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别墅里空出了一间房子,放的全是你喜欢的手办......”

    “花园里别的花草都没种了,最向阳的那一片你知道现在种的什么吗......”

    “你知道是么?”

    “你曾经念过的台词“不会再有下一个十年,我爱你从此开始”,不是剧中的角色,其实是你自己是吗?”

    “辉儿,我常常梦见那个十六岁的男孩子......”

    “有多少话你是借唱歌和演戏表达出来的?我竟然都装聋作哑......”

    这种方式太可怕了,只有周朗夜这种人才能做到。白辉最后像是整个崩溃了。

    他觉得这是周朗夜想要的。因为这段感情让白辉压抑了很久,他以整个青春和生命去爱过,以死亡和绝望退出。他没有过大吵大闹,没有讲过一次重话,周朗夜折辱他,要他屈膝臣服,把他逼得退无可退了,他就纵身一跃,不惜粉身碎骨。正因为他年少,单方面地付出太多,不懂怎么收拾那个碎成一地齑粉的自己,所以周朗夜一层一层把他剥开,要让他宣泄出来。

    白辉浑身发抖,头垂了下去,先是靠在周朗夜的肩上。

    他咬紧了牙,不想哭出声来。男人的手已经捏到了他的脸颊,慢慢地搓揉,哄着他,“辉儿,放松。”

    眼泪根本不受控制,周朗夜肩上的棉料很快被泪水浸湿。白辉那种痛苦压抑的呜咽声让他感到心碎。

    他用遥控器把电影音量调高了,想给白辉多一点余地。他没有用心呵护过他,如今再想弥补,只能用这种极致的方式换他一次袒露心迹。

    过去的一年里,周朗夜曾经无数次地独自观影。既看了过去白辉拍摄的电影,也看他近期的作品。以往的白辉有多优雅漂亮,银幕的记录都历历在目;回归后的白辉饰演的却几乎都是边缘型人格的角色,行径疯狂,他的眼神却深邃收敛。

    这么冷静又忘我的诠释者。不该属于一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孩。

    周朗夜终于听见他说,“周朗夜...你王八蛋......”

    周朗夜苦涩地笑了笑,眼底有隐伏的爱,说,“是。”

    白辉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退开一步,漆黑的眸子望着男人,“你玩弄我的感情。”

    周朗夜坐在扶手椅里,仰头看他,再度承认,“是,我玩弄你感情。”

    “你怎么对我的,你自己知道么?”

    二十四岁的白辉和过去的那些影像重叠。割裂在消失,渐渐归拢为同一个人。

    男人又一次点头,又一次承认,“我知道。”

    那只颤抖的手,隔空指了指他,“你既然不会爱,一开始为什么不说?你有什么资格梦到十六岁的白辉?”

    “你根本不配拥有他。”

    “你只是拿他来清洗你自己,你利用他的单纯,利用他对你的向往仰慕,来帮你度过仇恨和孤独。”

    周朗夜一点不否认,点头,“是,我利用你。”

    白辉偏过头去了,开始笑,又用衣袖擦脸,声音有时清晰有时模糊,毕竟有些事情他自己也难以启齿。

    “你后来是怎么弄我的?你是不是想过把我毁了,我就只能永远属于你?”

    “每一次我求你不要碰我,你是不是反而变本加厉?”

    “你给我灌酒、把我捆起来,还有在车上,司机就在前面开车......你知道为什么我只接现代剧的本子么?”

    “因为古装戏都要用到兵器,我的右手根本举不起来。”

    周朗夜眼眶也红着,白辉每说一句,他就点头承认。

    电影那么温情地放着,他们却像两头困兽,在回忆的伤亡里厮杀。时间没有奇迹,不能回到八年前那个傍晚,不能回到那片开满小苍兰花的园圃。

    不能重演一次初见,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能让白辉忘记心动,不能让周朗夜及时收手。

    爱也不能万能的良药。道歉不会抚平伤害,原谅也不会消弭痛楚。

    白辉最终还是收住了,站在浮动的荧光中,年轻的脸上闪过一抹寂灭的神情。

    周朗夜仍然坐着,在片刻沉默后,对他说,“辉儿,你说的我都认。”

    白辉默站了半分钟,从他面前走过去,进了盥洗室,里面很快响起流淌的水声。

    周朗夜忍痛撑起身,缓慢地走到盥洗室门外。

    门边放着一个斗柜,他靠站在柜子侧面。过了大约两三分钟,白辉出来了,洗过脸了,显然也平静下来了。

    他反手关上身后的门,在周朗夜跟前停了停,转头要走开的一瞬,被男人拉住。

    拉得不太用力,白辉也没有挣脱。

    周朗夜的另一只手也抬起来,轻抚白辉的脸,慢慢摸到他颈后,将他带向自己。

    他们在片尾曲中相拥,一个人没有道歉,另一个也没有说原谅。

    爱是无声的河流,淌过干涸的心,淌过回忆的裂纹。用与时间握手言和的方式,换一次但愿永不失落的心动。

    这一次是白辉开始的吻。

    他冰凉的嘴唇覆盖在男人的唇上。他们闭上眼睛,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舌尖顶入齿缝,唇齿交缠,在喘息中渐渐深重。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料传给彼此,热度一再上升,直至产生灼伤般的痛感。

    最后是周朗夜先扣着白辉的肩,将他稍微从自己身上带离。白辉的样子还算平静,长吻过后,他很快恢复了自持。

    周朗夜的眼眸却深得不见底,他揽着白辉,哑着声说,“辉儿,我一年没做过了,别这么撩我,我受不了。”

    再不是从前那个游刃有余的人了。白辉之于他,也终于有了让他不可抗拒的致命诱惑。

    第66章

    没了白辉真的不行

    一整年...?

    白辉微怔,下意识地垂眸看去,棉质的睡裤松软,勾勒出男人那部分已然硬挺的形状。

    周朗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掐住白辉的脸,把他的视线带开。

    白辉这时才忽然笑了一下,轻声说,“......怎么可能。”

    周朗夜半眯起眼,有点自嘲地重复,“什么怎么可能?”

    “过去一年你没和别人睡过?”

    白辉其实是不信的。他自身是欲望偏简单的人,就算对于周朗夜有过极度迷恋的时期,也随之产生本能的冲动,但很少会沉溺其中。

    然而周朗夜与他不同,白辉知道他看似冷漠俊雅的外表之下,实则是个掌控欲极强的男人。要说他在分开以后没碰过其他人,白辉一时真的不敢相信。

    周朗夜微偏着头,看着他,电影已经放完了,光影沉没下去,室内变得更加昏暗。不过他们的视力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环境,所以可以看到彼此眼中闪动的星火。

    “怎么、不信?”周朗夜终于笑了笑,松开了白辉的脸,手指却慢慢往下滑,顺着他的脖颈抚摸,“有人把陪睡服务送到我房间,被我赶走了,然后我只能在浴室里想着你自慰。”

    “......听我这么说,满意么?辉儿。”

    男人背靠着斗柜,黑暗中凝视他的爱人,以他们之间才有的方式唤他,掌心揉着白辉颈部曾有过的那条割痕。

    白辉任他控制住自己最薄弱的地方,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一直以为...周总是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的。”

    周朗夜的回答已经近乎服软了,“......为了白辉是可以的。”

    白辉的一颗心被这句话压得很沉,他看出周朗夜有些站不住了,伸手将对方撑住,说,“回床上躺着吧。”

    时间其实还不晚,电影快进着看了一遍只用了不到一小时。白辉把周朗夜带到床边,调亮灯光,看到床头柜上摆着几个保温食盒,就问,“你吃了吗?”

    “等你一起。”周朗夜惦记着白辉下午的行程,转而问他,“警局那边怎么样?没有媒体蹲守吧。”

    白辉在床上架起移动桌板,把米饭、鸡汤和三道荤素搭配的热菜一一摆出来,才说,“你不都替我打点好了么。”口气淡淡的,也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朗夜面前被放了一碗粥,白辉拿勺子轻轻搅动,让米粥散热。

    勺子与碗壁发出轻微的碰撞。周朗夜揣摩着白辉的心思,向他解释,“那几个人差点要了你的命,我总该过问一下。”

    “我没有生气。”白辉眼睑微挑,看着周朗夜,他本来只是因为大哭一场以后情绪还没恢复,这时忍不住带了一点笑地反问,“怎么就分开一年而已,你这么怕我?”

    周朗夜面对他还有些红肿的眼睛,声音放得很缓,像是哄他又像是借用玩笑来说真心话,“反思了这么久,总要有点长进吧。我这不是怕老婆,是尊重。”

    上午还否认过这个称谓的白辉,这时却没有再驳周朗夜。

    他把温热的粥推给对方,“吃饭吧。”

    周朗夜接过勺子,顺势捏了一下白辉的手,“谢谢。”

    白辉心道,你拿命救了我,我给你盛碗粥有什么可谢的。可是嘴上也没说什么,拿起自己的碗筷,和周朗夜坐在病房里一起吃晚餐。

    他们很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同桌坐着了,共同生活了几年的感觉好像在这顿饭里慢慢找回了少许。

    周朗夜是上了心要调查那伙埋伏在停车场里的凶徒,警局那边有他安排的律师出面,已经把白辉从当事人改为目击证人,为的是不影响白辉的演艺声誉和随后的品牌代言。

    用餐快结束时,白辉问了周朗夜打算怎么处理这次的事件。过去的周朗夜一贯是随口敷衍或者避而不谈的,这次却对白辉如实讲了一遍。大概是把白辉摘出去,反正已经有人受伤了,伤的是周朗夜抑或白辉都不打紧,那几个行凶者一律按照故意杀害提起公诉。至于雇凶伤人的演员,再有几天就会因“聚众吸毒”被捕,不关个几年是放不出来的。不管他背后有什么金主托大,背上了这种违法前科,以后也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白辉没想到才短短一天时间,周朗夜已经替自己考虑得如此周全,听后沉默了片刻,才说,“我其实不怎么在意声誉和代言的,也不用这么刻意绕开我。”

    周朗夜把勺子放回碗里,看着白辉,“你努力这么久才重新得到的第一个大牌代言,你不看重我看重。”

    白辉听他这样说,突然没了回应,开始默默地收拾碗筷。最后一个保温饭盒被他从桌板上拿开时,周朗夜拉住了他的手腕,问他,“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你这样...我有点不习惯......”白辉低着头,嘴角牵了牵,似笑非笑,“总觉得像在做梦。自己好像轮不上这种好事。”

    一场持续多年的感情,把那么勇敢无畏的一个人变成了惊弓之鸟。周朗夜听他说到最后声音愈小,心里一抽一抽地痛,暗暗攥紧了白辉的手。

    “如果我再那么混账,再像以前那么对你,就让我净身出户。”

    他说得很诚恳很认真,是把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承诺都放在白辉面前了。

    白辉继而释然地笑了,打趣说,“你有多少家产呐,手底下养着上千员工,动辄敢说净身出户这种话。”见周朗夜还紧紧握着自己,又轻声道,“捏痛了,松手。”

    周朗夜只得把他松开了,白辉抱着一摞饭盒放回保温袋,再挂上一旁的架子准备晚些时候去和秦阿姨交接,听得周朗夜在身后说,“我让人换了一张折叠沙发,可以拆开做床,晚上你也睡得好些。”

    白辉收拾了碗筷,转身回去在周朗夜床边坐下。

    男人很顺手的揽住了他的腰,带着点诱哄的口气,“乖,再吻一下好不好。”

    白辉的长睫垂下了,颊边似泛起一点浅浅的红晕,慢慢倾身下去。还不等他落吻,周朗夜强势地将他摁在自己怀里,毫不犹豫地堵住了他想说“周朗夜你慢点,压着伤口怎么办”的双唇。

    -

    四天后,,周朗夜也在同一天出院回家养伤了。

    白辉的假期还剩一周时间,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住回青屏半山的别墅,可是刚把周朗夜送到门口,秦阿姨就迎上来牵着他的手,一个劲地说,“小白,你可算回来了。这次不要走了,秦阿姨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白辉嘴张了张,还来不及婉拒,秦阿姨又说,“你可不知道周总一个人在家里过的都是什么日子。饭、饭不吃,觉、觉睡不好,经常半夜起来去花园里抽烟,有一次差点吓得小区巡逻的保安报警。”

    白辉的眉心蹙着,听到秦阿姨绘声绘色地形容保安报警那里终是忍不住笑了,抬眼去看周朗夜,毫不避讳地问他,“给秦阿姨涨了多少工资,这么替你说话?”

    周朗夜靠墙站着,一边摇头一边无奈道,“真没有,我也不至于......”

    只能说过去的一年周朗夜过得太糟糕,身边人都看得出他好像丢了三魂六魄一样的日常状态,不约而同地得出一个结论:白辉没有周朗夜或许是可以的,但周朗夜没了白辉真的不行。

    秦阿姨这次是竭尽全力想要留下白辉,先说自己忙碌一整天做了一桌好菜,白辉怎么也该吃顿晚饭再走。

    一位年过五旬的佣人如此恳切地挽留自己,白辉硬不下心肠拒绝,只好进屋吃了饭,而后又被秦阿姨拉去看她收拾出来的一间客卧。从饭厅到客卧要通过一条走廊,两边的墙上挂满了白辉出演各类剧目的海报,秦阿姨絮絮叨叨地跟他介绍,“都是周总收藏的,画框请人订制,背后还写了时间。”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一条走廊走完,白辉也觉得有点鼻酸。

    秦阿姨把客卧布置得非常温馨,暖光照着房间,过去白辉常用的东西一应俱全,显然是费心准备过的。且她到底是个识趣知进退的佣人,到了这里反而没有一再地嘴碎了,只是对白辉说,“周总不喜欢晚上家里有人,你住在家里,可以稍微留意他一点。”

    白辉站在客卧门口,看着那些被周朗夜全部保留下来的属于自己的私人物品,最后还是应下了不走。

    秦阿姨离开后,家里就剩了他们两人。周朗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白辉看得出来他是很高兴的,每一次在屋内某处和白辉遇上了,总要把白辉压到墙角,“乖,亲一下再走”。弄得白辉哭笑不得,只得让对方在自己身上蹭了又蹭。

    这一晚别墅来了几次访客,都是公司里中高层的管理者,来向周朗夜当面请示一些决策。

    有些人做事利落,在周朗夜的书房里没待多久就离开了,最后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却不知为何,进了书房很久也没有出来。

    白辉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九点,于是没有犹豫,盛了一碗鸡汤上楼给周朗夜送宵夜,顺道提醒他注意劳逸结合。

    书房门半掩着,他敲了两下,听见男人的声音隔门传来,“不用敲门,进来吧。”

    白辉推门而入,只见那个主管还拿着一摞文件站在周朗夜跟前,又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放下汤碗想走。

    周朗夜却对他伸出了手,同时对主管说,“今天也晚了,你先回去。余下的部分用邮件发给我”

    主管看了看手里还没签完字的文件,也不敢多说什么,速速收拾了东西起身告辞。

    周朗夜等人一走出房间,立刻就握住了白辉那只迟疑着不肯前伸的手,仰头看他,说,“我也正好乏了,谢谢老婆来救我。”

    这个称谓被他越说越顺口了,白辉却每听一次都禁不住面热心跳。

    周朗夜又撑着桌面站了起来,把牵手改为搂腰,贴着白辉的身体,凑在他耳边说,“辉儿,你真的回来了......刚才你推门进来那一下,我也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白辉任他抱着,随之轻轻叹了一口气。

    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经历了那么多人心起伏,白辉默默地想,但愿他们之间以后能少些坎坷。

    -

    这一晚他照例在睡前帮助周朗夜洗漱。男人脱了上衣坐在床边,白辉拿着热毛巾帮对方擦拭身体时,面上还是隐隐现出一层薄红。

    他蹲在周朗夜身边,推着毛巾从没有受伤的右侧腰腹一直擦到后背。手心隔着毛巾,摸着每一块肌肉纹理,毛巾拿开时,他也被捉住了。

    “......睡这里吧,我不碰你。”周朗夜目色深邃,沉声和他商量。

    白辉半蹲着,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你说过的,我们慢慢来。”

    出乎意料的是,周朗夜竟没再勉强他,只是使力将他带了起来,说,“好,都听你的。家里的东西和摆设没有变过,你晚上要是饿了或者想看电影,就照以前的来。”

    白辉心里生出细微的暖意,应了一声“嗯”。

    待到他要离开主卧时,周朗夜突然叫住他,“辉儿”,眼中随即闪过一抹不确定的碎光,“明早起来,你还在家么?”

    白辉手扶着门框,与他对视,放缓了声音,说,“我在。”

    作者有话说:

    写了20万字,这才发了一次不带刀的糖...

    第67章

    还在犹豫什么呢、小白

    白辉在别墅里和周朗夜安安稳稳共度了两天周末,迎来了平州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半山的树林被大雪渐渐覆盖,错综的暗绿换作了遍山遍野的茫白。他们两人躲在暖气融融的室内,望着外面一片纷纷扬扬,尽管嘴上不说,心里却莫名地希望时间能就此停住。

    平州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雪,好像要把记忆里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全都掩埋下去了,等待着迎来融雪新生。

    周朗夜与白辉分房睡了三晚,第三天深夜周朗夜起床喝水,不慎踩着地上的衣物滑了一跤,肩头撞在墙上,使得缝合的伤口崩开了一点,渗出少量的血。他起先是打算自己稍微处理一下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去敲了隔壁客卧的门。

    白辉披着睡衣起来,看见周朗夜站在亮着灯的走廊上,肩部洇开了一块血渍,立刻被吓清醒了。他主动去解周朗夜的睡衣扣子,检查他的伤处,男人则用另只手撑住墙壁,虚虚地将他圈着,笑着和他说,“没事的,我就是突然想看看你。”

    白辉顾不上和他调情,返回卧室拿了两片棉纱,先摁住伤口止血,又以医用胶带将棉纱缠绕固定,才说,“好了,暂时不流血了,明早再去医院吧。”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又问,“你是怎么摔的?”

    周朗夜和他离得很近,还能依稀嗅到一点白辉睡前沐浴时留下的薄荷淡香。

    “本来想喝点水,结果踩到自己脱在地上的衣服......”

    男人慢慢地说,也借机慢慢地靠近白辉。

    白辉背抵着墙,手里拿着一圈胶带,头微微仰着。周朗夜勾着笑,问他,“用的什么沐浴乳,怎么这么好闻?”

    不等白辉回答,他就低头将白辉吻住了。先是唇间由浅入深地厮磨,然后以舌尖抵开嘴唇,引诱白辉张口。

    这几天白辉在家中各处不时地被周朗夜摁着索吻,有时吻得纯情,有时吻得色欲,因为担心误碰到周朗夜肋处的伤,白辉的抵抗总有些力不从心。周朗夜得了这一点小小的纵容,渐渐学会得寸进尺,热吻时常常含混着说些放肆下流的话,想对白辉这样那样。白辉没法当做听不见,被撩得面热耳烫,又只能无奈由着周朗夜。

    可是白辉心里也清楚,周朗夜对他始终是小心且在意的,那些看似放肆的行为之下,并没有逾越分寸。除了亲吻或几句浑话,周朗夜不曾再对他有进一步的冒犯。

    待到两个人的唇舌终于分开,周朗夜的一只手扶着白辉的脸,他们的呼吸都有些乱。

    “我知道你不想睡主卧......”周朗夜趁着白辉有点迷糊的当下,放低姿态和他商量,“那我陪你睡客房,好不好?我不碰你,我保证。”

    白辉沉默了片刻,还是同意了。

    男人嘴角噙着笑,跟着他进了房间。白辉从衣柜里拖出一床被子铺到床上,又给周朗夜倒了一杯水。

    周朗夜喝了水,熄灯睡下,白辉躺在离他有点远的大床另一侧,和他道“”。本来是两床被子各盖各的,周朗夜却一点不知道生分,嘴里说着,“辉儿,我冷……”伸手摸过被子的边界,把白辉捞在了自己怀里。

    白辉突然被抱住,一下紧张起来,有了想要挣脱的意图。

    周朗夜没怎么用力地摁着他,有点诱导地问,“想不想听我以前在国际学校念初中时的事?我给你讲讲吧。”

    周朗夜与白辉都曾在平州国际学校就读,白辉入校晚了七年,没能与周朗夜做成同学,但是在学校的优秀校友栏上常常看到周朗夜的名字,比如全国化学竞赛拿奖,或者国际象棋比赛夺冠一类的殊荣。

    周朗夜这样一说,白辉被挑起了好奇心,回答着,“想听。”一面乖乖在男人怀里躺住了。

    窗外是落雪无声的冬夜,白辉陷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周朗夜回忆那段他不曾参与的学生时代的经历。后来睡意渐渐袭上了,白辉的意识随着温润的声线漂浮起来,恍惚地感到周朗夜亲吻着自己的耳廓,又对他说,“如果我们能有同在学校的时间,哪怕就一年,我也去食堂帮你占位打饭......”

    这种对于过去的承诺,渗透到细微之处,无端地让白辉着迷。他徘徊在梦境边缘,辗转穿过流年,看见身着校服的自己站在学校图书馆的橱窗外,细读每一张与周朗夜有关奖状。那时的周朗夜已经离开平州重返温哥华了,白辉那张十六七岁的脸上写满了倔强而无处安放的思念。

    周朗夜见着白辉闭上眼睛,便没有再讲下去。白辉困意深沉,却喉咙发涩,少有地主动往男人怀里蹭了几下,呢喃着,“学长......”

    周朗夜好像感受到了白辉的情绪,怀抱又收紧了些,听着白辉渐渐平缓下去的呼吸声,守着他,直到他沉沉睡去。

    这一晚他们相拥睡了一个很久没有的好觉。不论是梦里的白辉抑或周朗夜,都不再仓皇四顾地寻找,也不再担心梦醒后的怅然若失。

    -

    周泽的电话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打来了。这时距离白辉的假期结束还剩最后两天。

    周朗夜的伤口基本已痊愈,日常行动无碍,这天上午他去公司处理积压的事务,白辉则留在家中休息。

    手机响起时,白辉正用笔电浏览几个剧组发来的本子,以为是经纪人乔蓁打电话来跟进这方面的事宜,他没看号码就接了起来。

    手机那头响起一道低沉男声,“小白,我是周叔叔。”白辉的视线一下离开了屏幕,握着机身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说,“你好。”

    周泽开门见山地问他,“我上次在医院的提议你考虑了吗?怎么样。”

    白辉简短地回答,“考虑过了,我还需要多一点时间做决定。”

    周朗夜还在调理养伤,白辉掂量了事态的轻重,暂时不愿拿这些家务琐事去烦扰他,所以还没和周朗夜商量。

    周泽在手机里短促而轻蔑地笑了一声,继而说,“还在犹豫什么呢、小白?你周叔叔还会害你不成?”

    白辉倒没有被他的咄咄逼人给吓住,仍然沉着地回应,“这里面既关乎我父母的产业,也关乎我能不能从...周总这里全身而退,我不能太草率。”

    周泽不知是不是耐心告罄,白辉说完后,他那头沉默了数秒,最后给白辉立了一个时间,“我再等你三天。你记得给周朗夜提条件,不管他答不答应,周叔叔都可以帮你。”

    话说到这里,白辉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没有像周朗夜那样长年与周泽这种城府极深的权重者打过交道,也猜不到他们每句话背后的用意。但他隐约地觉得,周泽宽限给他的时间,与他这样说一不二的独裁性格并不相符。

    白辉没有当面流露对此的怀疑,只是说,“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周泽先挂了电话,白辉拿着手机又默默想了一会。他不是那种自负又硬扛的人,周泽的阻挠和给出的提议,都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白辉觉得自己再想下去也不会有解答,还是应该尽快与周朗夜商量。

    但事情的变化总是快于计划。临近傍晚时分,白辉接到了周朗夜的电话,说是周氏在邻市的制造工厂发生一起意外事故,需要立刻处理,今晚或是不能回来了。

    白辉有点担心周朗夜的身体扛不住这种折腾,又听到他那边嘈杂纷乱的人声,知道他正忙于处理突发情况,想说的话都生生压住了,只能回答,“我知道了。”声音比平常温软一些,像是不舍得挂断电话。

    周朗夜却很有耐心地安抚了白辉几句,说自己隔天就会返回平州,让他放心。

    白辉在家里坐卧不宁地过了一夜,第二天他要去医院帮周朗夜领取几份换用的药品,约好司机在上午九点开车到别墅门口接他。

    白辉裹着羽绒服上了车,轿车徐徐开出小区前门,刚转入下山的公路,司机突然侧过脸,同他道,“白少爷,我要先载您去见见周总。”

    白辉一下愣住了,又听得司机解释,“不是小周总。”

    整件事似乎在朝着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白辉蹙眉想了想,觉得光天化日之下,周泽倒不至于对自己做什么手脚,只得应下,“那就去吧。”

    轿车载着他,穿过了半个平州城区,快要开到周家私宅前,白辉认出了路。

    也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的来电号码显示为陶芝。

    白辉不明白陶芝怎么会在这时打来电话,他们几乎从未有过私下联系。可是手机震动不休,他还是滑开了接听键,把听筒贴在耳边。

    陶芝还未开口,白辉先问她,“周总一切顺利吗?”

    陶芝回答,“不用担心,工厂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周总下午就会返程。”

    白辉暗暗松了一口气,陶芝那边也随之安静了几秒。

    然后白辉听得陶芝以一种不太确定的声音,问,“您是在去医院的路上么?”

    再有两个路口,轿车就将开抵周宅。白辉迟疑了一下,反问道,“芝姐有什么事吗?”

    陶芝再度陷入沉默,少倾才说,“......周总很看重您,也许比您所想象的更为看重。我只是他的助理,没资格议论上司的私事。希望您凡事慎重一些,不要让他难做。”

    话说到这里,白辉终于明白过来。

    周朗夜早就知道周泽与自己有所联系,暗地里也命陶芝监视着两方的动静以待时机。

    陶芝或是因为心有不忍,或是担心白辉行差踏错,让局面变得无可挽回。这才背着周朗夜给他打来电话,暗示白辉及时收手。

    白辉的心沉了沉,摸不出这其中错综复杂的人心博弈,自己到底处在什么样的位置。而周朗夜又是如何看待他的。

    他嘴里应着,“谢谢芝姐,劳烦你费心。”

    随后挂断了通话。

    轿车也开过最后一处红灯,转进路口,缓停在高门耸立的周宅门口。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应该是在周五更新。

    第68章

    老婆给亲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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