没了少女的清纯活泼,但她却有着豆蔻年华所缺乏的成熟魅力。无怪乎,就算府中姬妾成群,袁绍依旧对这位正宠爱有加。然而夫君的宠信并不能令刘感到满足。在这个时代一过三十就会被称为半老徐娘。面对袁绍这些年不断纳入府中的年轻女子,刘深切地体会到,在偌大的将军府内,她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她的袁尚而已。

    然而袁尚虽也算是嫡子,但由于刘是袁绍的续弦,故袁尚于情于理都只得屈居于两个兄长之下。在刘看来这无疑是件头痛的事,因为袁家的家主只能有一个。倘若的做不了家主,那其长大之后势必就会被袁绍外放出去。想到日后年华已逝,留在府中天天看继子的脸色行事,刘便觉得凄楚不已。所以自打生了袁尚之后,刘一面潜心培养,一面则处心积虑地想要让袁绍废长立幼。虽然到目前为止袁谭还霸占着长子嫡子的地位,但袁绍对三子袁尚的宠爱还是世人皆知的。或许废长立幼只是差一口气而已。

    因此这会儿在听罢袁雷的禀报之后,刘便一面告诉要冷静,一面则跟着追问道,“除此之外,夫君还有何布置?”

    “回主母,主公还下令东莱的蔡府君辅佐大平定青州。此外主公便再无它令。”袁雷如实地禀报道。

    刘又问道,“东莱的蔡府君?可是那个少女太守?”

    “正是此女。”袁雷欣然点头。

    “让蔡氏辅佐袁谭?”刘若有所思地低头沉吟了半晌后,突然黛眉一挑冷哼道,“去年才给二定亲中山甄家,现在又为大保起了媒。雅文言+情首发他可真是忙得很啊。”

    身为袁家仆以及刘心腹的袁雷眼见主母冷笑了起来,不禁在心中暗呼不妙。须知袁府的人都知晓只要主母一冷笑,那全府上下非鸡飞狗跳不可。于是这会儿的袁雷赶紧起身上前向刘劝说道主母息怒。主公虽让蔡氏辅佐大,却并未提及婚嫁之事。更何况刚才在堂上大还当众羞辱了蔡氏,进而被主公大声呵斥。”

    “哦?还有这事?”刘听罢立刻流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并示意袁雷向她详细说明。

    于是乎,袁雷便将先前在堂上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向刘娓娓道来。当刘听到袁绍单独将袁尚介绍给蔡吉之时,她的脸色总算是稍稍缓和了下来。再听到袁谭竟当着众文武的面冲着蔡吉大吼大叫,还极没风度的说“女娃儿还是早点找人嫁了,生娃好”。刘当即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鄙夷与得意,直笑得花枝乱颤道,“哦呵呵,袁谭那厮果然愚不可及。想那蔡氏以女子之身执掌东莱郡,秩比两千石。男子只要娶了她就可平白得一郡之地,千石俸禄。如此大好时机,袁谭那蠢货竟然白白放过。夫君这会儿多半已被其气得无话可说了。罢了,看来此事还得吾家尚儿出马。嗯,那蔡氏与吾家尚儿年纪相仿,又出身书香且有东莱郡做嫁妆,这桩亲事倒也算是门当户对。”

    却见此时的刘在一番自言自语的张罗之后,当即雷厉风行地回头喊道,“袁雷。”

    “在。”袁雷一个箭步上前道。

    “汝去给吾好好看着那个东莱蔡氏。一有风吹草动,立即就来此禀报。”刘整了整刚才因生气而弄个乱的蝉衣嘱咐道。

    “喏。”袁雷躬身领命道。

    而在袁雷离开之后,刘又回头向身后的婢女下令道汝等快去将三新做的那套猎装取出来,还有那双乌丸上贡的鹿皮小靴。”

    面对如此强势的主母,袁府的婢女哪儿敢有所怠慢,一个个福了福身之后,便忙不迭地去为袁尚置办行头去了。至于刘则根本不管周围人忙碌的身影,却见她回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晴空,不禁骄傲地笑道,“两日后夫君要携众文武游猎,吾家尚儿定会是最美的少年郎。”

    虽说这会儿的蔡吉,并不知晓袁绍的正妻刘忙着将袁尚打扮成翩翩少年,用以勾引她这只金孔雀。但熟知历史的她却清楚,袁谭出任青州刺史势必会在不久之后让袁绍势力内部起纷争。要《三国志》的编撰者陈寿可是毫不客气地评价说,袁绍废长立幼是取乱之本,是袁氏覆灭的祸端。要说身为历史学者能亲自见证这等历史时刻本该是件让人激动的事才对。只可惜现下的蔡吉并非历史系硕士,也不是后世看戏听书的旁观者,而是汉末年的一个少女太守,一个依附于袁绍阵营的少女太守。至少在蔡吉还没有势力抛开袁绍单干之前,袁绍势力的兴亡势必将直接影响到东莱郡的发展。

    而更让蔡吉觉得麻烦的是袁绍在堂上表现出那种暧昧。虽说袁绍在的暗示下,并没有当众提亲,可他之后命辅佐袁谭,又像是在撮合与袁谭。然而要真是如此,袁绍之前又为何要用来羞辱袁谭,以至于那位大被激得当众出丑。再一联想到袁绍历史上对三袁尚的宠爱,蔡吉又觉得袁绍似乎也有为袁尚说亲的意思。总之,一番思前想后,蔡吉只觉得头大如斗。要她自个儿的意思,袁绍的一个都沾不得。只可惜蔡吉现下是寄人篱下,有许多事情由不得她做主。好在现下袁绍还没将窗户纸捅破的意思,于是蔡吉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且说,蔡吉所要面对的问题虽纷乱如一团乱麻,可日子依旧得要一天天的过。这不,蔡吉在低调地在邺城住了两天之后,应袁绍的邀请参加游猎,不得不再次出现在了公众视线之中。不过鉴于蔡吉之前曾向袁绍提醒过还要守孝,因此这一日她依旧是未施粉黛,白衫素裙,甚至连发簪都没插一根,只是让令狐九简单地为她梳了个分髫髻。然而恰恰就是蔡吉的这一身简朴的打扮,让她在游猎的队伍中显得极其引人注目。

    原来游猎是古代达官贵人们的一项专属活动。西汉时司马相如就曾作《天子游猎赋》描述帝王游猎时的盛大景象。由此可见汉朝的游猎,其实是分出游和打猎两部分,且出游位于打猎之前。故游猎之时,达官贵人势必会穿上最为鲜亮的服饰招摇过市,互相攀比。这一次袁绍游猎自然也不会例外。

    却见上至袁绍本人,下至鞍前马后的仆役,凡是参加狩猎的男子各个鲜衣怒马,打扮得花枝招展。没,就是花枝招展,在蔡吉看来这四个字用在这帮爷们身上一点都没有夸张的意思。须知,后世的一些影视剧为体现大汉庄重的风格,往往会选用素色暗花的服饰做道具服。但事实是丝绸在汉朝属于奢侈品,达官贵人们为了显示的身价,一般穿的都是丝绸,且啥颜色艳就穿啥颜色。因为这是地位的象征,是身份的象征。倘若不达到一定的地位一些大红大紫的衣服还不允许穿呢。至于一身粗布素衣的,除了像蔡吉这般显示守孝的,那就大多是黔首白丁了。

    所以这会儿的蔡吉一眼望去只觉到处桃红柳绿,不少人甚至还傅了粉,熏了香。直让见惯了阳光男儿的蔡吉有些不适应。当然这会儿的其他人看蔡吉一张素脸朝天的模样更不适应,若非考虑到其还在守孝,恐怕不少人会以为蔡吉是个女生男心的怪物。

    不过就在蔡吉像是看西洋镜一般看众文武出游之时,却见一身红袍的袁尚正在一群同样衣着鲜明的少年郎的簇拥之下朝她打马而来。不可否认,红与绿是美人的专属色。袁尚在红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肤白若雪惹人喜爱。相较之下袁尚身边的几个白面就一看是作假做出来的。他们脸上的那层白粉,涂得像日本鬼片似的。也不是现在邺城流行这调调,还是故意在为袁尚作对比。然而对蔡吉来说哪怕袁绍一家子各个貌若潘安,她也绝不能湿手沾面粉。难道就此躲开?不行对方既然目的明确,要是真躲了,指不定会被好事之徒传成了害羞。更何况对方终究是个孩子,心里没鬼又躲。于是蔡吉当即大大方方地向袁尚行礼道,“尚。”

    “见过蔡府君。”袁尚恭敬地还礼之后,又好奇地打量一番看都不像是来狩猎的蔡吉,继而问道。“唉?蔡府君,未带弓弩?如何狩猎?”

    蔡吉自然是老老实实地回应说,“不识弓马,不通武技。”

    “蔡府君既然不识弓马,不通武技,如何统领一郡之地?”袁尚身后的一个年纪最长少年咄咄逼人地问道。而在场的其他世家子亦用看笑话的眼光注视着蔡吉。要蔡吉的年纪与这些少年相仿,甚至还比他们中的一些人要小上一两岁。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看谁都不顺眼,各个自付老子天下第一。因此别说是蔡吉是个少女了,哪怕她是个少年,这会儿也一样被人攻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还未等蔡吉发话,一旁的袁尚倒是率先开口为她打圆场道,“蔡府君精于政事,故能将滨海边郡治理得有条不紊。”

    “精于政事,那蔡府君是擅长文治?”另一个少年忙不迭地接口道。

    而他的同伴则跟着跃跃欲试地向蔡吉挑衅道,“若是如此,狩猎结束后,左将军会在山顶之上举办诗会。届时吾等就可有幸一睹蔡府君之文才咯。”

    用不用得着这样啊不是说才女一般总能受人怜爱吗?到这儿就成中二公敌了。然而就在蔡吉在心中考虑待会儿诗会是否要借个机会尿遁之时,却听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唏嘘声。蔡吉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个身骑五花马的少年,正领着两个骑士朝这边疾驰。

    照理说,少年骑马并没有好意外的。此刻蔡吉面前就杵着一票儿骑马的哥儿。可这个少年却不同,因为他竟然只穿了一身黑色的粗布劲装就赶了。不仅如此,这少年还一反邺城白面潮流,以一张小麦色的面孔素颜示人。

    “何方竖子,如此衣着寒酸,竟也来参加游猎?”先前向蔡吉挑衅的少年略带厌恶地说道。

    “那不是曹操之子曹昂嘛。”另一个少年一眼就瞧出了对方的身份,并跟着耻笑道,“都说曹军以人脯为食。却不曾想竟穷到让穿如此粗劣的布衫出门。”

    “哎呀,汝别说啦”一旁的同伴赶紧捂住了那个口误遮拦之辈的嘴。

    曹昂?这个少年就是历史上死于宛城之战的曹操长子曹昂?蔡吉瞪大着眼睛看着历史记载中的又一个人物出现在的面前。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身后那个年纪最长的少年戏谑地冒出了一句。

    “黑衣,白衣。曹家倒是与蔡府君相得益彰。”

    加班晚了点,新一章奉上。小蔡纵马而立,扬声长叹,三国美人有毒,粉票才素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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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十一节

    少年英雄

    第二卷青州之鹏第十一节少年英雄

    “曹昂见过左将军。雅文言+情首发”猎场内曹昂翻身下马,恭敬地向袁绍俯首行礼。

    此时马背上的袁绍眼见面前的曹昂,衣着虽简朴,气度却不凡,恍若是看到了那位老友年轻时的身影。而一想到曹操,袁绍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要就在半年之前,袁绍还一心想要招揽穷途末路的曹操来其麾下做事。可谁曾想仅仅过了数个月曹操就将猛虎吕布赶出兖州,重新称霸了一州之地。再一联想曹操此前经历过的种种劫数,袁绍不禁暗叹,那矬子的运气咋就如此好呢。

    然而酸归酸,袁绍表面上还是带着一副如沐春风的笑容向曹昂颔首道,“贤侄无需多礼。听闻令尊已将吕布赶出兖州,真是可喜可贺。”

    “承世伯贵言,家父已收复兖州全境。”曹昂拱手答道。

    “哦?若是如此,那老夫回头就上表朝廷举荐令尊为兖州牧。”袁绍掳着长须顺水推舟道。其实袁绍心里十分清楚就算没有的举荐,曹操也已经成了兖州实质上的主人。加之袁谭即将南下青州,届时平定田楷、孔融之流还需兖州方面多多照应。因此这会儿的他也就乐得做了个顺水人情。

    曹昂见尚未开口袁绍就已主动提出要举荐父亲为州牧,转眼间就达成了此行的目的,不由大喜过望地致谢道,“谢世伯。”

    “客气啥。吾与汝父乃总角之交,这点小事何足挂齿。”袁绍说罢又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曹昂。发觉此子,气度虽与其父相近,但其身量和容貌却远甚于他那矬子父亲。当然同袁绍自家那几个麟儿比起来,曹昂就犹如鱼目对上了明珠,只有自惭形秽的份。于是袁绍又跟着向曹昂问道,“贤侄可曾加冠?”

    曹昂回答道,“昂刚满十八,尚未加冠。倒是夫子已为昂表字子修。”

    “如此说来,倒是与吾家熙儿同岁。”袁绍点了点头言罢,便将身后的两个大介绍给曹昂道,“子修,此乃老夫长子谭,字显思,现为刺史。此乃次子熙,字显奕。”

    “子修见过两位世兄。”曹昂态度谦和地向袁氏行礼道。

    袁谭与袁熙亦双双拱手还礼。而袁谭性格刚烈尚武,眼见曹昂一身劲装不由心生好感,上前问道,“子修,可好狩猎?”

    “曾与家父放鹰狩猎。”曹昂点头应道。

    “放鹰狩猎,实乃男儿本色。”袁绍听曹昂这么一说,不由想起了年轻时与曹操放鹰走犬日子。于是他当即哈哈一笑,冲着众人一挥手道,“闲话至此,吾等秋獮乎”

    中国古代在不同的季节打猎有不同的称呼。在春季称为春蒐;在夏季称为夏苗;在秋季称为秋狝;在冬季称为冬狩。袁绍的这声令下意味着,今日的游猎正式由先前的盛装大游行,进入了狩猎阶段。

    眼瞅着两个兄长与曹昂一起策马打猎,蔡吉身旁的袁尚也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于是他礼貌地向蔡吉抱拳告辞道,“蔡府君在此稍候。尚去去就回。”

    “.”蔡吉欣然颔首道。

    袁尚见蔡吉祝福他取得好成绩,不由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点了点头。跟着他便向身后那帮少年招呼道,“祖德兄,世杰,建明,吾等也出发吧”

    祖德?该不会是杨修,杨祖德吧?无不少字蔡吉诧然地看着被称为祖德的少年,不,这会儿看着应该是青年的男子与袁尚等人一同绝尘而去。与此同时,袁绍部沉闷的牛角声也随之响彻了整个山野。

    话说袁绍部众文武虽打扮得红红绿绿,可一旦狩猎开始,现场肃杀的气氛就立即浓重了起来。本来汉族的狩猎活动就带有明显的军事目的。汉武帝就曾以狩猎的方式训练的羽林军。而值此乱世,诸侯们的狩猎自然也不会只是为了游玩放松而已。事实上,不少武将还将狩猎场看做仅次于沙场的建功立业之地。倘若能在狩猎当中打到虎豹之类的猛兽,那武将所能得到的封赏不见得会比在沙场出生入死来得差,甚至还更能引起主公们的注意。

    蔡吉身为太守加“文士”,自然用不着靠打猎来证明。这不,在众人出发之后,蔡吉便找了一处风景不的帐篷坐了下来,看着众文武漫山遍野的追逐猎物。须知汉人尚武,就算是沮授、田丰、郭图这等文士也个个弓马娴熟。因此这会儿同蔡吉一起吹山风,吃点心,看风景的都是一群老得连马都起不了的老头而已。

    蔡吉虽不介意同一群老爷爷坐在一起,可一旁随行的李达却多少有些看不下去了。却听他凑到蔡吉身旁小声地问道,“主公可需达打上几头鹿来?”

    “哦?智深闲不住了?”蔡吉回头饶有兴致地问道。智深是蔡吉根据后世那篇赫赫有名的为李达取的表字。她这么做当然不是故意恶搞,而是真心实意地希望李达能成为像鲁智深那般忠义豁达的英雄。

    “这倒不是。达只是见那些个个个轻视主公,故想打几头猎物也好彰显吾东莱之武勇。”李达为蔡吉打抱不平道。须知刚才袁尚带来的那帮哥儿在向蔡吉挑衅之时,李达就已经心有不满了。若非来邺城之前蔡吉曾已告诫过他要戒急戒躁,李达早就出手教训那帮竖子了。

    蔡吉那里不知李达心中所想。然而对她来说此刻展现手下实力并非是明智之举。毕竟目前还需屈居袁绍之下,倘若袁绍看重李达的武勇,并进而向讨要李达,那可就真令人头痛了。虽然蔡吉以李达的忠心不会背而去。但这种给伤部下心,不给得罪袁绍的事还是最好别发生。想到这里,蔡吉当即放眼眺望远山,向李达语重心长地说道,“智深,汝记住东莱的武勇只会在沙场上展现。不会沦为权贵的玩物”

    李达虽不清楚政治上的诸多关系,但既然主公说不马,那他李达就不出马。因此在听罢蔡吉所言之后,李达二话不说就抱拳领命道,“喏。”

    大约在两个多时辰后,山上陆续传来了狩猎的战报。不过各武将的收获并非重点,今日真正的重头戏在于袁绍几个的战绩。好在诸位也没有令众人失望,不多时就有骑兵飞奔来报。

    “熙,猎得猞一只,兔五只。”

    “谭,猎得鹿一只,猞一只,兔十只。”

    听罢袁谭与袁熙旗开得胜,在场的老爷爷们与留守的袁家将士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然而还为等他们的欢呼声消散,就又有一近卫策马下山来高呼道,“尚,猎得鹿二只,猞二只”

    鹿作为行动敏捷的大型动物一直以来都是高难度猎物,而猞,又称猞猁,是一种性情凶猛,皮毛珍贵的野猫。因此袁尚的猎物数量虽不及两位兄长,可其猎物的质量却将袁谭与袁熙甩开了好几条街。这不,那骑士的话音刚落,现场又爆发出了更为响亮的欢呼声。只不过蔡吉敏锐的这一次欢呼的大多是

    有句话说来着?命运之轮就此转动?蔡吉一边在心中感叹袁氏正一步步滑向内讧,一边也颇为惊讶看似文弱的袁尚竟如此武勇。看来历史上“尚为人有勇力”的评价并非空穴来风。只是还未等蔡吉这边唏嘘完,猎场上很快就传来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

    “昂,猎得豹一头”

    豹有人竟然猎到了豹子那真是勇者才有的战绩啊。一瞬间曹昂的战绩压到了袁氏三。现场兵卒们的欢呼声也更为火爆。然而蔡吉身旁的那些老者与留守将领们的脸色却不约而同地变得复杂起来。因为熟知袁绍脾性的众文武心里十分清楚这会儿自家主公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确实,当袁绍听到曹昂猎到豹子之后,他那张清雅的面容立即就黑了下来。不过好在袁绍身为左将军,而曹昂名义上还是他的“贤侄”。所以袁绍最终还是堆起笑容向前来禀报的兵卒颔首吩咐道,“诸君也累了,不若今日秋獮到此为止。吾等一同回营歇息。”

    主公既然开了口要回营歇息,那众文武自然不会再自讨没趣地满山乱跑。于是乎,原本浩浩荡荡的狩猎就在袁绍的一声令下戛然而止了。不过此番游猎倒也没有就此结束。正如袁尚先前同蔡吉所言,狩猎之后还有诗会呢。

    因此在众人陆续归营之后,袁绍便在营地里摆起了宴席。不用问,宴席中所使用的食材,自然是众人之前打来的猎物。配上新酿的美酒,别说,这等露天宴席还别有一番滋味。而袁绍自然是依旧端坐中央,其左右两边各坐着三个以及猎得豹子的曹昂。从袁谭那铁青的脸色可以看出,这位谭此刻心情极其不佳。而以十四岁幼龄取得骄人战绩的袁尚亦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反倒是一开始就没想争的袁熙与曹昂相谈甚欢,似乎十分享受今日的狩猎。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曹昂今日拉风的表现对蔡吉是个福音。原本她这个少女太守本该是宴席上的焦点。然而由于曹昂技压袁氏三子,因此这会儿的他成了宴席上当之无愧的主角。且不说那些袁绍麾下的武将一个个推杯换盏直向其灌酒。就连之后的连句赋诗,众人亦不放过曹昂。

    这也难怪,曹操以及曹昂的两个弟弟曹丕与曹植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文坛“三曹”,其诗赋文章在后世流传甚广。想来同是曹操的曹昂肚子里应该也有些墨水。相比之下,蔡吉这个伪文青碰到这种场合只有随时准备尿遁的份。好在此番出席宴会的文人墨客甚多,只要她不强出头,应该也不会引人注意。于是乎,蔡吉便低着头缩到一旁欣赏起了一干文士吟诗作赋起来。

    “风飘阴云。白日扬素晖。良友招我游。高会宴中闱。玄鹤浮清泉。绮树焕青蕤。”

    随着陈琳的一首宴会诗作罢。终于轮到曹昂作诗了。可此时的诗韵差不多已经分完,只剩下“竞”、“病”二字。在这种局限之下要按韵赋诗是很困难的。以至于蔡吉都有些怀疑这是否是袁绍故意下下的局。不过她一想对方既然是曹操的,应该不会被这等问题所难倒。然而出乎蔡吉意料的是,曹昂在低头思略的半晌之后,竟然直截了当地向袁绍拱手道,“世伯见谅,昂愚钝无法用此二字作诗。”

    曹孟德的做不出诗?原来只个空有武力的武夫而已。毫无疑问,此时包括袁绍在内的不少人心里都萌生出了这一念头。但曹昂却丝毫不介意众人的看法,而是端起水酒自罚一杯。

    可这会儿的蔡吉想起曹昂刚才自称十八岁,不由心头一动记起了历史上的一个小小的典故,而这个典故恰恰就能用上“竞”、“病”二字。倘若乘此机会做出此诗,今日就可以在诗会上交差了。于是蔡吉一边在心中向后世的前辈连声告罪,一边则欣然开口道,“昂此言差矣。本身正是答案。”

    袁绍听蔡吉如此一言,好奇的问道,“蔡府君何出此言?”

    蔡吉也不正面回答袁绍,而是看着对面的曹昂娓娓吟唱道,“去时女儿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妙哉,妙哉。冠军侯十八岁,俘匈奴相国与当户,杀单于祖父与季父,正所谓英雄出少年乎”坐在袁尚旁边的杨修,头一个情不自禁地拍手称赞道。至于在场的其他文士亦是各个惊叹于眼前这位少女府君的才思敏捷,无不交口称赞。反倒是被当做题材的曹昂以炯炯目光注视着蔡吉一言不发。

    不过蔡吉这诗用得虽妙,却让袁绍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当然自家主公的这一小小变化又逃得过蔡府君的火眼金金。这不,眼瞅着袁绍又要眼,蔡吉赶紧在杨修的基础上补充了一句道,“冠军侯虽是少年英雄,却也需武帝这等明君来提点。”

    果然蔡吉此话一出,袁绍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洋洋自得。却见他大言不惭地顺着蔡吉的话语颔首道,“蔡府君言之有理。来人,昂猎豹一头,赏百金。”

    然而还未等曹昂起身谢过袁绍的重金赏赐,宴会现场却爆出了戏剧性的一幕。只见一个身着长袍头戴进贤冠的中年男子手持节杖,带着一干随从突然来到了会场之上。而此人根本不在乎周围人等异样的目光,一见袁绍他便二话不说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道,“祸事祸事本初公天子被掳也”

    小蔡躬身行礼,多谢曹景宗蜀黍滴大作,多谢各位大大滴粉票()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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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十二节

    兔走於街

    第二卷青州之鹏第十二节兔走於街

    “.”袁绍一把扶起汉帝派来的使节吴硕,将其引至主席探问道,“天子究竟出了何事?”

    吴硕被袁绍如此一问,当即一抹眼泪,冲着包括袁绍在内的在场文武,痛心疾首地讲述了这些年汉帝在长安的遭遇。原来董卓被杀之后,其部将郭汜、李傕、张济、樊稠四人在谋士贾诩的策划下,击败吕布,杀死王允等人,占领了京师长安。之后,张济被封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离开长安,屯驻在弘农。而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则分别被封为池阳侯、美阳侯、万年侯,留守长安把持朝政。然而正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更何况长安城里凭空冒出了三只老虎。于是随着的推移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剑拔弩张。兴平二年春,头一个沉不住气的池阳侯李傕先发制人,指使其外甥骑都尉胡封在宴会上刺死万年侯樊稠。樊稠之死,令三侯之一的美阳侯郭汜大为惊骇。生怕李傕借宴会下毒暗害的他,不仅后用粪汁催吐食物,还点齐兵马与李傕的兵马互相攻击起来。

    而郭汜与李傕这一打就接连打了数个月都没有停歇。起先汉帝刘协还乐得看两大军阀互斗内讧,两败俱伤。为此他还特地乘机派出亲信吴硕出使邺城向袁绍求助。然而就在吴硕北上的这段,郭汜与李傕间的内讧却在不断地升级,很快死亡人数就超过了万人。而汉帝刘协也意识到再这么打下去长安城迟早会被郭、李二人夷为平地。于是他赶紧派出使节议和二人。却怎奈郭汜、李傕只知向刘协讨要封赏,丝毫没有就此罢手的意思。见此情形,历经磨难的刘协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便打算以祭祀天地为借口逃离长安,投靠驻扎弘农的张济。毕竟相比目无天子的李傕、郭汜、樊稠三人,张济对刘协还算恭敬有礼。

    却不曾想刘协才出宣平门,正要过护城河桥,就被郭汜、李傕逮了个正着。好在就在天子进退维谷之际,张济率部及时赶到。于是在一番调解之后,李傕答应离开长安,驻军池阳。而郭汜则率部与张济一起护送刘协前往弘农主持祭祀。然而众人行至新丰,郭汜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挟持刘协前往高陵。侍中种辑得到消息,一面秘密通知国丈董承以及杨定、杨奉等亲天子的将领,命令他们到新丰来会合。一面则派出信使前往邺城,将天子被挟持一事告知吴硕,希望其能从袁绍这边搬去救兵。毕竟刘协与众公卿均已不再郭汜、李傕等董卓余孽。

    吴硕远离司隶并不知晓这会儿新丰的战况如何,因此一得消息便忙不迭地赶来向袁绍哭诉。这会儿听罢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在场的文武无不一片哗然。众人在痛斥董卓余孽凶残不仁、倒行逆施之余,亦在心中暗暗唏嘘汉室大厦将倾。倒是熟知历史的蔡吉对吴硕带来的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有些好奇在场的冀州名士们会有何等反应。

    然而出乎蔡吉意料的是,吴硕一番叙述过后,第一个起身呼应的并非名士,也非名将。而是刚刚受完袁绍奖赏的曹昂。却见曹昂当即一个起身站到中央,冲着袁绍抱拳道,“世伯,天子蒙尘,.”

    照理说碰到这种情况,袁绍若是忠臣良将的话,就应该抚须颔首先将曹昂夸赞一番,再点齐自家兵将宣布起兵救驾。可袁绍偏偏不是这种人。因此此时的他先是瞥了曹昂一眼,跟着却轻咳了一声点头道,“子修言之有理。然救驾一事,事关重大,切不可鲁莽行事。”

    说到这里袁绍又抬头环视一下在场的众文武,在与沮授对上目光之后,他便高声宣布道今日游猎至此结束。诸君虽吾回城商讨应对之策”

    诚然袁绍下令结束游猎回城商讨应对之策,然而他口中的“诸君”却并不包括蔡吉在呢。毕竟在袁绍眼中蔡吉还只是个新附之人,就算其才华再引人注目也不适合参与到袁绍一派的核心讨论中来。不过蔡吉本人对此却并不在意,因为熟知历史的她就算不参加袁绍等人的密谋,也袁绍最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相较之下,此刻的蔡吉更愿意被袁绍排斥于小集团之外,使其能有足够的暗自考虑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变数。

    就这样怀揣着满腹的心事,蔡吉带着李达回到了她在邺城暂住的郡邸。所谓郡邸就是专门用来为某一郡官吏或是客商提供住宿的官方馆舍。郡邸最初出现于西汉首都长安,其功能类似于后世的驻京办或是同乡会馆。邺城并非大汉的京师,却也设有相应的郡邸,这多少会让人感受到袁绍这个邺城之主的野心。不过在蔡吉看来这等小事已无足挂齿,随着汉帝被掳,袁绍的野心只会日趋膨胀。

    汉帝刘彻被掳,算得上是中国历史上举足轻重的一个大事件。倘若蔡吉不出手改变历史的话,那此事件将直接引出后世赫赫有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倘若她出手的话,又该如何出手?又会引起多大的蝴蝶效应?种种疑问与担忧,让清楚历史进程的蔡吉这会儿也不敢贸然下结论。因此她一回到郡邸就立即找来了现下身边唯一的谋士刘义逊来商讨汉帝被掳一事。

    话说,刘义逊原本以为蔡吉找是要商讨之后的青州攻略。那曾想蔡吉一张口就说当今天子被掳,直将他惊得瞠目结舌。不过刘义逊好歹也是青州名士,所以在经历过最初的惊骇之后,他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转而思虑起了眼下的局势。而坐在他对面的蔡吉亦不急不躁,静候其作答。于是乎,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刘义逊沉声分析道,“若是如此,袁公因立即点播兵马,赶往新丰救驾,迎接天子。如此一来即符合君臣大义,又可以天子的名义讨伐不服从朝廷的叛逆。”

    好个以天子的名义讨伐不服从朝廷的叛逆面对刘义逊那与历史上“挟天子以令诸侯”相类似的进言,蔡吉不禁在心中暗暗夸赞其有见识。同时亦为得到一个水平不赖的谋士而感到高兴。不过赞赏归赞赏,蔡吉却知袁绍不会选择这条通天捷径。于是她当即摆了摆手摇头道,“义逊此策虽妙,然以袁公的作风,多半不会如此行事。”

    “府君何出此言?”刘义逊皱眉不解道。在他看来以袁绍目前的名气和势力,走挟天子以令诸侯路线是最合适不过了。倘若事情顺利的话,或许不出两三年这乱世就能终结于袁本初之手。

    然而蔡吉却意味深长地向刘义逊提点道,“义逊难道忘了刘虞之事?”

    刘义逊被蔡吉一提醒,自然也想起了当初袁绍欲扶持刘虞取代刘协的陈年旧事。不过刘义逊显然并不将此事视作问题,却见他当即摇头道,“昔日袁公虽曾有过废帝之打算,但袁公此举也旨在不让国祚落入董卓那等奸贼之手而已。如今董贼以伏诛,只要袁公及时救下天子。依刘某看来此事大可就此揭过。”

    就此揭过?你也太瞧得起袁绍与刘彻两人的心胸了。蔡吉在心中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之后,便跟着摆手道,“义逊此言差矣。袁公当初意欲废帝可不止是为了对付董卓而已。”

    刘义逊虽觉得蔡吉既已投靠袁绍,却又总是将袁绍往坏处想有些奇怪。但他此刻既然已经奉蔡吉为主公,也只好耐着性子追问道,“何以见得?”

    蔡吉见刘义逊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便将先前诗会上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刘义逊。刘义逊起先听到蔡吉那首用“竞”、“病”二字所作之诗,还由衷地赞叹蔡吉才华横溢。待听到袁绍顺着蔡吉的那句“需武帝这等明君来提点”直接便赏赐了曹昂重金之时,他的脸色顿时就为之一变道,“难道袁公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还不至于。倒是有几分不甘屈居他人之下的傲气。”蔡吉联想着袁绍历史上的种种作为点评道。确实,历史上袁绍虽屡屡对汉帝有所不敬,但他到死都没敢称帝反汉。

    不过蔡吉这话说得虽云淡风轻,可在刘义逊这个东汉人听来,所谓“不甘屈居他人之下的傲气”那就是有不臣之心。其实通过袁绍这几年来的表现,刘义逊也清楚那位袁大将军绝非忠义之辈。但把持朝政的权臣与不甘屈居天子之下的乱臣那是完全两码事。所以这会儿听罢蔡吉的分析,刘义逊只觉得头大如斗。要这年头谋士的前途与身家性命完全取决于主公志向。主公志向远大,则谋士运筹帷幄。主公目光短浅,则谋士明珠暗投。然而倘若主公图谋不轨,那谋士可就前路不明了。

    相较之下蔡吉倒不像刘义逊那般忧心忡忡。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袁绍献出过忠诚,自然也不会为了“主公”误入歧途而烦恼。这会儿的她眼瞅着刘义逊低头沉思,不由起身信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逐渐西斜的日头,整理起了思绪。

    从刚才刘义逊的那番提议可以看出,“挟天子以令诸侯”是这个时代不少谋士诸侯的共识。毕竟只要有了汉帝这杆大旗,再小的势力也可瞬间翻身封侯拜相。正如当初董卓死后,郭汜、李傕、张济、樊稠四人害怕被朝廷清算打算轻装逃亡。亏得谋士贾诩提醒四人,若是只身逃亡,区区一个亭长就可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绑了送官。而倘若此四人以为董卓报仇的名义攻打长安,掳下汉帝,便可“奉国家以征天下”。最终郭汜、李傕、张济、樊稠四人带着沿途招募来的乌合之众打下了长安城,并由贼寇翻身成了侯爷。

    那……可否将天子迎来东莱?一瞬间蔡吉被心里冒出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但她跟着又觉得这事并非天方夜谭。论出身她蔡吉远胜于郭、李、张、樊四人,论实力东莱的精兵难道比不过此四人的乌合之众?况且又是女儿身比起袁绍、曹操等男性诸侯更不容易被汉帝所猜忌。更为重要的是只要刘协这张王牌在手,蔡吉立刻就能摆脱袁绍的控制,不用再忧心会被卷入袁氏的宅斗之中。

    想到这里蔡吉当即回头向刘义逊开口问道,“义逊,汝看本府可迎天子否?”

    原本还在低头思考的刘义逊,乍一听蔡吉如此提问,不禁愕然地抬头看了看正目光炯炯望着的少女。显然蔡吉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想法,大大出乎了刘义逊的意料。不过话又说,主公心怀鸿鹄之志对任何一个谋士来说都是桩好事。这意味着谋士将有更大的舞台可以施展。但如何帮助主公实现志向,不走歧路,那同样也是谋士的职责。

    因此这会儿的刘义逊一面惊叹于蔡吉心怀壮志巾帼不让须眉;一面则面色一沉,肃然地向蔡吉回应道,“兔走於街,百人追之。然袁绍可获,袁术不可获。”

    刘义逊虽没有正面回答蔡吉“可”或“不可”。但他的这番比喻已清晰地告诫蔡吉,她现在没有实力也没本钱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蔡吉被刘义逊如此一提醒,亦随之冷静了下来。确实,此刻的汉帝就如一只被赶入围场的兔子。袁绍这样的猎人固然可能不屑于抓兔子,可不代表其他诸侯就没有抓兔子的打算。特别是历史上“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操这会儿还就在青州旁边。倘若真的将刘协迎到了东莱,难保不会再被人夺去。届时没了汉帝,东莱又遭受重创,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番理性的分析之后,蔡吉最终只得怅然地叹了口气道,“义逊言之有理,是本府孟浪了。”

    刘义逊见蔡吉面带失望之色地接受了的意见,在暗叹其孺子可教之余,却又微微一笑向其提点道,“非也,非也。府君虽不可迎天子,却可助天子。”

    “助天子?”蔡吉回味了一下这三个字之后,当即恭敬地向刘义逊俯身作揖道,“还请赐教。”

    蔡吉谦恭的态度让刘义逊多少有些感动。须知他在北海之时,孔融虽奉其为上宾,可从来不向其问计。这对一个谋士来说无疑是件比死都难受的事。而眼前这位少女府君不仅志向远大,而且还真的需要的帮助。于是心头一热的刘义逊当即一个拱手说出了的计策,“刘某以为,府君大可拨出百余骑兵护送特使赶往新丰救驾。如此一来,即可向天下彰显府君忠义,又可卖天子人情。就不知府君舍不舍得放人了。”

    虽然部分大大没有粉票,柳丁在此还是感谢诸位支持本书的心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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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卷

    青州之鹏

    第十三节

    疾风知劲草

    第二卷青州之鹏第十三节疾风知劲草

    万里碧空之下,一身正装的吴硕手碰嵌骨漆匣伫立于邺城西门之前,高大的城墙宛若全副武装的力士傲慢地将其拒之门外。雅文言+情首发是的,吴硕被拒绝了。虽然袁绍派人送来了一封所谓的亲笔信,让吴硕带去新丰用以调停郭汜、李傕、张济三人之间的矛盾。然而袁绍的这封信就同装它的漆匣一样华丽繁复、徒有其表。对于眼下正处于生死存亡之间的天子而言,用这样一卷轻飘飘的锦书救驾根本就是一种愚弄,一种羞辱。想到去年还曾劝天子与袁绍和解,吴硕只觉得那时真是瞎了眼。袁本初这等乱臣贼子心中即没有天子,也没有大汉,有的只是沽名钓誉的勃勃野心。在这种情况下继续游说袁绍出兵,只会自取其辱而已。因此吴硕在接下袁绍送来的书信之后,当即便下令随从收拾行礼启程离开邺城,转往它地求援。吴硕就不信这天下间的诸侯都是吃着朝廷的饭,却忘恩负义、暗夺天下的无耻之徒

    “主公,时辰不早了,上车吧。”赶车的仆从眼见自家主公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虽也觉得颇为心酸,但还是一咬牙向其提了个醒。毕竟眼下是乱世,倘若不能按时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处歇脚地点,那等待着他们主仆的将是那些神出鬼没、残忍无度的山贼。

    吴硕听仆从如此一言,心知再耗下去袁绍也不会回心转意。而就算此刻有人闻讯赶来相送也不过是徒增尴尬与唏嘘而已。正因为如此吴硕才会决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邺城,至少这样还能保住汉室的尊严。然而正当吴硕打算上车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其架势似乎人数还不少。难道袁绍改变主意,派兵给救驾了?

    想到这里吴硕当即扭过了头,却不想当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豆蔻年华的素衣少女。只见此女策马扬鞭领着一队骑兵正朝使团这边疾驰而来。待到将要接近马车之时,少女猛地一扯缰绳,翻身下马,冲着吴硕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可算是赶上了”

    吴硕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今日头一个,也是唯一个来为送行的竟会是个素未谋面的少女。但从对方身后跟着数百人的骑兵来看,这个少女又视乎来头不小。不过不管对方来头如何,是男是女,既然有心来为送行,那多半是对汉室心存忠义之人。想到这里,吴硕当即上前客气地向对方招呼道,“这位小娘子认识老夫?”

    哪知对面的少女却一甩长袖恭恭敬敬地向吴硕行礼道,“东莱太守蔡安贞见过吴议郎。”

    东莱太守?蔡安贞?吴硕听罢对方自保家门先是怔了一下,不过他随即就想到袁绍麾下确实有那么一位少女太守存在。其实也难怪吴硕会后知后觉,须知昨日在猎场之上吴硕一心想要向袁绍求援兵,根本就没在意现场的其他文武官僚,更毋庸说是蔡吉这等衣着朴素的少女了。更何况,当初蔡吉之所以能得到朝廷的承认,靠的乃是袁绍的举荐,.何曾想到,对方竟会亲自赶来为送行。不过此刻看到蔡吉本人之后,吴硕忽然想起此女似乎是东莱前太守蔡伯起之女,于是便跟着问道,“可是伯起公之女?”

    “正是家父。”蔡吉低头应答道。

    吴硕一听蔡吉果然是蔡伯起之女,再一想蔡伯起在世时于士林之中多有贤名,不禁抚须赞叹道,“素闻东莱小蔡府君大名,今日一见果是忠良之后”

    蔡吉眼见吴硕卖自家老爹面子,不由心中一喜,当即开口拉关系道,“安贞也曾听家父提起过议郎贤名,本想上门拜访。哪知才到府上就听闻议郎已打点行装启程回京师。于是安贞便带着一干随从追了。议郎究竟出何事了?为何走得如此匆忙?”

    吴硕被蔡吉如此一问,自是被勾起了心中的不满。却见他怅然一笑,指了指摆放在车中的那只嵌骨漆匣道,“袁公已修书一封,调停郭李之争。老夫正要启程将此信送往新丰。”

    “送信?就议郎这几个人?”蔡吉环视了一番吴硕身边零零星星的随从略带诧异地问道。

    “小蔡府君以为送信需很多人?”吴硕苦笑着反问道。

    面对吴硕略带嘲讽的口吻,蔡吉意识到吴硕应该已经在袁绍那边碰了钉子,而且是个大钉子。说实在的蔡吉虽对袁绍的见死不救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想袁绍会做得那么绝。竟只用一封信就将汉帝的使者给打发了,甚至都不给对方拨点护送的人马。不过此刻站在蔡吉立场上而言,这倒不得不说是个好事。须知昨日在与刘义逊商讨之后,蔡吉当即采纳了他的建议,决定派遣一支骑兵护送汉使回京师救驾。至于领队之人,蔡吉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李达。相比东莱将士而言,李达即是蔡家的老家将,同时亦是这一年来一路支持走到现在的心腹。毫无夸张的说,在整个邺城李达是蔡吉现下唯一可以绝对信任之人,亦是唯一可以托以重任之人。诚然她也清楚,李达一旦随吴硕上京,势必会受到汉帝甚至曹操的拉拢。但是为了东莱的未来与的未来,蔡吉这会儿只能赌,赌李达的忠诚,赌她蔡吉的个人魅力。

    于是乎,这会儿暗自下定决心的蔡吉当即一个抱拳向吴硕提议道,“议郎此行路途遥远,怎可只带这点人马去新丰。安贞这边恰有一些人马,议郎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让其一同随行护送此信。”

    吴硕乍一听蔡吉要派人护送他上京,不由心头一热,甚是感动。但他转念一想对方一介女子身处异乡本就需要保护,此刻却将珍贵的护卫分给,这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哪知不等吴硕开口推辞,蔡吉直接就回头向身后的李达下令道,“李达,本府命汝领五百骑兵护送吴议郎去新丰。”

    事先早已得蔡吉嘱咐的李达自然是二话不说抱拳领命道喏”

    五百骑兵?吴硕粗莫估算了一下,这几乎就是蔡吉此刻带来的人马。见此情形,吴硕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激之情,脱口而出道,“万万不可蔡府君乃女儿身,出门在外本就需要护卫守护。老夫怎可夺汝虎贲。”

    “议郎多虑了。安贞此番共带了八百骑兵来邺城,就算此刻派出五百人马护送议郎,亦有三百骑兵可仰仗。”蔡吉自信地向吴硕朗声笑道。不过她跟着却又神色一凛,朝着长安所在的方向拱手,“更何况,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天子蒙尘,蔡吉无法亲自赶往新丰救驾已是无地自容。这五百骑兵只是聊表心意而已。”

    “好个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是天下人皆有小蔡府君,乱世何愁不平,大汉何愁不兴”吴硕激动地拍手大赞道。此时的他已然将蔡吉视作了复兴大汉的肱骨之臣。在吴硕看来面前这个少女虽文弱,却拥有着许多须眉男儿所没有的忠义之心。而值此非常之际,忠义之心远比其他任何都重要。因为倘若掌握权势的是袁绍那般怀揣不臣之心的鼠辈,那对汉室来说绝对是祸非福。

    然而正当吴硕在心中感叹疾风知劲草,堂堂四世三公的名门之后,在乱世的考验之下,竟不如一少女识大体、顾大局之时,却见邺城之内又跑来了一拨人马。这批人马的数量与蔡吉带来的兵马不相上下,只不过这一次带头的乃是一个少年。

    “曹昂见过吴议郎。”匆匆赶来的曹昂一下马便二话不说地向吴硕施礼道。而从他那披风斗笠的打扮来看,似乎也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吴硕一听来者是曹操的,自然是不敢有所怠慢,连忙还礼道,“昂多礼了。”

    “听闻议郎要去新丰。昂恰巧也要回兖州,故想与议郎结伴同行。”曹昂说罢抬起了头,却不想正巧与吴硕身后的蔡吉对了个正着。眼见东莱的少女府君也在场曹昂不由楞了一下,跟着便向蔡吉恭敬地行礼道,“见过蔡府事实上不仅是曹昂觉得意外,蔡吉同样也在惊讶于曹昂的突然出现。难道未来曹操迎天子入许昌,就是眼前这位昂牵的线?不过惊讶归惊讶,蔡吉可比曹昂沉得住气得多。只见她不动声色地向曹昂还礼道,“未曾想昂也要出城。”

    “家父所交之事已办完,昂自当回鄄城复命。蔡府君可是来为吴议郎送行?”曹昂爽快地抱拳道。

    而另一边,原本以为要黯然回京的吴硕眼见转眼间突然冒出了两拨人要护送他去新丰。而且这两拨人的首领乃是两个未满二十岁的少男少女,吴硕不禁由衷地在心中感叹,有这等年少的忠义之士在大汉的中兴指日可待。想到这里吴硕捻着长须,替蔡吉向曹昂答道,“小蔡府君不仅亲自来为老夫送行,还派了五百骑士护送老夫。”

    耳听蔡吉派五百骑兵护送吴硕去新丰,曹昂的脸立即就涨得通红。须知,曹昂在得知天子蒙尘之后,本就有与吴硕一同前往新丰救驾的打算。因此在得知袁绍已拒绝出兵救驾之后,曹昂立马就带着兵马赶了。只是碍于那位“袁世伯”的面子,曹昂才没有言明的来意。哪知此刻身为袁绍部下的蔡吉,竟敢公开调拨兵马帮助吴硕。想到的胆量连个女子都不如,曹昂只觉得又羞又愧。但与此同时这种羞愧感亦激发起了他的少年脾性。却见曹昂猛一抬头冲着吴硕大声抱拳道,“吴议郎了,昂与众将士也会一路护送议郎直抵新丰”

    吴硕见曹昂也干脆地扯破了窗户纸,不由笑得更为欢畅起来,“好,好,好老夫有汝等大汉俊杰护送,还有何可惧”

    这会儿的蔡吉眼见曹昂一会儿脸红,一会儿激昂。心想这昂是演技好呢?还是真被吴硕给激将了?不过不管是曹昂抱着何种目的来护送吴硕。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所以眼看着曹昂与李达双双上马准备出发,蔡吉当即上前,深深地向二人躬身作揖道,“此番路途遥远,局势凶险,还请两位多加。”

    面对蔡吉的告诫,李达自然是抱拳答应,“喏达必不负主公所托”

    而曹昂则在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蔡吉之后,仰首沉吟道,“去时女儿悲,归来笳鼓竞。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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