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走吧。”

    Deep健步走在她前方带路,手插裤兜。

    男人背影俊拔精壮,衣裤全黑,哪有半分那个?总爱跟她屁股后面的消瘦浅淡少年的影子?

    心里既庆幸又滋生些许难言的失望,夏初浅紧了?紧帆布包,默默跟上。

    *

    观赛区又不是能无中生有的许愿池,他们自然?找不到“白色的硅胶海星挂坠”。

    期间,夏初浅悄摸从包里掏出一盒药装作捡到的:“左乙拉西坦……你们医药室的药?治什么?的?”

    治疗癫痫的。

    Deep蹲在地上搜寻椅子下方,没应声。

    “……H…”她念出十三位的商品条形码?,二十位的药品追溯码,和九位的国药准字,偷瞄deep一眼。

    他无动于衷,不知道听没听到。

    夏初浅想过问一些生活化?的问题试探一二,顾虑到万一deep不是秋末染,那她探人隐私多冒犯。

    片刻,观众陆陆续续入场。

    夏初浅装作洒脱状,对下排的deep说:“谢谢你帮我?,耽误你的时间了?。观众进场了?,我?不好挡道,就当那个?小?挂件找到了?更好的主人吧。”

    Deep挺直腰身静定,似在忖量。

    他利落迈上高台,站夏初浅的下一层仍高出她大半个?头:“比赛结束我?再找。”

    似是喉部不适,他频繁吞咽:“找到了?我?放老板那,你和朋友一起来取,不要一个?人来这种地方。”

    “……嗯,好的。”夏初浅微愣,deep此刻的执着和体贴,让她再次和那个?少年叠合。

    明锐的目光在他脸上巡睃欲要凿开面具,她抬肩提口气,樱唇微启:“你……”

    直白的发问即将冲口而出,夏初浅却倏尔看?到deep的右眼有颗泪痣。

    在相同?的地方。

    可是痣不止那一颗,他双眼的眼睑各自散乱分布着十几颗深咖色的痣,大小?不一。

    夏初浅咽下话头,登时断念。

    破案了?,deep藏匿真容应该就是顾忌于脸上的这些痣,他外在内在的确都带有她相熟的一些特质,但类他非他,deep终究不是那个?少年。

    “你……等下不比赛吗?”她随口问道。

    “不比了?。”

    “今天谢谢你,我?走了?。”

    夏初浅走出赛场,身后响起粗粝的男声:“你不看?比赛?你觉得?暴力?”

    音色哑得?甚至怪异难听了?。

    “不看?了?。”她回眸浅笑,“我?跟检票员说我?丢了?东西在这,他才给我?开了?闸机,不然?没票进不来的。我?承诺很快就出去,现在已经耽搁很久了?。”

    气质柔婉如月影笼纱,她温言:“我?不能白嫖比赛,而且我?确实更喜欢常规的拳击一点。这是你的爱好,或谋生手段,我?无权干涉,但请保护好自己?。”

    道了?声再见,夏初浅径直走向出口,冷不丁地,她回头问:“那串数字多少来着?”

    “6933……”

    Deep噤声,没再作答。

    眸子有光拼凑后又碎裂,他垂下羽睫回避目光,双手送进口袋更深处。

    *

    暗送夏初浅安然?离开,秋末染折回休息室把钥匙放琴姐的眼皮子底下:“琴姐。”

    “哟!嗓子咋了??感?冒了??”琴姐抬腿搭桌,在老板椅上懒洋洋一躺,拉开边柜摸烟盒和火机,又丢出一盒薄荷糖,弹舌,“拿去吧,看?!姐姐我?多心疼你。”

    秋末染目光掠过薄荷糖,轻咳两下,修长手指横跨面部托住震颤的面具:“以后不来了?。”

    “……”琴姐从老板椅上弹起。

    Deep的口气浅淡却不容商量,没提主语是谁,琴姐抱着侥幸心问:“谁……以后不来了??”

    “我?。”

    “……天塌了?!啊!”火苗烧指头了?琴姐才反应过来,一边甩手一边绕出桌子,“为啥?不是说下场不比了?吗?咋又以后都不来了?呢?你哪里不满意?”

    不好惊动其他拳手,琴姐搓搓手指暗示。

    见deep没有心领神会,她凑耳低声问:“啧,嫌分成少?姐多给你三个?点。”

    自deep亮相之后,营业额节节攀升,如今各行各业只要吃到粉丝经济的红利,就能赚个?盆满钵满,deep在琴姐眼里就是行走的印钞机,他一己?之力足以养活整个?拳场,如此香饽饽岂能失于指缝?

    “还嫌少?”琴姐急了?,“你开价吧!”

    “不……咳咳!”终于不用忍着,秋末染连连咳嗽出声,喉管火辣刺挠,喉头如灌水的气球般急速水肿,后背和脖颈滋发一阵异常的瘙痒。

    “走走走!等会儿再聊。”眼见不对劲,琴姐赶紧带秋末染去医务室。

    听完医生的诊断,琴姐蹙眉道:“咋还急性?食物过敏了??你在这儿从来只喝东西,不吃东西啊!是不是哪个?臭小?子嫉妒你往你水里下药,想把你毒哑了??”

    医生问:“你吃过这药吗?”

    “吃过一次。”

    “吃了?有不良反应吗?”

    “困。”

    琴姐插话:“药啊,不常吃,吃一次可顶用了?,吃多了?就免疫没效果?了?。快吃了?!”

    她又问:“Deep,你因为这事儿不想比了??”

    秋末染服下过敏药,用盐水反复清洗喉部消炎,哑声道:“不怪任何?人,我?不想比也与钱无关。”

    “那与啥有关啊?”琴姐仰天抱头,“小?祖宗,给姐姐一个?挽留你的机会吧!”

    *

    摇钱树终是没留住,油盐不进。

    琴姐回到休息室,郁闷地把脚往桌上一墩,叼起烟,狠狠将满屋搞得?乌烟瘴气。

    “琴姐。”方桌旁一小?伙正在吸溜米粉,眼珠子滴溜溜转悠,抹把嘴问,“昨儿剩的变态辣辣椒粉呢?这粉味道淡出鸟了?,我?提提味儿。”

    “吃吃吃!就知道吃!自己?找!老娘烦着呢!”琴姐像个?一点就燃的炮仗,拿起化?妆镜臭美?消消气,鼻尖的人工美?人痣淡了?些,她四处寻摸,“……妈的!老娘的眼线笔呢!”

    暴躁拍桌,眼线笔从账本边骨碌碌滚了?出来。

    “咋去那儿了?……”琴姐拔开盖子,眯着眼睛,一手举小?圆镜一手刚落笔尖。

    “啊!!!”

    外头乍然?传来惨叫,命根子被剪掉了?似的。

    手一抖,点,划拉成了?一条曲线,从琴姐的鼻头迂曲到下垂的苹果?肌。

    咒天骂地冲出门,琴姐叉腰仰脖就要问候祖宗十八代?,灰尘涌动的走廊中,男人手握半截滴血啤酒瓶的森冷身影,惊得?她火气偃旗息鼓。

    地上躺着蜷着坐着五六个?七损八伤的拳手。

    Deep,杀疯了?。

    第56章

    疯狼

    看比赛的观众三五成群检票入场,

    夏初浅逆人流穿梭而出,叫了辆网约车候在?路边等?着。

    远郊的夜空星罗棋布,晚风不疾不徐,

    掀起?她的披肩长发,

    思绪同发丝一样绞缠纷飞。

    本来已经把deep和那个?少年做出了切割,

    可是,她最后的那个?问?题又让判断摇摆不定。

    他回答时胸腔起?伏一下,

    明?摆着就?是记得那一大串数字,深吸一口气预备一下子报完。

    42个?数字,一般人听一遍能记住吗?

    亮着远光灯的车减速停下,对好车牌,夏初浅上?了车,

    拉安全带时无意中往后一瞥——

    路灯在?水泥地上?勾画出一道颀长的影廓。

    夏初浅瞪眼细看,看见deep伫立在?检票口外围,

    头戴又大又深的卫衣兜帽,帽檐遮住他戴面具的脸,

    车渐渐起?步了,

    他才转身折回工厂。

    似乎在?目送她安全离开。

    “师傅。”扭过头来,夏初浅扒着副驾驶座头枕,

    急言道,

    “麻烦靠边停车!”

    错不了了。

    检票员繁忙,

    夏初浅借口落东西在?里面了,

    拜托其放行,

    检票员斜觑她一眼没?理?睬,

    她只好找门口的黄牛买了张高价票,

    匆匆直奔休息室,却没?见到deep的人影。

    方桌旁,

    一个?男人刚揭开外卖米粉的圆盖子,磨着一次性筷子头问?了句:“啥事儿?”

    “我找……deep。”夏初浅气喘吁吁。

    “Deep啊,又是找deep的。”男人语气酸如陈年老醋,搅着米粉下巴指路,“医务室。”

    *

    场地陌生复杂,夏初浅东观西望寻摸着医务室,墙壁破裂隐约曝出钢筋管道,萧森之气渗骨缝。

    “嘎吱——”

    锈迹斑斑的门应声外开,夏初浅看见deep缓步出来后随手关上?门,似是困倦,他摁压额角。

    话到喉头即将喊出之际,五六个?彪形大汉从拐角的霉湿阴影中气焰熏天地逼近deep。

    心下一惊,夏初浅躲在?墙后随机应变。

    “喂。”

    领头的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老子可算等?到今天了,你早就?该滚了。粉丝多了不起??妈的,那些娘们天天捧臭屁,你真以为自己有能耐了?”

    闷厚的哄笑撞上?墙壁引来阵阵回响。

    有人按捺不住嫉怨,粗口怒骂:“没?琴姐给你喂奶,你TM算个?球!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越骂越生气,这?人一拳侧捶上?身旁的墙,墙皮扑簌簌掉落,助燃他一触即发的暴怒:“你清高!你神秘!你高冷!妈的就?你最会卖人设!老子看不惯你这?种货色!艹!想起?琴姐给你抬分成老子就?一肚子火!”

    无形妒火熊熊欲燃,几人一副斩草除根的狂徒样。

    似是有道屏障隔绝了这?些人的粗口,deep不为所动,他掏出手机摁亮屏幕,白光打亮凹凸有型的白色面具,他清冷孑然的气质添一丝诡谲冷感。

    “搬救兵?”有人担心他求助琴姐,转念一想,人走?茶凉,琴姐不可能护着他,便大胆奚落,“小学生告状?怎么?哭着回家找妈妈?”

    听着一片刺耳讥笑,夏初浅紧攥拳头,指甲嵌入皮肉,“妈妈”一词,是那个?少年刻骨铭心的遗憾和伤痛,怎么能容忍他们在?他伤口上?撒盐?

    不出声响地摸出手机打算报警,她又忽然清醒这?里本就?是灰色地带,警察叔叔来了一定把deep一并拷走?!

    这?些人也是仰仗这?一点,只怕得罪老板娘丢了饭碗,不怕deep打幺幺*零。

    Deep指尖遽然收力,指甲压出渗白,随着手机屏熄灭,暗色如沼气无声无息将他淹没?。

    “别来烦我。”

    哳哑的警告,如同猛兽出击前打磨脚掌。

    几人显然被短暂地震住了。

    Deep踩着他们的沉默迈开长腿走?向赛场的方向。

    “给老子滚!你现在?没?资格进去赛场!”有人堵路,“玩告别仪式呢?少来这?套!”

    “找东西。”deep言简意赅。

    “找东西?”有人又开始口不择言戳痛处,“呵,我看啊,你还是回家找妈妈吧!”

    眼前,夏初浅窥见deep高大的身形在?微微发抖,他铜铸铁浇般的双拳攥得骨节咯吱响。

    “别忍了,真当?你是个?君子啊?”

    “喊你的小迷弟们过来,咱们火拼一下。”

    “就?是,别显得我们人多势众,欺负你一个?人。”

    有人捡起?地上?的啤酒瓶防身,煽火道:“呵,从来不在拳场以外的地方打人的deep要动手咯!”

    局势危急,夏初浅想试试看找老板娘出面,一个?转身,竟一头撞上?了一个?硬如磐石的胸膛!

    慌张地仰头上?看,居然是阿力!

    阿力目光猥琐地在?夏初浅脸上?游转,满是茧子的粗手握住夏初浅的大臂暧昧地捏了捏。

    “当?心点,这?么漂亮的脸别摔着了。”

    咕咚吞咽口水,夏初浅扒拉掉阿力的手,抱住胳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别碰我!”

    闯进了deep的视线。

    隐忍克制的壳子顷刻间碎裂,deep几乎飞奔过来,拉住夏初浅的手腕:“走?。”

    “走?哪?”阿力箭步挡住两人的去路。

    他和那帮人没?来往,但他们的对话他入耳七七八八,俗话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仗着人多,他底气宽绰,全无昨天落败的狼狈和颓势。

    阿力舌尖顶腮帮子,粗野又吊儿郎当?:“Deep小兄弟,真当?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美?女,你也不许走?,你跟他干嘛?你不是我的粉丝?”

    夏初浅韶秀的面容阿力过目难忘。

    阿力纳闷,昨天她还举着他的应援幅加油打气呢,怎么一晚过去跑deep怀里了?

    ……妈的!

    ……撬他的粉丝!

    前有狼后有虎,夏初浅心跳惊如爆竹,止不住地发抖,手不自觉揪住deep的衣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害怕,deep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让她出去……”突然一阵莫名的晕眩,deep闭眼扼制,撕磨水肿的声带冷声说,“你们……看不惯我,冲我来,与她无关,路让开。”

    “轮不到你逞英雄!”

    此话一出,领头大哥气急败坏地挥拳冲来:“你TM就?会在?女人面前出风头!”

    一拳,结结实实地落在?了deep的侧脸,他的身体不知为何显得过于迟缓,面具顿时裂开半边。

    “……啊!”

    夏初浅捂住嘴,惊呼声漏出指缝。

    忽而,手腕处他的大手滑落,她看着他脑袋无力前垂,诡异地左右摆动,脚步错乱虚浮,好似醉酒打摆,又好似被激活了某个?危险的开关。

    “小……deep?”

    登时升起?不祥的预感,夏初浅试图抱住deep的胳膊拖住他,然而为时已晚。

    不管不顾地,他抬脚直踹领头大哥的要害,那吃痛的呻吟听得人都钻心疼!

    猝不及防地,他脚步快如闪电,瞄准阿力缠绕纱布的伤处精准加以二次伤害,瞬间,鲜血染红纱布,一行血红流下,疼得龇牙咧嘴的阿力真不开眼!

    丧心病狂地,飞踢、刺拳、锁喉,招式一个?赛一个?的生猛,不留活口似的狂烈残卷,不过瘾,他截走?那个?啤酒瓶,冲那人的脑袋重重砸下!

    “咔嚓——”

    拳手的反应速度不是盖的,万幸那人在?最后关头抬臂挡头,不然小命当?场交代在?这?了!

    尘芥如蚊蝇般狂舞翻飞,一盏吊灯被飞溅的啤酒瓶碎片击打得摇摇晃晃,光线或明?或暗,面具岌岌欲坠,暴戾恣睢的男人侧身站在?灯下喘气。

    第?一次。

    夏初浅第?一次目睹他隐疾发作的样子。

    湮灭人性,徒留□□。

    “噔——”

    “噔——”

    “噔——”

    他踩着规律而寒峭的脚步靠近,像极了曾经秋许明?从三楼下来时的步态。

    破碎的面具裂痕如网兜,最大的两个?洞露出他瘴气弥漫的空冷双眼,暗如极夜,看不出丝毫的乖驯,那嚼骨嗜血的骇气也如同秋许明?。

    他的影子朝她压来,遮天蔽日。

    羊入狼口,他幽幽抬起?右手,冰冷修长的五指横亘于她纤细的脖颈,骫骳缠绕。

    随时置她于死地。

    “醒一醒。”

    阴冷墙壁吞噬夏初浅身体的温度,她后背挨墙挨得越来越紧,如安雅所言,她或许真是个?平静的疯子,理?应恐惧的,可倾巢而出的情绪只有心疼和悲凉。

    “醒一醒。”

    她带着哭腔低喃。

    ——小染,醒一醒。

    脖子上?的力道忽然减弱,泪水凝聚成薄雾漫漶视野,她隐约看见他惊恐的眼神。

    他双手垂在?身侧烂如泥,手指回缩颤抖,灌铅的双腿蹭着地面后退,鞋底蹭出尖锐鸣音。

    掉头,他慌不择路逃跑。

    夏初浅一边擦眼泪一边追上?去,路过琴姐,琴姐又惊又呆地给她指了指方向。

    她跑得慢,跟不上?他,追到路尽头,空无一人,搜遍这?条走?廊上?的所有房间,甚至闯进男厕所挨个?推隔间的门,她又来到档案室四处寻觅。

    档案柜早已弃用,角落下层的那一间柜子,门严丝合缝关着,可门缝下夹着一截鞋带。

    夏初浅轻步上?前,试着拉柜门,门弹了一下,又被里面遒劲的力道拉了回去。

    两人僵持着,那力道消弭于她故意说的一声“啊,我手疼”,柜门吱吱呀呀缓缓打开。

    逼仄狭窄的空间,一米九几的男人瑟缩成团藏在?里面,眼珠小心翼翼地转向她的方向。

    夏初浅大大方方席地而坐,学着他的姿势环抱双膝,清凌凌的杏眼澄明?敞亮,她不曾带着警惕与异色看他,此刻,往后,都一如过往。

    “不喜欢光亮吗?”

    “为什么坐在?柜子里?也不喜欢沙发吗?”

    意料之中的无人应答,泪意烧红了她的眼眶,她耐心等?待他镇定下来,唇畔荡漾一抹柔和的弧度,声音无比轻柔道:“你好,我叫夏初浅。”

    她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第57章

    驯服

    他没有跟她?相认,

    也不敢去牵她?递过去的手,她?知?道,他在?惧怕自己?的手再次锁缠她?的脖子。

    好说歹说哄不出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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