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顾远航等人没有勉强留他,周朗夜临走时,无意地捋了捋袖子,周维琛这次看得清楚,周朗夜的左腕戴着的就是父亲那块不轻易割爱的百万名表,心里不由得沉了沉。

    -

    周朗夜叫来司机载自己回家,路上他给白辉拨过一次电话,对方没有接听。周朗夜又发了一条信息:睡了吗?没睡给我回个电话。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应该待在剧组的白辉,这时竟在家里等着他。

    周朗夜刚一开门,一道身影就扑上来,将他一下抱住。

    “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担心等不到给你惊喜......”

    白辉说着,突然收了声。周朗夜身上还未散去的粉脂和香水味混入呼吸间,他满心的欢喜瞬时褪了大半。

    周朗夜不及回抱他,白辉已经松开了手。

    “你…今晚去哪里了?”白辉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继而看到周朗夜衣领上有一道剐蹭的口红印。

    周朗夜张了张嘴,一时没想好怎么说。白辉等了他一整晚,心情几起几落,此刻见他裹着一身交际场上的暧昧气息,也不想再听他解释,转身就要走。周朗夜眼疾手快将他摁住。

    “你不是在剧组吗?怎么回来了?”周朗夜问。

    白辉被他抓在手里,偏过头不看他,淡声道,“下周你过生日我赶不上,就想提前给你庆祝一下。”

    影视城距离平州车程三个半小时,不近不远。剧组就算没有拍摄任务,白辉离开这一晚也难免有不敬业的嫌疑,但他还是请助理开车把自己送回来,也不为别的,就想给周朗夜一个惊喜。

    事实证明他和周朗夜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不适合制造惊喜,一旦弄巧成拙只会让彼此尴尬。

    周朗夜刚要解释,白辉伸手在他颈间一抹,指腹捻过那点嫣红,黯然笑道,“你刚抱过别人吧......对不起,我不该发信息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然后突然挣脱周朗夜的钳制,转身跑上了楼。

    周朗夜这一晚上红的白的喝了不少,反应不是那么灵敏。他先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脖子,继而有些无奈地揉着头,想:这是给自己宠坏了啊不由分说就能发火。

    可是走进屋子,看到客厅里布置的气球鲜花和蛋糕,想象白辉独自坐在这里等他回来的样子,心又软了。

    他上楼走到卧室门口,敲着门说,“白辉,你先出来。”

    等了片刻,里面无人应他。

    周朗夜又道,“我没抱什么别人,那一屋子的漂亮小主播我连看都没多看,只是喝了点酒。”

    周朗夜这个人,虽然不会自称正人君子,但行事一贯坦荡。白辉住进来以后,他知道小朋友的心意,也没有作践白辉的意思,在外应酬多少是有些收敛的。

    房门仍然紧闭无声。

    周朗夜没辙,干脆就地坐下了,自顾自地问,“在家等我多久了?蛋糕既然买了,总要陪我吃吧。”

    继而掏出手机,给白辉拨过去。

    隔门听见手机铃响,持续约有半分钟,白辉终于接起。

    周朗夜态度迁就地跟他说,“下次我再有这种事,提前跟你报备,好不好。”

    “……我等了你一晚上,想给你过生日。”白辉的声音听来有些委屈。

    “你先出来,我们当面说。”周朗夜再次哄他开门。

    白辉对于周朗夜始终是狠不下心的,在卧室犹豫片刻还是走了出来,却没料到周朗夜坐在地上,平日优雅俊朗的一个人,这时看着竟有点可怜,他于是也跟着蹲了下去。

    周朗夜一五一十和他交代,“今天跟我舅舅和大哥有个饭局,席上还有个姓赵的朋友,是飞花直播的老板,后来他叫了几个主播助兴。但我一直想着你,这不就回来了吗?”

    说着,一把牵过白辉,把他的手摁在自己衬衣扣上,又说,“帮我把衬衣脱了,我重新换一件,免得你闻了心烦。”

    白辉触到他胸口传出的温热,虽然没去解那几颗扣子,面色已缓和下来。他知道自己没用,周朗夜随便哄上几句,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不生气了吗?”周朗夜问。

    白辉点了点头,转而关心道,“酒喝得多么?我给你拿点解酒汤。”

    周朗夜拉住他,说,“不用,你今晚能待多久?”

    “明早九点要和武术指导老师对戏,我叫了助理早上五点送我回去。”

    周朗夜把他揽进怀里,“明早我送你过去,你让助理别来了。”

    白辉闻着他身上萦绕不散的香气,又听着他体贴的安排,苦涩地想着:为什么周朗夜这个人就不能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呢?他身边永远有太多诱惑,柔情总是转瞬即逝,让白辉一边被爱又一边被伤。

    可是白辉没有表露,他还是像过去一样适时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说,“你别送了,时间太早了影响你休息。”

    后来拗不过周朗夜,他只能应下。

    在说“谢谢朗夜哥”的时候,他笑得很乖,抬眸望着周朗夜,似乎接受了所有解释,不再计较其中的真真假假。

    -

    周朗夜换下衬衣,穿了一件白辉买给他的T恤,和白辉下楼庆生。

    到了周朗夜这个年纪,其实觉得过不过生日已经无所谓了。身边总有人替他记得,要为他张罗庆祝,无非是交际场上的人情世故而已。

    但是当白辉轻声为他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时,周朗夜看着跳动烛火中那张年轻干净的脸,还是觉出一丝很久未有的心安。外面那些争斗纷扰这一刻都离他远去,看似对周朗夜毫无助益的白辉却总能给他一个别人无法取代的世界。

    周朗夜准备吹蜡烛,白辉让他先许愿,他笑了笑,揉着小朋友的头,说,“就不许了,以后每年有你陪我过这一天就很好。”

    白辉觉得这个心愿未免太敷衍,对着蜡烛补充道,“朗夜哥要一生平平安安,万事顺意。”

    待到烛火吹灭,灯光悉数亮起,白辉在明亮客厅里抱着周朗夜对他说“生日快乐”,又亲吻了他的侧颊。

    周朗夜对他说,“这是我成年以后,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说完把一小团奶油抹在他鼻尖,作势要去舔。

    白辉笑着推他,又被他抱回怀里,两个人在甜腻的奶油中交换了一个深入缠绵的热吻。

    后来周朗夜拆了白辉给他准备的礼物,那是一个奢侈品牌的男款皮夹。这一类东西对周朗夜来说没什么稀奇,白辉在一旁解释,“我想给你买只表,但是钱不够......”

    说完,略低下头,好像觉得一只皮夹实在配不起周朗夜的生日。

    周朗夜扣着他的脸,俯身去吻他,“我很喜欢,明天就用。”

    -

    尽管知道白辉隔天要早起,这晚周朗夜还是忍不住和他做了一回。白辉全程都很迎合,搂着周朗夜,低喘着叫他“学长”,周朗夜突然不允了,让他叫自己的名字。

    白辉泪眼迷蒙地看着他,起先说不出口,后来被弄得招架不住就叫了。

    周朗夜的记忆中还没听过白辉这么叫自己,那道半哑而轻软的声音抚过耳畔时,他也有种情欲上头的热切,觉得自己对白辉好像真有点离不开也放不下。

    他强势地吻住他,吞下他的呻吟,有种冲动要将他能为自己奉上的一切都攫取在掌中。

    最后白辉被他折腾得四肢酸软,在他怀里快要睡去前,仿佛想起了什么,低着声问,“我进组可能有两三个月都不能回来了,你会找别人吗?”

    就连周朗夜也觉得,怀中这个小孩为了自己爱得太卑微,伸手抚着他的脸,说,“我就让你这么没有信心吗?不会的。”顿了顿,又道,“以后也不会。”

    作者有话说:

    一段危机四伏又不可自拔的爱...

    第22章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回来?

    这年的暑假,对白辉和周朗夜而言都有些不同寻常。

    白辉整个扎在组里拍戏,既拍自己的戏,也观摩前辈的戏,不知疲倦地抓住一切机会学习。导演陈益星喜欢他在表演上的灵气,手把手地调教他,从台词到眼神,从身段到走位,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白辉成长惊人,每一分神情都流露出与角色浑然一体的气韵。

    他此前也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在影视城拍戏时条件尚好,衣食住行都有助理照顾,每天早起一杯咖啡提神,晚上睡前和周朗夜通个电话,然后倒头就睡。后来去了沙漠取景,环境变得艰苦许多。白辉在影视城里演完文戏的部分,到了沙漠就以打戏为主,他心里憋着一股劲,演起来投入又拼命,每天吊着威亚和一群武师对打,受伤就成了家常便饭。

    在众人面前他还能咬牙硬抗,揉散淤青、贴了膏药,继续持剑上阵。可是一旦回到宾馆,和周朗夜通上电话,他就忍不住想家。

    周朗夜听着他在手机那头哭鼻子,抽泣着说,“学长我好想你。”——恨不能穿过手机去抱他。

    白辉吃了不少苦,但也因为敬业上进,收获了很多前辈的认可。这一部戏还未杀青,后面的片约已经跟着来找他。

    他不让周朗夜探班,周朗夜也没辙,就给他订了各种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还有隔三差五一大束鲜花,直接快递到宾馆,聊作安慰。

    白辉在人前是低调内敛的后辈,可是一回到宾馆,看到房间里堆满了周朗夜寄来的东西,他也会有那种恃宠而骄的任性可爱——躺在十几束玫瑰里让助理给自己拍照,没有卸妆,穿着戏里的玄色长袍,白皙的手指抓着殷红花瓣,一双漂亮凌厉的眼睛直视镜头。

    照片传给周朗夜时,他附了一条文字:朗夜哥,别人都没有我好看,晚上早点回家。

    周朗夜收到信息以后哭笑不得,心想,白辉果真长大了,也知道怎么进退自如地撩人于无形。

    照片被他收藏在手机相册里,不时点出来看了又看。

    两个多月的分别虽然不长,却足以让周朗夜认清自己的心。他心上有了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常常隔空望着他,轻声细语叫他“学长”,赖在他怀里索吻,笑起来露出一对虎牙。周朗夜此前也谈过不少恋爱,都是别人爱得深而他爱得浅,唯独白辉成了一个例外。

    表面上白辉不争不抢,却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力量,渐渐让周朗夜欲罢不能。

    白辉还在影视城那阵子,晚上通话时他们大都开着摄像头,周朗夜的玩法多了去了,会让白辉一件一件脱掉衣服,听从自己的摆布,然后隔着镜头看着他红着脸却一一照做,直到周朗夜满意为止。后来白辉去了沙漠,便不肯再配合周朗夜的花样,说自己身上有不少淤伤,怕周朗夜看了倒胃口。

    周朗夜后悔替他要了这部片约,自此愈发放心不下,从经纪人乔蓁那里要来助理的电话,每天没事就问问白辉的情况。搞得助理小高颇为惶恐,心想着能对金丝雀这么上心的金主还真不多见,但还是老老实实把白辉的日常事无巨细地传到周朗夜那里。

    -

    夏天很快到了尾声,周朗夜开始等着白辉回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天。

    这天他代表父亲周泽出席了平州本地的一个大型商会,耐着性子把各种流程走完,还接受了一轮媒体采访,好不容易坐进贵宾休息室,掏出手机,发觉四五个小时过去,自己竟没有接到一条来自小高的信息。

    周朗夜直觉不对劲,先给白辉拨去电话,没人接听,就在他准备打给小高时,经纪人乔蓁给他传来两条信息。

    第一条是:周总,是这样的,小白受伤了。

    第二条是:已经送去医院做了检查,小腿胫骨骨折,其他地方没事,你放心。

    周朗夜骂了一声“操”,一下从椅中站起。一旁的助理陶芝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周总?怎么了?”

    商会结束后本来还有一场晚宴,周朗夜不准备去了,吩咐陶芝立刻给他订机票。

    陶芝觉得不妥,还想劝他留下。周朗夜少见地有了怒色,说,“我爸那边我自有交待,你要还想领下个月的工资就马上订机票,通知司机送我去机场。”

    陶芝从未见过周朗夜展露出如此威慑压迫的一面,平日里斯文含笑的周家小少爷好像倏忽之间换了一个人。陶芝不敢再出声劝阻,很快就为周朗夜订了最近的一班飞往宁夏的飞机。

    周朗夜在手机上安抚着白辉,也吩咐乔蓁把白辉换到最好的病房,安排最好的医生,但对于自己正在路上的事却只字未提。

    当他经过一番舟车劳顿到达医院,已近凌晨时分。

    小城市的夜晚总是黑得透彻,空气里蒸腾着白天未散的暑气,街道上少有人车。周朗夜穿着一身售价不菲的杰尼亚西装,与周围环境简直格格不入到了极致。

    陶芝事先在当地的租车公司约了一名专职司机,负责把周朗夜从机场直接拉到医院。

    白辉的助理小高在医院门口等着周朗夜,然后领着他上到住院部的十楼病区。

    白辉这时已经睡下了,一间十余平的单人病房里,周朗夜轻敛着动作走进去,借着门缝透出的走廊上的灯光,终于见到了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

    ——小腿胫骨骨折,其实算不得多严重的伤。白辉人年轻,愈合也应该很快,不出两三周就能下地走路的。

    可是周朗夜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还是感到莫名心慌。甚至不惜冒着被周泽责骂的结果,也要先来看一看白辉,确认他安然无恙。

    现在这个人就躺在自己眼前了,伸手可以触到他身上的温度,周朗夜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他对上了白辉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

    “学长...?”

    白辉声音迷蒙,飘飘忽忽如在梦中。

    周朗夜逆光站着,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白辉痴痴望向他,又说了一句,“我又梦见你了么...?”

    一个“又”字出口,平添了几分深重难解的情愫。

    周朗夜闻言,勾唇笑了笑,附身过去,压低声音问白辉,“怎么,你最近常常梦到我?”

    白辉一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双目微微睁圆,“你怎么来了?”

    原来不是做梦,白辉惊愕坐起的瞬间,周朗夜也按捺不住了,抬手扣住他的下颌,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两个多月,一整个漫长的夏季,他养的这株花才重新回到自己手里。

    周朗夜也清楚白辉的心气。小孩子既然想在外面蹦跶,要证明自身价值,周朗夜就让他出去蹦跶。他以为自己是游刃有余的,白辉爱他爱得深切入骨,周朗夜只等消受美人恩,总应该比白辉好过。

    可是唇舌碰触的一刻,周朗夜才知道原来自己也跌落得很深。他恨不得立刻抱起白辉带回平州,锁在家中,让他在床上好好满足自己,只为他婉转呻吟,再不让外人多看他一分一毫。

    白辉仰头承受着热吻,周朗夜啜着他的唇舌,汲取他的气息,让他在还未完全清醒的这一瞬忽然感受到这段久别情意的分量。白辉整个人都被吻得心神散乱了,攀着周朗夜的肩,重又被压回枕上。

    过了不知多久,周朗夜终于从白辉唇上离开。白辉呼吸急促,红肿双唇泛着水光,明明是一张纯净无暇的脸,这时却多了几分美艳不可方物的诱人。

    还不待他回过神来,周朗夜已经一把掀开他的衣服,开始查看他身上的淤痕。

    病房里大片的暗着,周朗夜其实也看不分明。白辉想躲,周朗夜掂量着手劲压住他,说,“别动,我看看。”

    看也不是真看,吻很快就落了下去。

    白辉吓坏了,怕他在医院直接把自己要了,推着他的头,求饶道,“身上没有受伤的,学长……别在这里……”

    周朗夜好歹知道分寸,何况小高就在门外侯着,他吻了两三处就收住了,又掀开被子看了看白辉刚打上石膏的腿。

    然后手指在他胸前打转,有一下没一下地掐着,对白辉说,“看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了,以后有本子先让乔蓁的团队帮你审一遍,荒山大漠的地方就别去拍了。”

    说完,自上而下盯着白辉。

    白辉抿唇不语,周朗夜又问了一次,“下次还拍这种戏吗?”

    白辉声音很小,话却干脆,“本子好就拍。”

    周朗夜先是一怔,而后笑了。他想,是了,白辉就是这种人,就算撞得伤痕累累,只要心里还有那份执着就不肯轻易放下。

    他以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转身向外走。白辉一下倾身将他拉住,“你这就要走了吗?”

    周朗夜失笑,回头说,“我让小高先去休息,有我在这儿陪你就行了。”

    -

    白辉坐在床上,看着周朗夜手扶着病房的门,低声给外面的助理交代着什么。男人处于明暗之交,背影修长挺拔,虽然经历一整晚的奔波,那一身笔挺的西装仍然衬出他无可比拟的贵气优雅。

    白辉心跳得很快,根本平复不下来。

    过去两个月里,周朗夜也曾提出探他的班。白辉不让来,因为知道自己一旦见到周朗夜,什么事业前程就都不会要了,只想黏着周朗夜跟他回家。

    今日一见,白辉才发觉压抑下来的情感原来已是如此炙热滚烫,一点就着。

    周朗夜折返回来,拉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对他说,“你睡吧,我今晚就在这儿。”

    白辉看着周朗夜,眼神一点都移不开,说,“原来受伤能有这么好的奖赏,我恨不能天天......”

    周朗夜皱起眉头,打断他,“多大的人了,说什么傻话?”

    白辉却觉得他的呵斥之中都隐含了几分温情,拧亮一旁的床头灯,在柔光里看着周朗夜,问他,“学长是从哪个会议现场赶来的?”

    周朗夜不答反问,“我听小高说,你每天有空就看平州的经济新闻?”

    白辉没想到自己身边老实寡言的小助理原是周朗夜安插的眼线,愣了愣,脸似乎也红了,低声说,“有时会看到你出现在新闻里。”说着,迟疑了一下,又问,“小高还说什么了?”

    小高反馈的信息当然多了去,周朗夜不必一一告知白辉。

    他只是坐近了一点,问床榻上的小朋友,“既然这么想我,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回来?”

    剧组拍戏也不是完全没有假期,何况白辉的戏份不是主演里最多的那一个。偶尔抽空走个一两天,其实没什么问题。

    白辉听出周朗夜语气里的薄怒,声音愈小,“我如果见着你,就怕自己不想再回组拍戏了。”

    ——这只是原因之一。还有一个白辉没说,周朗夜身边诱惑那么多,他总要更努力一些,站在一个难以替代的位置上,才敢要一份长久的感情。

    可是他的这点小心思,周朗夜又如何不知。

    男人没有说破,白辉主动伸手过去,想要和他握住。

    “怎么受伤的?”周朗夜扣着他的五指,攥进自己掌心里。

    白辉垂眼看着那两只交握的手,慢慢地说,“今天拍了一个长镜头,是我和一大片奔跑的人群逆向错行,整个过程连续跑上两三分钟,最后我迎空跃起,刺杀部落首领。”

    “在这之前我们已经排演了好几次,拍摄时还是出了一点意外。因为群演太多,有人跑错位置,撞在我身上。我和对方的速度都很快,倒地时脚受了伤。但是当时距离最后的刺杀只差几米的距离,我又爬起来,继续跑......”

    -

    不完美的艺术,宛如维纳斯断臂,往往有意外的动人之处。

    陈益星最终选择了这个白辉被撞到后再度起身奔跑的版本。

    也正是因为这一幕,成为了全剧的神来之笔。

    一身黑袍的少年剑客,眼中压抑着仇恨的火焰,在人群与狂风之中只身逆行。他被命运的洪流刮倒,发髻散乱而下,黄沙裹了一身,再次咬牙站起时,神情里透出的决绝无畏穿过镜头与屏幕,令观者动容。

    十九岁的白辉挟着一身锋芒,因此一幕一战成名。群星荟萃的贺岁大片里,他经历奋勇奔跑,跃上长空、劈开流云的一剑,成为银幕经典。

    工作室一夜之间涨粉数十万。白辉的名字在热搜榜上盘踞数周,最终拿下了那一年影展的最佳新人。

    作者有话说:

    小白奔跑的镜头有受到电影《1917》的启发,特此说明。本来我想不起来电影名是什么,求助读者果然有人看过,谢谢~

    第23章

    穿件外套再走

    经纪人乔蓁的电话打进来时,白辉正跪在周朗夜身前。

    他眼角湿润,嘴唇似两瓣玫瑰娇艳欲滴,两手撑在膝上,样子极为乖顺,口中发出轻微的呜咽声,想退却不敢退。

    手机在床头柜上持续嗡嗡震动,白辉忍着眼泪,睨了一眼。

    周朗夜见他可怜,将他从地上一把捞起。白辉垂头呛咳着,被抱到周朗夜腿上。

    “......乔姐的电话。”他含糊道,有点想接的意思。

    周朗夜笑着看他,大概是说你敢接了试试。

    白辉不敢再提,舌尖探出来,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只是无意识的一个小动作,却隐隐勾人。周朗夜扣着他的腰,将他直接抱起,走了两步扔在床上。

    ......

    进组前白辉曾和周朗夜做过两次,那也是他的最初体验。他原本以为周朗夜就是那种在床上也始终从容冷静的人,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当他拖着快要痊愈的腿,从剧组杀青飞回平州,还没来得及去学校报到,就被周朗夜直接带回了家里。

    经过两个半月的分别,周朗夜也压抑得太久。白辉那天被他从正午一直做到傍晚,最后身上几乎没一处可以见人的地方,周朗夜至此才算彻底占据了他,也将他拖进了欲望的深海。

    电影还未上映时,白辉仍是一名戏剧学院的普通学生,没有粉丝的追捧也没有媒体的长枪短炮,行动尚很自由。可是那阵子周朗夜一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就心惊肉跳,觉得下一秒黑色宾利就会开到学校门口,周朗夜坐在里面,接上白辉回家或者去到某个精致会所,在那里度一夜春宵、行巫山云雨。

    周朗夜表面看来是个温柔体贴的情人,其实在床上又霸道又凶狠,白辉招架不住他的花样层出,每晚都被折腾到半夜才睡。

    现在电影已经上档了,票房与口碑都一路飘红。白辉跟着剧组主创宣传路演,参加各种媒体采访,曝光压过了不少新晋流量小生,周朗夜的占有欲也随之愈演愈烈。

    今晚白辉刚在票房破十亿的庆功宴上被某个背景雄厚的投资方塞了名片,回家还来不及扔进垃圾桶,就被周朗夜发现了。

    周朗夜是和几个朋友一同回来的,当着友人的面他表现得态度和缓,其中一人要叫白辉喝酒,还被他出声拦住,看起来很护着白辉。可是等到朋友一走,他立刻原形毕露,一边吻着白辉一边脱他的衣服,一边把他带上二楼。

    白辉的衣服沿途散了一地,周朗夜却还衣衫完好,垂眸看着他既欢愉又无助的样子,俯身吻去他眼尾的泪痕,嘴里说着,“华讯影业的某个高层是不是找你了...?找你做什么?”

    白辉仰起头,断断续续地辩解,“朗夜哥...没有的事,我都拒绝了......”

    起先白辉还掩着嘴,不愿呻吟出声,却被周朗夜的两根手指搅入口中,指尖一直压到他的舌根,略带邪气地声音随之在白辉耳畔响起,“这么好听的声音不叫床可惜了。”

    白辉无力抵抗,被折腾了不知多久,最后偏头躺在床上,虚弱地喘着。

    周朗夜一面揽过他一面拿起安静许久的手机,摁亮屏幕看了看乔蓁发来的信息,然后转向白辉,吻他的额头,说,“宝贝,恭喜,入围影展的最佳新人了。”

    -

    白辉红了。次年的各大电影类新人奖,他拿到手软。

    电影票房破35亿的庆功宴上,他被安排在压轴出场,与导演和男主女角一起走过红毯。

    娱乐圈如名利场,永远不缺漂亮面孔,也永远期待着下一个奇迹。白辉能仅凭一部电影跻身一线影星,背后到底有什么资本运作,圈内人都各有揣测又津津乐道。

    可是不论多少传言包围着他,他自身又总能展现出毋庸置喙的实力。一张俊美年轻的颜扛得住各场活动现场的死亡打光,无需修片一样眉目如画、顾盼生辉;应对高密度的媒体采访总是谈吐合宜,风趣得体且滴水不漏。他家世优渥,背景干净,十六岁就有过入围国际影展的佳作,好像生而为这个浮华又刻薄的圈子而来,让追捧他的人为他爱得如痴如醉,而嫉恨他的人却找不到一丝黑料下手。

    年后他签了一个蓝血品牌的代言,第一场活动定在仁茂商业中心,为该品牌新开张的旗舰店剪彩站台。

    仁茂是周氏刚刚收购的一家高端卖场,也是周朗夜在接手恒信能源以后从周泽那里拿到的一处真正具有分量的周氏产业。

    这天的仁茂中心从早上开店就陆续涌入粉丝占位。到了中午,上下六层大楼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好在管理层事先做足准备,加派现场安保维持秩序,同时严格控制进店人数,待到下午三点白辉出场时,现场的欢呼和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一切都按照流程进行,白辉接受了主持人采访,又通过直播形式抽取幸运粉丝,继而体静了静,好像是为这位年轻总裁的相貌和气度震住了。

    周朗夜扫了一眼新店门口的几位人物,最后将视线落在白辉脸上。

    白辉冲他笑了笑,笑容是公事公办的,眼神却透出几分亲昵。

    周朗夜神色淡然,走到白辉身边。剪彩用的缎带早已牵好,礼仪小姐奉上剪刀。周朗夜先接了自己那一把,然后将自己的剪刀转而递给了白辉。

    白辉先是一愣,接在手里时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剪彩过后,礼花撒了一地。现场主持人走上前来为白辉介绍,说这位是仁茂的周总,今天特意来的。白辉伸出手,轻声叫,“周总。”

    周朗夜看着他,先与他握了一下,然后抽回手,从他发丝上捻起一小片彩纸。

    白辉偏头看着那片金色纸屑,说,“谢谢周总。”

    周朗夜读出他眼底的戏谑,大概白辉觉得“周总”这个称谓叫起来也挺有意思,所以有意当着周朗夜的面多叫了几次。

    后来白辉在影迷的尖叫声中离场,一条安全通道被保镖护送着走完,眼前已不是来时所坐的那辆别克商务,变为了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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