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钟约寒只剩错愕,良久才说了句:“我不信。”

    付拾一立刻接道:“如果你不信,还可以当场开腹,取出心脏,一看便知。”

    钟约寒还没说话,李长博倒是沉声说了句:“确定不是中毒,是心疾?”

    “对。”付拾一点头,然后神色似笑非笑:“应该是因为太激动,所以引发了心疾——以至于做到了一半,就死了。”

    所以尸体表面,才看不出任何异样。如果不是她习惯性会检查这些部位,恐怕也不会发现什么。

    李长博沉吟片刻:“那就还是要见一见这位朱大娘子了。”

    外头那一位朱投,是死者叶天授的表兄,而且……这是他的房间。如果那个事儿是真的,那么叶天授就很有可疑——

    李长博咳嗽一声,补上一句:“他是自愿的还是——”

    “是自愿的。”付拾一给予了很肯定的答复。甚至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而且还很主动哦?”

    “那个事儿之前,他主动把自己洗干净了——”

    对于付拾一拉长了腔调表达出来的意思,众人只觉得无法直视她笑眯眯的脸。

    众人:苍天啊,这还是个小娘子吗?怎么感觉比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还……还……彪悍?说起这个事情,半点不忌讳的?

    李长博虽然都有点儿习惯了,可还是看不下去,“好了,那我去与朱大娘子说罢。”

    李长博打开门,看见门外朱投立刻扑上来,于是不动声色往后退一步。

    朱投急切道:“怎么样了?查出来没有?”

    李长博颔首:“查出来一些东西。不过,还有些不明了。我需要见一见朱大娘子。”

    朱投便立刻引李长博去见。

    而付拾一等人也跟着——至于尸体,暂且也由不良人看管起来。

    朱大娘子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儿子好不容易养到了这么大,忽然就这么死了,她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叶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叶天授还没来得及留下一男半女……

    朱大娘子也没法和丈夫交代。

    朱大娘子只觉得天塌了。

    李长博等人看着朱大娘子那副样子,都难免有些同情。

    而朱大娘子一见着李长博,立刻上前来问:“我儿是不是被毒死的!是不是被那个蛇蝎女人毒死了!”

    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像是要将什么人扒皮抽筋,喝血吸髓。

    李长博皱眉:“是谁说叶天授是被毒死的?”

    朱大娘子还没说话,朱投在旁边补充道:“我表弟就是吃了那女人的鸡蛋羹后变成那样的。他死之前,一直呕吐,不是中毒是什么?!”

    朱投那表情,充满了憎恨。

    付拾一在旁边看着,却分明觉得——好像是吃醋吧?

    李长博沉吟片刻,问朱大娘子:“那你儿媳呢?不妨叫她来问话。”

    朱大娘子皱眉:“叫她来做什么?污了李县令您的眼睛!”

    谢双繁笑呵呵解释:“李县令也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些事情,还是要找当事人当面对质。”

    朱大娘子这才不情不愿的叫人去将自己儿媳带来。

    看她那样,付拾一怀疑,她那个儿媳妇,恐怕日子不太好过啊……

    等到叶天授的妻子被带上来,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叶家这是动过私刑了。

    叶天授的妻子周莹,被带上来时候,颇有些奄奄一息的样子。

    就连脸上都是红肿一片,嘴角破裂,显然被打得不轻。

    关键是,周莹路都走不动了。

    付拾一上前去帮着扶了一把,就忍不住心酸:衣裳掩盖的地方看不见,她不知道。可光看得见的地方,就叫人震惊又愤怒。

    脸上的伤还算轻的,手腕上有被绳子绑过的痕迹,胳膊上有鞭打的痕迹。

    最惨烈的是,她手指甲都被拔掉了。

    十个手指头,鲜血淋淋。

    付拾一忍不住开了口:“根据唐律,是不许动用私刑的。”

    李长博脸色也有点儿发沉。

    朱大娘子却不以为意:“她不肯说实话,不过逼问两句。”

    不过逼问两句。

    这话好轻飘飘!

    付拾一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她若告你,你便要受罚!她并非你家中奴仆,身份截然不同,一告一个准!”

    这是虐待。

    付拾一话音刚落,周莹立刻就坚定开口:“你们是衙门的人,我要告状!”

    朱大娘子瞪大眼睛。

    朱投厉声呵斥:“你以为你是谁?”

    周莹豆大眼泪往下掉,上气不接下气:“我要告状!我要告他们!我要回家!”

    付拾一立刻看向李长博。

    李长博却沉默。

    谢双繁咳嗽一声,提醒他:“眼下还是命案要紧,其他事情,毕竟是他们家务事——”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

    李长博颔首。

    付拾一有点儿失望。

    随后她就听见李长博沉声道:“周小娘子,你的案子,容我稍后再审问。”

    这是应下了这个案子。

    付拾一眼前一亮,抬头看他,就看见李长博神色依旧平静从容,半点波澜也没有,仿佛只说了句再应该不过的话。

    付拾一心头小人不断点头:李县令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果然正直!

    谢双繁心里哀叹一声。

    徐双鱼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长博,一脸崇拜。

    钟约寒还沉浸在世界被颠覆的错愕中,无法自拔,对这个事情反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朱大娘子和朱投两人的表情,像是吞了苍蝇。

    “眼下还说这桩命案。”李长博开口,直接问周莹:“周小娘子,你给叶天授做了什么吃的?”

    “鸡蛋羹。”周莹强忍着眼泪,尽量清楚:“在厨房做的。厨房的人都看见了。”

    朱大娘子冷哼:“谁知道你偷偷放了什么?不然我儿怎么会暴毙?”

    周莹立刻反驳:“我没有!我为什么要毒死我的丈夫?”

    此时此刻,李长博反倒是针对起周莹来:“因为你丈夫喜欢男子,不仅不愿意碰你,还和其他人勾勾搭搭,你心中有恨!”

    周莹愕然看他,全然不明白他怎么这样说。。

    付拾一听着,却差点乐出声——果然还是李长博聪明!

    ###第89章

    到底帮谁###

    李长博这样一问,不仅周莹愣了,朱投也愣了,朱大娘子也愣了。

    谢双繁开始捋胡子,眼睛亮亮的。

    钟约寒也看向了周莹。

    周莹终于从错愕中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他……他……”

    周莹毕竟是正常女郎,面对这种事情,难免有点儿难以启齿。

    李长博沉声道:“周小娘子还要实话实说才好。”

    周莹立刻摇头:“我没杀人。我是想过和离——不过还没下定决心,也没跟别人提过。他的确是……的确是外头有人了。”

    朱大娘子立刻嚎哭起来:“你胡说!你这个不安于室的毒妇!我儿都死了,你还污蔑他——”

    朱投神色变换:“是啊,人都死了,难道还要说这些?不管怎么样,抓住凶手才最重要!”

    付拾一轻笑,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叶天授的情郎是谁了。

    所以,她意味深长的看着朱投,安抚他:“别着急,事情都弄清楚,才好看看真相是什么。”

    李长博此时道:“我这样说,自然是有缘故。我再问你们,平日里,叶天授是否有过心疾?”

    周莹立刻道:“有时候,他会说心痛。平日里也有喝药——”

    周大娘子冲过来,一巴掌摔在周莹脸上,恶狠狠的瞪她:“胡说八道!我儿是身体瘦一些,可也是健健康康的好人!就是和你成亲后,才变成这样的!那是你气的!”

    所有人也没想到,当着李长博的面,周大娘子居然就敢打人。

    付拾一想护都没来得及。

    周莹被这一巴掌直接打得摔在地上,“呜呜呜”的哭出声。

    付拾一皱眉:“周大娘子,你心疼自己儿子,可她也是爹娘生养的,放在手心里长大的,你不能这么打人吧?”

    李长博这次声音严厉了些:“周大娘子,若你继续如此,我作为县令,只好秉公办理了!”

    “念及你痛失爱子,心情激动,我体恤你,不传你去衙门问话,而是在这里审问。可若你们丝毫不顾忌公堂秩序,那就一起到衙门,跪着回话!”

    李长博这么一下把气势甩出来,还挺唬人的。

    朱大娘子到底老实了。

    付拾一伸手将周莹扶起来。

    周莹死死咬着唇,连哭都不哭了,但脸上却是决绝。

    “他平日一直喝补药。药还在屋里放着,药渣厨房也有。李县令可以叫人去看。他身子不是很好。但是经常夜不归宿。问起来,就说是和表兄出去与人喝酒吃茶了。”

    周莹冷笑:“有时候回来,分明是洗过澡了!出去喝酒需要洗澡?甚至连衣裳都要换过?”

    “成亲两年了,你们一直催着我生孩子,可他至今都没与我同房过!每次都是不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哗然了。

    成亲两年也没同房,这就有点儿意思了。

    要么就是不行,要么就是对女人没兴趣。

    叶天授到底是哪种,彻底被印证了。

    “不仅如此!他还吃壮阳药!喝鹿鞭酒!”周莹的脸上,彻底涨红了,可她还是咬牙继续说:“那药效果很好,可他还是不肯碰我!今天,他吃蛋羹之前,还吃了一颗药!又说要和表兄去喝酒!”

    周莹直勾勾的看着朱投,“我倒是想问问表兄,你们是要去哪里喝酒!还需要吃那种药!”

    ……

    屋里一片寂静。

    谢双繁捋胡子的动作加快了。

    他殷切的看着朱投,等着他的回答。

    所有的人都看着朱投。

    朱投有一点慌乱,下意识看向了朱大娘子。

    朱大娘子脸色铁青:“她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带他去了什么不干不净的地方了?”

    朱投连忙摇头:“没有!我没有!我怎么会——”

    付拾一咳嗽一声,“叶天授死的时候,是在你房里吧?”

    李长博默契接下去:“那时候,你们在做什么?是准备出门,还是——”

    朱投道:“我们在喝茶——”

    付拾一笑眯眯:“呕吐物我们都看过了。里头没有茶水痕迹。只有鸡蛋羹——”

    “是准备喝茶,还没来得及喝——”朱投立刻解释,他额上有豆大的汗水滴下来。

    “他过去你那里,少说也半个时辰了。”周莹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语调都高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付拾一觉得,周莹应该是猜到了。

    朱大娘子看看朱投,又看看周莹,良久,才艰难开口:“你告诉我,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朱投死咬着牙关,不开口。

    付拾一给李长博出馊主意:“其实,带他下去验看一下,就知道了。想必时间短,他还来不及洗澡沐浴。”

    验看,验看什么?

    付拾一没明说,所有人都猜到了。

    李长博咳嗽一声:付小娘子还是不要亲自上了。

    所以,他看向钟约寒和徐双鱼:“钟郎君,徐郎君,劳烦你们二人了。”

    钟约寒点点头,对朱投示意:“去屏风后还是去别的屋子——”

    朱投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双腿中间,有点惊恐:“你们要做什么?”

    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双繁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只是验看,看一眼。没什么,毕竟是查案需要,请朱郎君配合。”

    朱投一脸抗拒。

    谢双繁看了一眼厉海。

    厉海直接上去,将人就拽进了屏风后头,钟约寒和徐双鱼立刻跟上。

    朱投叫得像某种动物要被杀掉之前的声音:“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我的裤子——”

    付拾一:活该!

    李长博眼角余光看见付拾一一脸幸灾乐祸,顿时头疼。

    他不由得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自己眉心。

    一个个的,都是唯恐天下不乱!

    不多时,钟约寒面无表情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一脸琢磨的徐双鱼。

    所有人都看向钟约寒。

    钟约寒冷冷淡淡:“那地方有油脂。与死者身上的,一样。”

    一切都不言而喻。

    周莹脸上红得滴血,她灼灼的看住朱大娘子:“你们这是骗婚!骗婚!我要回家!我要告你们!明明是你儿子有问题,你偏要赖我!”

    周莹大哭起来:“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周莹的质问,让人听着有点儿想叹气。

    ###第90章

    怎么回事(推荐票3000加更)###

    朱大娘子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她颤抖着看向朱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朱投压根不敢和他对视。

    朱大娘子按住胸口,一下子就昏过去。

    屋里顿时一片兵荒马乱。

    付拾一唬了一跳:“赶紧开窗,将人放平,松开领口,退开,让她保持通风。然后请大夫!平时有药吗?吃一丸!”

    屋里人乱哄哄的忙碌了一通,朱大娘子自己才醒过来。

    朱大娘子歪在胡床上,脸色苍白,神色萎靡。

    屋里一片死寂。

    朱投最先开口:“我不信,人肯定是毒死的——”

    李长博沉声接话:“可以开腹验尸。”

    朱大娘子不同意:“不可能!我不能让我儿死无全尸——”

    付拾一解释一句:“只是破腹看一眼心脏就行,保证不会不齐全。”

    ……

    谢双繁无力:谁还偷一块回家怎么的?人家是那个意思吗?

    李长博哭笑不得:“若是为了公正,还是看一眼罢。不然,就只能按照心疾来定案了。”

    朱大娘子想了很久。

    朱投忍不住道:“就算我和表弟荒唐,可表弟的死——”

    朱大娘子下定决心:“那就看看!”

    李长博看一眼付拾一。

    付拾一还没说话,钟约寒就开了口:“我带了工具。是回衙门,还是在这里?”

    李长博看一眼朱大娘子:“借一间屋子吧。若是没有别的疑点,结了案也好入土为安。”

    朱大娘子咬牙同意了。

    钟约寒还是个很好的仵作。

    动作麻利而稳当,看得出是勤奋苦练过。

    他很快就将心脏取出来,放在了干净的盘子里。

    付拾一指挥他:“剪开。”

    钟约寒慢慢将心脏剪开。

    心脏里的留存血液瞬间涌出。

    付拾一等到血液流干净,这才轻轻上手,直接将心脏扒开,很快找到了梗死部位。她指着左心室前壁,左心尖部,以及室间隔前三分之二部分:“这就是心悸的证明。你们看,和正常的心脏颜色不同。”

    梗死的心肌,呈现出苍白色来。

    而正常的心肌,是鲜红色。

    对比十分鲜明。

    真相已然明了。

    “如果是中毒,绝不会是这样的情况。”付拾一补上一句。

    钟约寒面无表情的攥紧了手:……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吧?

    他慢慢低下头去,松开手指,轻声开口:“愿赌服输。”

    此言一出,徐双鱼登时圆溜溜瞪大了眼睛:“师兄!”

    这可是头一次!

    付拾一夸奖钟约寒一句:“钟郎君说话算话,果然是诚实守信。”

    徐双鱼期期艾艾的开口:“付小娘子——”

    他还没求情,就被钟约寒阻拦:“输了就是输了。不可求情耍赖。”

    徐双鱼就只能闭嘴,眼睛里全是浓浓的担忧。

    付拾一宽慰他:“放心吧,我不会虐待他的。”

    徐双鱼想哭:付小娘子你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

    谢双繁犹豫一下,看向李长博,给李长博使了个眼色:这个时候赶紧说几句话,帮帮钟约寒!那可不就是等于收服钟约寒了么!

    可偏偏李长博稳如磐石。

    好不容易开口,问的竟然是:“如何致死?”

    付拾一于是科普了一回:“心脏为人体输送血液,就好比是水车将池塘里的水循环流动。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人体也是这样一个道理。心脏一旦出了问题,停止这种运送工作。那么人体内的血液就是一潭死水了。人自然活不了。”

    李长博顿时了然点头。

    其他人也了然。

    “而这种症状,在死之前,多伴随头痛,还有胸口疼痛,恶心呕吐的情况。死后身体多有云雾状或是条索状的暗紫色瘢痕。这是因为肌肤离心脏太远,那些不能再流动的血液,都积存在此处造成。”

    李长博再度颔首。

    徐双鱼却听得眼睛发亮:“所以,当时付小娘子才那么笃定。”

    “是。”付拾一继续科普:“一般毒药都会有出血之类的症状,尤其是胃部。因而大多数服毒的人,都会吐血。或是七窍流血。”

    “可是死者没有。呕吐物很干净。”

    “而且他身体瘦弱,可家境殷实,我就猜测,或许是身体不好。进一步考虑到了突发疾病。”

    “这么快的,要么是脑出血,要么就是心疾了。”

    钟约寒等付拾一说完,这才开口问一句:“可是好好的,为何会突发心疾?”

    付拾一提醒他:“你想想周莹说了什么?”

    钟约寒一愣:“吃了助兴的药丸——”

    “助兴药丸,多会让人亢奋,再加上他们又做剧烈运动,心跳加速时候,忽然就承受不住也很正常。”付拾一有些惋惜:“身体不好的人,最忌讳忽然的剧烈动作。否则会超过负荷。造成不良后果。”

    钟约寒沉默良久,最后拱手行礼:“受教了。”

    看着老老实实的大冰山钟约寒,付拾一满意至极:“你给我做助理,这个就是报酬。不算亏待你。”

    徐双鱼顿时睁大眼睛,“我也想要这种报酬——”

    付拾一对上他的眼睛,无语:醒醒,嘴角擦一擦,口水都留下来了。

    钟约寒干脆不去看徐双鱼:眼不见为净。

    李长博咳嗽一声,掩住嘴角笑意:“如此,案情便清楚了。”

    只是这个结果,朱大娘子根本就不能接受。

    朱大娘子还是坚信不疑的说是周莹害死了自己儿子。

    付拾一忍不住,说了句大实话:“害死叶天授的,是你的溺爱,是他的情夫。是那一颗虎狼之药。”

    “那药就是为了让他早点生孩子配的——”朱大娘子立刻道。

    付拾一长叹一声,摊开手:“是啊。可你明知道他喜欢的是男子,还用这种药,就为了让他生孩子——”

    朱大娘子瞪大眼睛:“你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

    付拾一轻声道:“当娘的最了解儿子。你在知道他和朱投有那种事情时候,你没有震惊,只有生气,却没有到那种接受不了的生气。说明你早就知道,甚至还默许。”

    朱大娘子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嚎啕大哭。。

    付拾一看了一眼一旁震惊的朱投,淡淡道:“你知道他身子不好,还让他吃药助兴,既不算好兄长,也算不得好伴侣。他究竟是你一时的发泄,还是你重要的人?他娶妻,最惨的人是周莹,可你却处处针对这个可怜的女子,良心又在何处?”

    ###第91章

    还没完呢###

    “他死在你身下,你害怕坏了名声也好,还是害怕说不清楚也好。可以掩盖这个事情,却不该信口开河,诬陷他人。”付拾一声音冰冷,毫不掩饰自己的谴责。

    众人都因为她这个话,忍不住思索。

    朱投脸上成了猪肝色:“我的事情,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教?”

    朱投甚至冷笑一下:“我怎么不知道,长安城已经沦落到要让女人来管事了!”

    这话一出,顿时屋里气氛就变了。

    长安县衙来的人,都看住了朱投。

    李长博冷冷开口:“怎么,长安县如何治理,朱郎君有高见?”

    朱投越发得得理不饶人一般:“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还未曾向李县令请教!怎么哪都有她?”

    李长博扫他一眼:“这是我的下属,什么身份你无需知晓。我信她的判断,就足以。”

    “你若不服,还可以状告我去。”

    李长博态度如此强横,还真是前所未有。

    这一次,可算是刷新了众人对他的认知。

    李长博一直都像是个真正的世家子弟:谦逊,知礼,博学,高贵,虽然傲气却并不是眼高于顶。

    哪怕是案子再难办的时候,也不见他有半分急躁或是生气。

    不过今日,看得出来,他是真生了气。

    付拾一也有点儿愕然。

    李长博这个态度……倒像是有点儿护短。

    付拾一心情复杂起来。

    朱投轻哼:“那李县令就且等着吧。”

    李长博微微笑了笑,笑意却只停留在嘴角:“那我就等着。”

    朱投和他对视,微微打了个寒噤,慌忙低下头去,忽然有点儿后悔。

    案子既然了结,并非是谋杀,只是突然病故,那长安县衙就不必再多留。

    李长博带着人要走,可周莹却毅然伸出手来,抓住了李长博的袖子,冲着他跪下:“李县令,我要告状!”

    李长博沉吟片刻:“那你就得跟我们回衙门一趟。”

    周莹立刻同意。

    朱大娘子这会儿却不同意:“我儿尸骨未寒,你是她的妻子,理应在家守孝跪灵!哪里也不应去!”

    周莹往后退一步:“我与他,并无夫妻之实。”

    朱大娘子厉声道:“那也有夫妻之名!”

    “告状花不了多久时间。”李长博缓缓开口:“先走一趟罢。”

    他这个态度,分明是在说:这个时候周莹自己就算后悔,那也不行了。

    回衙门的路上,付拾一和周莹坐了李长博的马车。

    付拾一低声道歉:“今日给李县令添麻烦了。”

    李长博没接这一茬,反而问了句:“钟郎君和你的赌约——”

    付拾一轻声道:“若是李县令求情,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她是真的有点儿歉疚。

    李长博摇摇头:“这个赌注挺好的。就这么办吧。”

    付拾一微微一愣。

    李长博缓缓道:“以后要用他的时候,我会先问过你。”

    这样一来,付拾一参与案子,那就名正言顺——

    付拾一顿时警觉起来,“那还给钱吗?”

    李长博:……“给。”

    付拾一大义凛然:“李县令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

    李长博:“……好。”

    周莹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此时忽然哭出声来,冲着李长博求道:“李县令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不想回去叶家了!”

    李长博言简意赅:“你家人呢?”

    周莹眼泪一大把:“我家在汝州。”

    汝州此去,怎么也要七八日功夫才能打个来回。

    也就是说,周莹在长安城,根本就是没有一个亲眷的,她是远嫁。

    付拾一有点儿惊讶:“怎么嫁得这么远?”

    周莹勾着头掉眼泪:“原本是有些生意上的来往,不过不多。不知道他们怎么就托人来提亲,一开始我家都不同意,觉得太远了。他家很有诚意,最后打动了我阿爹。”

    付拾一几乎无语:“那答应之前,你们没叫人好好打听过?这种事情,怎么都会有端倪的。”

    周莹只剩下哭了。

    付拾一能怎么办?劝呗。

    李长博看着付拾一在那儿劝了半天也没起效果,周莹越哭越凶,便言简意赅提了句:“你状告他们什么?”

    “他们打我。”周莹止住眼泪,轻声答了,一面说话一面小心翼翼看李长博。

    李长博沉吟片刻:“总是,还是这一次?”

    周莹有点儿犹豫。

    李长博提醒:“不可说谎。”

    “就这一次,之前只是风言风语——”周莹的眼泪又掉下来。

    “回头暂且送你去客栈,等你家里人过来吧。”李长博已有了打算:“等你家人到了,叶家也办完丧事,到时候正好处理这个事情。”

    周莹点头:“都听李县令您的。”

    付拾一提了句:“去客栈不妥,人多杂乱。她一个人,不好办。送去崇贤坊那个女观比较合适。”

    李长博颔首:“衙门并无女子,那这件事情就请你代为安排。”

    付拾一爽快答应了。

    看着周莹那副样子,她忍不住皱眉提醒:“女人还是不要太柔弱才好,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如果你自立一些,日子绝不会到了这一步。”

    身为叶天授的妻子,她既然察觉出了不对劲,却一味隐忍,反倒最后差点被污蔑杀人——这日子过得,真是窝囊。

    周莹“哇”的一声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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