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们到达了目的地——鲍里斯的别墅地下休息室。
隗辛松开手，苏蓉身体摇晃一下，差一点摔倒，她腿软到现在还没恢复。
“安全了，你不可以离开这个屋子，除非你想被抓住。”隗辛走到一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套指缝里的血，又脱掉了被血沾染的外套。
隗辛随手把沾满血渍的纸巾扔进智能垃圾桶里，这种智能垃圾桶会自动分解垃圾，不用担心留下痕迹。至于衣物，她会用化学试剂处理掉。
苏蓉身上都是血，白裙子上也都是血迹，头发都黏到了一起。
她蹲在地上抱住双臂瑟瑟发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杀死季米特里时，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空白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做了这样的事需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
首先是波波夫家族的报复，他们碾死一个小明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们不会给她机会辩解……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人就是她杀的。也许在缉查部处置她前，波波夫家族就把她处理掉了，他们在这座城市就是如此只手遮天，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
但是矛头蝮敢。
“你……到底是谁？”苏蓉扬起布满血迹的脸看着隗辛。
“你的同类。”隗辛说。
苏蓉张了张嘴，灰暗的眼眸里迸发出希望，空洞的胸腔内像是被注入了温暖的物质，她的心脏有力地跳动，正要张嘴继续问，却忽然闭上了嘴。
“我……谢谢你。”她低声说，“谢谢你。”
她低着头，眼泪落在了满是血迹的手背上，她抬起胳膊去蹭脸上的泪水，于是白裙子的肩膀处也被染上来难看的血渍。
隗辛脸色缓和了一丝，她说：“这里有浴室，你去洗洗。”
“嗯。”苏蓉听话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她不放心地问：“波波夫家族怎么办？”
“让他们发疯吧，反正找不到人。”隗辛说。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一个麻烦？”苏蓉喃喃，“我一定给你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隗辛瞥了她一眼。
她本就麻烦缠身，每个麻烦都能要了她的命，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缺这一个了。
苏蓉进浴室了，她一个小时后出来，看见浴室门前放着吊牌没拆掉的干净衣物，换上衣服去休息室客厅，桌子上摆着便利店包装的食物。
她试探地喊：“矛、矛头蝮？”
没人回答。
这时墙角的机器人突然说：“主人出去了，你可以先休息。”
苏蓉被吓了一跳，找了一圈才发现是机器人在说话。
她僵硬地挪到沙发上坐下，机器人转动滚轮走过来给她倒了杯水，询问：“食物需要加热吗？”
“不……不用了。”苏蓉不自在地说，“她去哪里了，能告诉我吗？”
“不能。”机器人机械地回应。
苏蓉失落地垂下头，拆开便利店袋子，发现里面装的是一盒炸鸡，她最喜欢吃的垃圾食品。
她眼睛一酸，差点忍不住又掉眼泪。
……
“你在你的世界认识她。”亚当确信地说，“就如你认识‘猎隼’。”
猎隼是指何康时。
“嗯。”隗辛应了一声，“我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我。”
“所以你要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亚当说。
“是。”隗辛说，“自我保护而已。”
隗辛有意在亚当面前隐藏她和苏蓉的关系，苏蓉与何康时不同，何康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还以为他跟她同是黑蛇的下属。苏蓉和隗辛的关系太近、太密切了，她知道隗辛的全部信息，同时她的心智还不成熟。
把这种关系暴露给亚当是不明智的，亚当可以知道她和苏蓉有关系，但不能知道她们的关系是如此密切。
长久的相处，苏蓉很有可能会认出来她，所以隗辛要给她释放一个信号——她不想被她认出来。
如果苏蓉足够聪明，她就会接收到这个信号，然后演下去。她果然够聪明，配合地假装没跟她多熟。
隗辛呼出一口气，看着白气消散在空气中。
现在是凌晨三点了，街头巷尾都是警笛声，她站在一栋高大建筑的天台边缘，低头俯瞰这座城市。
“真热闹啊。”隗辛啧啧赞叹，“能让这座寒冷的大城市热闹起来的机会可不多。”
“能让波波夫家族发疯的人也不多。”亚当说，“他们要发布通缉令了，通缉苏蓉，悬赏罪犯。”
“哎呀，我不是已经处理掉尸体了吗？”隗辛摸着下巴说。
她砍掉季米特里的手，是为了把情况伪装成他是先断掉了手臂，才令电子腕表无法识别到他的脉搏的，现在尸体没有了，车子烧掉了，也就是说波波夫家族无法判断他们的小少爷到底是死了，还是断了条手臂但是仍然活着。
他们同样无法判断苏蓉是凶手，因为苏蓉跟季米特里·波波夫一起“失踪”了。
这就是隗辛做下那一系列处理的用意。
亚当说：“他们不会管这个，他们只是想要找到苏蓉。”
隗辛说：“我最烦跟这些权贵打交道……他们不讲逻辑。”
“他们本身就是规则，不需要跟别人讲逻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亚当说。
“我的数据操控太不熟练了，应用比较低级……”
隗辛刚一说出这句话，亚当就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你想干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从加密渠道给波波夫家族发个匿名信？”隗辛说。
“信上写什么？”亚当问。
“唔，我得先确认一下，他们查不到不记名账户的归属吧？”隗辛问。
“查不到，但是可以锁定账户在哪里消费过。”亚当说。
“那你帮我再开一个空头账户。”隗辛说。
亚当沉默了，“你想干什么？”
“告诉波波夫家族，给我‘无光’组织转一百个亿，我就放掉他们的小少爷。”隗辛说。
“……你是想要钱，还是想挑衅那些屹立在世界顶端的财阀权贵？”亚当说。
“都有吧。”隗辛说，“看到他们高高在上，我不爽。”
第157章
无边暗界12
苏蓉担惊受怕一晚，她本想等隗辛回来，但实在撑不住就睡着了。她这段时间本就没怎么合过眼，每天晚上都在焦虑中入睡，见到了隗辛，心里反而安稳了。
白鲸市的黎明来得很早。隗辛在凌晨五点左右回了别墅，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白天睡多了，加上来到这个城市时差没适应，所以不觉得困。
昨天晚上隗辛实时关注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的动向，监听他们的通讯网络和交流频道，亚当还教了她几个入侵加密网络抹除数据入侵痕迹的小技巧。
白鲸市的缉查部养了警犬，现在的某些机器还不能够代替警犬的鼻子捕捉到空气中的气味因子，缉查部牵着警犬全城搜捕四处嗅探，但是除了几处血迹什么都没发现。隗辛是用空间漩涡离开现场的，气味的踪迹发生了巨大的断层，警犬根本无法追踪，至于海岸线边上的血迹，早就随着涨潮被冲刷掉了。
即便如此，隗辛出行时也要小心谨慎，免得留下自己的气味痕迹。不过极夜区有专业的除味剂卖，隗辛连夜搞来了点应急用。
隗辛回到休息室，看见苏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出声。
她刚在按摩躺椅上坐下，苏蓉就惊醒了。
“外面有情况吗？”苏蓉揉揉眼睛坐起来直奔主题。
“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都在找我们，警犬在搜寻我们的踪迹，以后行动要小心点，如果出门就要全身喷涂除味剂。”隗辛把除味剂放在桌子上，靠着按摩椅，按摩装置启动，帮助她缓解肩颈的酸痛。
苏蓉表情不安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这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目前我们是安全的。”隗辛说，“你得有心理准备，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对我们仁慈。”
苏蓉轻轻点头。
这个城市的缉查部训练警犬的方式让隗辛大开眼界。
在第一世界，要淘汰掉许多条预备警犬才能够选拔出一条素质优秀的警犬，而且一条优秀的警犬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做到服从、老练、听指挥、懂配合。
第二世界训练警犬不会采用人工训练，而是直接精神训练。在脑科学和神经机械学无比发达的今天，人们利用各种机器对动物的大脑施加干预，对警犬大脑特殊的区域释放电流输送神经信号，把各种规则和指令强行“写入”它们的大脑，不过一周，一条合格的警犬就出炉了。
亚当给隗辛说这些的时候，隗辛脊背发凉。
“各个地区的现行法律有一点区别，市长对于自己的城市有很大的治理权，黑海市缉查部没有通过警犬训练法案，但是白鲸市通过了，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法训练警犬。”亚当说。
“听起来这种方法很成熟了，”隗辛说，“脑机的研制也是从这里受到的启发吗？”
“没错。”亚当说，“最开始，研究员们只用老鼠进行实验，后来用体型稍大的哺乳动物，再后来用猴子、大猩猩，最后是人类。联邦没有死刑，于是他们用重刑犯做实验，接受实验就可以酌情减刑，他们还会去贫穷落后的地方招募‘志愿者’，‘志愿者’同意实验可以收到一定的报酬……当然，那些接受实验的人很多都死在了实验台上。脑科学和神经机械学的进步，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人类也不过是高级动物罢了，那些控制动物的手段，也可以用在人类身上。”隗辛说。
“所以那些实验引起了一些伦理争议。”亚当说，“尽管引起了争议，可还是进行下去了。”
===第155节===
别墅地下休息室内，机器人端来了一杯温水放在隗辛手边。
隗辛端起来一饮而尽，“你有家人吗？”
“这个世界没有。”苏蓉说，“我……这个世界的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你有记忆吗？”隗辛问。
“没有……这个世界的我有精神焦虑，心理医生建议写日记排解，这帮了我很多。”苏蓉情绪低落地说，“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人了吧……虽然没能一直保持幸运，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也幸运不起来。”
苏蓉心态还算稳，熬了这么久都没有崩溃也没有被发现，可见除了幸运之外，她本身也有一些特殊的素质。
“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苏蓉问，“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能帮到你吗？”
“你很难帮上忙，看见角落里的哑铃和跑步机了吗？每天练练，把身体素质练好就是在帮我忙了。两个世界都要练，不能断。”隗辛说。
苏蓉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我们就躲在这里，直到风波平息？”她说。
“不，现在主动挑起风波的变成了我。”隗辛说着，按了一下按摩椅旁边的按键，休息室墙壁上降下来一个投影仪，投影仪把正在播放的新闻画面显示了出来。
“……8月35日凌晨一时许，季米特里·波波夫在车内遭遇袭击失踪，一个名为‘无光’的新地下组织宣布为此次事件负责……”
听见新闻主持人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苏蓉就懵了。
她茫然地看着隗辛：“可是，害死季米特里的是我，不是无光，为什么无光要对这次事件负责……”
“就是无光干的。”隗辛盯着苏蓉。
在她平静的眼神中，苏蓉反应过来，“我……你是‘无光’的一员？”
“现在你也是了。”隗辛说。
苏蓉脸色煞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时新闻主持人又说：“‘无光’组织对波波夫家族提出谈判条件，要求波波夫家族支付一百亿联邦币赎金……”
苏蓉本就苍白的脸色有了发青的趋势。
“波波夫家族拒绝对此事作出回应。”新闻主持人继续说，“缉查部已将‘无光’组织及其成员列为联邦一级通缉目标，各位热心市民如有线索，可拨打举报热线，若内容属实，最高可获得一千万联邦币的举报奖金。”
苏蓉听完了新闻，差点没晕过去。
“矛、矛头蝮……”苏蓉嘴唇颤抖，“我们、我们成通缉犯了！一级通缉！”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隗辛耸肩，“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没有无光，你也会成为通缉犯。”
苏蓉咬住嘴唇，她理智上是接受了，可感情上一时半会儿接受无能。
她紧张地拧衣服，试图理清乱糟糟的思绪。
她很快意识到，新闻上说的是“季米特里·波波夫失踪”，而不是“死亡”，由这一点，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隗辛带走季米特里尸体后的一系列操作。
隗辛操作得无比熟练，季米特里刚死，隗辛就赶到了，在她们交流的不到两分钟内，隗辛就想到了处理尸体的办法，她还抛出了一个烟雾弹迷惑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的视线。
她做得不但熟练，而且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十分冷静，冷静到令人胆寒。
她也是玩家……她在这四周之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这个吗？”隗辛看着苏蓉。
“因为，我已经加入你了。”苏蓉说。
“不只是这样。”隗辛说，“我让你看这个，是为了让你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识，让你对我们的组织定位有个数，也对我有个数。我们成立这个组织不是为了过家家，我救你一次，但不会当你的保姆，我也不是什么善人。”
苏蓉低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隗辛关掉投影仪。
直白诚实的话总是不那么好听，苏蓉懂这个道理。
“要是没遇到你，我的处境说不定会更差呢……”苏蓉吸吸鼻子，“已经够好了，我会努力让自己有用的。”
“嗯。”隗辛对苏蓉的态度表达的赞赏。
“波波夫家族会支付那一百亿吗？”苏蓉说。
“多半不会。”隗辛说，“他们支不支付，要看在他们的家族里，是他们的小少爷比较重要，还是家族的面子比较重要。如果真的支付了酬金，波波夫家族就会成权贵圈里的笑柄。”
“怎么会？我觉得季米特里被绑架才会让他们成为笑柄，支付酬金是为了救人啊。”苏蓉不解地说。
“你这么想不对。”隗辛说，“你要代入他们的思维去思考。季米特里被‘绑架’，可以说是一个突发意外，可是他们对绑匪支付酬金，就相当于是在向他们看不起的‘下等人’低头，向我们服软、屈服。他们在意面子，所以他们不愿低头。”
苏蓉不可置信地说：“哪怕是为了他们的家族成员也不愿意？”
“不能低估对方的血性……也不能高估对方的人性。”隗辛总结，“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跟财阀的卑劣本性有关系。我猜波波夫家族内部也吵得不可开交呢，所以他们不回应此事，在那里僵持着。”
“他们真给钱了怎么办？”苏蓉说，“季米特里已经死了。”
“他们可以给，但我们一定不会还给他们一个活的季米特里。”隗辛说，“从头到尾都是谎言罢了。”
苏蓉大受震撼，此刻开始，她从隗辛的话语中接触到了一个从未触及到的新领域。
……
何康时忙了一晚上，哎呦哎呦地扶着腰出门买吃的。
在酒吧工作就这点不好，不但要熬夜，音乐声还放得震天响，他耳朵都要聋掉了，累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的。
刚一到便利店，何康时就听见便利店老板操着一口卷舌音在跟客人唠嗑，那个客人是何康时的一个熟人，也是个赏金猎人。
“……一百个亿！想都不敢想！”老板唾沫乱飞。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赏金猎人纳闷道，“‘无光’？没有光？这么牛的组织不会毫无名声啊。”
何康时脚步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矛头蝮告诉过他，黑蛇创建的组织名称就叫“无光”。
“你们在聊啥呢。”何康时凑近打探消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绑架了波波夫家族的少爷，问他们要一百亿赎金。”赏金猎人说。
便利店老板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爽！”
何康时：“……？！”
矛头蝮！我的姐！你刚来白鲸市不到一天啊！怎么就搞出来了个这么大的事！
……
白天隗辛在补眠。
事情在发酵，她不着急，急的是波波夫家族，眼下需要在意的是回归第一世界。
隗辛看了眼时间，35:59。
漫长的一周，终于要结束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第158章
无边暗界13
隗辛醒来后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她侧了侧身，眼睛看向房间里的窗户。窗帘被拉上了，但是路灯的光透了过来，在窗帘布上留下几格光影。
疲惫感席卷全身，这一周隗辛真的太累了，每一周她都很累，需要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解决很多很多的危机……但好在，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自由，危机仍然存在，不过局面更加灵活了，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隗辛枕头边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她摸到手机看了一样来电显示，是苏蓉。
她接起电话，“喂？”
“辛辛姐……”苏蓉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吵醒熟睡的父母，她的语气有些踌躇，“打扰你了，我……”
“嗯，不打扰，我醒着。”隗辛说，“那就是我。”
苏蓉内心深处的猜测终于得到了最终的证实，她坐在床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她捂住嘴，手指在轻微颤抖。
“我知道辛辛姐那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苏蓉哽咽地说。
“明天去给你讲课的时候再细说。”隗辛说，“好好睡一觉吧，蓉蓉，你现在已经到家了。”
“好！”苏蓉说。
电话挂掉了，苏蓉仰躺在床上，卷着被子缩成一团，觉得心里无比温暖，好像一下子有了支柱和依靠。过了片刻，苏蓉猛然掀开被子跑到房间门口，把自己的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缝，她侧耳，听见爸爸妈妈在打呼噜。人到中年睡觉总是免不了打呼噜，苏蓉有时嫌他们吵就把卧室的门关得死死的，可是如今爸爸妈妈的呼噜声让她无比安心。
她回家了！回到了和平的世界里。
苏蓉擦掉脸上的泪痕，坐回床上躺下。
第一世界有爸爸妈妈和辛辛姐在，第二世界还是有辛辛姐在，不管在哪里，都有人陪着她。她不想去看论坛，不想去关注别的东西，就想像辛辛姐说的那样好好睡一觉。
隗辛还没把手机完全放下，就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有元潞的，有何康时的。
元潞照例是来问平安的，隗辛给她回了个安好。何康时的话就有点多了，他哒哒哒发了好几行消息。
“老大，矛头蝮姐太强了！giao！她才来我们白鲸市一天啊！波波夫家族的小少爷居然就被绑了，还问波波夫要一百个亿，我昨天的时候听见极夜区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这下组织活动经费有了！”
隗辛想了想：“你小心点，不要暴露身份。”
“那是，我一直小心着呢。”何康时回复，“我登陆暗网看了，‘无光’的悬赏信息也挂到黑榜前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有谁，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悬赏任务挂着，这排面，我们可是独一份，逼格直追干掉黑海市缉查部副部长和S级觉醒者的机械黎明。”
隗辛嘴角抽搐。
何康时可能做梦没想到缉查部副部长遇刺的事也是她做的。此外那个榜上还有一个悬赏信息，悬赏的是杀死黑海市市长舒成延的“蓝雀”，后来机械黎明浮出水面，悬赏“蓝雀”的任务就和悬赏机械黎明的任务合并了。
黑榜悬赏金排行前十，隗辛一人占据三分之一。
这战绩，恐怕无人能及。
“以后白鲸市的工作都是矛头蝮负责。”隗辛说，“你们好好配合，多多磨合。”
“好。”何康时说，“矛头蝮姐脾气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觉得她脾气不好？”
“她不大爱开玩笑嘛，有时候跟她说话不大自在……”
“那我会转告她，‘猎隼’建议她多开开玩笑，不然‘猎隼’会感觉不自在。”
何康时疯狂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转告了！矛头蝮这样就挺好的！”
===第157节===
隗辛：“行吧。”
何康时嘴角上扬了一下，切走聊天页面麻溜登陆论坛。
打开论坛页面的时候，何康时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心里默默祈祷。
“千万别死太多人……千万别死太多人……”
页面弹出来了，何康时第一时间查看上方的存活人数，然后一个后仰。
79853！！
存活人数将近八万，可是内测至今，开放的名额足有十一万了。
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玩家。
另一边，隗辛也看到了论坛存活人数。
她苦笑一声，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凉，她估计的最坏的情况是第二批的内测玩家直接阵亡一半，现在阵亡人数也比她预期的要少很多……
也许是老玩家们在论坛的科普和攻略起了作用，也许是这一次穿越的人数太多，第二世界的联邦政府来不及完全排查清洗。一周的时间，特情处的人手是有限的，缉查部的人手也有限，玩家们分布在世界各地，处理起来很耗费时间，哪怕这些抓捕部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一周之内能抓到的人仍然有限。
第二批内测玩家的第一次轮回结束了，他们会对那个世界有更深的了解，下一次穿梭游戏，他们会学会隐藏自己，有意识地学习并武装自己，联邦政府再想抓捕清洗他们就难了。
隗辛首先点进第二批内测玩家聚集的第二板块浏览帖子。
首页鬼哭狼嚎的帖子占据了多数。
“特么的，这是个真·游戏！真实的游戏！我靠，看见这么多前辈苦心劝告我不该这么草率的！我当时真的以为大家是在玩梗啊！”
“救命，信女愿一生吃斋念佛换一个退出的机会。”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我当时是看到了游戏UP老康的劝告游戏产生好奇，又在大家的劝告中产生了逆反心理这才加入了《深红之土》内测，我现在只想穿越回去扇肿自己的脸！！”
“对不起，之前还在老玩家的劝告帖子中玩梗，我错了，简直错得离谱……但那些攻略我都好好看了，穿越过去之后没有出大错。如果之前看到这帖子的新人玩家被我这个人带偏了思维忽略了那些攻略和劝告，那么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后悔吗？后悔也晚了。
“你有且只有一次退出机会。”
这句话在玩家加入游戏时明明白白地显示在了页面上，那就是最后的退出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隗辛刷新帖子，又有源源不断的新帖冒出来。
第二板块的十万玩家刚刚回归论坛，活跃度非常高，每秒刷新的帖子有几十个，这是仅有一万玩家的第一板块无法企及的讨论热度，各种语言的帖子混合在一起。
帖子多了，也就意味着信息检索变困难了。
“救救我！求求你们，有没有谁能够帮帮我？第二世界8月35日将要零点的时候，突然有一伙儿穿着作战服的人闯进了我的住宅，这应该就是老玩家们说的负责抓捕清洗玩家的部门了。”
首楼：我还有没有办法活下去？他们刚闯进来没两秒我就回归了这个世界，他们会怎么对待我？直接杀掉我吗？
1L：卧槽，自求多福吧。
2L：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祝你幸运了。
3L：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吗？回到我们世界的这一周好好完成一下未竟之事吧，这是唯一能做的了。
12L：你这个时机太不凑巧了，朋友。同情你，我是首批内测玩家，也是癌症患者，每天活着就相当于在等死，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基本上也已经落入同样的境地了，等死。建议像前面建议的一样完成一下没完成的事，和家人好好道别。我们首批内测玩家很多人都提前写好了遗嘱，建议各位新人事先准备准备身后事，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不幸的帖子太多了，很多人都在发帖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在第二世界的遭遇。
这样的场面，隗辛早在首批内测玩家第一次回归的时候就见识过一次了，但是这次的场面显然更大，玩家的发帖数多了十倍。
隗辛不断刷新页面，表情基本没有变化。
她习惯了，习惯了以平稳的心态去那些不幸的事。只是看到论坛上方血淋淋的存活人数，心里依然不能做到毫无触动。
“《深红之土》一定会开放三批内测、四批内测，甚至全民公测！到那时，世界会变成怎样的样子？”
“看了这么多帖子不禁感叹我的幸运，我的身份还算隐蔽，而且觉醒了超能力，算是处于领先地位了，只是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保持幸运……”
隗辛最后扫了一眼贴子，点开第二板块的置顶帖。
阵亡玩家名单不但有首批内测玩家，还有二批内测玩家，看来名单是混着排的，只遵循时间顺序。
那些长长的阵亡信息她匆匆一扫而过，她在寻找剥夺者777号。
页面翻到最后的时候，隗辛终于看到了一条通报。
“代行者59801号，于8月21日被剥夺者777号杀死。”
翻遍整个页面，剥夺者777号的死亡通报只有这一条，凭他主动给剥夺者353号下战书的劲头来看，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不会只杀死一个玩家。
出了什么意外吗？
隗辛沉思一会儿，给何康时发消息。
“在论坛上给剥夺者奥格斯发私信试探一下他的状态。”隗辛说。
何康时立刻回复，“了解，我该怎么问？”
“直接问他为什么杀的人这么少。”隗辛说。
何康时很快发了消息。
隗辛等了等，何康时又说：“奥格斯暂时没有回复……我还以为凭他的疯劲儿，会第一时间发消息向我炫耀自己干掉了几个人呢。”
隗辛皱起眉，反复查阅阵亡名单，没有找到剥夺者777号的死亡通报。
事情无果，她暂时抛开了奥格斯，来到首批内测玩家聚集的第一板块刷新帖子。
第一板块的交流气氛明显要沉稳一些，大多数老玩家都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少数几个帖子感叹了一下新人的反应，大多数帖子都是在交流情报科普学习，当然也不乏热心的老玩家赶去第二板块进行科普，教导新人使用各种高科技产品，以及如何伪装成一个合格的赛博土著。
隗辛刷新论坛，新帖弹出，一连两条帖子牢牢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其中一个帖子的标题是英文：“我和我的同伴在第二世界遭到了剥夺者777号的袭击，我侥幸存活，但我的同伴不幸被杀。呼吁所有人警惕剥夺者777号！他是个杀人狂，彻头彻尾的疯子！”
另一个帖子的标题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灵魂穿梭时凝固的时间开始流动了？”
看到第二个帖子的时候，隗辛几乎无法保持冷静了。
第159章
无边暗界14
隗辛马上点进第二个关于时间流动的帖子。
首楼：进入第二世界的四周以来，我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回归日的时候必定会定一个闹钟，我会听着闹钟的声音进入第二世界，第二世界返回我们的世界时，闹钟还在发出声音。我的闹钟一直是一个固定的儿歌，每次回归我都可以听到儿歌唱到同一个字眼，但是这个回归日我回归时听闹钟放的歌，发现歌词往后推移了两个字。
5L（楼主）：要么是我手机出了问题，时间没有同步，要么就是我标题猜测的那个意思——时间开始流动了。我检查了手机，时间同步功能没有关闭，可是我不太相信后一种可能，需要更多的验证才能证明我的猜想。
7L（楼主）：把这个贴子发出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请大家确认一下时间，证明我的猜想是假的。
12L：这该怎么验证？现在离穿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一秒两秒的误差凭我们自身根本没有办法感知到！
13L：听楼主的说法，时间的变化是极其细微的，这想验证就更难了。
17L：下次穿越我会在手里面掐一个秒表，回到我们的世界后立刻按停秒表，这是我能想到的办法。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像楼主那样定闹钟，听歌词确认时间。
19L：我每次回归日也会定闹钟提醒自己时间到了，但是我设置的是振动铃声，不太能感知到时间的变化。
20L：想要验证仍然需要时间，最起码需要再穿梭两个来回来能证明时间确实流动了。感谢楼主的细心，下次穿梭肯定会有很多人跟我们一起验证，验证的人多了，就能确定时间到底有没有流动了。
隗辛看着帖子内玩家的猜测和对策，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对于别的玩家来说，每次穿越差了几秒没什么区别，换算一下顶多就是愣了几秒神而已，可是这对于隗辛来说不一样。穿越第一周面对异种生物镰刀魔的袭击时，隗辛在战斗中回归了第一世界，后来再去第二世界，她及时调整状态战胜了镰刀魔。
如果当时的情况再重演一遍，如果她在回归时愣神了那么一两秒，镰刀魔就会当场把她的头砍掉。
就算有死亡轮回也不好使，死亡轮回是有副作用的，隗辛死亡回溯时间后会昏厥几分钟，她昏厥的时间不断增加，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基本上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死亡轮回不能够穿过世界壁垒，隗辛在穿梭到第二世界的瞬间死亡，那么死亡轮回顶多把她的时间回溯至几秒之前。
假如在这个时候再有人杀死她，连续不断地杀死她好几次，将死亡轮回的可用次数清零，那么她就会彻底死亡，而她完全没有机会反抗。
隗辛浑身发冷，脑海中不断产生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猜想。
亚当。
她脑子冒出来这个名字。
她做的还是不够，她还可以更加谨慎。亚当作为人工智能，手眼遍布全世界，有网络的地方就有它的身影，它不必从隗辛这里知道时间可能开始流动的消息，它完全可以从别处获取这个情报，比如缉查部，随着玩家人数的增加，缉查部也开始承担抓捕任务了，这不只是特情处的工作。
隗辛与亚当保持着默契与平衡，可是时间流动了，玩家们就会处于劣势，隗辛每天生死一线，她不能保证自己每次穿梭时都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若有人在时间延迟的这几秒内对隗辛动手，她定然无法反应过来。
她所面临的危机，不仅有外部的，还有内部的。
隗辛抿唇，拿起手机重新定了个闹钟，把闹钟震动模式换成了有歌词的曲子。她也一直有定闹钟的习惯，不过最近两次穿越情况比较稳定，她会在睡眠中穿梭时空，于是闹钟就暂时关了。
看来以后回归日的晚上不能睡了，得让自己保持清醒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隗辛又刷新了一下关于时间的帖子。
帖子后已经有了各种关于时间流动与世界融合的讨论。
45L：虽然时间流动的猜想并没有被完全证实是真的，要确认还需要很多证据的支持，但是我还是想依据这一点做一个假设。要是后面证明时间流动的猜想是假的，那就把我说的话当个屁放了吧。以下全是不负责脑洞。
49L：先说结论——两个世界在融合。这个是论坛里面已经说烂了的理论，也是大家的主流观念。时间的流动就证明融合的程度在增加，两个世界的重合程度越来越深了。从最开始的天空幻影到现在的时间流动猜想，两个世界融合的程度在一步一步加深。
51L：我的主要脑洞方向是世界融合后两个世界的样子。我们可以用列举法，什么东西是第二世界有的，但第一世界没有的？
底下很快有玩家回答了。
59L：高科技、高度集权的政府、离离原上谱的财阀政治、超能力、异种生物、秘密教团……神！
50L：五十九楼列举的挺全的，但是请删掉前三个，我们第一世界的科技未来也有可能发展到第二世界的水平，至于第二世界的政治团体和财阀，我们第一世界的某些其实也有雏形，只能说就我们表面所能看到的部分没有第二世界过分。我想说的是，假如两个世界重合了，两个世界的相似度越来越多，第二世界的某些东西会不会跑到第一世界来。
51L回复50L：卧槽，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52L回复50L：别这样，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85L：超能力、异种生物、神。随着玩家的出现，我们第一世界已经有超能力者了，超凡能力者目前仅仅局限于玩家群体，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在全民公测的时候，会不会每个人都能拥有觉醒超凡能力的机会，觉醒会不会不只发生在玩家群体身上？
58L：再往深处想。随着世界融合程度的加深，天空中的幻影出现了，很久之前就有人猜那些幻影会化虚为实正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可是除了幻影呢？异种生物和神，会不会也正式入侵我们的世界？
72L：说这些除了脑洞，也是想让大家警醒起来。世界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模样了，游戏还在变化，世界还在发展，我们的每一步都在走向未知，不管将来发生多么疯狂的事，我们都要面对。甚至我们要做第一批面对那些疯狂之事的人，做先锋者，做身先士卒的人，因为我们选择了游戏，游戏也选择了我们，我们身处这个环境，就要做好随着时代的浪潮前进的准备。
73L：不要成为被时代浪潮裹挟的人，不要被动前进，要成为主动迎合时代浪潮的人，主动的人才能笑到最后。这就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隗辛眼神复杂。玩家群体中思想深刻对游戏的存在有深入思考的人并不少，这些东西隗辛也曾经想过，因为她经历的多，所以想的也多。
异种生物和神的入侵可能早成为定局了。
方治，这名异血者身上有很多解释不清的谜团，在护送何康时的过程中隗辛也曾遭遇异血者的袭击，他说：“神在注视着你们。”
===第158节===
第二世界的神是真实存在的，那些神的力量是否会渗透到第一世界来？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猜想中的事逐渐浮出水面，然而水面之下还藏着更多的秘密。
隗辛退出帖子，点开了关于剥夺者777号的帖子。
那位声称遭到剥夺者777号袭击的楼主在首楼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这个楼主是外国人，他发的帖子也都是英文，隗辛个别单词读着有点困难。
首楼：第二世界8月21日，剥夺者777号突然来到了我和同伴的住所，对我们展开了袭击。这场袭击的结果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朋友死了，我用炸弹炸伤了剥夺者777号，他逃走了。
你们可能会疑惑我是怎么知道袭击我们的人是剥夺者777号的，那是因为我和我的同伴交换了玩家编号，他的代行者编号就在阵亡玩家名单上，谁杀了他，一目了然，于是我在回归之后查阅了死亡名单立刻就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
我要在这个帖子里公布剥夺者777号的特征。
他是一位男性，有至少两个的超凡能力，其中一项能力的效果是精神控制类的，控制力非常强，等级应该在C左右。还有一项能力很邪门，我亲眼看到他用手枪射出了一发会拐弯的子弹！不过这项能力可能有限制，因为我胸口安装的机械义肢挡下了这发子弹后，他再也没有对我射出会拐弯的子弹。
这就是我和剥夺者777号在交战过程中得知的情报。我分析他的第二个能力和“绝对命中”有关，但是绝对命中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命中失效后，不可以再对相关目标射出绝对命中的子弹，所以后面他没有再使用这项能力。但这只是猜测，真实的超凡能力发动条件只有能力拥有者本人才会知道，大家保持警惕！
帖子往下一拉，回帖数在短短五分钟内突破了八十楼。
前面的楼层大多数人都在感谢楼主提供的情报，并且在关心他的安危，还有更多的人在分析剥夺者777号的身份。紧接着楼主在后续的帖子里报出了剥夺者777号出没的地点——联邦的行政中心城市，并说自己在遭遇袭击后连夜逃离了那里。
这位楼主能击退剥夺者777号，本身的实力显然不弱。
然后到了五十楼之后画风一变。
50L（楼主）：我在战斗进行时愤怒地质问剥夺者777号为什么要杀死玩家，他说，他和剥夺者353号打了个赌，赌谁杀死的玩家更多。
隗辛松开手，苏蓉身体摇晃一下，差一点摔倒，她腿软到现在还没恢复。
“安全了，你不可以离开这个屋子，除非你想被抓住。”隗辛走到一边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套指缝里的血，又脱掉了被血沾染的外套。
隗辛随手把沾满血渍的纸巾扔进智能垃圾桶里，这种智能垃圾桶会自动分解垃圾，不用担心留下痕迹。至于衣物，她会用化学试剂处理掉。
苏蓉身上都是血，白裙子上也都是血迹，头发都黏到了一起。
她蹲在地上抱住双臂瑟瑟发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杀死季米特里时，她脑袋里一片空白。空白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她做了这样的事需要承受什么样的代价。
首先是波波夫家族的报复，他们碾死一个小明星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们不会给她机会辩解……实际上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人就是她杀的。也许在缉查部处置她前，波波夫家族就把她处理掉了，他们在这座城市就是如此只手遮天，没有人敢跟他们作对。
但是矛头蝮敢。
“你……到底是谁？”苏蓉扬起布满血迹的脸看着隗辛。
“你的同类。”隗辛说。
苏蓉张了张嘴，灰暗的眼眸里迸发出希望，空洞的胸腔内像是被注入了温暖的物质，她的心脏有力地跳动，正要张嘴继续问，却忽然闭上了嘴。
“我……谢谢你。”她低声说，“谢谢你。”
她低着头，眼泪落在了满是血迹的手背上，她抬起胳膊去蹭脸上的泪水，于是白裙子的肩膀处也被染上来难看的血渍。
隗辛脸色缓和了一丝，她说：“这里有浴室，你去洗洗。”
“嗯。”苏蓉听话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她不放心地问：“波波夫家族怎么办？”
“让他们发疯吧，反正找不到人。”隗辛说。
“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一个麻烦？”苏蓉喃喃，“我一定给你带来了一个大麻烦……”
隗辛瞥了她一眼。
她本就麻烦缠身，每个麻烦都能要了她的命，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不缺这一个了。
苏蓉进浴室了，她一个小时后出来，看见浴室门前放着吊牌没拆掉的干净衣物，换上衣服去休息室客厅，桌子上摆着便利店包装的食物。
她试探地喊：“矛、矛头蝮？”
没人回答。
这时墙角的机器人突然说：“主人出去了，你可以先休息。”
苏蓉被吓了一跳，找了一圈才发现是机器人在说话。
她僵硬地挪到沙发上坐下，机器人转动滚轮走过来给她倒了杯水，询问：“食物需要加热吗？”
“不……不用了。”苏蓉不自在地说，“她去哪里了，能告诉我吗？”
“不能。”机器人机械地回应。
苏蓉失落地垂下头，拆开便利店袋子，发现里面装的是一盒炸鸡，她最喜欢吃的垃圾食品。
她眼睛一酸，差点忍不住又掉眼泪。
……
“你在你的世界认识她。”亚当确信地说，“就如你认识‘猎隼’。”
猎隼是指何康时。
“嗯。”隗辛应了一声，“我知道他们，他们不知道我。”
“所以你要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亚当说。
“是。”隗辛说，“自我保护而已。”
隗辛有意在亚当面前隐藏她和苏蓉的关系，苏蓉与何康时不同，何康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还以为他跟她同是黑蛇的下属。苏蓉和隗辛的关系太近、太密切了，她知道隗辛的全部信息，同时她的心智还不成熟。
把这种关系暴露给亚当是不明智的，亚当可以知道她和苏蓉有关系，但不能知道她们的关系是如此密切。
长久的相处，苏蓉很有可能会认出来她，所以隗辛要给她释放一个信号——她不想被她认出来。
如果苏蓉足够聪明，她就会接收到这个信号，然后演下去。她果然够聪明，配合地假装没跟她多熟。
隗辛呼出一口气，看着白气消散在空气中。
现在是凌晨三点了，街头巷尾都是警笛声，她站在一栋高大建筑的天台边缘，低头俯瞰这座城市。
“真热闹啊。”隗辛啧啧赞叹，“能让这座寒冷的大城市热闹起来的机会可不多。”
“能让波波夫家族发疯的人也不多。”亚当说，“他们要发布通缉令了，通缉苏蓉，悬赏罪犯。”
“哎呀，我不是已经处理掉尸体了吗？”隗辛摸着下巴说。
她砍掉季米特里的手，是为了把情况伪装成他是先断掉了手臂，才令电子腕表无法识别到他的脉搏的，现在尸体没有了，车子烧掉了，也就是说波波夫家族无法判断他们的小少爷到底是死了，还是断了条手臂但是仍然活着。
他们同样无法判断苏蓉是凶手，因为苏蓉跟季米特里·波波夫一起“失踪”了。
这就是隗辛做下那一系列处理的用意。
亚当说：“他们不会管这个，他们只是想要找到苏蓉。”
隗辛说：“我最烦跟这些权贵打交道……他们不讲逻辑。”
“他们本身就是规则，不需要跟别人讲逻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亚当说。
“我的数据操控太不熟练了，应用比较低级……”
隗辛刚一说出这句话，亚当就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你想干什么？”
“你能不能帮我从加密渠道给波波夫家族发个匿名信？”隗辛说。
“信上写什么？”亚当问。
“唔，我得先确认一下，他们查不到不记名账户的归属吧？”隗辛问。
“查不到，但是可以锁定账户在哪里消费过。”亚当说。
“那你帮我再开一个空头账户。”隗辛说。
亚当沉默了，“你想干什么？”
“告诉波波夫家族，给我‘无光’组织转一百个亿，我就放掉他们的小少爷。”隗辛说。
“……你是想要钱，还是想挑衅那些屹立在世界顶端的财阀权贵？”亚当说。
“都有吧。”隗辛说，“看到他们高高在上，我不爽。”
第157章
无边暗界12
苏蓉担惊受怕一晚，她本想等隗辛回来，但实在撑不住就睡着了。她这段时间本就没怎么合过眼，每天晚上都在焦虑中入睡，见到了隗辛，心里反而安稳了。
白鲸市的黎明来得很早。隗辛在凌晨五点左右回了别墅，天已经微微亮了。
她白天睡多了，加上来到这个城市时差没适应，所以不觉得困。
昨天晚上隗辛实时关注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的动向，监听他们的通讯网络和交流频道，亚当还教了她几个入侵加密网络抹除数据入侵痕迹的小技巧。
白鲸市的缉查部养了警犬，现在的某些机器还不能够代替警犬的鼻子捕捉到空气中的气味因子，缉查部牵着警犬全城搜捕四处嗅探，但是除了几处血迹什么都没发现。隗辛是用空间漩涡离开现场的，气味的踪迹发生了巨大的断层，警犬根本无法追踪，至于海岸线边上的血迹，早就随着涨潮被冲刷掉了。
即便如此，隗辛出行时也要小心谨慎，免得留下自己的气味痕迹。不过极夜区有专业的除味剂卖，隗辛连夜搞来了点应急用。
隗辛回到休息室，看见苏蓉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就没出声。
她刚在按摩躺椅上坐下，苏蓉就惊醒了。
“外面有情况吗？”苏蓉揉揉眼睛坐起来直奔主题。
“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都在找我们，警犬在搜寻我们的踪迹，以后行动要小心点，如果出门就要全身喷涂除味剂。”隗辛把除味剂放在桌子上，靠着按摩椅，按摩装置启动，帮助她缓解肩颈的酸痛。
苏蓉表情不安地说：“他们会不会找来这里？”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目前我们是安全的。”隗辛说，“你得有心理准备，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对我们仁慈。”
苏蓉轻轻点头。
这个城市的缉查部训练警犬的方式让隗辛大开眼界。
在第一世界，要淘汰掉许多条预备警犬才能够选拔出一条素质优秀的警犬，而且一条优秀的警犬需要经过长久的训练才能做到服从、老练、听指挥、懂配合。
第二世界训练警犬不会采用人工训练，而是直接精神训练。在脑科学和神经机械学无比发达的今天，人们利用各种机器对动物的大脑施加干预，对警犬大脑特殊的区域释放电流输送神经信号，把各种规则和指令强行“写入”它们的大脑，不过一周，一条合格的警犬就出炉了。
亚当给隗辛说这些的时候，隗辛脊背发凉。
“各个地区的现行法律有一点区别，市长对于自己的城市有很大的治理权，黑海市缉查部没有通过警犬训练法案，但是白鲸市通过了，所以他们就用这种方法训练警犬。”亚当说。
“听起来这种方法很成熟了，”隗辛说，“脑机的研制也是从这里受到的启发吗？”
“没错。”亚当说，“最开始，研究员们只用老鼠进行实验，后来用体型稍大的哺乳动物，再后来用猴子、大猩猩，最后是人类。联邦没有死刑，于是他们用重刑犯做实验，接受实验就可以酌情减刑，他们还会去贫穷落后的地方招募‘志愿者’，‘志愿者’同意实验可以收到一定的报酬……当然，那些接受实验的人很多都死在了实验台上。脑科学和神经机械学的进步，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的。”
“人类也不过是高级动物罢了，那些控制动物的手段，也可以用在人类身上。”隗辛说。
“所以那些实验引起了一些伦理争议。”亚当说，“尽管引起了争议，可还是进行下去了。”
===第155节===
别墅地下休息室内，机器人端来了一杯温水放在隗辛手边。
隗辛端起来一饮而尽，“你有家人吗？”
“这个世界没有。”苏蓉说，“我……这个世界的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你有记忆吗？”隗辛问。
“没有……这个世界的我有精神焦虑，心理医生建议写日记排解，这帮了我很多。”苏蓉情绪低落地说，“我算是比较幸运的人了吧……虽然没能一直保持幸运，但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好像也幸运不起来。”
苏蓉心态还算稳，熬了这么久都没有崩溃也没有被发现，可见除了幸运之外，她本身也有一些特殊的素质。
“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呢？”苏蓉问，“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能帮到你吗？”
“你很难帮上忙，看见角落里的哑铃和跑步机了吗？每天练练，把身体素质练好就是在帮我忙了。两个世界都要练，不能断。”隗辛说。
苏蓉没有迟疑就答应了。
“我们就躲在这里，直到风波平息？”她说。
“不，现在主动挑起风波的变成了我。”隗辛说着，按了一下按摩椅旁边的按键，休息室墙壁上降下来一个投影仪，投影仪把正在播放的新闻画面显示了出来。
“……8月35日凌晨一时许，季米特里·波波夫在车内遭遇袭击失踪，一个名为‘无光’的新地下组织宣布为此次事件负责……”
听见新闻主持人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苏蓉就懵了。
她茫然地看着隗辛：“可是，害死季米特里的是我，不是无光，为什么无光要对这次事件负责……”
“就是无光干的。”隗辛盯着苏蓉。
在她平静的眼神中，苏蓉反应过来，“我……你是‘无光’的一员？”
“现在你也是了。”隗辛说。
苏蓉脸色煞白，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时新闻主持人又说：“‘无光’组织对波波夫家族提出谈判条件，要求波波夫家族支付一百亿联邦币赎金……”
苏蓉本就苍白的脸色有了发青的趋势。
“波波夫家族拒绝对此事作出回应。”新闻主持人继续说，“缉查部已将‘无光’组织及其成员列为联邦一级通缉目标，各位热心市民如有线索，可拨打举报热线，若内容属实，最高可获得一千万联邦币的举报奖金。”
苏蓉听完了新闻，差点没晕过去。
“矛、矛头蝮……”苏蓉嘴唇颤抖，“我们、我们成通缉犯了！一级通缉！”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隗辛耸肩，“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没有无光，你也会成为通缉犯。”
苏蓉咬住嘴唇，她理智上是接受了，可感情上一时半会儿接受无能。
她紧张地拧衣服，试图理清乱糟糟的思绪。
她很快意识到，新闻上说的是“季米特里·波波夫失踪”，而不是“死亡”，由这一点，她想起了昨天晚上隗辛带走季米特里尸体后的一系列操作。
隗辛操作得无比熟练，季米特里刚死，隗辛就赶到了，在她们交流的不到两分钟内，隗辛就想到了处理尸体的办法，她还抛出了一个烟雾弹迷惑缉查部和波波夫家族的视线。
她做得不但熟练，而且像早就习惯了一样，十分冷静，冷静到令人胆寒。
她也是玩家……她在这四周之内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的人？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这个吗？”隗辛看着苏蓉。
“因为，我已经加入你了。”苏蓉说。
“不只是这样。”隗辛说，“我让你看这个，是为了让你对自己的处境有清晰的认识，让你对我们的组织定位有个数，也对我有个数。我们成立这个组织不是为了过家家，我救你一次，但不会当你的保姆，我也不是什么善人。”
苏蓉低声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隗辛关掉投影仪。
直白诚实的话总是不那么好听，苏蓉懂这个道理。
“要是没遇到你，我的处境说不定会更差呢……”苏蓉吸吸鼻子，“已经够好了，我会努力让自己有用的。”
“嗯。”隗辛对苏蓉的态度表达的赞赏。
“波波夫家族会支付那一百亿吗？”苏蓉说。
“多半不会。”隗辛说，“他们支不支付，要看在他们的家族里，是他们的小少爷比较重要，还是家族的面子比较重要。如果真的支付了酬金，波波夫家族就会成权贵圈里的笑柄。”
“怎么会？我觉得季米特里被绑架才会让他们成为笑柄，支付酬金是为了救人啊。”苏蓉不解地说。
“你这么想不对。”隗辛说，“你要代入他们的思维去思考。季米特里被‘绑架’，可以说是一个突发意外，可是他们对绑匪支付酬金，就相当于是在向他们看不起的‘下等人’低头，向我们服软、屈服。他们在意面子，所以他们不愿低头。”
苏蓉不可置信地说：“哪怕是为了他们的家族成员也不愿意？”
“不能低估对方的血性……也不能高估对方的人性。”隗辛总结，“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跟财阀的卑劣本性有关系。我猜波波夫家族内部也吵得不可开交呢，所以他们不回应此事，在那里僵持着。”
“他们真给钱了怎么办？”苏蓉说，“季米特里已经死了。”
“他们可以给，但我们一定不会还给他们一个活的季米特里。”隗辛说，“从头到尾都是谎言罢了。”
苏蓉大受震撼，此刻开始，她从隗辛的话语中接触到了一个从未触及到的新领域。
……
何康时忙了一晚上，哎呦哎呦地扶着腰出门买吃的。
在酒吧工作就这点不好，不但要熬夜，音乐声还放得震天响，他耳朵都要聋掉了，累得腰酸背痛头昏脑胀的。
刚一到便利店，何康时就听见便利店老板操着一口卷舌音在跟客人唠嗑，那个客人是何康时的一个熟人，也是个赏金猎人。
“……一百个亿！想都不敢想！”老板唾沫乱飞。
“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组织？”赏金猎人纳闷道，“‘无光’？没有光？这么牛的组织不会毫无名声啊。”
何康时脚步一僵，怀疑自己听错了……矛头蝮告诉过他，黑蛇创建的组织名称就叫“无光”。
“你们在聊啥呢。”何康时凑近打探消息。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绑架了波波夫家族的少爷，问他们要一百亿赎金。”赏金猎人说。
便利店老板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爽！”
何康时：“……？！”
矛头蝮！我的姐！你刚来白鲸市不到一天啊！怎么就搞出来了个这么大的事！
……
白天隗辛在补眠。
事情在发酵，她不着急，急的是波波夫家族，眼下需要在意的是回归第一世界。
隗辛看了眼时间，35:59。
漫长的一周，终于要结束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第158章
无边暗界13
隗辛醒来后望着熟悉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她侧了侧身，眼睛看向房间里的窗户。窗帘被拉上了，但是路灯的光透了过来，在窗帘布上留下几格光影。
疲惫感席卷全身，这一周隗辛真的太累了，每一周她都很累，需要经历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解决很多很多的危机……但好在，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自由，危机仍然存在，不过局面更加灵活了，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隗辛枕头边的手机发出嗡嗡震动，她摸到手机看了一样来电显示，是苏蓉。
她接起电话，“喂？”
“辛辛姐……”苏蓉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是不想吵醒熟睡的父母，她的语气有些踌躇，“打扰你了，我……”
“嗯，不打扰，我醒着。”隗辛说，“那就是我。”
苏蓉内心深处的猜测终于得到了最终的证实，她坐在床上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她捂住嘴，手指在轻微颤抖。
“我知道辛辛姐那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苏蓉哽咽地说。
“明天去给你讲课的时候再细说。”隗辛说，“好好睡一觉吧，蓉蓉，你现在已经到家了。”
“好！”苏蓉说。
电话挂掉了，苏蓉仰躺在床上，卷着被子缩成一团，觉得心里无比温暖，好像一下子有了支柱和依靠。过了片刻，苏蓉猛然掀开被子跑到房间门口，把自己的房间门打开了一条缝，她侧耳，听见爸爸妈妈在打呼噜。人到中年睡觉总是免不了打呼噜，苏蓉有时嫌他们吵就把卧室的门关得死死的，可是如今爸爸妈妈的呼噜声让她无比安心。
她回家了！回到了和平的世界里。
苏蓉擦掉脸上的泪痕，坐回床上躺下。
第一世界有爸爸妈妈和辛辛姐在，第二世界还是有辛辛姐在，不管在哪里，都有人陪着她。她不想去看论坛，不想去关注别的东西，就想像辛辛姐说的那样好好睡一觉。
隗辛还没把手机完全放下，就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有元潞的，有何康时的。
元潞照例是来问平安的，隗辛给她回了个安好。何康时的话就有点多了，他哒哒哒发了好几行消息。
“老大，矛头蝮姐太强了！giao！她才来我们白鲸市一天啊！波波夫家族的小少爷居然就被绑了，还问波波夫要一百个亿，我昨天的时候听见极夜区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情。这下组织活动经费有了！”
隗辛想了想：“你小心点，不要暴露身份。”
“那是，我一直小心着呢。”何康时回复，“我登陆暗网看了，‘无光’的悬赏信息也挂到黑榜前十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有谁，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悬赏任务挂着，这排面，我们可是独一份，逼格直追干掉黑海市缉查部副部长和S级觉醒者的机械黎明。”
隗辛嘴角抽搐。
何康时可能做梦没想到缉查部副部长遇刺的事也是她做的。此外那个榜上还有一个悬赏信息，悬赏的是杀死黑海市市长舒成延的“蓝雀”，后来机械黎明浮出水面，悬赏“蓝雀”的任务就和悬赏机械黎明的任务合并了。
黑榜悬赏金排行前十，隗辛一人占据三分之一。
这战绩，恐怕无人能及。
“以后白鲸市的工作都是矛头蝮负责。”隗辛说，“你们好好配合，多多磨合。”
“好。”何康时说，“矛头蝮姐脾气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觉得她脾气不好？”
“她不大爱开玩笑嘛，有时候跟她说话不大自在……”
“那我会转告她，‘猎隼’建议她多开开玩笑，不然‘猎隼’会感觉不自在。”
何康时疯狂拒绝：“不用了不用了！不用转告了！矛头蝮这样就挺好的！”
===第157节===
隗辛：“行吧。”
何康时嘴角上扬了一下，切走聊天页面麻溜登陆论坛。
打开论坛页面的时候，何康时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气，心里默默祈祷。
“千万别死太多人……千万别死太多人……”
页面弹出来了，何康时第一时间查看上方的存活人数，然后一个后仰。
79853！！
存活人数将近八万，可是内测至今，开放的名额足有十一万了。
死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玩家。
另一边，隗辛也看到了论坛存活人数。
她苦笑一声，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该感到悲凉，她估计的最坏的情况是第二批的内测玩家直接阵亡一半，现在阵亡人数也比她预期的要少很多……
也许是老玩家们在论坛的科普和攻略起了作用，也许是这一次穿越的人数太多，第二世界的联邦政府来不及完全排查清洗。一周的时间，特情处的人手是有限的，缉查部的人手也有限，玩家们分布在世界各地，处理起来很耗费时间，哪怕这些抓捕部门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一周之内能抓到的人仍然有限。
第二批内测玩家的第一次轮回结束了，他们会对那个世界有更深的了解，下一次穿梭游戏，他们会学会隐藏自己，有意识地学习并武装自己，联邦政府再想抓捕清洗他们就难了。
隗辛首先点进第二批内测玩家聚集的第二板块浏览帖子。
首页鬼哭狼嚎的帖子占据了多数。
“特么的，这是个真·游戏！真实的游戏！我靠，看见这么多前辈苦心劝告我不该这么草率的！我当时真的以为大家是在玩梗啊！”
“救命，信女愿一生吃斋念佛换一个退出的机会。”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我当时是看到了游戏UP老康的劝告游戏产生好奇，又在大家的劝告中产生了逆反心理这才加入了《深红之土》内测，我现在只想穿越回去扇肿自己的脸！！”
“对不起，之前还在老玩家的劝告帖子中玩梗，我错了，简直错得离谱……但那些攻略我都好好看了，穿越过去之后没有出大错。如果之前看到这帖子的新人玩家被我这个人带偏了思维忽略了那些攻略和劝告，那么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后悔吗？后悔也晚了。
“你有且只有一次退出机会。”
这句话在玩家加入游戏时明明白白地显示在了页面上，那就是最后的退出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了。
隗辛刷新帖子，又有源源不断的新帖冒出来。
第二板块的十万玩家刚刚回归论坛，活跃度非常高，每秒刷新的帖子有几十个，这是仅有一万玩家的第一板块无法企及的讨论热度，各种语言的帖子混合在一起。
帖子多了，也就意味着信息检索变困难了。
“救救我！求求你们，有没有谁能够帮帮我？第二世界8月35日将要零点的时候，突然有一伙儿穿着作战服的人闯进了我的住宅，这应该就是老玩家们说的负责抓捕清洗玩家的部门了。”
首楼：我还有没有办法活下去？他们刚闯进来没两秒我就回归了这个世界，他们会怎么对待我？直接杀掉我吗？
1L：卧槽，自求多福吧。
2L：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祝你幸运了。
3L：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吗？回到我们世界的这一周好好完成一下未竟之事吧，这是唯一能做的了。
12L：你这个时机太不凑巧了，朋友。同情你，我是首批内测玩家，也是癌症患者，每天活着就相当于在等死，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现在基本上也已经落入同样的境地了，等死。建议像前面建议的一样完成一下没完成的事，和家人好好道别。我们首批内测玩家很多人都提前写好了遗嘱，建议各位新人事先准备准备身后事，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
不幸的帖子太多了，很多人都在发帖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在第二世界的遭遇。
这样的场面，隗辛早在首批内测玩家第一次回归的时候就见识过一次了，但是这次的场面显然更大，玩家的发帖数多了十倍。
隗辛不断刷新页面，表情基本没有变化。
她习惯了，习惯了以平稳的心态去那些不幸的事。只是看到论坛上方血淋淋的存活人数，心里依然不能做到毫无触动。
“《深红之土》一定会开放三批内测、四批内测，甚至全民公测！到那时，世界会变成怎样的样子？”
“看了这么多帖子不禁感叹我的幸运，我的身份还算隐蔽，而且觉醒了超能力，算是处于领先地位了，只是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保持幸运……”
隗辛最后扫了一眼贴子，点开第二板块的置顶帖。
阵亡玩家名单不但有首批内测玩家，还有二批内测玩家，看来名单是混着排的，只遵循时间顺序。
那些长长的阵亡信息她匆匆一扫而过，她在寻找剥夺者777号。
页面翻到最后的时候，隗辛终于看到了一条通报。
“代行者59801号，于8月21日被剥夺者777号杀死。”
翻遍整个页面，剥夺者777号的死亡通报只有这一条，凭他主动给剥夺者353号下战书的劲头来看，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不会只杀死一个玩家。
出了什么意外吗？
隗辛沉思一会儿，给何康时发消息。
“在论坛上给剥夺者奥格斯发私信试探一下他的状态。”隗辛说。
何康时立刻回复，“了解，我该怎么问？”
“直接问他为什么杀的人这么少。”隗辛说。
何康时很快发了消息。
隗辛等了等，何康时又说：“奥格斯暂时没有回复……我还以为凭他的疯劲儿，会第一时间发消息向我炫耀自己干掉了几个人呢。”
隗辛皱起眉，反复查阅阵亡名单，没有找到剥夺者777号的死亡通报。
事情无果，她暂时抛开了奥格斯，来到首批内测玩家聚集的第一板块刷新帖子。
第一板块的交流气氛明显要沉稳一些，大多数老玩家都达到了宠辱不惊的境界，少数几个帖子感叹了一下新人的反应，大多数帖子都是在交流情报科普学习，当然也不乏热心的老玩家赶去第二板块进行科普，教导新人使用各种高科技产品，以及如何伪装成一个合格的赛博土著。
隗辛刷新论坛，新帖弹出，一连两条帖子牢牢地吸引了她的视线。
其中一个帖子的标题是英文：“我和我的同伴在第二世界遭到了剥夺者777号的袭击，我侥幸存活，但我的同伴不幸被杀。呼吁所有人警惕剥夺者777号！他是个杀人狂，彻头彻尾的疯子！”
另一个帖子的标题是：“大家有没有注意到，灵魂穿梭时凝固的时间开始流动了？”
看到第二个帖子的时候，隗辛几乎无法保持冷静了。
第159章
无边暗界14
隗辛马上点进第二个关于时间流动的帖子。
首楼：进入第二世界的四周以来，我一直有一个习惯，就是回归日的时候必定会定一个闹钟，我会听着闹钟的声音进入第二世界，第二世界返回我们的世界时，闹钟还在发出声音。我的闹钟一直是一个固定的儿歌，每次回归我都可以听到儿歌唱到同一个字眼，但是这个回归日我回归时听闹钟放的歌，发现歌词往后推移了两个字。
5L（楼主）：要么是我手机出了问题，时间没有同步，要么就是我标题猜测的那个意思——时间开始流动了。我检查了手机，时间同步功能没有关闭，可是我不太相信后一种可能，需要更多的验证才能证明我的猜想。
7L（楼主）：把这个贴子发出来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请大家确认一下时间，证明我的猜想是假的。
12L：这该怎么验证？现在离穿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一秒两秒的误差凭我们自身根本没有办法感知到！
13L：听楼主的说法，时间的变化是极其细微的，这想验证就更难了。
17L：下次穿越我会在手里面掐一个秒表，回到我们的世界后立刻按停秒表，这是我能想到的办法。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像楼主那样定闹钟，听歌词确认时间。
19L：我每次回归日也会定闹钟提醒自己时间到了，但是我设置的是振动铃声，不太能感知到时间的变化。
20L：想要验证仍然需要时间，最起码需要再穿梭两个来回来能证明时间确实流动了。感谢楼主的细心，下次穿梭肯定会有很多人跟我们一起验证，验证的人多了，就能确定时间到底有没有流动了。
隗辛看着帖子内玩家的猜测和对策，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对于别的玩家来说，每次穿越差了几秒没什么区别，换算一下顶多就是愣了几秒神而已，可是这对于隗辛来说不一样。穿越第一周面对异种生物镰刀魔的袭击时，隗辛在战斗中回归了第一世界，后来再去第二世界，她及时调整状态战胜了镰刀魔。
如果当时的情况再重演一遍，如果她在回归时愣神了那么一两秒，镰刀魔就会当场把她的头砍掉。
就算有死亡轮回也不好使，死亡轮回是有副作用的，隗辛死亡回溯时间后会昏厥几分钟，她昏厥的时间不断增加，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基本上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死亡轮回不能够穿过世界壁垒，隗辛在穿梭到第二世界的瞬间死亡，那么死亡轮回顶多把她的时间回溯至几秒之前。
假如在这个时候再有人杀死她，连续不断地杀死她好几次，将死亡轮回的可用次数清零，那么她就会彻底死亡，而她完全没有机会反抗。
隗辛浑身发冷，脑海中不断产生一个又一个恐怖的猜想。
亚当。
她脑子冒出来这个名字。
她做的还是不够，她还可以更加谨慎。亚当作为人工智能，手眼遍布全世界，有网络的地方就有它的身影，它不必从隗辛这里知道时间可能开始流动的消息，它完全可以从别处获取这个情报，比如缉查部，随着玩家人数的增加，缉查部也开始承担抓捕任务了，这不只是特情处的工作。
隗辛与亚当保持着默契与平衡，可是时间流动了，玩家们就会处于劣势，隗辛每天生死一线，她不能保证自己每次穿梭时都处于绝对安全的环境。若有人在时间延迟的这几秒内对隗辛动手，她定然无法反应过来。
她所面临的危机，不仅有外部的，还有内部的。
隗辛抿唇，拿起手机重新定了个闹钟，把闹钟震动模式换成了有歌词的曲子。她也一直有定闹钟的习惯，不过最近两次穿越情况比较稳定，她会在睡眠中穿梭时空，于是闹钟就暂时关了。
看来以后回归日的晚上不能睡了，得让自己保持清醒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隗辛又刷新了一下关于时间的帖子。
帖子后已经有了各种关于时间流动与世界融合的讨论。
45L：虽然时间流动的猜想并没有被完全证实是真的，要确认还需要很多证据的支持，但是我还是想依据这一点做一个假设。要是后面证明时间流动的猜想是假的，那就把我说的话当个屁放了吧。以下全是不负责脑洞。
49L：先说结论——两个世界在融合。这个是论坛里面已经说烂了的理论，也是大家的主流观念。时间的流动就证明融合的程度在增加，两个世界的重合程度越来越深了。从最开始的天空幻影到现在的时间流动猜想，两个世界融合的程度在一步一步加深。
51L：我的主要脑洞方向是世界融合后两个世界的样子。我们可以用列举法，什么东西是第二世界有的，但第一世界没有的？
底下很快有玩家回答了。
59L：高科技、高度集权的政府、离离原上谱的财阀政治、超能力、异种生物、秘密教团……神！
50L：五十九楼列举的挺全的，但是请删掉前三个，我们第一世界的科技未来也有可能发展到第二世界的水平，至于第二世界的政治团体和财阀，我们第一世界的某些其实也有雏形，只能说就我们表面所能看到的部分没有第二世界过分。我想说的是，假如两个世界重合了，两个世界的相似度越来越多，第二世界的某些东西会不会跑到第一世界来。
51L回复50L：卧槽，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52L回复50L：别这样，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85L：超能力、异种生物、神。随着玩家的出现，我们第一世界已经有超能力者了，超凡能力者目前仅仅局限于玩家群体，但是在不久的将来，在全民公测的时候，会不会每个人都能拥有觉醒超凡能力的机会，觉醒会不会不只发生在玩家群体身上？
58L：再往深处想。随着世界融合程度的加深，天空中的幻影出现了，很久之前就有人猜那些幻影会化虚为实正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可是除了幻影呢？异种生物和神，会不会也正式入侵我们的世界？
72L：说这些除了脑洞，也是想让大家警醒起来。世界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模样了，游戏还在变化，世界还在发展，我们的每一步都在走向未知，不管将来发生多么疯狂的事，我们都要面对。甚至我们要做第一批面对那些疯狂之事的人，做先锋者，做身先士卒的人，因为我们选择了游戏，游戏也选择了我们，我们身处这个环境，就要做好随着时代的浪潮前进的准备。
73L：不要成为被时代浪潮裹挟的人，不要被动前进，要成为主动迎合时代浪潮的人，主动的人才能笑到最后。这就是我真正想说的话。
隗辛眼神复杂。玩家群体中思想深刻对游戏的存在有深入思考的人并不少，这些东西隗辛也曾经想过，因为她经历的多，所以想的也多。
异种生物和神的入侵可能早成为定局了。
方治，这名异血者身上有很多解释不清的谜团，在护送何康时的过程中隗辛也曾遭遇异血者的袭击，他说：“神在注视着你们。”
===第158节===
第二世界的神是真实存在的，那些神的力量是否会渗透到第一世界来？
那些原本只存在于猜想中的事逐渐浮出水面，然而水面之下还藏着更多的秘密。
隗辛退出帖子，点开了关于剥夺者777号的帖子。
那位声称遭到剥夺者777号袭击的楼主在首楼描述了事情的经过。这个楼主是外国人，他发的帖子也都是英文，隗辛个别单词读着有点困难。
首楼：第二世界8月21日，剥夺者777号突然来到了我和同伴的住所，对我们展开了袭击。这场袭击的结果就像我说的那样，我朋友死了，我用炸弹炸伤了剥夺者777号，他逃走了。
你们可能会疑惑我是怎么知道袭击我们的人是剥夺者777号的，那是因为我和我的同伴交换了玩家编号，他的代行者编号就在阵亡玩家名单上，谁杀了他，一目了然，于是我在回归之后查阅了死亡名单立刻就确定了袭击者的身份。
我要在这个帖子里公布剥夺者777号的特征。
他是一位男性，有至少两个的超凡能力，其中一项能力的效果是精神控制类的，控制力非常强，等级应该在C左右。还有一项能力很邪门，我亲眼看到他用手枪射出了一发会拐弯的子弹！不过这项能力可能有限制，因为我胸口安装的机械义肢挡下了这发子弹后，他再也没有对我射出会拐弯的子弹。
这就是我和剥夺者777号在交战过程中得知的情报。我分析他的第二个能力和“绝对命中”有关，但是绝对命中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命中失效后，不可以再对相关目标射出绝对命中的子弹，所以后面他没有再使用这项能力。但这只是猜测，真实的超凡能力发动条件只有能力拥有者本人才会知道，大家保持警惕！
帖子往下一拉，回帖数在短短五分钟内突破了八十楼。
前面的楼层大多数人都在感谢楼主提供的情报，并且在关心他的安危，还有更多的人在分析剥夺者777号的身份。紧接着楼主在后续的帖子里报出了剥夺者777号出没的地点——联邦的行政中心城市，并说自己在遭遇袭击后连夜逃离了那里。
这位楼主能击退剥夺者777号，本身的实力显然不弱。
然后到了五十楼之后画风一变。
50L（楼主）：我在战斗进行时愤怒地质问剥夺者777号为什么要杀死玩家，他说，他和剥夺者353号打了个赌，赌谁杀死的玩家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