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转道之时江芙曾对沈韵起过三分疑心,但同行的贵女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有十多人,若真是沈韵,那倒真可称的上一句胆大妄为。

    江芙回神过来,看见长公主正担忧的望向自己,不由心一软,抱住她手臂撒娇道:“我也不知,今日受了惊,皇祖母该留下陪明仪用晚膳。”

    “都依明仪。”

    等用过晚膳,长公主这才屏退左右。

    “明仪,”她面带肃色,“你和皇祖母交个底,你这些日子广结朝臣,拉拢各方势力,到底想做什么?”

    江芙自然知道她那些动作瞒不过长公主耳目,加之她拉拢各方,全是打的长公主的旗号。

    长公主若不允,早就会不悦,现在才问她,想来是有其他嘱咐。

    是以江芙乖巧靠近长公主怀中,诚实答道:“明仪只是想像皇祖母一般,做事不再处处受人掣肘。”

    长公主对她弄权的态度早见端倪,江芙并不担心。

    果然,长公主听江芙坦然作答,脸上丝毫未有惊诧神色。

    她扶起少女肩头:“既想弄权,便要一个正大光明站在众人面前的由头。”

    江芙明澈眸光微动。

    长公主提点道:“自幕后转到人前,需随势而动,方不至太过惹人注目。”

    “皇祖母,”江芙咬唇,眼中亮晶晶的望向她,“明仪不明白,到底该随何势?”

    长公主但笑不语,伸指蘸了些茶水,徐徐在案桌上写了个‘从’字。

    江芙有些不解其意,长公主却再不肯提点她,转而道:“明仪可知,太子一脉的嫡子已有了踪迹。”

    “现今朝堂上肃王如何,明仪必然知晓一二,这么多年肃王占据上京权柄煊赫,但无论选谁,明仪都切忌不可半途而废。”

    “就算选错,也不可退。”

    江芙眸渐渐瞪大。

    长公主的意思,是想让她参与储君站队。

    即使陈明裕占了个嫡字,但这么多年,早不知势力退居几线。

    而端王权力旁落,皇室中的继任者肃王赢面最大。

    只要押中储君,凭借从龙之功,她就能有个光明正大走进大晋权力中心的理由。

    肃王赢面虽大,但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来的让人难忘?

    江芙心思不过转瞬,心头天平已经偏向了陈明裕。

    长公主微微一笑,抬手敲了敲她额头,“今日不是说受了惊?这下眼睛又滴溜溜的到处转,也不嫌脑子累的慌。”

    江芙弯弯唇角,“我不累,其实下午也不过微末失措而已,明仪早就缓过来了。”

    她再度抱住长公主手臂,感叹道:“皇祖母待我真好。”

    这完全就是把路送到她面前引着她走嘛!

    长公主摇摇头。

    “明仪,本宫是相信你。”

    少女眼中有蓬勃不息的野心,长公主已经许久未见过这样高盎的权欲情绪,尤其是在女子身上。

    所以她愿意帮她。

    少女乖巧的趴伏在她肩头答了个好。

    入夜声渐寂,明月自乌云掩映中乍现,银辉播散各处。

    翌日,江芙起了个大早。

    昨夜长公主那般提点,她岂会不明白言下之意,一早便快马加鞭让手底下人去查陈明裕的消息。

    既不是大张旗鼓,肯定是有不能广而告之的理由,江芙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

    现下上京大多都不知晓这位皇太孙回京的消息,她早一步登门投诚,将手中筹码显露半刻,值此腹背受敌之刻。

    陈明裕岂会不将她奉为座上宾?

    江芙拿着长公主传回的讯息,摩拳擦掌等着以利诱之,让陈明裕仔细感受一番何为雪中送炭。

    第199章

    遗憾

    云开光落,上京一处幽静别苑内。

    江芙一袭浅紫缎裙,跟着落地无声的小厮缓缓踏进屋内。

    室内装饰的极其奢美,屏风以金丝双绣,桌椅皆是上好的梨花木,脚步稍顿,目之所及的摆件都不是凡品。

    江芙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惊异。

    她本以为自己是雪中送炭,万万没想到这个陈明裕瞧着好似并未太过落魄。

    想来也是,就算陈明裕久不在上京,但追随先太子一脉的也不少,怎么说也不会让皇太孙凄惨度日。

    思及自己此行目的,江芙匆匆敛尽神色,勾出道得宜笑容。

    屋内还燃着某种不知名的檀香,雾烟袅袅,江芙撑着脸看了半刻,终于在其燃过一半时等到了陈明裕。

    皇室中人,向来都长的不错。

    江芙此前并未见过陈明裕,但不知缘何,视线自他那张俊朗的脸上划过,她竟生出股莫名的熟悉。

    困惑半瞬,少女随即微微颔首行礼:“陈公子安。”

    非常巧妙的称呼。

    陈明裕轻笑一声:“温仪郡主,不必多礼。”

    男子的嗓音清朗悦耳。

    江芙微顿后撇开思绪,换了个闲适些的姿势。

    “此番冒昧拜访公子,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陈明裕做洗耳恭听状,江芙话在唇齿间绕了又绕,终究只似是而非带出长公主,而后泄出自己半分底牌。

    “......陈公子所求,亦是明仪心中所求。”

    陈明裕手在案桌上缓缓叩了叩。

    他蛰伏多年,此次回京的确是为了那个位置,肃王党羽众多,想必夺位一事势必凶险无比,况且他虽身后有些随侍,但比之在上京盘踞多年的肃王。

    还是有些不够看。

    早在回京之前,陈明裕就将上京消息打探了个七七八八。

    他本以为温仪郡主不过就是个顶着长公主名头的娇娇女,没想到她竟也想把手伸进这滩浑水里。

    若是能得长公主扶持......

    陈明裕眯了眯眼,唇角笑意愈大,“郡主真是客气。”

    “再过几日宫中设宴,还望温仪郡主告知长公主,也好和她一同准时赴宴。”

    江芙点点头,按理说这般浅显互换过心思,她便该心下稍安,但不知缘何,她总觉得有哪处不对劲。

    太子嫡系陈明裕,她自长公主言语中拼凑出的形象,该是聪慧且隐忍,可坐在她面前的陈明裕,聪明暂且不论。

    隐忍却是一定没有的,他眉眼间都浮着层显而易见的倨傲,但上位者明明最忌情绪太过外露。

    江芙不太清楚,这究竟是陈明裕拿来考验他的幌子,还是在她面前毫无顾忌。

    还有,陈明裕看她的眸光,里间含着三分狎昵。

    江芙往昔不知故作姿态勾过多少男子,对这种眸光最是熟悉,可是今日她明明正经端坐,衣衫鬓发皆一丝不苟,连脸上的表情都是练习过的冷漠理性。

    她敛下睫羽,突然生出一丝动摇,以及方才压根就没透底牌的庆幸。

    “多谢陈公子盛情相邀,明仪定会准时赴宴。”

    江芙抬眼,言语虽恭敬,眸光却不由自主的转冷。

    “那明仪便先行告退。”

    陈明裕颔首,跟着站起身道:“我送送郡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门外,临跨出门槛时,江芙不慎绊住了脚,陈明裕眼疾手快的接住少女腰肢。

    细嗅着少女若有似无的体香,他俊朗脸庞上轻轻绽开抹笑意。

    “明仪妹妹,可要小心些。”

    江芙倒在他怀中,明眸眼也不眨的和陈明裕对视片刻。

    她看见陈明裕眼底那抹狎昵意味越来越大,看见他唇角勾出熟悉的、令她反感至极的微末轻佻。

    江芙心中陡然翻腾出滔天怒气!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看合作伙伴的眼神!

    甚至不是下属不是任何可以称一句平等的关系。

    他竟将她视为可揉捏玩弄的对象。

    江芙推开他错身站起,她咬住唇,几乎压抑不住张口骂人的冲动。

    “多谢公子提醒,我先行告退。”

    匆匆推开陈明裕伸过来欲要搀扶的手,江芙近乎是逃跑般回到了郡主府。

    望着少女不知缘何陡然慌乱的背影,陈明裕拧紧了眉头,但不过转瞬又松懈。

    想来是少女脸皮子浅,不习惯和男子接触过近的缘故。

    思及少女娇美容颜,他眸色不由暗了些,当日递进的信笺对这个温仪郡主只有寥寥两句,深得长公主宠爱行事周全。

    竟全然未曾提及她还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

    江芙踩着虚浮的步伐回到内室。

    碧桃瞧她脸色不好,忙跟着上前关切道:“郡主可是身子不适?”

    江芙摇摇头,挥手敷衍:“无事,你下去吧,别让任何人进来,我想先一个人静静。”

    “是。”

    等碧桃走出门外,江芙阖眸复而睁开,眼中明明灭灭,她实在忍不住心头那股怒意,拿起案桌上的茶盏便掷向地面。

    瓷器‘噼里啪啦’碎成一地。

    少女呼吸沉沉,明眸却在怔愣间落下泪来。

    江芙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她处心积虑费尽心思,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个绝妙由头,临门一脚,却发现陈明裕居然是这般的下流货色!

    她苦心孤诣敛权,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蓄养私兵,就是为了那般轻视眸光不敢明晃晃落在她身上。

    若真扶持陈明裕上位,便是与自己最初念想背道而驰。

    江芙绝不允许!

    只需一眼,江芙便心知自己不可能再押陈明裕这股。

    平复完心绪,江芙容颜冷漠。

    被陈明裕气昏了头,她竟开始思索,要是造反的话,凭借她手中筹码,胜算到底有几成?

    可惜思前想后半晌,江芙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造反这个想法对她来说实在太过天方夜谭。

    说到底她身上的确没有皇室血脉,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江芙现今一切几乎都或多或少要依托长公主名头,她敢造反,长公主怕是第一个便要和她断绝关系。

    如今天下太平,除开边塞偶有摩擦,平日刀剑都不见,若要造反,必然血流成河民不聊生。

    江芙十分遗憾的把造反这个想法踢出自己脑海。

    第200章

    搁置

    造反念头无奈被搁置,用过晚膳,江芙还是老实啃起了该学习的书卷。

    草草翻过几页,有人轻轻叩响门扉。

    紫苏声音随之响起:“小姐?”

    江芙放下书籍,“进来吧。”

    紫苏端着木质托盘走进内室,而后反手关好门,她把手中端着的物件摆上少女面前书案。

    “明月斋新品,胭脂桃花醉,小姐还没尝过呢!”

    江芙支头百无聊赖扫了眼紫苏手里的酒坛,旁边托盘中两只琉璃盏在烛火下光色幽幽。

    明月斋是她专为打探消息开在上京的酒楼,紫苏归京后江芙不愿让其再做奴婢,便由着紫苏的想法让她做了明月斋明面上的老板娘。

    紫苏手巧,酿的酒也颇得众人青睐。

    说起来江芙确实只在明月斋最早开张的时候,尝过紫苏酿的酒。

    她端起琉璃盏抿了半口,细细品味半晌,轻轻笑开。

    “紫苏的手艺,在我手底下真是埋没了。”

    紫苏把另外只琉璃盏也斟满酒,“小姐喜欢的话,这坛酒全留给你。”

    江芙弯弯眸,仰面再度吞进半口,紫苏已缓缓靠近伸手替她揉捏起了双肩。

    江芙惬意阖眸,半晌后她掀开睫羽有些疑惑,“你难道今日只是专程来送这什么桃花醉的?”

    紫苏点点头,“其实这酒该再埋些时日,只是今日听碧桃说,小姐心情不佳,所以专门提前挖出来让小姐开心开心。”

    谈起这个,江芙不免心情低落半瞬,她按住紫苏的手背,眸间带出几分迷茫。

    “紫苏......”

    紫苏俯身换了个位置,温热指腹在少女额间轻慢打着旋按揉。

    “紫苏嘴笨,不知该说什么能开解小姐,紫苏只能这样一直陪着你。”

    江芙眸色微动。

    “即使我做出些要连累你掉脑袋的事情,你也会一直陪着我吗?”

    “自然,”紫苏答的没有半点犹豫,她手与江芙双双相叠,语气真挚认真:“很多年前,小姐把我捡来的时候,我就发过誓这辈子都会跟着你。”

    “即使是掉脑袋,只要能陪着你,紫苏就不怕。”

    江芙抿紧唇,和紫苏对视半晌后勾唇笑开。

    她确实一直因着陈明裕心烦意乱,甚至晚间阅书之时都忍不住出神数次,她向来不是个多思多虑的性子。

    可如今她再不是孤苦伶仃一人,她身上还背负整个郡主府上上下下人的性命,还有她的私业,她暗地培植的幕僚......

    这般种种,让江芙几度犹豫,就因陈明裕那一眼,自己就不肯再扶持他,会不会太过武断。

    可此刻江芙迷惘半瞬,却忽的醒悟过来,她没有错!

    以往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之时,江芙就深谙怪罪自己不如指责他人的道理,怎么如今做到了郡主,反倒自怨自艾。

    陈明裕轻视自己,肃王那里她也排不上号,造反难度太大,那她就自己在皇家宗室里扶持个傀儡上位不就好了?

    江芙一抚掌,先前低落情绪一扫而空。

    “好紫苏,”江芙握住紫苏手腕真心实意的感慨:“你真是我的福星!”

    紫苏有些不好意思的错开眼。

    瞧出来江芙情绪开朗许多,紫苏把书案上的酒杯强行塞进她手心道:“小姐既不再难过,我就先回明月斋了,那里一堆事情等着我去忙呢!”

    “好好,我的老板娘忙一些是很正常的。”

    紫苏嗔怪瞪了江芙一眼。

    等紫苏走后,江芙再度端起琉璃盏抿过几口,心情雀跃下,连阅书都舒畅许多。

    半炷香后,门再度被叩响。

    “郡主,姜二公子说有要事求见。”

    姜成嘴里的要事倒让江芙起了几分兴趣,她招手让人把姜成叫进来。

    *

    今夜皓月高悬,皎白月色如纱般细密铺陈于廊前,通传后,绯红发带的男子和门外银辉一同迈入屋内。

    姜成一抬眼便望见了书案后的少女。

    如云乌发半拢在肩,清丽出尘的眉眼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听见声响,她懒散抬眸,手间书卷被她随意搁置在侧。

    “姜二公子,不知是何要事?”

    姜成脸慢慢泛起红。

    以往只在江芙笑起来时心跳匆匆,怎么如今只是听她说话自己就觉着心跳就开始乱了呢?

    他走到江芙跟前轻声:“阿芙。”

    江芙就知姜成嘴里的‘要事’是个幌子,不过她今日心情尚佳,不和他计较。

    她含笑望他:“又骗人。”

    姜成忸怩片刻,还是蹲下手环住少女。

    “昨日你说你没事,今日一早我就递过拜帖,阿芙却现在才肯见我,我担心你,你当真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就算没有事的话,阿芙有没有旁的话要和我说......”

    江芙捧起姜成昳丽脸庞,酒意熏腾的她眼前一片晕眩,眼下对上他饱满红润的唇喋喋不休。

    她懒得听,于是垂首便吻了上去。

    姜成脸颊那点红渐渐蔓延到耳垂。

    他不知道江芙是不是看出他想问什么,才故意拿这招堵住他的嘴,亦或许是江芙面对他时总情难自禁。

    姜成自然更倾向于后者。

    他热切回应起少女。

    半晌后,江芙往后仰面推开他,眸间带出三分散漫。

    “好了,”她一向喜欢过河拆桥,“姜公子的要事我已心知肚明,天色已晚,姜公子先告退吧。”

    姜成难以置信瞪大眼,瞧着江芙当真毫无留恋推开他站起身,他连忙跟上去。

    “这,这就结束了?”

    现在那酒的后劲上来,江芙脑中昏沉的紧,只想赶快摆脱姜成去休息。

    她连敷衍都不想多说,胡乱点点头,伸手就去推他。

    嘴里还催道:“对对对,快走,赶紧走。”

    少女那点力气完全推不动他,但她明晃晃的推拒意思却让姜成心尖微微一痛。

    他由此想到了那次在姜府中,得知他中药之后,少女第一反应就是找其他女人,甚至还为了摆脱他,不惜把他秘密也袒露出来。

    姜成抿紧唇,脚下定住,不愿再被她推开。

    第201章

    月色

    “我不走。”

    姜成在她面前少见的强硬起来,他稳住脚,不肯挪动半分。

    江芙推了半天,身前男子纹丝未动,不由疑惑抬眼。

    姜成也低下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静静凝她。

    两人对视半瞬,江芙不免失神。

    姜成的眼睛,确实生的十分好看,睫羽纤长瞳色浅浅,任何情绪都能在其中轻易窥出,此刻他眸中便全是要溢出来般的委屈。

    江芙‘唔’了一声,盯着他姝丽脸庞,心头微微一动。

    喝过酒后的她愈发胆大,几乎是心念瞬起便按住姜成下颚迫使他再把头低下来些。

    没想到姜成这回竟破天荒的拒绝了少女的索吻。

    姜成侧首,下定决心今夜必然要从江芙嘴里得出个准话。

    江芙到底何时才能和他成婚!

    一个又一个的优秀男人争先出现在江芙身边,尤其是发觉卫融雪的态度之后,姜成简直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生怕转头江芙就对卫融雪动心继而和卫家联姻。

    努力告诫自己今晚上切勿再被江芙含糊不清的糊弄过去,在心底重复几遍之后,姜成方才抿唇转过头来。

    “江芙,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他来势汹汹,视线落在少女略带呆滞的眸中,气势还是软下三分。

    沉默片刻,他环住少女腰肢,睫羽垂落:“阿芙,你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一点点还是有的。

    就算抛开其他的东西,看在姜成这张昳丽张扬的脸的份上,也是会有一点点喜欢的。

    所以江芙这话答的理直气壮:“有!”

    姜成眼眸瞬间亮起,江芙看已糊弄过去,当下再度压低他下颚凑上前去。

    少女唇齿间还带着残存的酒香。

    姜成敛着睫,越吻越心猿意马,既他和阿芙两情相悦,那是不是可以......

    岂料江芙自觉餍足,不过半柱香后便故技重施,撇开姜成就开始赶人。

    姜成还沉湎在方才的意乱情迷,一时不察,当真被少女毫不留情的推了个趔趄。

    他匆匆后退两步,慌乱间不慎打落书案上一堆书卷,姜成心道不好,连忙蹲下身乖觉的给少女一本本捡起摆好。

    江芙打着哈欠等姜成把掉在地上的书卷归位,忽然,面前的男子传来道错愕气音。

    她纳闷,随即便看见姜成转回身,脸上是难掩的怒气,他手中举着本烫金的图册,近乎一字一句的问道:

    “阿芙,这是什么?”

    江芙歪头打量片刻。

    辨别出来后,她不以为然的回:“嫁衣图样啊。”

    姜成攥住图册的手用力到指节根根泛白。

    “嫁衣图样,呵嫁衣图样,所以为什么阿芙的郡主府里,会有卫府的嫁衣图样?”

    江芙总算慢半拍的清楚姜成这怒意从何而来。

    上回卫融雪第二日便谴人把这物件送来,她只略微翻了翻便甩在一旁,谁知误打误撞居然今日被姜成发现了。

    “对啊,为什么呢。”

    江芙不想和他争执,全然视姜成的怒气为无物,慢悠悠回到书案前坐下。

    难道指望她辩解再三指天发誓心中只有姜成一人?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是以少女神情倦怠,只是不紧不慢甩出三个字:“我不知。”

    姜成齿关紧紧叩住下唇,一颗心酸涩成一团。

    竟连半句解释都不愿给。

    手心的烫金图册如此硌人,居然让他连心底都泛出密密麻麻的痛楚。

    他和江芙定下婚约那么久,他都还未曾把图册送到她手边,卫融雪凭什么?!

    可他心头再怒再怨,却不舍得对江芙说半句重话,他甚至自欺欺人的想,或许是卫融雪苦恋江芙不得,才眼巴巴送上嫁衣图样。

    一切都是其他男人的过错。

    他的阿芙只是太过心软。

    江芙本以为姜成会摔门离去,谁知一转眼他居然又抖着睫回到了自己身前,而后一言不发的就开始解外衫。

    她困惑,在姜成脱去外衫后还要解中衣时,不得不出言阻拦道:“你这是做什么?”

    姜成绷紧脸回她:“我要色诱你。”

    江芙错愕的瞪大眼,姜成脱去外衫脱中衣,完全没有半分犹豫,几乎是话音落地,男子劲瘦却不显孱弱的胸膛便展露在江芙面前。

    她思绪显然有些僵滞,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办。

    只能依照下意识当真仔细观摩了姜成片刻。

    瞧江芙怔愣在原地,姜成闭上眼,抛开脸面那种东西,拉起少女柔荑便贴上自己。

    “阿芙......”

    为了让少女触碰的更多,姜成再度半跪下身,他颤抖的睫下眼尾绯红,不知是羞还是兴奋,饱满红唇上残留着方才齿关碾过的痕迹。

    他声音愈低:“选我吧,阿芙。”

    像是某种诱惑:“因为阿芙对我可以,予取予求。”

    江芙神思混乱的忘记拒绝,只能由着姜成带着她手腕一点一滴探索过他全身。

    手下肌肤烫的惊人,视线一转,入眼更是姜成那副瞳孔潋滟红唇半启,艳的如同馥郁海棠的面庞。

    江芙倒吸一口凉气。

    “从哪学来的色诱。”

    “话本子上说,狐妖不舍书生离去,便会在月圆时刻化成人形,诱他留下来,”姜成不肯错过少女脸上的半分表情,目光深深锁住她。

    “我不信你当真对我只是一点点喜欢,江芙,”他放肆的伸手按住她此刻慌乱的心跳,笃定道:

    “因为你的心跳的好快。”

    她以前怎么说来着?

    男色误人,男色误人......

    江芙目光瞥到因姜成半跪姿势而越发明显的某个部位,吓得连忙转过头去,姜成岂会容忍她退缩,拉住少女手腕便接着往下。

    启唇带出更多大胆言语:“阿芙,想看吗?”

    见少女没有明显拒绝之色,姜成得寸进尺,凑上前在她耳畔耳语二字。

    江芙再度错愕转回视线,脑海中仅存的那点理智全被这两字冲散。

    误便误吧!

    她垂首吻住姜成唇瓣,小心翼翼好奇道:“那,那我看看?”

    姜成莞尔道了句好,而后将少女打横抱起。

    皓月升空,夜色漫漫。

    片刻之后,两人交错的喘息盈落一室。

    第202章

    偶尔

    东方既白。

    晨曦微光落在疏漏枝叶间,又透过窗棂打进内室,光斑交错在满地凌乱间。

    江芙只觉这一晚睡的格外累人。

    她每回喝完酒总难免记忆出现模糊,打着哈欠悠悠睁眼,头顶是熟悉的菱云纱。

    江芙准备抬手揉揉眼,刚抬起来,就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竟未着寸缕!

    她一下惊醒,侧眸一瞧,映入眼帘的是姜成昳丽无双的脸庞,他正支头撑脸望着自己。

    男子眼角眉梢透着股春意,墨发半披垂落胸前,即使是匆匆早起的时刻,他周遭都好似透着股精致美感。

    姜成眸中揉光,红润唇瓣不满轻启:“阿芙居然才醒。”

    昨夜胡闹完,姜成替少女擦拭干净身子,囫囵睡过两个时辰,一大早便赶紧起床净面梳发。

    姜成深知,昨夜能让江芙心动大半原因都在自己这张脸上。

    是以他完全不敢掉以轻心,生怕早起让他仪容有丝毫瑕疵。

    但目前从江芙略带惊艳的眼神来看,成效倒是不错。

    江芙倒吸半口凉气。

    “你,我,我们?”

    姜成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缠上少女,“对呢,我们。”

    他垂首轻轻吻住少女光滑肩头。

    交缠间两人亲密,姜成拢住少女乌发,他声线沙哑:“昨夜我与阿芙,难舍难分......”

    江芙赶紧伸手捂住他嘴。

    姜成无辜扬眉,伸出截舌尖点进少女手心。

    江芙明显发现似乎某种东西又有了抬头的趋势,昨夜迷迷糊糊,胆子也大的惊人,今天理智回笼,她连忙想把人赶下去。

    姜成抓住想把他推走的那只手。

    他好看的琥珀眸中盈满浅浅委屈意味,“阿芙,怎能吃干抹净便翻脸不认人?”

    想起昨夜旖旎,姜成眼尾的绯色越来越深,他故技重施的带着少女手腕往下引。

    “阿芙昨夜明明看的很开心来着。”

    那些被遗忘的记忆断断续续涌回脑海,江芙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姜成居然这样不要脸。

    她咬唇瞪他一眼,手心被他再度带回**,脑子里也不由自主想起让她理智失序的两个字。

    江芙从未接触过这类事宜,是以昨夜姜成衣衫半褪,带着她碰触自己后又在耳根诱哄,她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

    看着看着就看出了事情!

    姜成,实在貌美的紧......

    江芙尴尬错开眸,自我开解道,她把持不住其实也算人之常情。

    姜成再度靠上来,生怕江芙想不起来,刻意拿昨夜的事揶揄她:“阿芙昨夜,夸过我的好看......”

    江芙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这,我,其实,”

    她确实没想到,姜成还真没骗她,他还真是fen的......

    她越想越觉得脸颊烫的要死,偏偏姜成惯爱得寸进尺,逮住少女穷追不舍:“好不好看,今日还要不要看?只有好看吗?不好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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