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辉这一晚再次梦到周朗夜时,终于学会在潜意识里提醒自己,不要继续沉溺下去。

    他在凌晨两点醒转过来,周朗夜就躺在身旁,单独盖了一床被子,睡得很沉。

    卧室的窗帘是双层的,厚重遮光。白辉睁着眼,注视着男人的侧脸,直到视力完全适应黑暗的环境,能够依稀辨出周朗夜左眼下方的那颗泪痣。

    周朗夜整张脸都是俊逸无暇的,唯独这颗痣坠落在一个不算恰如其分的地方,平添了一种哀伤欲泪的风情。仿佛这个男人不管如何冷峻或微笑,心里总有一处永远不会让人触及。

    白辉情不自禁地伸手碰了一下,周朗夜没有醒。

    他犹如一个食髓知味的吃糖小孩,又一次伸出手,男人敏捷地翻转过来,将他一把揽进怀里。

    白辉吓住了,不知对方是梦是醒,愣愣不敢动。

    周朗夜闭着眼,问他,“几点了?”

    白辉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床头柜上的电子钟,小声说,“两点十七。”

    周朗夜低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声调慵懒,带了一点鼻音,“年轻人的睡眠不该很好吗?怎么这个点就醒了。”

    “我又梦到你了......”白辉被周朗夜抱得很紧、也很暖,黑暗中的拥抱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我最近总是梦见你,给我补课,带我去看电影,开车到青屏山俯瞰夜景,各种各样的事。三年前的那个暑假,好像怎么也翻不过去。”

    周朗夜本来没想要和白辉夜半谈心。可是这么一个温暖可爱的小东西躺在怀中讲着自己的梦境,那里面起起伏伏全是周朗夜,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于是周朗夜耐着性子安抚了他一句,“以后每天都能见到我了,梦就少做一点。”

    白辉先应了一声“好”,安静躺了一会儿,听着周朗夜的呼吸声不像是入睡的样子,忍不住又问,“你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不走了。”周朗夜简短地答他。

    然后是更久的沉默。直到白辉说,“你妈妈的事,我感到很难过。”既然慢慢地从拥抱中挤出一只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周朗夜的下巴,像是在用这种方式抚摸他,“我辗转听到消息已经是顾阿姨病故的两个月后,本来想去温哥华找你来着,家里不同意。后来我把护照偷拿出来,准备自己买机票,没想到我姐又告诉我,你快要回国了。”

    -

    周朗夜的心门一直关得很紧。

    他是一个戴了很多张面具的人,身处不同的环境就会换上不同的样子。

    根基深厚的周家也不是一个能让他随意进出的地方。对于十九岁的白辉而言,或许还不知世事险恶人情冷暖,但是周朗夜已经把人性这本书读得很透彻了。

    顾婵的死并非如外界所传,逝于疾病。周朗夜也从未想过要把真相告诉谁。

    可是身在这个微妙的时间,陷入这段微妙的距离,白辉的不谙世事却好像带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把那些属于周朗夜的伪装和戒备都掀掉了,只剩下白辉怀揣的一颗毫无保留又不怕受伤的心。

    周朗夜在自己都还未意识到的情况下,说了一句,“她不是生病走的。”

    白辉微怔了怔,周朗夜随即睁开了眼。

    于是白辉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尽管他不够世故老练,幸而足够聪明。他没有追问下去既然不是病故,又会是什么,或许猜到了这个答案会让周朗夜感到不堪。

    他只是问周朗夜,“你是为了你妈妈才回来的吗?”

    周朗夜垂眸看着他,等同于一种默认。

    白辉心里拧痛,觉得周朗夜藏着太多秘密,活得并不轻松,又忍不住问,“我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

    周朗夜的感动千载难逢,这一瞬间却真的有点动容,他揉了揉白辉的背脊,不想让这个小朋友背负太多沉重的情绪。

    “你帮不上忙。”他说着,勾唇笑了笑,又道,“以后多陪陪我吧。”

    白辉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他的下巴,软而乖地说,“三年前没有留住你,这次不会了。”

    -

    对于住进周朗夜家里这件事,原本白辉还存有一些犹豫。他们从分别三年、相隔整个太平洋的漫长距离,突然变为同床共枕的关系,进展似乎太快。

    可是经由一场深夜聊天,白辉打消了顾虑。他觉得周朗夜需要自己,尽管他不知道对方在筹谋什么,可是他能感觉到周朗夜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不管多么强悍的人,都需要一条没有后顾之忧的退路。白辉觉得自己就是那条退路。

    早起时他先醒来,比平常的起床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在他轻手轻脚滑下床时,周朗夜也醒了。

    白辉冲他微笑,说,“早安,学长。”

    周朗夜自从住进这里,每日早出晚归,出门时带着真伪莫辨的铠甲,回来时散落一地勾心斗角的残骸,从未想过自己是否孤独。

    这时面对白辉的笑容,一种前所未有强烈的想法却从心底翻涌起来——他要把白辉留在身边,把他养成一个永远都能这样贴心乖巧的情人。

    他坐在床上,也说了声,“早。”同时伸出手,示意白辉过来。

    从床角到床头,不过短短三五步的距离。

    白辉天真地以为,自己走向的是一段许以彼此承诺的美好愿景。却不知他脚下的每一步,此后都张开着周朗夜结的网。

    他走得越近,陷得越深。重重叠叠,全是迷障。

    他执意所爱的这个男人,将为他打开一个全然未知的新世界。那里面的白辉,站在璀璨闪光灯下,拥有世人羡艳的一切,背后却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直到失去他最珍贵的爱与初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学长教你啊

    这天下午白辉回到公寓去搬东西。因为是周末,梁青野叫了几个朋友在客厅里撸串儿打游戏,见到失联了一天一夜的白辉突然开门而入,他立刻就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和周朗夜度过的十几个小时,好像给白辉身上的一切都安装了加速器,他一时间没法解释自己的变化。两个工人在他的卧室里替他打包书籍和衣物,梁青野按捺不住心中疑虑,将白辉拽到阳台上。

    “你到底怎么回事?先是一整晚都不回来,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现在一进门就说要搬走?”

    白辉不能道出实情,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下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付了,师兄你还有时间再找新室友的。”

    “我是缺你一个月的房租吗!?”梁青野不禁有点火大,看着白辉穿了一件不怎么合衬的新T恤,下身的牛仔裤却还是昨天出门的那一条,直觉有什么事发生,“你昨晚不就是去试个镜吗?后来怎么一夜未归?”

    白辉背靠阳台护栏,偏过头看着下面小区里的人来人往,想了想,觉得瞒着梁青野也忒不地道,就含糊地说,“我之前跟你提过吧,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好几年。昨晚我们又遇上了,进展还比较顺利......”

    “搬到一起住”这样的话,白辉年轻面薄,有点说不出口。

    梁青野倒挺通透,一针见血地问他,“然后呢?这才过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们就决定同居了?”

    白辉心想,要是同居也还好了,可是周朗夜分明说的是“养着他”。

    他垂下眼,避开和梁青野对视,慢吞吞地说,“算是吧......”

    梁青野等了一会儿,见白辉没有多谈的意思,有点无奈地问,“你这个感情对象神神秘秘的,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白辉点了点头,仍然没有透露有关周朗夜的任何背景。

    他们两个人又在阳台上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客厅里的几个男生大声招呼梁青野,梁青野嘴上应着“就来就来”,脚下也没有挪动。

    不多久,搬家工人手脚麻利地从白辉的卧室里抱出了五六个大纸盒。白辉就说,“那我先走了师兄。”

    梁青野辨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他从白辉艺考时就认识他了,到现在差不多快两年时间。白辉在学校里人气挺高,朋友却不多。梁青野高他两个年级,因为和白辉同属一个导师,也曾同台排过戏,平时经常玩在一起。

    他以为自己只是把白辉当做要好的朋友,或是一个聪明上进的师弟,可就在白辉告诉他已有喜欢的人时,梁青野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

    这种感觉陌生又汹涌,让梁青野不敢细想。

    他目送白辉出了门,又从楼上看着他坐进搬家公司的小货车里,一直开出小区大门。

    -

    白辉这晚独自在青屏山的别墅里吃的晚饭,然后就等着周朗夜回家。

    他完成了台词功课,练完了形体,又看了一会儿电视转播的球赛,最后躺在沙发里昏昏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白辉忽然感觉自己被谁抱了起来,惊慌之下睁开了眼。

    周朗夜的脸距离他不过十公分,男人沉稳的声音随即响起,“回床上再睡?”

    白辉身高178cm,尽管身形偏瘦,打横抱着也并不轻巧,但是周朗夜走得很稳。

    白辉一下子脸红了,磕磕绊绊地说,“朗夜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说着,就开始挣扎。

    周朗夜已经走到楼梯边,也怕把白辉摔着,就放他落地。

    白辉有点紧张地退了一步,背抵着楼梯扶手,找个话题化解自己的尴尬,“你吃晚饭了吗?”

    周朗夜看出他的不自然,心想这也就抱了一下,小朋友未免太面嫩了——手已经伸了过去,顺着白辉的侧脸轻捏了一把,说,“吃了,你呢?”

    “我把昨晚留在冰箱里的菜热了,分量太多,结果还是没有吃完。”白辉就站在那里,任由周朗夜捏揉自己的脸,笑得有点憨憨的样子。

    周朗夜蹙起眉心,嘱咐他,“以后别吃剩菜。”停顿了一下,又问,“回来了怎么没和我说?”

    白辉神情无辜地看着他,“我给你发过信息,你没回。我怕影响你工作,就没再发了。”

    周朗夜才想起白辉的联系方式都保留在自己的私人手机号里,这个号码经常处于屏蔽状态。

    这时候很晚了,他在外应酬了大半天,疲于再和白辉解释什么。他们之间相距不过一步,周朗夜手一伸,就把白辉拉到了自己怀里。

    白辉已经洗过澡,身上带着那种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

    他有点懒倦的低下头,磨蹭着怀中人的脖颈,慢慢地问,“今天剧组那边和你联系了吗?”

    白辉说,“联系了,叫我下周去拍定妆照。”

    周朗夜“嗯”了一声,哄着他,“说一句好听的,嗯?”

    白辉不太会应付这种要求,但还是认真想了想,然后对周朗夜说,“谢谢你,学长,我一定珍惜这次上镜的机会。”

    周朗夜发出一声轻笑,搂着他的那条手臂往下滑落,停在了白辉腰间。

    “白辉...”他压低了的声音变得格外性感,吹拂得白辉的耳廓隐隐泛红,“学长教你啊,下一次如果再叫你说好听的话,你就只要乖乖说“喜欢我”就行了,好么?”

    白辉被这样亲密的距离弄得手足无措,呼吸也急促起来,但还是听话地重复了一遍,“朗夜哥,我喜欢你......”

    “嗯,还有呢?”周朗夜抱着他,闻着他发丝间的清香,遍身的疲倦好像被过滤了一层,心情好转不少。

    白辉整个耳廓都红了,声音愈小,“我们以后就住在一起了...如果我晚上没有排练,就在家等你回来。”

    ——这大概是白辉这颗恋爱经验为零的小脑袋里,所能想到最甜腻的情话。

    周朗夜捏了捏他劲瘦的腰,说,“好,明天我给你派个司机,接你上下学。”

    白辉觉得这个安排不合适,也不愿同学对他指指点点,想要拒绝,“不用的。”

    男人的声音还算温和,态度却很专断,“听话。”

    白辉只能服软,嘴角抿了抿,说,“谢谢朗夜哥。”

    -

    自从白辉住进青屏山的宅子,周朗夜回家的次数多了,时间也提早很多。

    原本隔天才来一次的钟点阿姨拿了双份工资,改为每天上门打扫卫生以及做一顿晚饭。

    白辉性格友善又懂礼貌,有时放学回来也主动帮阿姨做事。

    秦姓阿姨这些年辗转工作于豪富之家,也见过不少掩人耳目的风流韵事。白辉常常穿着平大戏剧学院的校服进进出出,她很快猜到这个漂亮男孩子和自家雇主的关系。

    有一次白辉蹲在厨房里帮忙摘菜时,她忍不住心疼地问他,“小白,你缺钱吗?”

    白辉不明就里,抬头看向她,笑说,“不缺呀,我爸妈是世尊百货的董事。”——这是平州当地很有人气的一间高档百货公司。

    秦阿姨愣了半晌,很不解地说,“喔,那怎么住在周总这里...?”

    白辉明白过来,拍了拍手上的泥,态度仍然很好,“我喜欢...周总啊,就来陪陪他。”

    秦阿姨都傻了,好像没想过白辉这么单纯又情深。

    后来周朗夜下班回家,她还没走。在玄关处遇见周朗夜,秦阿姨头脑一热,对他说,“小白挺好的,经常帮我做事,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周朗夜听罢,想起今早在车上司机和他说起自己上周有点感冒,白辉隔天就给司机送了一个保温杯。

    周朗夜心里微微一动,嘴上说着,“没事秦妈,他爱帮你就帮吧。”

    进入餐厅时,白辉正给他的碗碟边放置筷子,周朗夜走近两步,从后面将人抱住。

    白辉吓了一跳,有点想挣脱,“秦阿姨还没走......”

    周朗夜紧紧搂着他不松手。白辉这两周为了进组做准备,正在健身减重,已经瘦了七八斤,抱在怀里更像小小的一只。

    周朗夜自认不是多情的人,抱住白辉这一瞬,心却软了,哄着他,“晚上没事吧,带你出去看场电影、再买点东西。”

    白辉转过脸,眼睛很亮地看着他,“真的!?东西不用买,看电影就很好。”

    周朗夜的两只手里捉着白辉纤细的手腕,在他眼尾处吻了吻,“先吃饭,吃了我们出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整个车里都是我的心跳声

    白辉的晚餐是西蓝花、小番茄和三五片生薄牛肉。周朗夜隔桌看了也心疼,从猪骨瑶柱汤里挑了些去骨烂软的瘦肉盛在汤勺里,放入白辉的餐盘中。

    “我不能吃这个......”白辉笑了笑,又连肉带勺一起还给周朗夜,“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进组了,要是没瘦下去也不好没法跟导演交代。”

    周朗夜看着他那张已经勾勒出清晰下颌线条的小脸,面露不悦,“本来就不重,再减下去要脱形了。”

    白辉从周朗夜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关切,心头掠过暖意,一边往自己嘴里塞番茄,一边解释,“学长,大屏幕都是横着看的,更容易显胖。我演的刺客要有那种浪迹天涯的漂泊感,瘦下来才有说服力。”

    周朗夜突然有点后悔帮他接这个角色,问,“你要减到多少斤?”

    “110左右吧...”白辉看着周朗夜的脸色,又改口,“120斤以内就行。”

    周朗夜想象不出来目前看着已颇为清减的白辉再瘦十斤是什么样子,满桌的食物好像也因此少了大半的滋味。

    后来两人发出去往电影院。周朗夜坐在车里,又和白辉商量了一次,“我重新让人去给你找本子,这个刺客就别演了。”

    白辉笑着说,“这怎么可以。”略一停顿,揣摩着周朗夜的心思,解释说,“陈导的戏就算让我跑龙套我也愿意的,能学不少东西。”

    周朗夜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放在腿上。白辉伸手覆住他腿上的那只手,“学长开口帮我拿到角色,我已经觉得这次进组走了捷径。如果再拈轻怕重挑本子,以后哪还有人敢用我。”

    大概是日久生情吧,周朗夜觉得以前那个无动于衷的自己正被白辉渐渐软化。他反手将白辉一双修长微凉的手握住了,没再说什么。

    -

    尽管白辉坚持不要礼物,周朗夜还是带他在电影院楼下的精品卖场里转了一圈,给他选了一块表和一条铂金细链,轻轻松松划出去一笔六位数的消费。

    礼品袋提在手里时,白辉忍不住感叹,“这种花钱哄人的方法太老套了,现在都用手机看时间,谁还戴表呢。”

    周朗夜也不恼,揽住他的肩,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那你喜欢什么?下次我也试试。”——一副很有耐心要善待白辉的模样。

    他们说话间走至扶梯口,旁边一道正在下行的扶梯上忽然响起一道女声,“小周总!?”

    周朗夜和白辉同时抬起头。

    白辉的姐姐白翎、以及周朗夜曾经的相亲对象韩琳,正手挽着手,脸上露出毫无二致的错愕表情,被电梯缓缓送到他们跟前。

    出声叫人的是韩琳,一旁的白翎见着周朗夜与白辉并行说笑的样子,眼色倏地沉了下去。

    白辉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地往周朗夜身后退了半步。

    周朗夜不露声色地睨他一眼,明知道这时护着白辉只会让白翎坐实了他们之间的私情,可他偏偏就做了。

    他抬手挡了挡掩藏在自己身后的小朋友,淡笑着对白翎说,“这么巧?”继而又转向韩琳,“韩小姐,好久不见。”

    白翎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短短几秒捋清了这里面的关系。想起自己宝贝弟弟几个月的出柜壮举,再看看周朗夜领着他逛街的怡然自得,还有白辉手里提着的奢侈品购物袋。白翎气得几乎要当场吐血。

    她声音少见地有点抖,视线越过周朗夜,看向白辉,“小辉,过来。”

    白辉心里惊慌,生出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无地自容,脚下却一点不动,甚至很不争气地伸手抓住了周朗夜的一只袖子。

    他不怕父母,却很怕这个年长自己八岁、处事雷厉风行的姐姐。

    白翎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好友韩琳会怎么看待眼前的一切,又叫了一次,“白辉!”

    周朗夜当着两位女士的面,公然揉了揉白辉的头,似乎想让他的小朋友放松下来,然后对白翎说,“白医生,改天有空请你和韩小姐吃饭。我们订的电影要开场了,回头再聊。”

    说完,直接忽视掉白翎的崩溃和韩琳的混乱,伸手牵过白辉,走上扶梯时还不忘叮嘱了一句,“看路。”

    白辉呢就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娃娃,被他领上了位于顶楼的电影院。

    -

    周朗夜预先包场了一个五十座的包厢观影。

    他们落座以后电影就开始播放,白辉坐在他身边始终默默无言。

    周朗夜问他,“喝水吗?”

    白辉不出声,只是小幅度的摇头。

    周朗夜的声音就冷了些,“后悔了?”

    白辉一怔,立刻看向他,说,“不是的,没有后悔。”

    他否认以后顿了顿,又轻缓地说了一句,“朗夜哥,你不要担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下轮到周朗夜愣住。

    幸而电影院内足够昏暗,影片正播放着一个穿过长廊的慢镜头,他们彼此脸上的神情都难以分辨清楚。

    周朗夜在这一瞬间觉得看似温和无害的白辉好像把自己识破了,窥见了他心中一直深埋的隐秘的不安。

    ——害怕承诺、分离和背叛。

    他一时间坐着没动,但能感觉到白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仿佛带有某种温热的实质。而后他转过身去,扣着白辉的脸,有点霸道地吻了下去。

    白辉身上那种浅淡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在他鼻息间萦绕。他吻得不够温柔,汲取着白辉口中的气息,舌尖摩挲过他的犬齿,又咬住他柔软的下唇来回碾磨。白辉也没有拒绝,发出轻微的鼻音,在没有其他观众的电影院里被周朗夜倾身压着吻了长达一分钟。

    周朗夜把他松开时,白辉喘得有些急,而且发觉自己下面半硬了,臊得面红耳赤。不过因为光线原因,周朗夜也看不到。

    男人结束了这个强势的吻,动作反而温柔下来,用指腹抹着白辉湿润的唇角,问他,“你和家人出柜,是因为我吗?”

    白辉曾经说过自己的出柜与周朗夜无关。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周朗夜的这个提问与其说是求证,不如说是一种听似疑问句的陈述句。

    白辉再没什么可否认的,垂眸道,“你明明知道的。”

    周朗夜没有逼他承认,揽着他的肩,慢慢地说,“你家人那边交给我,你就不用管了。”

    白辉知道自己不该过度依赖眼前这个男人。

    周朗夜如果是一本书,白辉大概只翻看到扉页的部分,或者最多读到序言。那后面还藏在什么玄机,白辉心里没底,恐怕也不愿多看。

    周朗夜保留得太多,就算与白辉同吃同睡,甚至偶尔也拿出耐性哄他吻他,心里却始终隔着一层。

    可是爱情总归是双向的。白辉就算心甘情愿奉献多达90%的热情,周朗夜说出一句“交给我”这样的话,也好像那为数不多的10%里增添了一点真情实意。

    白辉一直期待着周朗夜的这种反应,期待了很久。所以他一时也顾不上细想,周朗夜会怎么替他向白翎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

    电影播放到后半程,白辉靠在厚实的椅子里睡了过去。

    他近来的确很累,身体上的疲倦是因为节食健身、学业压力和排练话剧占据了太多时间;而精神上的疲倦则大都来源于自己执意为之的这份看不到前路的爱情。

    周朗夜把他叫醒时他一脸懵然,刚一睁开眼,就见周朗夜俯近了身,说,“我从来没见过有谁睡觉都像你这么好看。”

    白辉因为初醒,听了周朗夜的夸奖,神情略带迷懵,唇角却依稀勾起一点笑。

    电影放映结束好一阵了,周朗夜示意工作人员不要亮灯,其间还走到包厢角落里回拨了一通给梁卓的电话,等他折返回座位,白辉仍然偏头睡着。

    周朗夜在一旁坐下,端详着身边人。白辉闭目沉睡时显出几分娇憨可爱,这时醒来了,眉目间又透出慵懒昳丽,周朗夜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动。

    白辉头靠着座椅,抬手在男人侧脸轻划了一下,说,“好看也没什么用,学长一样坐怀不乱。”

    他们住在一起几个星期了,除了偶尔一个亲吻拥抱,周朗夜称得上是真绅士。

    有一晚白辉趁他开完一通越洋电话会议、靠在转椅里闭目养神时,突然进屋抱住他又跨坐在他腿上,技巧生涩地撩他,周朗夜被他搞得有了反应,最后却还是将他摁住了,让他听话别乱动,说他还太小。

    白辉掂量不出周朗夜的心思,这时一听他夸自己好看,脱口就说了出来。

    周朗夜抓住白辉抚脸的那只手,自己先站起来,顺势将白辉也拉起,说,“你明天还要上课是不是?回家了。”

    白辉跟着他往外走,深夜场的电影院里只剩零星的客人,他们在挂满海报的空旷通道里走了一小段,白辉找着话说,“电影很好看,后来我睡着了...大概是最近排练太累。”

    周朗夜转头看他,口气很温和,“下次如果觉得累了我就陪你在家里看,不要什么都由着我。”

    白辉觉得周朗夜今晚有些不同往常,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同。一直到两人坐进了车里,周朗夜忽然说,“礼物也给你买了,选一个戴上。”

    白辉怔了怔,想想那只名表的价格,于是选了低调些的铂金链,“......就项链吧。”

    说着,伸手去拿袋子,周朗夜却把他刚掏出来的珠宝盒截在自己手里,对他说,“过来一点。”

    白辉听话地靠近,周朗夜的手指从他颈间摩挲过,在他眼下解开那条水纹状的链子,继而替他戴上。

    男人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得缓和细致。白辉屏着呼吸,觉得自己快疯了。不过就是一个戴项链的过程,怎么能这么迷人,还有一丝秘而不宣的色情。

    周朗夜的指腹若有若无地触在他的皮肤上,铂金链戴好的一瞬,白辉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沦陷了。

    车内的柔光照着白辉修长白皙的脖颈,周朗夜一时没忍住,低头在美人的后颈处咬了一口,力度不轻,随即就感觉白辉轻颤了一下。

    他随即松了口,伸手揉了揉那处咬痕,平声说,“进组以前都戴着,不准取下来。”

    白辉答应“好”的声音细弱蚊呐。周朗夜知道他肯定脸红了,没再欺负他,侧身过去替他把安全带扣上,然后发动了车。

    -

    这一夜辗转难眠的白辉在凌晨时分第N次摸出手机看时间,突然决定注册一个,又把周朗夜送他的那瓶Diptyque香水设为头像,随后发布了第一条更新。

    ——我们去看电影又买了礼物,回来的路上学长替我戴项链,开车时还握了几次我的手。我太没用了,感觉整个车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嗯,先吃糖~(小周总也是动过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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