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算什么,她不由气恼道:“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你错了,我不会的。”

    她不想被这种行径所动摇。

    凌昱珩并无气馁,咧嘴一笑说:“那我下次在你开门之前就走。”

    她是那个意思吗?文昔雀似乎又跟他较上劲了,“为什么非得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你苦了累了冻了,我得不到任何益处,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凌昱珩却有些高兴了,忙问道:“你想要什么益处?我都能给,都能办到。”

    “我不要。”

    文昔雀瞪了他一眼,不准他转移话题。

    凌昱珩叹了口气,颇为遗憾地说:“那好吧,下次来不会惊动你,昨日扰了你,是不曾料到你被噩梦惊醒,便没有隐匿行踪。”

    他的执着令她心烦意乱,那股隐隐约约的焦灼,正在一点点地蔓延,蚕食着她的清醒和理智,“你分明懂我的意思,不是吗?”

    凌昱珩脸上的笑意敛去,他正色起来,一脸严肃地说:“听懂了,我知道毫无用处,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可我不行,我不能没有你。”

    她下意识地接过话:“你为什么……”

    凌昱珩打断了她,黑眸凝视着她,似是要把她铭刻至灵魂深处,“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就像你,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强逼或示弱,你都不会违背心志屈从于我一样,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你。”

    文昔雀讶然,攥紧了衣袖。

    他神色黯然,哑声道:“四年里,我试过无数种办法来放下你,在回京之前,我甚至想着,战事结束,我没法继续靠号角连营和战鼓雷雷的日子来暂时遗忘过往,不如回京就相看女子,寻个合适的,就成家生子,再不跟你扯上干系,我赌咒发誓,坚信能咬定牙关,可偏偏回京那日,你出现在了我的马前,那一瞬,所有的准备,所有的办法,全部烟消云散,见了你,我心里就只剩一个念头。”

    他忽而俯身,在她耳边缱绻低语。

    “我不能没有你,我一定要得到你,不计后果,不择手段。”

    文昔雀惊得退开几步,又因他毫无遮掩的感情和显而易见的哀伤,恼羞成怒,“我不是你的所属物,你别太过分了。”

    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言辞不该说,他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细雨霏霏,雷声乍起。

    凌昱珩的一双大手僵在她的耳侧,没有贴下来,她清晰地听见了这声响彻天际的惊雷。

    他犹豫片刻,放下了手,苦笑着接着说:“我现在知道了,也知错了,你不高兴,我就不出现在你眼前,但我没法管住自己不靠近你,就算是阿雀你,也不能管住。”

    她抿了抿嘴,听着他这番言不由衷的话,说不出现在她眼前,这不还是出现了吗,他甚至还要得寸进尺。

    雨被她面前的凌昱珩挡住了大半,也不可避免地,有一部分的雨线,随风染湿了她的发丝。

    焦躁,无论是这雨,这雷,还是这人。

    心底细小的痛意,随着这股燥意涌了上来,化作犀利的言辞,袭向了他。

    “好,我权且当你是痴情不忘,那么,目下看来,在你的深情里,你自己的心意远比我的意愿更重要,你的喜好远比我的顺心更重要,如果你我立场互换,你觉得,这种深情,你会喜欢吗?”

    凌昱珩一愣,眉眼耷拉下来,神色戚戚,半饷说不出话来。

    哑口无言了吧,谁让他总行无礼无状之举。

    文昔雀既有些畅快,又有点生气,她嗤笑一声,转身便走,刚走出一步,袖角被人拉住,她顺着那指节分明的手,嘲讽地看着手的主人。

    凌昱珩憔悴且狼狈了起来,断眉处狰狞的伤痕都显得可怜,他的声音都在发抖,“不喜欢,这种纠缠不休的‘深情’更不值钱,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我总在期盼着,期盼着某一日,阿雀你能坚定不移地选择我,在天灾人祸,在艰难困苦,在原则和现实的冲突里。”

    文昔雀想说些什么,凌昱珩的指尖抵住了她的唇,他不想听她说出他不想要的言语,他知道,自己从来说不赢她。

    “而我,不管发生什么,哪怕四年前,我在监狱里死了也好,残了也罢,我都只想要你。”

    他好怀念,当年为了他,以一己之力跟整个靖安侯府对峙的阿雀,那时,她的感情,她的偏向,都是他。

    第75章

    车夫

    细雨绵绵,

    阴冷潮湿的水雾笼罩着学林巷,文昔雀虽是睡了一个好觉,因暗沉沉的天际,

    也精神不起来。

    书肆的生意本来就一般,

    雨天更是冷清,这样的天气简直是书册的天敌,文昔雀将各处的窗户都查看了一遍,

    确保关的严实,以免雨丝飘进来,落到书册上,

    晕开了字迹。

    各处都妥当了,她回到柜台。

    恰逢此时,文徵元从后院走了出来,

    他将手里的书籍放在柜台上,见她神色恹恹,

    劝她道:“今日没什么客人,

    我就在这里看书便好,

    喜鹊儿,

    你去休息吧。”

    “没事,这也累不着我。”

    说是这样说,眉宇间的忧愁清晰可见,

    文徵元叹了口气,

    柔柔地道:“满腹心事,如何不累?我有一好友,

    开了间戏园子,

    要不要去散散心?”

    文昔雀不愿让父亲担心,她舒展了眉头,

    抬眸看着窗外的天色说:“爹,外头下着雨呢。”

    文徵元也很淡定:“若是晴天,你又说不喜人多热闹之所了,你且放宽心,莫要多思,就算是天塌了,也该我这个当爹的先顶着。”

    她似有被说动,文徵元稍微安心了一点,接着说道:“我方才已请隔壁的刘二叔帮忙,雇了一辆马车,你坐车去,风雨都淋不着你。”

    都准备都这份上了,文昔雀没再推脱,听出热热闹闹的戏也好,也好驱散萦绕在心间的冷寂。

    马车很快就到了,文昔雀带上些散碎银子和一把伞便出了门,路上没什么行人,马车也行驶不快,蒙蒙雨巷中,青砖黛瓦诗情画意,她却无心观赏,匆匆放下车帘,心思早已飘远。

    如今的形势占优,靖安侯府颓势已显,凌昱珩放低了姿态,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钟玉铉那边的进展也不错,一切都很顺利,为何内心还是焦躁不安?

    是因为还没看到靖安侯府被惩治的下场,或是因为动摇她的凌昱珩?

    一想起他冒着雨守在她的卧房外,她竟睡了个安稳觉,就越发不自在了起来,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碰到他,总令她为难,四年前的取舍,四年后的亲疏,一味地躲着他,大抵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戏园子看戏的不多,戏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直到散场之后,文昔雀恍然回神,今日这戏是白听了。

    倒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她想通了,何必赶他,又何必恨他,他来就是了,等到他在她面前晃悠,她能做到丝毫不动摇的时候,她就真的可以放下了,也不必再为梦魇所扰。

    马车来戏园子接她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也不知是不是半路停的,赶车的车夫还戴着斗笠斗篷,遮了大半的面容。

    未从自己的心事里完全走出来的文昔雀没在意太多,她在灰暗的天色下,利落地上了车,回去晚了,父亲又会担心的。

    稳稳当当前行的马车从宽敞的大道进入狭窄的街巷,暗淡的夜幕悄然而至,较之来时,更没什么好看的,文昔雀静坐在车内,连车帘都没掀开过,莫约是行至半途,马车不知何故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她好奇地掀开车帘,并不宽敞的小巷里,马车前后都一群人堵着了,那些人面无表情,手里还佩戴着刀剑,着装却不像是正经的官差。

    跟她有恩怨的权贵人家只有靖安侯府,这帮人是为了什么来,文昔雀当下就有了眉目,她厉声道:“你们靖安侯府想干什么?如此大张旗鼓来恐吓威胁他人,你们眼里还没有有法度了?”

    此处街巷虽人少了些,但却不是十分偏僻之地,他们是看准了这里住的都是平民百姓,惹不起是非,得罪不起权贵吗?

    领头的李管家板着一张脸,假惺惺地道:“文姑娘不要误会,我们家侯爷只是想请你到侯府做客而已。”

    她冷笑着回道:“我不去。”

    人多势众还带着刀剑,其中的意思很明显了,从以前到现在,出了什么事,靖安侯府首先要针对的人仍旧是她,不知缘由是否还是相同?

    还是用她来逼凌昱珩妥协?文昔雀焦躁更甚之前。

    “那就由不得你了,动手。”李管家一抬手,底下人刀剑出鞘,气势汹汹地朝马车袭来。

    他们毫无顾忌地行动让文昔雀心下骇然,如今到底不比先前了,靖安侯府唯一能脱罪安稳的手段就是凌昱珩站到他们一边,尽力保全他们,而能让凌昱珩听话的手段,是她?所以侯府行事才如此地不顾忌?

    一大群人对付她一个女子,连刀剑都用上了,是不管她受多重的伤,只要不死就行了,还是想用她的死来给凌昱珩一个教训?

    她正慌乱间,跟前的马车车夫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对八棱双锏,挡在她身前,俨然一副保护的姿态。

    还没等她出声,车夫已经跟李管家的人打起来了,同时街巷的墙后翻出十来人,四五个围住了马车保护她,其他人就加入了打斗。

    文昔雀死死盯着尚且带着斗笠的车夫,她认得他手里的双锏,她曾经一针一线地把这对八棱双锏绣在了香囊上。

    打斗很快剧结束了,结果也没什么悬念,一帮护卫家奴如何是定远营将士的对手,而当手执双锏的车夫和安世钦一起朝她走来时,文昔雀转身回到了车内,她没有什么要跟他们说,也没心情敷衍。

    都是他凌昱珩惹来的麻烦事,难不成还想要她去谢他的相救之情吗?她做不到。

    她坐在昏暗的马车内,外头嘈杂了一会,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紧接着,马车继续前行,朝家的方向驶去。

    文昔雀没去管他们是怎么解决,后续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只在随着不太平的石子路微微颠簸而晃动的车帘的缝隙里,确认了回程的车夫没有换人。

    她想,接下来的路,应该是安全了。

    第76章

    争吵和心虚

    到了平息书肆门口,

    车停下来,文昔雀弯身就要下车,一只大手横在她的跟前,

    那样子竟是要搀扶她。

    当车夫还当上瘾了不成?

    文昔雀避开他,

    换到另一侧下车,不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然后她径直往书肆走,

    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她走到门槛处,后面的人依旧一言不发,文昔雀才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转身回到他的跟前,从荷包内数出十文钱来,说道:“车钱,

    给你。”

    总不能白坐一回车。

    凌昱珩解下斗笠,接过铜板,

    在手里掂了掂,

    龇着一口大白牙笑道:“给多了,

    多的先存在我这,

    下回出门,我再来接你。”

    文昔雀只当他是将军当久了,不知道物价,

    还好心解释说:“马车就是这个价,

    尤其是雨天。”

    这不比牛车和驴车,一来是马更金贵,

    二来是马车有车厢,

    能遮风挡雨,价钱自然高些。

    “别人什么价不关我的事,

    我只按我的价钱来。”

    文昔雀伸出手,回道:“既然多了,你把钱退给我。”在门口争执也不是个事,他乐意吃亏就吃亏,横竖他也不缺几文钱。

    凌昱珩利落地将铜钱收尽怀中,低头凑近了些说:“定金都收了,没有退回的理,下次出门你知会刘二叔一声,我来接你。”

    说罢,也不管她会不会同意,他自己就轻身越上马车,驱马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不忘再三叮嘱她,“阿雀,千万记得下次还找我。”

    文昔雀静静地望着马车消失在巷尾,她摇了摇头,走进了书肆,还说什么下次,这次也不是她招惹来的。

    回了家,等文徵元问起时,她也只说好,靖安侯府和凌昱珩的事情,她一字未提,不愿这些个杂事影响了他备考。

    至于凌昱珩,他来得确实很勤快,可他终究不是四年前那个少年了,定远营的事务不少,兴许再过段日子,他就没兴致玩这些小把戏了。

    她想,没什么好着急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该得到的凌昱珩都得到过了,他剩下的不甘和不服,拖得时间足够久,也就都淡了,反而是她越躲着不见,他才更来劲,任性的时候跟个孩子似的,这点他倒是从不曾改。

    赌不起感情,那就赌时间,她也不在乎再来一个四年了。

    **

    车夫凌昱珩回了一雪居后,立即命他的管家寻一个名贵的荷包来,将那十文钱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而后将其别在腰间。

    一旁的褚绍直呼没眼看,可他也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因而说了两句觉得没意思,就跟安世钦商量着怎么对付靖安侯府。

    凌昱珩以为褚绍来是来劝他,本来是不想理会,他听到一半,发现褚绍并没有那个意思,便好奇问褚绍道:“你不是不同意我跟侯府作对吗,如今怎么改主意了?”

    他不问还好,越是问,褚绍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了,没好气地回道:“还不都是将军你给逼的,你知道外头怎么说你的,他们说你现在敢不孝,将来就敢不忠,一顶忤逆的大帽子就要扣到你头上了,如今还不尽快把靖安侯府给踩下去,让他们名声扫地,我们定远营就快成反贼了!”

    为大义灭亲,多少还能挽救点名声,“不孝”这种罪名,没人能担得起。

    凌昱珩闻言,脸上的喜色顿时就消散了,他垂眸冷声道:“又不是头一遭了,哪有你说的严重,四年前我的‘不孝’之名就在京中盛传,还怕几句不痛不痒的流言蜚语?”

    褚绍气笑了,怒道:“你以前是将军吗,你以前身后有一大帮子兄弟吗?凌昱珩,你真的要清醒点了,你再大的战功,再大的本事,搞出这么一堆破事,你的威信也经不住你这么消耗的,你知不知自从回京后,你行事就乱七八糟,我真的忍你很久了。”

    大展拳脚变成闹出大笑话,感情再好都扛不住。

    面对褚绍的指责,凌昱珩不做任何辩解,也没什么好辩解的,说的都是事实,他这个将军的确当得不合格,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褚绍说:“我可以启奏圣上,将镇远大将军的位置和定远营都交给你,不瞒你们,我从一开始上战场,就不是奔着为国出力,也不是奔着功名利禄去,我只是单纯想找个体面点的死法却没死成而已,你可能不理解,我这一辈子的感情和享受到的温暖都是从阿雀身上得到的,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她……”

    话没有说完,褚绍已经听不下去了,他提拳就揍,打了好几拳,凌昱珩丝毫不反抗,他也就打不下去了,看着凌昱珩毫不动摇的眼神和嘴角的血迹,他头都要疼了,他家将军简直在浪费自己的本事,而把这种军事天赋给了他,老天爷也是真的不长眼了。

    看了好一会的安世钦这才上前把僵持不下的两人拉开,笑盈盈地打和场道:“都是自家兄弟,打一架什么都过去了,将军你可不能再说什么交不交的气话了,我们定远营的兄弟只认你一个,再说了,文姑娘也好,侯府也好,将军的烦忧就是我们的烦忧,大家聚在一起想办法总比将军一个人单干效率高,褚绍他也就是抱怨两句,心其实都是向着将军,侯府那边的动静也是他派人盯着,今天我们才能及时让将军护在文姑娘,兄弟齐心,事情就好办了,不是吗。”

    军师一说,褚绍就着他的话,平息了心里的怒气,老老实实地跟将军道歉,他其实很清楚,定远营的名声大噪,以及他和安世钦年纪轻轻能成为皇帝最倚重的军队的副将和军师,背后实际上都是凌昱珩超凡的军事能力在支撑,不然他们定远营怎么能压制住那些身经百战,军纪不弱于他们甚至强于他们的部队。

    诚然,他跟安世钦能力也很不错,但都撑不起定远营如今的名声和地位,定远营不能没有他们的将军。

    脾气发过了,冷静下来的褚绍举起鞭子,单膝朝凌昱珩跪下道:“冒犯了将军,请将军降罪。”

    凌昱珩伸手将人扶起来,丢开鞭子后,他摸着嘴角的伤,笑道:“你小子下手可真狠,以兄弟的名义打的架,就别整下属这一套了,定远营的军务我会尽量好好做,但你们得做好准备,我不会为了定远营的未来而放弃阿雀。”

    褚绍不想开也不成了,就当是世间难有十全十美之事,便说:“可以,但你也不能为了文家姑娘,不要兄弟们了。”

    “好。”

    得到了凌昱珩的点头,安世钦和褚绍才放下心来,拉着他一起商量对付靖安侯府,要削减将军的‘不孝’带来的坏影响,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靖安侯府的名声臭掉。

    而比起褚绍小闹一场事情就过去了,安世钦反是更心虚,照如今的情况,他或许得再跟文姑娘谈谈,他做过的事情,至少得让她保密到侯府彻底倒台之后。

    第77章

    短工

    下了好些日子的雨停了,

    文昔雀早起开门时,外头的地面是干爽的,东方泛起一片红霞,

    天气虽好,

    却有更令人在意的存在,她一偏头,他果然在。

    一|夜无梦,

    不是没有原因的。

    清晨就见到他明朗又无赖的笑脸,她都说不上来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便是有点像雨后初晴的湛蓝的天空。

    “不是说在我开门之前就离开吗?”

    他说的话根本就不作数。

    凌昱珩低眉顺眼的,

    又带着很明显的委屈说:“本来是要走的,可一想到门开了,我就能见到你,

    我就舍不得走,阿雀若是不高兴了,

    打我两下,

    骂我几句都可以,

    只不要生我的气就成。”

    他这副姿态,

    恍然令她想起了四年前的他,惯会用这种法子来哄她,偏她次次心软,

    回回让他得逞。

    今不如昔了,

    文昔雀本来是想硬着心肠说他几句,一抬头见他脸上还带着伤,

    不知为何所致,

    很多话就说不出口了,连语气都放松了下来:“不早了,

    你该走了。”

    耽搁下去,一旦她父亲醒了,看到了这一幕,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来解释。

    她一赶,凌昱珩面上就更加失落和委屈,但他也知道见好就收,免得又惹恼了她,他一步三回头地朝墙边走出,忽听到她道一声“等一下”,他快速回身,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她跟前,笑眯眯地回道:“我在,阿雀有什么吩咐?”

    文昔雀不太自在地揪着手里的帕子,问他:“你晚上一直在门外吗?”

    凌昱珩眼神有些游离,他笑容僵了一下说:“也不能说一直,我有时候是凌晨赶过来的。”

    文昔雀严肃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说:“你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还是将军呢,嘴里就没几句实话。”

    哪有这样神奇的事情,他站在门外,她就能睡个好觉了?这人必定是趁她睡着进了她的屋,在她梦魇开始的时候就安抚住了她。

    闻言,他脸上的笑淡了下来,黑眸凝视着她,无比认真地说:“话有不实,心无不真,阿雀,我跟你发誓,我来看你的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有做过逾越的事情,我若做了,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文昔雀看着他发誓也不为所动,“你能做到非礼勿动,比你发誓要好得多。”

    不光是进她的屋,还有翻她家的墙,都是不合乎礼法,发誓算什么本事,他真要是个好的,就不该做这些的事。

    凌昱珩也知理亏,从怀中掏出一个寿山石描金牡丹香盒来,说:“这是特意请宫里的太医配的安神香,效果很好,你晚上睡觉前点上,我听你的,以后不偷偷来了。”

    不等她反应,他直接将香盒塞到她手里,自己翻墙跑了。

    文昔雀看着香盒,都快被他给气笑了,敢情他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只要她不提,他就厚着脸皮继续翻墙是吧,偏她还不好将东西还回去,她要是还回去了,估计他还会来翻墙。

    如此不讲理,哪里像个威武不凡的将军了?

    文昔雀抓着手里的香盒,犹豫了好一会,才将东西收入屋内,罢了,点香总比他翻墙好。

    往后一开门不会见到他了,文昔雀本以为能放心不少,谁知道当天下午,他竟是光明正大地来了平息书肆,还换下了他的锦衣华服,就穿了一身粗布短衣,打扮跟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

    他一进来,文昔雀先是看了一眼通往后院的偏门,没见到她父亲的身影,她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压低着声音问来意不明的凌昱珩道:“你这又是要干什么?”

    他理直气壮地说:“我来给书肆打短工。”

    文昔雀阖上手里的书册,低头回道:“书肆不招人。”

    “不要工钱,也不要你管饭,我只下午来,不过有时候定远营的军务上午忙不完,可能要耽误些时辰,偶尔邻近黄昏来也是有的。”

    他自顾自地解释着,就好像她已经同意了似的。

    这种缠人的劲,她不是第一次见了,她抬头重重地强调:“不招人,白干活也不要,你回去。”

    凌昱珩没走,他单手撑在柜台上,似笑非笑地说:“阿雀你有点过分了,你说不合礼的事不要做,我听了,现在合情合理的事,你不能也不让我做啊。”

    文昔雀白了他一眼,回道:“上赶的不是买卖,哪里合情合理?”

    “这又不是买卖,而且是你说我高高在上,是你说我不懂人间疾苦,是我不懂你的处境,可我现在主动来了解了,想尽力做到你希望我做到的事情,你却又来拒绝我,阿雀,不讲理的人好像是你。”

    他的指尖轻点着柜台,脸上也现出些许得意的神色,勾得文昔雀气性又冒上来了,她正色道:“别拿我的话来堵我,你要当个好官有很多种途径,我没让你做这个。”

    “我只想通过这个来达到你的要求。”

    文昔雀忍不住一拍桌子,怒道:“你又想威胁我?”

    凌昱珩反而笑了,“我是哪种人,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能用作威胁你的筹码吗?”

    她答不上来了,是啊,他将来如何,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要不松口,坚定地赶走他就好了,谁管他会不会体谅人间疾苦,谁管他会不会成为更好的人,她不在乎就是了。

    随他怎么样,她都不准他来书肆当短工,她坚持这个就好了,话到了嘴边,却变了个样:“不要说的冠名堂皇,你不过是别有所图,你其实根本就不想改。”

    他有备而来,似乎早备好了说辞,“我有在改,是阿雀你不肯承认我在改,而且你不仅不想认同,还要拦着不让我改好,我知道我自己之前很过分,伤了你的心,但还没有到十恶不赦,不给任何悔改机会的地步吧?”

    说来说去,他就是讹上她了,文昔雀被他搅得思绪都乱掉了,于是她心一狠,好,要来给她打白工是吧,那就来,来书肆的国子监的学生很多,官员也不是没有,等他被人认出来了,丢了面子,被人议论,他就知道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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