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说实话,三世镜丢失,依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曲家百年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内部一旦出什么事情,露出势衰的趋势,说不定就会被周围虎视眈眈已久的敌人生吞活剥。

    没了家族仲裁者,就像是没了最强有力的免死金牌。

    曲无心揉了揉眉心,再睁开眼,眼底只剩下坚决之色,“我们的速度必须要快!”

    当姜阮收到消息的时候,温和的脸上笑意愈浓,仿佛能柔化一季寒冬。

    第548章

    熊孩子你那么叼中

    “姜家小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你摆出这么一个阵仗等我,应该知道我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吧?”曲无心直视姜阮,可对方表情不变,眼睛又闭着,看不出什么心理活动。

    曲无心本来想找姜阮他爸谈的,然而人家老爹也是一脸懵逼,不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好吧,有了这么能干的继承人,那只老狐狸已经提前过上退休的好日子了。

    姜阮微微一笑,整个面部都像是加了超强滤光镜,硬生生将所谓的美颜相机比了下去。

    他干脆回答,“若是曲叔父想要找我要三世镜,我只能给两个字,没有。”

    曲无心可不会上这种文字游戏的套,不在姜阮这里,但可以在对方掌控范围之内。

    “你也不用和我咬文嚼字耍心机……三世镜之于曲家,就跟天域九重图之于姜家,都是动不得的命根子。”曲无心压低声音,幽幽问道,“曲家败了,姜家能得好?”

    按照目前的筹码来讲,曲无心的确处于弱势地位,对姜阮的态度应该是拉拢多余强硬,可让他对着小辈伏低做小,谄媚讨好,这也是不可能的。他现在要试探姜阮的目的以及底线。

    “既然是动不得的命根子,噗……恕我无礼,那东西怎么就跑到一个不入流的拍卖行了?”

    曲无心面上尤带着些清淡的笑意,却未入眼底,“可不巧,还被姜侄知道了。”

    世界上存在巧合,但不存在多个巧合同时发生的巧合。要说姜阮无心,打死他都不信。

    姜阮丝毫没将曲无心的试探和逼迫放在心上,一副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甚至还有空不软不硬地讽了句,“刚收到拍卖行送来的请柬,我可是惊了一跳。十大世家自来同气连枝,彼此有起有伏,大起大落也经历了不少,但从来没听说哪家沦落到变卖过日子的时候。”

    曲无心脸色一变,似乎没想到姜阮会这么直白踩着他的痛脚。

    “是啊,巧合得很,不过这世上除了某几个巧合,更多的还是不巧。”姜阮笑着应了下来,仿佛这一切都是一个巧合,“我知道曲叔父这次过来的目的,但很不巧,恐怕无法如愿。”

    曲无心脸皮抽了抽,仿佛透过姜阮看到了这小崽子的狐狸爹,不……这小子比他老子更诈!

    “你到底想要什么?”曲无心想了想事情的全过程,突然有些明了,自己被这小子算计了。

    如果姜阮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谋得某些好处,根本没有必要把三世镜的事情捅到虚拟网络。

    私底下把这消息传给他,两人私了多好?何必闹得那么大,让一些有心人也知道了?

    “准确问,应该是十三娘想要什么。”姜阮偏首面向阳光灿烂的窗外,露出姣好的侧颜,“从一开始,曲叔父就找错人了。我拿三世镜有什么用呢?曲家能做到的,姜家一样能做到。”

    曲无心疑惑,“十三娘?”

    “仲孙沅,或者说……太叔家族目前的首领太叔婧,是她想找你。”姜阮意有所指地说道,“曲叔父手里的筹码打动不了我,因为我也有,但对于缺乏的人来说,却很动人。”

    “换而言之,你只是一个中间人?”曲无心唇角抽了抽,不知道该冷笑还是该露出啥表情。

    姜阮面色一变,多了几分不可查的调皮,“不不不,我是促进和平的使者。”

    和平个瘠薄!曲无心放在身侧的双手暗暗攥了起来,心头的火气蹭得窜了上去。

    被一个晚辈明着暗着揶揄,他都没有发作,可不是因为姜阮有可能持有三世镜?现在告诉他,这小子手里没有,那自己还忍个蛋蛋!不愧是姓姜的,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奸诈。

    气归气,但至少给了明路,也让曲无心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太叔家那个丫头,她想要什么?”曲无心嗤了一声,似乎没想到兜兜转转,目标竟成了最不可能的那个人。对于仲孙沅,他脑子里的印象有些浅薄,只知道是个不错的丫头。

    “我想要曲家在军部的势力支持,尽全力的那种。”仲孙沅自外而来,双唇抿成一条线。

    曲无心循声看去,因为背着光,对方的模样有些模糊,但那笔挺的身影却令他产生虚幻的恍惚。看着仲孙沅稳步而来,曲无心那点儿错愕渐渐退去,转而被愤怒侵占。

    “好大的口气,果然不愧是太叔妤瑶和叶尚秀的亲女儿,这桀骜的脾性倒是随了他们。”

    曲无心怒极反笑,嘴里说着“赞美”的话,但眼底已经染满了愤怒和羞恼。

    一开口就要曲家在军部势力的全力支持,口气这么大,这丫头咋不直接上天呢?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就连这强盗般的作风也随了他们。”仲孙沅没觉得被嘲讽了,反而笑着添了一条,摆明了告诉曲无心,大得不止口气,还有实打实的胃口,“深以为荣。”

    曲无心被仲孙沅无耻的应答,弄得脸色乍红乍紫,仿佛打翻了调色盘一般。

    “一个太叔家族还不能满足你?”仲孙沅现在可是太叔家族的首领,谁敢对她说个不?

    “做人怎么能没点儿追求?区区一个太叔家族而已,我为何要画地为牢,自我禁锢?”仲孙沅在姜阮的示意下径直坐在他身边,竟然有一副主人家的气场,“我要的,远比这个多!”

    “太叔家的丫头,你别告诉我,三世镜这事是你一手策划的?”曲无心已经被仲孙沅噎得有些冲脑,脱口而出的就是不经大脑的话,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都变绿了。

    仲孙沅笑意盈盈,说出令他郁卒不已的话,“您这话可是夸大了,说得好像我一个正常人能和您家那个不正常人脑的电波同步一般?正常人怎么猜得到奇葩的思维?”

    要说辈分,曲无意也算是仲孙沅这一辈的长辈。然而仲孙沅的内芯可是沧溟界剑修,但凡是她认可的,当个小辈她也自得其乐。她不认可的,再大的辈分都是厕所里的屎!

    想当她的长辈,获得她的尊敬,也不好好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不管是真是假,曲无心现在的确处于被动状态。要是商谈的人是姜阮,他还有点儿把握,因为这小子至少会顾全大局。但换成仲孙沅,他实在是没有半点儿胜算。

    太叔妤瑶那个疯女人和叶尚秀那个疯男人生下的女儿,特么果然不是正常人!

    虽然很不甘心,但曲无心也知道,三世镜的事情真心没办法推到仲孙沅身上。

    要不是自家弟弟不争气,将家族至宝当成垃圾扫了出去,仲孙沅怎么可能捏住这条命脉?

    一切都是巧合,但这个巧合也巧得令人蛋疼!

    “以太叔家族和姜家的能力,你想在军部站稳脚跟,迟早的事情……”何必得陇望蜀,两手端着,一双眼睛还不安分盯着锅里的,“曲家的势力,对你来说更多还是锦上添花……”

    三心二意要不得,造么,小姑娘?不怕你身边那位笑得像是花儿一样的少年吃醋么?

    “因为我等不及。”仲孙沅的回答出乎曲无心的预料,诚实中不乏令他战栗的赤果野心。

    她斩钉截铁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但凡成为联邦元帅者,不意外两种条件。一则功勋,二则家世,三则威望……三缺二,我的条件太弱,而且……这和姜家有什么关系?”

    姜阮微笑着偏过头,若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他充血发红得透明的耳垂。

    “功勋,威望……这两者都需要时间积累,但家世这条件,现在就能努力造势。”

    “我……”曲无心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你的目标是……联邦元帅?”

    知道这丫头胃口大,但没想到大到这种程度。肖想元帅之位之前,请先拿到毕业证好么?

    而且她是基因变异了吧?太叔妤瑶厌恶元帅的责任和地位,叶尚秀也是那个尿性,所以……这俩生下来的女儿,为什么对元帅之位那么执着?负负得正么?别欺负他读书少!

    “既然有目标,自然要定得高。反正以太叔家族目前的情形来看,唯一的元帅名额,除了我,谁有资格?”十大世家对应十位元帅,这是默认的规则,就算不是各个家族的族人,也必须是有势力牵扯的。没有这样强有力的势力支持,元帅之位也只是表面光鲜而已。

    曲无心:“……”说得好有道理,他竟然连反驳的点都找不到。

    “可……为什么是曲家?”不知不觉中,曲无心的重心都被仲孙沅拐进沟里了。

    “正好撞上来啊,为什么要放过?”仲孙沅有些庆幸地说道,“您现在都有能耐把自个儿弟弟拉下马,当年要是再果断狠心一些,说不定现在就没我什么事了。”

    曲无心呵呵一声,他觉得仲孙沅要是够聪明的话,现在就应该停止嘲讽曲无意了……虽然曲无意的确很没脑子,心狠手辣却没有对应的心志手段,但这些话也轮不到一个外人置喙!

    “你为什么那么心急?”因为三世镜,这条贼船不上也得上,但他至少要知道原因。

    仲孙沅面色一凝,话中带着令他都不忍侧目的杀意。

    “血海深仇,一分一厘都要算个清清楚楚!”

    践踏吾等道义之人,戮之!

    第549章

    熊孩子你那么叼下

    面对仲孙沅那双纯黑眸子的直视,曲无心蓦地有种被她看了个透彻的寒意。更加令他心惊胆战的是,仲孙沅刚才说了什么?血海深仇……谁的?难道说……她知道了什么?

    “好……我会支持你,那么三世镜……”曲无心不自然地偏过脸,错开仲孙沅的直视。

    “您想太多了吧?”仲孙沅嗤笑,把玩着精巧的拇指大小的瓷器,“这世上哪有这么傻的商人,连点儿甜头还没尝到嘴,就先撒开爪子上的肥兔?字据合同一样没有,仅凭一句金口玉言就想让我拿出三世镜,这筹码未免也太轻巧了。事成之后,三世镜双手奉上!”

    “太!叔!婧!”曲无心面色涨得通红,喉咙咕嘟蠕动,似乎忍耐着什么。

    “仲孙沅这个名字听着顺耳一些,您喊太叔婧,我一时还不知道在喊谁呢。”

    仲孙沅双手环胸,丝毫没有将曲无心释放的强大气势放在眼里,明明客厅墙壁都出现裂痕,偏偏她还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顺带还张开精神气场将姜阮也笼罩在内。

    仲孙沅双眸抬起,直视对方,“三世镜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儿用处,但对于曲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我心知肚明。怎么取舍,多活一个辈分的你,应该明白。脑子是个好东西,曲无意没有,我希望你有。不然曲家就算有三世镜,也活该走上司马家族的后尘。”

    好吧,受制于人,曲无心的确是有心无力……偏偏仲孙沅还是个水泼不进的性格。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也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作证一下。”

    曲无心深吸一口气,压制中内心沸腾翻涌的强烈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贯还算懦怯的温和气场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锋芒毕露的气势,“三世镜真的在你手里?”

    仲孙沅闻言,内心暗暗挑眉,不过表面上依旧是似笑非笑的高深。

    要说表面功夫,谁能比得上年逾五百多岁的她?光是表情,她已经修炼得已臻化境。

    不过是唱个空城计罢了,不外乎是虚虚实实,这个时候一旦露出一丝丝异常,包括表情、语气、动作以及细微的眼神变化……都可能令曲无心察觉,到时候可就功亏一篑了。

    姜阮正为仲孙沅暗暗捏一把汗,却听对方用轻巧的语气,略含笑意地说了句令人呛口的话。

    “不在我手里啊。”仲孙沅小小呷了一口杯中的茶,“出门左转不送。”

    “你——”曲无心一口气差点没有提上来,仲孙沅这个态度真的把他气到了。

    “我想除了曲家,总有其他家族对三世镜有意思。”说吧,仲孙沅对着曲无心眨了眨眼,笑着道,“说起来,这些年曲家和太叔家族也有不少摩擦……不过也算不上生死大仇。可太叔家族之外呢,总有恨不得曲家家破人亡的存在,十大世家的排名多少年没动过了?”

    曲无心双拳攥得死紧,他现在内心有多愤怒,就有多想捏死他那个熊弟弟,可劲造孽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十大世家……呵呵……你知道你这种行为,错得多么离谱么?”

    虽然各家之间都有摩擦,但要是认真追溯一下族谱和家族历史记载,就会发现各家之间暗中都是相互扶持的。祖先因为某些原因订下不可违抗的同盟之约,互为抗衡制约,彼此扶持。

    小小摩擦没问题,可要是这种事关家族兴亡的事情,哪怕她是首领,也会不得好死!

    仲孙沅不在意地说道,“光脚不怕穿鞋的,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我根本报不了仇。”

    “果然你……知道了什么……”曲无心长叹一声,此时也没有质疑的心思。

    仲孙沅听着这话,心中琢磨出不对劲来,但以她现在的情形,不适合深究下去。要是顾此失彼,说不定曲无心又会怀疑。她有信心拿到三世镜,奈何那东西还在克隆人手里。

    “我需要一个公道,既然所有人都视若无睹,那么我就为自己挣一个!”仲孙沅冷笑着丢下茶杯,干脆利落地起身,连送客都懒得送。路过曲无心的时候,还送了一个冷哼。

    等仲孙沅走远了,曲无心这才恍然回神,颓然地叹了声,“她会后悔的!”

    姜阮没走,怎么说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仲孙沅甩甩袖子走得干脆,他不行啊。

    “十三娘最难能可贵的,不就是这份坚持?我相信,她有她的考量,而不是纯粹的鲁莽。”

    换而言之,仲孙沅做事情都是经过脑子的,可不像某人的弟弟,出门从来不带。

    “你也跟着闹……真以为军部是那么容易生存的地方?”

    曲无心本来就够心塞了,这会儿意识到姜阮的存在,还残忍地被他喂了一把狗粮。

    姜阮认真地说道,“前人能做到的事情,十三娘为什么做不到?正相反,我觉得她心无旁骛,丝毫不在乎那些势力牵扯,比已故太叔阁下还要纯粹一些,说不定能做得更好。”

    “那不是纯粹就能待的地方!”小孩就是天真,曲无心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他们牵着走。

    “可是,不这样……兴许十三娘死得会比太叔阁下更加寂静无声吧?元帅阁下好歹能受着亿万人敬仰而走,十三娘呢?下场凄凉!拼一把,她能为自己争取些许喘息时机,不挣……曲叔父为她想过么?不是不想选,而是别无可选。”有些话仲孙沅不能说,但姜阮可以。

    “你们……到底知道什么?”曲无心忍不住手指暗暗颤抖,连呼吸都不稳了。

    “太叔阁下的尸体是假的,这么说,您该明白了吧?”姜阮依旧维持那份暖笑,但却失去那份柔化寒冬的暖意,反而令人不寒而栗,“联邦官方却没有声张,您说这是为何?”

    姜阮不动声色地透露一些内容,不管如何,今天一定要把曲家拉上这条“同盟贼船”!

    “什么!”曲无心猛地睁圆了眼睛,似乎对这个答案也十分惊愕。

    “多余的,不便透露了。曲叔父能力卓越,您要是想知道,自己去查便是。”姜阮露出一副略显疲倦的姿态,下了逐客令,“三世镜的事情,的确是十三娘任性,不过她对曲家没有恶意。拉拢一个同盟,远比树立一个劲敌更加有益,我想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姜阮没有明说三世镜就在仲孙沅手上,但这番话已经漂亮地暗示了一切,曲无心想怀疑也没证据。三世镜最后的下落就在姜家和仲孙沅这里,真真假假还不由着他们说了算?

    三世镜对曲家的影响,真正体现出来,还需要几十年乃至百年,心急也没用。

    最后,曲无心只能深吸一口气,把所有的情绪都咽回肚子,“你小子藏得倒是深。”

    眼睛没问题的,都能看出来姜阮这么热心的本质目的。小小年纪就想着套牢人家小姑娘了,这让年纪一把还没个老婆的单身光棍情何以堪?难不成未来另一半都要打小就相看好?

    “曲叔父谬赞。”姜阮笑得温和谦逊,一副虚心的姿态。

    曲无心:“……”

    (╯‵□′)╯︵┻━┻玛德,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趟水真是越来越浑了,看样子不少人都知道母亲的阵亡另有‘隐情’。”仲孙沅看着曲无心大老远还充满熊熊烈火的背影,心中多了丝忧虑,“不过,这个‘隐情’到底是什么?”

    哪怕天脑暗中作祟,但想要在联邦众人眼底下弄死元帅,没点儿风声露出来,简直不可能。

    天脑现在还受着束缚,行动不可能那么肆无忌惮。在联邦议会和军部联合默认下,让太叔妤瑶光荣“阵亡”,总该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至少这个理由要和太叔妤瑶的价值等同。

    姜阮也是不解,“听意思,曲无心应该知道这个‘隐情’,但太叔阁下尸体有假这件事情,却在他的预料之外。对方那一瞬的感情变化十分真实,应该不会假。”

    “总能知道的,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会撕开那张假面具。”

    混乱星域的经历,让她看透了一些事情。避世而居,静心修炼,说得好听是懒得理会那些上蹿下跳的“俗人”,说得难听就是逃避。就算要真正隐修,她也要用正大光明的姿态。

    这里不是沧溟界,没有修士,甚至连天道法则都残缺不全,很显然,修士那一套处事办法并不适合如今的现状。树挪死人挪活,她会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咦?这怎么……”

    天幕渐暗,点点星芒在天际闪烁,眨眼已经昏暗,仲孙沅正想起身,视线略过天际之时,却蓦地停住脚步。

    “怎么了,十三娘?”姜阮一直维持着沉默陪伴的姿态,察觉到仲孙沅的变化,他面上露出一丝紧张和关切。

    她的气息变化太大了,他不想担心都不行。

    “战事祸起,联邦近些年恐怕有兵灾人祸,规模之大,还是席卷全境的那种……”

    仲孙沅隐隐有些不安,这种天象来得十分突然,甚至连一点儿预兆都没有,连她都是懵逼的。就好像之前有什么东西一直压抑兵灾人祸机缘,让一切循着好的轨迹运行,可现在没了约束,灾难就接踵而至……

    这次的兵灾祸乱,根本不是太叔妤瑶那会儿能比拟的!

    第550章

    两不相欠

    若是换成一般人,估计会以为仲孙沅在危言耸听,但姜阮对她却有着没由来的绝对信任!

    “我有点心慌,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仲孙沅努力压下内心的慌乱,眉宇间带着凝重之色。那种感觉十分玄奥,明明已经触摸到边缘,却始终无法窥探核心。

    “急不得,慢慢来,我会一直在的。”对方的手心冒着冷汗,甚至连手指都在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姜阮安抚仲孙沅,宽大修长的手握着她的手,似乎想借此将勇气传递给她。

    夜风徐徐,带着一股股透骨的寒意,仲孙沅这时全身冒着冷汗,被风这么一吹,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按理说以她现在的实力,就算会有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也百病不侵才对。

    可不知道是最近太累了,还是精神疲倦,仲孙沅被夜风这么一吹,竟然觉得头昏脑涨。

    “……阿阮……我有些难受,你能喊一下阿琢过来……”

    仲孙沅话没有说完,腰间一紧,整个人向着姜阮倾了过去,大幅度的动作让她生出些许反胃的生理感觉,等她将那种感觉压下去,整个人已经窝在姜阮怀中,被他带着带入屋内。

    虽说仲孙沅健壮得像头披人皮的超级异兽,可冒冷汗吹冷风,稍微生个病,也令他揪心。

    “你这也太大惊小怪了。”仲孙沅有些难受地动了动手脚,这时代的床被都十分轻薄,几乎感觉不到重力,然而被姜阮用这种被子裹成一团,她也会觉得不舒服好么。

    “别说话,躺着。”

    姜阮严肃蹙眉,这个时代,基本是常年不生病,一生病就是来势汹汹的大病。

    好吧,仲孙沅别过脸,不想看姜阮一副教导主任般的表情,太伤眼睛了。也许周围的环境让她潜意识中觉得安全,仲孙沅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在医疗队伍过来之前已经沉沉睡去。

    而紧赶慢赶才赶过来的一群医生也是纷纷觉得握草,为何看个病还要被喂狗粮?知道你们小情侣在暧、昧时期啦,但也用不着整天腻在一块吧?感情那么好,直接把所有事情办了呗。

    怀着这种心情,医疗队伍承受着姜阮的低气压,给仲孙沅做了检查,结论是……没病。

    没病?没病会冒虚汗,没病会体温虚高,好像发烧了一样?逗他呢!

    主治医生和仲孙沅接触不少,他自然知道内情,不得不低声解释道,“这属于正常范畴,仲孙小姐的基因序列呈现不安分的波动状态,隐藏的那段基因序列和本身主体基因有冲突。”

    一般来讲,这都是要人命的好么?现在只是稍微闹点儿小波折,已经要庆幸了。

    这么一说,姜阮也突然想起来,仲孙沅身体隐藏的那颗定时炸弹。她的隐藏解锁……

    “能控制么?”姜阮口中略涩,同样压低声音,“控制在安全范围,这事情暂时别说。”

    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可以说已经发展到至臻化境的地步,曾经困扰所有人类的疾病都被一一攻克,但时至今日,他们对基因领域的探索依旧处于停滞状态。

    “这没问题,目前还能用药物调节。”医生忖度着,给姜阮打了一针预防针,“不过这治标不治本,随着基因解锁能力的增强,冲突会逐日剧增,到时候就不是普通的药物能调节了。”

    姜阮沉默半响,抬手一挥,示意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我知道。”

    对于这些,仲孙沅是浑然不知。她对姜阮的信任,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了某个坎,有他在的地方,她的防备总比正常时候要薄弱一些。加上身体方面的问题,她已经没精力顾及外界。

    ……两处起始之地,一曰故人,二曰盟友……

    朦胧之间,脑海中有无数画面闪烁,她直觉知道这些熟悉的记忆和她深思的事情有关,说不定就是解开秘密的关键之一。可不管她怎么回想,画面不但没有清晰起来,反而越发模糊。

    昏沉一夜,醒来的时候,整个身子像是被磨石滚了一遍,全身骨头没有哪块儿不酸的。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了好几天,直到仲孙沅和太叔妍将太叔妤瑶的“遗体”扶灵回家族主宅,才稍稍好转。收到太叔妍私底下递给自己的一叠厚厚检验报告,她勉强打起精神。

    “多谢。”稍微翻看里面详细数据,都是那具假遗体的检验内容,可惜现在不能公之于众。

    太叔妍神色复杂地看了眼仲孙沅,良久才道,“我叫太叔妍,你这一声感谢,不该给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将你当做外人,而是在某种意义上,‘我’才是外人,所以这一声感谢必须的。”仲孙沅摇摇头,只是她的解释反而令太叔妍更加迷惑。

    葬礼早已经举行完毕,现在要做的就是主持将“遗体”葬入先祖陵园。这些都有现成的章法,仲孙沅只需要按部就班执行就好。对于她来说,开祖祠,请家谱才是重中之重。

    太叔婧,曾用名(君沅),太叔氏妤瑶之女,系xxxxx代子孙。

    族谱一般都是大长老代笔,不过仲孙沅婉拒了老人家的提议,在对方憋屈的注视下,自己提笔书写。族谱可是要一直流传下去的东西,字迹要干净整洁好看,不能有涂改错字的!

    在一水白袍长老和吃瓜族人的围观下,仲孙沅伸手提笔,用笔尖沾饱了墨汁。

    太叔家族的族谱是一张巨大的卷轴,仲孙沅看到几位长老恭敬从祖祠请出族谱的时候,也暗暗惊了一下。因为这张长达数百米的卷轴原料不是其他,正是号称万年不朽的圣书页!

    仲孙沅手里那几本蛊书就是以圣书页为原材料裁制而成的,她那会儿还一惊一乍。

    现在看看太叔家族的族谱,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这么一张族谱卷轴,可以裁剪制造多少本蛊书啊?要不是这东西是太叔家族的族谱,她真想拆了废物利用=_=

    啧,不过从族谱也能看出来,太叔家族在修真文明鼎盛的上古时代,估计也是显赫非常。

    不过话说回来,没点儿底子,有什么家族能延续十数万年,从一个文明延续到另一个文明?

    不仅是族谱,甚至连书写族谱的笔墨,也都不是凡品。仲孙沅粗粗一看,就知道它们的来历,放在沧溟界都是异常珍贵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用这种墨汁书写的文字,保存时限比圣书页还要夸张,两者强强相加,也难怪太叔家族从始至终只用这么一张家谱卷轴。卷轴暗含乾坤,估计再用十数万年都没问题!

    仲孙沅的字当然算不上大家,但多年功底放在那里,加之她的性格又是规矩中带着放荡不羁,连带笔下的字也带着三分特殊味道。字迹风骨魁奇,飘然洒脱,整体收合自如。

    光是字迹,就将这部分族谱的其他“人”比了下去。

    因为文化传承,在如今这个时代,除了几位长老之外,很少有人会学习用毛笔。哪怕是这些长老,也就学个毛皮,只要保证族谱上的字迹都是一个风格,没有错字让后人笑话就行。

    然而……仲孙沅这么一写,几个长老隐隐觉得自个儿的脖根子都在发红。

    如果族谱上的字会说话,估计都会委屈指着仲孙沅写得那些,说——我们中间出了叛徒!

    写完最后一个字,仲孙沅收笔,这时一位长老嘀咕道,“不用写上叶先生么?”

    在外界看来,太叔婧可是叶长生的女儿……尽管没几个人相信这则八卦。

    她默默看了对方一眼,反问道,“自欺欺人有什么好的,把不该写上去的人写上去,问过叶长生的意见了?真正有资格写上去的人,又不能写。母亲那一栏的配偶不也是空着的?”

    几位长老,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另外几个左顾右盼,就是不看仲孙沅。

    他们能说,太叔妤瑶配偶那一栏之所以是空着的,完全是某位用强权压着他们不让写么?

    闺女和母亲一样任性,能不能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见?

    哪怕有一肚子意见,长老也不敢提。面对太叔妤瑶,几位长老压制不过,她要做什么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对仲孙沅,他们没这个资格,家族首领的权限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纵观古往今来,太叔家族哪一任长老能比他们更加憋屈!

    “多谢……”仲孙沅看着大长老神色恭敬地合上族谱,然后一方焚香净手,将其放回祖祠正堂,默默低声道,“这样一来……君沅、太叔婧……我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因果好欠不好还,时至今日,才算真正了解一桩因果纠葛。

    依照仪式祭拜,漫长仪式之后,仲孙沅才真正得到了“正名”。

    当祖祠大门关上,心中仿佛放下了什么负担,睁开眼,眼底依旧是一片澄澈和坚定。

    仲孙沅问大长老,“联邦边境有万景宸上校的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大长老端着方方正正的步子,看着巍峨正义,骨子里却奸诈得很。

    她蹙眉,“如果接到总教官回来的消息,让人把之前那张帖子闹开……闹得越大越好!”

    第551章

    未来之战

    在沧溟界,再纷杂的议论也无法影响高高在上的强大修士。因为在修士严重,万物乃至自己都是蝼蚁,谁会在乎蝼蚁对自己议论?他们道心坚定,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失了重心。

    可是在如今这个世界,舆论却是一把看不见的杀人利刃。流言猛于虎,使人畏惧胆战!

    联邦曾经就发生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极大动摇了整个联邦的根本。

    虚拟智能网络还没有彻底流行开来,联邦对此方面的监控和掌握力度也十分虚弱,这导致绝大部分民众依赖相对落后的非智能网络,也让有心人在这方面做手脚,搅风搅雨。

    谁也不知道这些势力的派别,更不知道他们背后是不是站着和联邦敌对的境外星际势力。

    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这世上最缺乏的恰恰就是智者,更多的还是容易被左右的普通人。

    联邦吃了那次教训,加强对境内舆论媒体的监控和掌握,还培养了不少自家媒体,经过多年调整和发展,这方面已经相当完善。太叔家族旗下也有一些媒体产业,不过规模不大。

    不过闹事啊,这又没什么难的,只要把事情搅和开来,自然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吃瓜群众过来添柴加火。太叔家族要做的就是在暗中推一把,这样就能达成目的。

    然而,她说的这话却让大长老差点跌了个跟头,“您说的那张帖子……”

    姜家小子对他们家首领的意思,已经明显得就差写在脸上了好么?现在仲孙沅说要把那张帖子捅开来,闹得越大越好……这不是……咳咳,老人家暗暗有点儿心疼姜家小子。

    “把舆论往那个道尔身上引,没让你把火烧到阿阮身上。”

    她一开始还不懂长老的意思,但当几个长老都露出一样一样的眼神,她再迟钝也明白了。

    好吧……是他们的锅。几个长老内心暗暗有些尴尬,但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脸皮厚就是好!

    仲孙沅嗤笑,“道尔身上可不干净,背后连着那么多条大鱼,就这么放过了多可惜?”

    虽然联邦某些地方存在阴暗面,但那些都没有闹到普通人面前。

    在普通人心目中,联邦的形象都是正义光明的,他们不能忍受一点点阴暗污秽,像是那种互相包庇边境势力,给星盗大开方便之门,自然更加不能容忍,他们的反应只会更加激烈。

    顺着道尔这条线查下去,最后都会查到天脑手上的神秘势力,加上万景宸带回的消息,她不信联邦内部没有异样声音。天脑啊,能谋算人心又如何,终究看不透人性的本质。

    毕竟……呵呵,在天脑眼中,人类也好,动物也好,修士或者妖魔都好,不过是蝼蚁!

    那些高高在上,屹立云端之人,哪怕有朝一日跌落尘埃,不复当初的辉煌和地位,可对方的心依旧是俯视一切的,怎么可能真正以一只蝼蚁的眼睛和心态,去思考推敲?

    她要一点一点掀起联邦民众对天脑的质疑,凝成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然后再将这颗种子种到他们心里,不需要她有更多动作,种子就会发芽成长,直至成为参天大树。

    “对了……族里有没有当年的档案?”仲孙沅蹙着眉,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我听阿阮说过,虚拟网络世界创建之初,曾经出现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件,我们族里还有备份资料么?”

    当初建立虚拟网络世界,需要巨大的人力、财力、物力和技术支持。可以说,整个虚拟世界就是天脑和十大世家共同建立的,太叔家族也是其中一份子,当年掏了不计其数的家底。

    毕竟是利民的好事情,联邦强大了,人类繁盛了,几个家族的好日子才能更长久。

    这是长远的利益投资,祖先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作为主要参与者,太叔家族这里自然也有档案备份,不过年岁太久远,仲孙沅想要看的话,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

    长老应道,“有道是有,不过找起来麻烦。”

    又不是什么重要或者常用的文件信息,很多存进书库就没拿出来过。仲孙沅要找,也只能按照大致时间去书库翻找了。幸好家族人多,用不着仲孙沅亲力亲为,不然她要找上好久。

    姜阮答应把他家的档案资料给她看,不过仲孙沅还是打算结合多方资料,说不定会有线索。

    虚拟网络世界涉及精神方面层次,也就是所谓的意识,这个领域本来就不好控制,一个失误说不定就是人傻脑残。所以虚拟网络创建初始出了这些事情,也都在预料之内。

    仲孙沅按照时间线开始浏览,数万份内容都是大同小异。

    出事案件大部分集中在虚拟网络创建最初那段时间,也就是所谓的内侧试用阶段,所有用户都签了生死状。不过随着一次次改进和调试,虚拟网络也越发稳定,出事案例慢慢减少。

    仲孙沅用神识浏览,一晚上就把这些档案全部看完,并且试着做了个表格,提取出这些人的共同特征。修长的手指转着笔,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仲孙沅凝思许久还是不得其解。

    按照她的总结,这么多档案受害者,大致可以归类为三类。

    一部分人是意识迷失在虚拟网络,加上虚拟网络幻境复杂不稳定,导致精神意识破碎,无法寻回,一部分人则是毫无预兆的意识失常,最后一部分人是意识无碍,身体却莫名衰亡……

    “与其说是测试,倒不如说像是一场试探,仿佛在试探什么,亦或者是为了得到什么标准……天脑建立虚拟网络,它的初衷,难道真的是为了增加人类对天脑的依赖性?”

    她觉得没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一盘很大的棋,那才是真正能将万物生灵玩弄鼓掌的底牌!

    “……如果说是为了得到某个标准……”仲孙沅想了想,随手抽出一份档案,打开其中的某一页,将一行数据抄录下来,然后将它放在一边,拿出另一份如法炮制。

    大约抄了百来份,她发现这些数值的波动幅度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接近某个数字。

    想到这里,她又抬手虚空一抚,从芥子空间取出叶尚秀留给她的那些资料,抽出其中一张涂涂抹抹、写着乱七八糟数字和文字的纸,通过笔记,似乎感觉到书写者那时候的烦躁。

    在这张纸上,也有一串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数字,不过叶尚秀显然也不知道它代表的意思,还在数字后面重重打了一个鲜红的问号。他不知道,哎,她也不知道……

    啧,明明只是血缘上的父女,偏偏连思考方式都那么相似……仲孙沅暗暗啧了一口,思考又进入一个瓶颈。用第三渠道在虚拟网络查阅,也没有令她茅塞顿开的线索。

    “如果这时候有一样的受害者,说不定能有什么进展……”她摇摇头,揉了揉略显的脸,将那点儿困乏驱散。这具身体让她越来越无力了,基因冲突终究是一个隐患。

    虽然想得很美,然而现实残酷。虚拟世界运行那么多年,已经至臻化境,到了一个完美的地步,怎么可能还有受害者?以前是私底下私测调试,消息还能瞒着外界,可现在已经全民公用,甚至连********都接受了天脑的虚拟网络世界,要真是出了这种事情,早就闹开来了。

    “不甘心啊!”仲孙沅内心的小人已经狂躁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冷淡神色。

    虽然隔雾看花很美,然而那种朦胧却又看不清楚的情形,真的很抓狂。仲孙沅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她的预感告诉她,真相和她相隔不过一张纸的距离,偏偏没办法捅开。

    “还欠缺至关重要的灵感和线索……”叼着笔头,仲孙沅就这么和一堆档案干瞪眼到了天明,最后无法,她只能暂时放下这事,好好松缓一下,说不定灵感突然冒出来了。

    “太叔家族这里的档案未必是全的……还是得看看阿阮那边的案底备份……”

    原本仲孙沅还不用这么焦急,但前几天天象骤变,兵灾祸起,这让她生出强烈的紧迫感。

    宁做盛世狗,不为乱世人,不管是在什么时代,战争都不是什么好词汇。特别是在如今的星际时代,双方正面交战的武器都拥有大规模的杀伤力,战后的伤亡根本不是她能想象的。

    若是赢了还好,可要是战败了呢?

    想想那些被肆意买卖的西摩西亚奴隶,他们就是前人战争失败之后的产物。战败成为奴隶,失去一切权益,只能任人鱼肉,连生下来的后代也是奴隶,一代一代重复着相同的悲剧。

    仲孙沅骨子里含有好战因子,但这份好战仅限于个人切磋,而非嗜血残忍。

    自古以来,战争兴亡,最苦的还是普通人。仲孙沅一想到有可能存在的未来,平静的心湖就忍不住荡起波澜。不过,天下大势,从来不是一个人可以左右的,哪怕她有曾经的实力。

    如今的人类联邦已经发展到一个势力膨胀的阶段,地盘越大,越不容易控制。说句俗气的,那就是队伍大了,人心不好带了,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利益冲突的时候,谁管你是谁?

    她不敢确定,未来的战争到底是因为天脑还是因为联邦本身存在的内部原因?

    若是前者,也许能对症下药,若是后者……战争爆发,天脑再在暗中和稀泥,简直是噩梦!

    第552章

    安吉拉之危上

    兵籍在沧溟界属于贱籍,在那个划分三六九等的地方,属于不入流一列的。值得您收藏

    。。

    不过在如今这个时代,哪怕是联邦的普通士兵,那也不是普通人可以胜任的。

    换而言之,在人类联邦这个地方,哪怕想要服兵役,也得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不过仲孙沅作为联邦军校在籍学生,按照规定,她毕业之后必须要在军部服役五年,然后再按照服役期间的表现考核,最后决定是真正入伍成为军部一员,还是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仲孙沅的计划就是成为联邦元帅,自然不可能不进入军部。当然,正如曲无心之前吐槽的那样,她的目标再怎么远大,也得先拿到联邦军校的毕业证,有了毕业证才有资格进入军部。

    想要拿到毕业证,各个考核成绩自然不能太难看,要想跳级或者提前毕业,标准更加严苛。

    艾力修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斯文的脸上露出几丝笑意,“真的不需要补课么?”

    仲孙沅偏过脸,看看艾力修再看看太叔家族准备的厚厚一堆学习教材,白皙的脸庞染上了墨色。几位长老说她离开军校的时候还是一年级学生,在外头浪了两年,学业落下很多。

    一想到那些,她嘴角不由得暗暗抽了抽,脸上更黑了一层,冷冷回驳,“不用。”

    说完,她扭头继续啃二三年纪的书籍。联邦军校的课业很多,仲孙沅还是机甲驾驶和机甲设计两门专业双修,学习量是其他学生的双倍,特别是后者专业,涉及的理论知识庞大。

    一年级可以说是过渡时期,让学生有一个适应的缓冲空间,逐渐接受军校庞大的学习压力。

    二三年级则开始渐渐加重,涉及的辅修理论课程也会增倍增加,仲孙沅一空就是两年,申请的还是专业双修……啧啧,两门专业课程累积起来的学习压力,可想而知有多么庞大。

    等开学了,从理论上来说,仲孙沅就是联邦军校四年级学生。四年级算是一个分水岭,需要学习的知识储备量会是之前的一倍,在不了解情况的外人看来,她正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

    因为元帅一直相信仲孙沅没有死,屡次驳回联邦军校要注销学籍的申请,所以她的档案还在军校,这导致她现在面临选择。要么留级,跟这一届的新生重读,要么直接从四年级开始。

    若是前者,未免给她的履历留下不可抹去的污点。想当年她入学就是首席生,没想到几年过去,反而留级重读了。可要是选择后者……结果有可能比前者还要糟糕一些。

    两年的空缺以及四年级即将加重的学业,她还能维持当初的优秀?

    联邦军校不同于其他学府,规矩十分严格,甚至是不留情面。

    仲孙沅可以凭借家世背景获得留级重读的资格,却不可能拖着半死不活的烂成绩在学校当吊车尾。更要命的是她还是专业双、修,面临的风险可是旁人的两倍!

    按照学校校规,一次课业考核不及格会累积一次,要是在校期间有五次不及格,就会面临劝退的严重后果,仲孙沅的课业考核内容是旁人两倍,容错率自然比别人低很多。

    因为这个,不少长老都劝说仲孙沅选择留级。反正底子摆在那里,要是选择保守的留级,她肯定不会比别人差。可要是选择继续读四年级,说不定会面临被劝退的结果。

    啧,太叔家族在联邦混了那么多年,还没有哪个家族子弟进了军校还被劝退的。

    仲孙沅一票否定了长老的建议,“不用,直接四年级就行,等情况稳定了,再申请跳级。”

    在学习方面,特别是机甲驾驶和设计两门专业上,她有着旁人所没有的优势。机甲和机关,有相同的地方又有不同之初,加上庞大神识的支持,她的上手速度是旁人所不能想象的。

    再者说了,她当初在联邦军校上学的时候,就提前接触过高年级的课业,也不算没有基础。

    几点综合下来,仲孙沅选择了旁人眼中难度最大,也是最冒险的选择,继续读!

    “啧,你替她担心做什么?”艾力修把安静的学习空间留给仲孙沅,刚出书房就发现坤嘴里叼着一支烟,靠在门旁,朦胧的烟雾挡住了大半张脸,那双赤红眸子带着些许复杂。

    艾力修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吐槽道,“还不是给你和安吉拉当保姆习惯了。”

    对方这么一说,坤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烟灰簌簌抖落,肚子里有再多话都被噎住了。

    听听,艾力修这么抱怨,搞得他以前多么不听话一样。坤暗暗啧了一声,眉峰越发不耐。

    “坤,你是来找仲孙小姐的?”艾力修一看小伙伴的架势,就知道他想做什么。

    除了极少数的亲近同伴,坤对大部分事物都漠不关心,因为他不喜欢和那些畏畏缩缩的人接触,也不会为了他们而刻意收敛,天生的爆裂气场和脾气也让他被很多人误会。

    尽管不了解坤和仲孙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很显然……他感觉得出来,坤并不喜欢仲孙沅,有时候也会下意识避开对方……这放在坤身上,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真看谁不顺眼,一把火烧了就是。一向只有别人退让,什么时候坤会刻意避开某个人?

    坤的眸子挡在烟雾后面,让人看得不真切。他抖落烟灰,转身向着反方向走去。

    “啧,过来接你的,谁说要找那个女人了。”坤别过脸,紧皱的眉头带着几分不耐。

    艾力修一噎,斯文姿态都不维持了,连忙追上,“坤,你这话还是留着骗鬼吧。我都认识你二十多年了,你不说话我都知道你肚子里在想什么,真话假话我还分不出?”

    坤身长腿长,几步就拉开距离,像是一只锯嘴葫芦,任凭艾力修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这一幕正好落入阿琢眼里,她一手端着精心烹制的补食,一边推开书房的门。

    “坤先生来了……”阿琢仿佛无意间提起这件事情,随口问道,“他有和小姐说什么吗?”

    “坤?”仲孙沅蹙眉,坤的气息宛若压抑的活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危险,哪怕隔得老远,她也能感觉到。不过她从没想过坤会过来找自己,那个男人对她似乎有种天生的不对付。

    “嗯,刚才在门口看到坤先生离开。”仲孙沅不喜欢任何药味,也受不了苦味,所以阿琢准备的补身补脑的膳食都是软糯可口的,味道偏向清淡,清香中带着些许甜味。

    仲孙沅搅了一下碗内的补粥,小小尝了一口,不在意道,“也许是过来接艾力修吧。”

    阿琢:“……”看样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啊。

    “他要真是想说什么,总会再来的。”仲孙沅没有看到阿琢无语的表情,“他拖得起,安吉拉的身体却拖不起了……我就是喜欢看他明明一脸不耐烦,但还是不得不找我帮忙的模样。”

    阿琢:“……”果然,坤和仲孙小姐不对付,是有历史遗留原因么?

    吃饱喝足,仲孙沅继续复习。靠着强大的神识和如今的元婴实力,她的学习效率比以前还要迅捷好几倍。按照如今的进度,在抵达摇光星之前,应该勉强能啃下那些专业课程。

    阿琢轻手轻脚地关门离开,仲孙沅此时心口一悸,涌起诡异的失落感,仿佛忽略了什么。仔细回想,却又找不到痕迹。半响之后,仲孙沅放弃那一抹诡异的感觉,继续狂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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