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应时安,你是真会给我找活儿,这里面烧的也太严重了,有人放火?”

    随穆昔几人一起来的消防员说道:“是煤气爆炸,发生火情,灭火之后我们会第一时间确定起火点以及起火原因。”

    应时安问:“是管道泄漏?”

    “是的,”消防员说,“我们找到了泄漏部分的管道,管道有被牙齿啃食的痕迹,是老鼠的牙齿印记。”

    “这么说,管道泄漏是因为老鼠把煤气管道啃坏了?”

    “不仅如此,”消防员说,“屋内的煤气含量极高,屋内的二人或许是睡着了,才没注意到。”

    穆昔说:“案发时间是早上九点钟,煤气泄漏时两人或许还未苏醒,因在睡梦中吸入大量煤气而昏迷,有可能。”

    林书琰问:“起火点在厨房?”

    “是在厨房,具体的起火原因是他们家的电饭锅,电饭锅出了毛病,没有自动跳闸,一直在干烧,碰上煤气浓度高,就炸了。我们考虑过是不是有人故意这样做,但是去问了附近的邻居,张津家的电饭锅好像一直是坏的,他拿去店里修过,还和邻居借过电饭锅,而且管道上的确是老鼠的牙印。”

    应时安问:“你们进去救人时他们在卧室?”

    “在门口,”消防员指着脚下说道,“就在这里一男一女都在,男人抱着女人,女人在下面,应该是想保护女人。”

    付叶生说:“看来张津对项雪莲很真心啊。”

    穆昔轻轻蹙眉,“看来项雪莲的确是自杀,或者杀害她的人另有其人。”

    “怎么又跑到自杀去了?”付叶生道,“她和张津都和好了,干嘛还要自尽?”

    “伤的位置不对劲,”应时安替穆昔解释,“张津伤在背部,项雪莲伤在右侧身体,正面背部都有,如果张津护住项雪莲,项雪莲背部不会伤得这般重。”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女方应该不在卧室,卧室是烧毁最轻的地方,她应该离厨房很近。”消防员说,“男方可能的卧室,他的伤应该都是烧伤。”

    穆昔戴好脚套走进客厅。

    厨房和厕所是正对着的,距离不远。

    厨房发生爆炸,如果厕所的门敞着……

    穆昔道:“爆炸时,项雪莲应该在厕所,右侧身体朝外。她是左手腕有可疑的伤口,红盆的位置……”

    厕所的平面图是长方形,宽度没比红盆宽多少,红盆到厕所门口的位置,刚好够坐下一个人。

    “张津没有被迷晕,爆炸后他醒了过来,还想把项雪莲救走,但只坚持到门口。”

    付叶生说:“家里爆炸还起火,张津在想着把人带走,人挺好的啊。”

    “但是很奇怪。”

    “还有奇怪的地方?”

    穆昔沉声道:“张津没有因吸入过量煤气而昏迷,项雪莲在爆炸前已经在厕所割腕,不管是自尽还是他杀,项雪莲都没有死,说明时间并不长。如果煤气是慢慢泄漏,起码项雪莲会发现异常。”

    刚检查完厨房的冉兴平走出来,掐着死老鼠的尾巴,“瞧瞧我发现什么了。”

    死老鼠散发出烤肉香气。

    付叶生闻着,隐隐作呕,“快拿走快拿走,这也算证据?”

    冉兴平说:“这不是把罪魁祸首带过来给你们看看。”

    应时安和穆昔同时看过去。

    冉兴平:“……干嘛,你俩喜欢?给你们当结婚礼物?”

    穆昔快步走向冉兴平,仔细观察已快成炭的老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管道旁边啊,我还找到被啃坏的管道碎片,都在附近。”

    应时安问:“有老鼠洞吗?”

    “没看见。”

    “再找找还有没有其他老鼠。”

    “找老鼠干嘛?”

    穆昔道:“如果它是啃坏管道的老鼠,它死了,不奇怪吗?”

    “啥?”

    穆昔问:“它啃完管道,一直在旁边等着爆炸?”

    第117章

    第

    117

    章

    老鼠显然不会喜欢煤气的味道,

    也不会老老实实蹲在管道旁边等死,它连自己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它正正好好死在管道旁边,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它是天命选手,它就是个怪老鼠,

    就喜欢煤气的味道,今天就该它死,

    咬坏管道之后兜兜转转又被煤气吸引。第二种可能……”

    付叶生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它杀死?”

    穆昔点头:“真有可能。”

    付叶生当然不信,“是外星人?”

    消防员的表情从一本正经到逐渐正经不起来,只用了十分钟。

    他一再确认穆昔几人的身份,联系他的人的确是派出所的民警,左星华说有几个警察要找他们了解情况……这几个人哪里像警察了?

    他们如果是警察,那他也能当!

    穆昔道:“我的意思是,它可能早就死了,

    利用完后就随手丢下,

    烧成炭了。”

    消防员闻言说道:“我们也捡了一些管道碎片,

    可以拿回去做比对,也可以自己做实验。现场的管道不用再使用,

    可以买相同牌子的管道做实验,

    效果一样。”

    “还要做实验?用老鼠?”付叶生想帮忙的手收了回去,“真老鼠?穆昔,

    你去,我害怕。”

    穆昔一副迫不及待要对鼠鼠伸出罪恶之手的表情

    消防员:“……”

    他看看付叶生,再看看穆昔,

    脑子更乱了。

    穆昔淡定道:“等我先去捉一只差不多大的,如果咬出来的形状差不多,

    左星华就要写检讨了。”

    付叶生愣了一下才明白穆昔的意思,“你是说,有人故意拿着老鼠张开它的嘴去咬?!”

    先不说对方有多深的恶意,就说拿着老鼠这一点,付叶生就做不到。

    他宁可自己去啃。

    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他先利用老鼠破坏管道,再把死老鼠随手丢了,已经死亡的老鼠当然没法跑。

    第二种情况就是,爆炸发生时,老鼠已经死了。

    冉兴平说:“带它去找法医,让他查查老鼠是怎么死的,他尸检不是能查出是生前遇火还是死后遇火,老鼠嘛,不在话下。”

    终于能在家休息的法医连打好几个喷嚏。

    现在没人敢说这只是一起意外事件。

    “意外事件”只要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就要继续查,作为警察,忙忙碌碌一辈子,只求不冤枉好人、不放过坏人、不存在不寻常的疑点。

    冉兴平说:“我重新检查了现场,各个窗户都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如果有第三人存在,他一定是从正门走进来。卧室中有两个人欢爱的痕迹,还有一张二人年轻时的合照,他们应该是恩爱的。”

    张津五官干净,单眼皮,身材保养的很好。

    项雪莲是个浓眉大眼的姑娘,个头不高,但是笑容甜美。

    照片在摄影棚内拍摄,是黑白照片,项雪莲抓着两个麻花辫,俏皮地靠向张津。虽是黑白照,却好像有温柔的阳光在流淌,二人的脸上写满幸福。

    “张津看着真不像要害项雪莲,他俩在一起挺配的,项雪莲嫁人了吗,会不会是因为男女关系招来灾祸?”

    消防员说:“要说男人,其实我看到一个挺奇怪的人。”

    “什么时候?”

    “灭火那天,”消防员的思绪被穆昔几人调动,脑海中全是悬案,他神秘道,“我们过来的时候是早上九点,大部分人应该都去上班了,尤其是年轻人。当时楼底下围观的年轻人很少,有一个年轻男人一直在,三十岁?也不和人交流,一动不动的,我当时多看了几眼,有印象。”

    穆昔的小灵通忽然响起来,是木医生的电话,她走到一旁去接电话,应时安打算安排消防员和画像师碰面。

    木医生问:“你们还来医院吗?”

    “项雪莲醒了?”

    木医生声音犹豫,“那倒没有,是她身上的伤,我想不通,来一趟?”

    *

    除了项雪松,穆昔还没见到项雪莲的其他家人。

    项雪莲还不能离开重症监护病房,木医生只能用办公室内的人体模型给穆昔解释,“看到了吗,就是脖子后面,这部分虽然有烧伤,但是烧伤没有完全盖住,还是能看到淤青的,我本来以为是爆炸瞬间被砸伤的,但是结合她手腕上的情况来看……你们是警察,你们更专业。”

    应时安问:“她现在的状态,能不能请法医过来查看。”

    消防员跟着一起来了医院,闻言惊吓道:“人不是还活着?”

    “法医也给活人鉴伤,而且还蛮多的。”穆昔热心邀请,“以后遇到打架斗殴的事情需要鉴定,我们给你介绍法医呀。”

    消防员:“……”

    美女警察美是美,但这善意实在难以接受。

    法医终究没能逃过这一劫,在家里啃苹果时被应时安叫了过来,法医看着应时安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欲打不敢,手痒得很。

    付叶生讨好道:“您就帮帮忙,事关重大。”

    林书琰说:“一会儿请您吃饭。”

    法医将两人踹走,“你们知道我才休息多久吗?你们知道应时安多能压榨人吗!”

    刑侦队法医人手不够,一出现命案,尤其是好几名受害者的命案,他总要连轴转。

    付叶生和林书琰不敢说话。

    穆昔走上前,认真道:“哥,现在大家都认为法医是和死人打交道的,就说相亲市场吧,医生和法医放在一起,都认为医生更好。”

    付叶生低声问:“咋还说起法医不好了?”

    现在他们把法医供起来还来不及。

    林书琰道:“先看她忽悠。”

    穆昔看向林书琰。

    林书琰从善如流地改口:“先看她发挥。”

    穆昔这才继续对法医说:“您看啊,这么多人不理解法医,其实验尸只是法医工作的一小部分,咱队里很多工作都离不开法医,鉴伤工作、处理□□、面见家属,多忙多累,而且咱念书时也是学过医的,想找到真相离不开法医,还有这么多人误解法医,我看着都替您心寒。”

    法医没有反应。

    付叶生担心道:“今天忽悠的好像不是很成功。”

    两秒钟后,法医“泪如雨下”,他和老婆就是相亲认识的,当时老婆对他嫌弃的不得了,后来确定关系,牵牵手还要琢磨琢磨。

    他平时很注重用香菜去味的!!

    穆昔说:“现在证明咱们的时候到了!您要不出马,里面躺着的姐姐可能就要被认定是意外受伤了!只有您出马,说的话才让大家信服!您可一点儿都不比医生差!”

    法医卷起衣袖,“查!现在就查!”

    付叶生:“……”

    等法医和木医生换好衣服后进入重症监护病房,付叶生问:“穆昔天天忽悠人,都忽悠法医这么多次了,他怎么还没免疫?”

    林书琰拿出笔记本,交给付叶生。

    在笔记分的中间部分,林书琰详细记录了穆昔的“忽悠”历史。

    付叶生看了一会儿,道:“穆昔你还是不是人?你连小孩都忽悠?!你还骗小孩的糖?!老人你都不放过?!”

    穆昔:“咦,我有这么可恶?我再接再厉。”

    付叶生:“……”

    等待过程,穆昔找到重症监护室的护士询问情况。

    “现在两个人不方便转院,都住在里面,你们也看到了,家属不能进病房,一般都在过道等,唉,这两家人,吵得太凶了。”

    “都是什么人在照顾他们?”

    “张津是他的父母,项雪莲这边是弟弟。张津的父母倒是挺老实的,是项雪松闹得凶。我们天天在这里多少听到一些,其实当年他们谈恋爱时才念高中,家里反对很正常,项雪松太钻牛角尖了。”

    几人说话时,两个老人搀扶彼此走过去。

    护士说:“他们就是张津的父母。”

    二人看向穆昔。

    应时安将他们请到走廊休息处。

    医院人来人往,两个老人不安地看着彼此。儿子的惨状让他们一夜白头,现在就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击中他们,他们都可能就此倒下。

    应时安道:“二位不用紧张,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

    张力树拉着老伴儿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安抚,然后问应时安,“你们是小津的朋友?”

    应时安亮出证件,“张津有仇家吗?”

    “我儿子是被害的?!”秦玉舒看见警察二字便激动起来,“警察同志,是有人害了我儿子?是项雪松吗?!”

    “二位稍安勿躁,我们还在调查,只是在排除这一可能性。二位有怀疑的人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也希望这只是意外事件。”

    秦玉舒趴在张力树的肩头上哭,“一定是他,他不想让我儿子和他姐在一起,就下黑手。”

    张力树道:“别这样说,雪莲也在,他和雪莲感情好,不会害自己的姐姐。”

    “他不知道!他没看见!一定是他!”

    “厕所的门都是开着的,怎么会看不到?好了好了,我们听警察说。”

    穆昔嘴里小声嘀咕着。

    林书琰拿出笔记本,问:“这次打算先欺负……我是说先问哪一个?”

    穆昔:“……”

    她严肃问道:“在你们心里,我就只会欺负人?”

    “也不止,”林书琰为表尊重,同样严肃,“你还可以忽悠人。”

    穆昔:“……”

    难道是从前卖房的毛病没改好?

    “我是想说,其实叔叔说的挺有道理的。”

    “哪方面的道理。”

    “发生意外的地方是张津家,如果真存在一个凶手,凶手会是冲着谁来的?”

    “张津?”

    “如果不是张津和项雪莲关系特殊,两家人的关系又不好,我想咱们的注意力不会一直放在项家和张家身上。”

    林书琰说:“这我理解,但你刚刚说叔叔说的有道理是指什么?”

    “如果真的存在凶手,凶手知不知道项雪莲的存在。割腕的和导致爆炸的,是同一人吗?”

    从现场的痕迹看,项雪莲是被张津转移到门口的。

    林书琰道:“项雪莲右侧身体受伤,厕所的门是开着的,如果有凶手,他一定会看到。”

    “是会看到,但不一定是提前知道项雪莲在,”穆昔说,“木医生今天说的意思其实是,项雪莲脖子后的淤青可能是被人打的。”

    不知是否存在的凶手很有可能不知道项雪莲也在,发现项雪莲后才攻击她,导致她晕倒。

    “顺着这个思路考虑,项雪莲是被凶手发现后才被攻击,凶手想要发现她,一是直接去洗手间,二来听到洗手间里有动静。若是第二种情况,项雪莲就是自己去的洗手间了。”

    付叶生凑在穆昔身边听一会儿,再走到林书琰面前听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伟大的结论,“今年春晚,你俩不上去说绕口令,我绝对不看。”

    一切都只是推测。

    张力树安抚好秦玉舒的情绪后,认真回答应时安的问题。

    “小津的性格很好,朋友多,绝对没和人结过仇。说实话有的时候我都嫌他性格软弱,担心他会被欺负,他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占别人的便宜,我不相信他会得罪人。警察同志,你们还是去查查雪莲吧,雪莲这孩子,我不想说她的不是,但她身边的人……”

    穆昔问:“您指的是?”

    秦玉舒擦干净眼泪,说:“一个小伙子,我们不认识,也不爱说话,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们看他不像是好人,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

    “哪些人?”

    “就是个头高高的,长得就像坏蛋,几个人在医院大门口推推搡搡的,感觉是欠债了。现在不是有很多高利贷吗?有的人就在医院附近骗人去借。”

    应时安问:“他和项雪松是一起的?”

    张力树点头。

    应时安示意付叶生去联系所里,把项雪松带出来。

    要查明白项雪莲家的事,还得靠项雪松。

    张力树声音悲切,“请你们相信我,虽然我儿子现在还没脱离危险,但我对雪莲可一点儿恨都没有,我其实挺喜欢这孩子的,雪松就是年轻冲动,想不明白。”

    穆昔看了眼张力树。

    恨?

    张家老两口性情温和,都比较好说话。

    反倒是项雪莲这边,项雪松是个定时炸弹,差点儿把张津的弟弟害死。还有一个可能与高利贷有接触的不知身份的男人。

    穆昔正考虑如何找到男人,消防员忽然指着走廊另一端说道:“就是他,在现场的人是他!”

    付叶生茫然看过去时,穆昔和应时安同时起身朝男人走去。

    二人虽然都特意没看男人,但年轻男人的观察极为敏锐,仅仅过了三秒钟,便转身往回走。他先是快走,接着加速,最后飞快的向医院外跑。

    穆昔和应时安同时加速,一边跑一边躲避护士和患者,侧身的幅度极大,竟还跑得安安稳稳。

    “这俩真不是人,我都没反应过来,”付叶生道,“老林,你也没反应过来吧?”

    林书琰说:“这里也需要留人。”

    付叶生:“……”

    没反应过来的只有他一个。

    林书琰走到消防员面前,“你说发生爆炸时,他一直在楼下?”

    秦玉舒闻言情绪激动,“他怎么会知道我儿子的家?警察同志,一定是他动的手,他和雪莲关系不一般,他嫉妒我儿子和雪莲在一起,他……”

    秦玉舒情绪过激,向后倒去。

    幸好是在医院,立刻有医生护士上前查看情况。

    林书琰问张力树,“阿姨认识他?”

    “他就是这几天和雪松一起等在病房门口的年轻人。”张力树担心妻子的状况,回答时心不在焉,“估计是借高利贷了,你们可以查查。”

    照顾项雪莲的,和出现在爆炸现场的竟是同一人。

    *

    年轻男人迸发潜能,跑得飞快,快到几乎快要有残影。

    如果遇到普通人,大概是追不上他的,但穆昔可是一直在为五公里比赛准备的人。

    穆昔和应时安追出医院,男人开始往胡同里拐,试图甩掉穆昔和应时安,穆昔吹了声口哨,冲应时安比划了几下,然后继续向前跑。

    如果应时安没看错的话,穆昔的意思是,她往前冲,他保底。

    应时安:“……”

    安心做一个家庭主夫。

    穆昔和应时安毕竟是做警察的,尤其是穆昔,天天出警,对棋山派出所负责的片区了如指掌。二人包抄男人,将他堵在胡同内。

    男人先看到应时安,又看到穆昔,然后露出放轻松的表情,卯足力气朝穆昔跑去。

    女孩子嘛,他只要轻轻一推,把穆昔推走,就能顺利逃掉。

    男人按照计划往穆昔的方向冲,穆昔也严阵以待。

    他跑到穆昔面前,双手向前推去,为了能顺利离开,男人用了最大的力气,就怕被应时安追上。

    然而事情和他预想的却不太一样,穆昔的身体本应该向后倒去,但男人的双手被穆昔抓住了。

    抓住……

    向前的攻势被阻止,男人愣愣地看着双手,动不了,完全动不了!

    魔鬼朝他温柔地笑笑,“你是停下,还是打?”

    男人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他怎么就动不了了?!

    穆昔说:“看来是想打。”

    “停停停!我停下!”

    男人被穆昔按在围墙前。

    他没有立刻交代,而是不可思议地打量穆昔。

    是人吗?

    是女人吗?

    是真的女人吗?

    研究院发明的机器人吧?

    应时安朝二人走过来。

    看到应时安的这一刻,男人总算多了些安全感。

    穆昔凶道:“趁我心情好,老实交代!”

    薛明远:“……”

    他欲言又止。

    应时安道:“想说什么就说。”

    薛明远的声音有些沉闷,和他本人一样,看着便是闷葫芦。他说:“你们和消防员站在一起,应该是警察,我们现在的情况,你们是警察,在追我,我是坏人。”

    穆昔道:“当然是啦。”

    薛明远再次看向穆昔:“我怎么看你比我像强盗?”

    穆昔道:“不好意思,情绪过激,我重新说一遍。”

    她把薛明远按到墙上,“再说废话,和项雪松一起去派出所待着去!”

    薛明远:“……,刚刚就挺好。”

    薛明远称自己是项雪莲的弟弟,三十多岁。

    穆昔问:“亲弟弟?”

    “亲的。”

    “同父同母?”

    “异父异母。”

    “表弟?”

    “不是。”

    “堂弟?”

    “没有血缘关系。”

    穆昔收起笔记本,“你是想打架吧?”

    “不不,”沉默寡言的薛明远被穆昔吓得变成结巴,“我是真的、真的把她当亲姐姐看,还有雪松,我亲哥。”

    穆昔指着应时安,“他,我亲爸。”

    应时安:“……”

    薛明远道:“我是认真的。”

    穆昔看向应时安,“爸,给零花钱。”

    应时安安静看了穆昔几秒钟,拿出钱包放到穆昔手上,然后一起看向薛明远。

    薛明远:“……”

    沉默寡言的嫌疑人被气到激动,“我是说真的!是真的!我……”

    穆昔打开钱包,“钱也是真的。”

    “我是被项叔叔捡回家的!!”

    薛明远刚出生时患有黄疸,他家在偏远农村,迷信的父母偷偷把他丢在山里。项雪莲的父亲项长安已经被分配到农场干活,上山时见到薛明远,把他带回家救治。

    当时的环境极为建库,项长安带着两个孩子,他是去农场改造的,粮食本就不够吃,还要再养一个生病的婴儿。

    项长安没有丢下薛明远,他为他治病,给他粮食。

    病好以后,薛明远的亲生父母跑来搅和,要把他带走,项长安不同意。

    他不相信抛弃孩子的人会真心对薛明远好。

    幸好当时的大队长心地善良,也知道薛家人的秉性,做主让项长安把薛明远带回家。

    当时家家户户的粮食都不够吃,农场偏远,更没有城里才有的工业券,条件艰苦。但薛明远和项家人在一起,过得很开心,姐姐哥哥都让着他,他是家里吃的最饱的。

    农场里没有供销社,项家人想换生活用品,都要去村子里找,薛明远没少听村里人的闲话。

    他从小就知道他是被亲生父母扔出来的,他对他们是有恨的。

    后来亲生父母又去要人,他们看中薛明远能分到的粮食,也惦记着他是男孩。

    薛明远强烈反对。

    是项长安告诉他,对于不需要在意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项长安说他是好孩子,没留下他,是薛家人没福分。

    后来薛家人也放弃了,唯独不同意薛明远姓项,他们还要把薛家“传承”下去。项长安不想计较这些,薛明远也不想再和他们有牵扯,趁着年纪小,改了名字。

    “所以我说项雪莲是我姐姐,项雪松是我哥哥,是真心的,他们就是我的家人。”

    穆昔看向应时安。

    应时安把她的脸推走,“假的。”

    穆昔依依不舍地看着钱包。

    应时安说:“钱拿走,钱包给我。”

    穆昔笑容满面。

    薛明远:“……”

    真是警察吗?太气人了吧?

    穆昔收好钱,拍了拍鼓鼓的口袋,收起不正经的笑容,她问:“你们三个是跟项长安一起长大的?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农场的?”

    薛明远神色黯然,“爸死在农场了。”

    “是被批斗?”

    “病死的,说不上来是什么病,农场太偏僻,村里只有赤脚大夫,不管是什么病,都给点儿药拉倒。他病得很急,我们帮他放在平板车上,想带他去最近的县城,但是路上就……”

    “后来你们三个就相依为命?”

    “是姐姐带我们回来的,我爸恢复名誉以后,我们就想办法回来了。”

    “他为什么被下放到农场?”

    薛明远低声道:“还不是因为那几幅画,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画画。”

    项长安是大学教授,是画家。

    他喜爱西方文艺复兴以来的画作,他将其称之为艺术,家中有仿品。不知是谁举报他家里藏着“脏”东西,他们搜到几副裸体的临摹画,其中一张是项长安画的米开朗基罗的《大卫》。项长安喜欢小资情调,家里还有咖啡机,是从国外运回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外国货。

    最开始只是对项长安进行批评教育,不知从哪一步开始,越来越严重。

    穆昔道:“你家里的情况我们了解了,谈谈项雪莲和张津?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一起?”

    “是他缠着姐,”提到张津,薛明远轻蔑道,“当初怕被我们连累,和我们保持距离,我姐给他写了十几封信他都没有回应。后来他也去下乡了,去的还是我们在的村子,好像是去当什么领导干部,反正过得挺好的。我爸病重时,姐又去求他帮忙,他仍然没理。现在却和姐说心里一直有她,懦夫。”

    那个年代的事情好像很难说清楚。

    应时安问:“你姐姐对他是什么态度?”

    薛明远沉默。

    穆昔威胁道:“你不想你姐姐无缘无故被害成这样吧?配合配合。”

    薛明远蹙着眉头不说话。

    穆昔道:“你还说把她当成亲姐姐,亲姐姐躺在病床上,到现在都没苏醒,你不想搞清楚真相?我对我亲爸就不会……”

    “你别疯,”薛明远投降了,“我说。”

    穆昔:“……,我说的真的是我亲爸。”

    薛明远道:“我姐不承认,但是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有他,两人重逢后,被他三言两语就劝好了。张津就是个伪君子,我真看不起他。”

    从薛明远的讲述来看,这似乎是个恋爱脑和懦夫之间的爱情故事。

    这会儿穆昔的表情却正经了,她笑着问道:“你想好了,确定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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