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实在与平日里镇定的他相距甚远。

    不幸中的万幸,阿莹家所处位置较为偏僻,周围并没有特别多的人家,

    所以宋涯没费多少工夫就找到了一处幽静无人的场所。

    他几乎脱力地扶着一棵树的树干,

    以缓慢的速度躬身垂首,

    将这棵树作为他的主心骨一样,

    将全身的力气都交付上去。

    宋涯垂着头,泼墨般的青丝零落在他脸侧,沾染汗水变得湿黏,然而真正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右半张脸。

    他原本漆黑的眸子浸染上浅淡的血色,

    虽然只是一点,但却有愈来愈盛大的趋势,

    唇边有莹润若玉的白露出,那是他尚未彻底长成的尖锐獠牙。

    宋涯感受到半边身躯的僵硬,

    狠狠地闭了眼,

    用着与他平日很少会用的阴冷语气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字一句都是从他齿缝里用力咬出的,他为了保持清醒,几乎用尽浑身全部力气,

    所以现在说一句话都显得分外艰难。

    和他的虚弱相比,他体内的另一道声音显然兴奋又狂傲,

    用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道:

    【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苦苦支撑。】

    闻言,宋涯却自顾自地嗤笑一声,问道:“我想要的一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明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脑海里的那道声音突然爆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我太知道你想要什么了,我太知道了!】

    【你喜欢你师姐对不对?你疯狂想要得到她,可是你却碍于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修为,懦弱到连承认都不敢,对不对?!】

    那道声音非常肯定答案,声音大到人头疼。

    宋涯在被他控制身体时,会失去记忆,但他不会,因为他从始至终都在宋涯体内,经历宋涯所经历的一切。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懂宋涯,绝对没有。

    甚至如果他愿意纡尊降贵地承认的话,他其实就是宋涯自己,但他不会像宋涯那样胆小,做事为人都小心谨慎,跟老鼠一样生怕自己暴露在光下。

    听到这段话,宋涯的第一反应是否认,他丝毫没有犹豫地说:“没有,我没有!”

    像是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一样,他反复将我没有三个字重复念叨了好几遍。

    可是念叨到最后,声音却微不可闻了。

    然而心里的那道声音却还是不肯放过他,折磨般地讲道:【没有吗?那刚才我要杀了她,你为什么要跑?这样一个行事跳脱的女人只会拖累你,杀了不是更好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涯体内的魔气有了不受控制的苗头,以至于刚才在周玉烟和阿莹说话时,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要拔剑的手。

    当时他脑海中明明没有杀掉周玉烟的念头,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剑柄,无意识地准备拔剑。

    等反应过来时,他只能用他的左手强行摁住那只不听话的右手,但是他体内的那个人生了气,泄愤一般驱逐着魔气在他体内肆意横行,冲撞他的经脉。

    以前魔气肆虐的时候只有疼,而疼是这么多年来陪伴着他,朝夕与共,最熟悉的朋友,所以宋涯理所应当地以为他可以如过去一般巧妙地压抑住痛苦,不露破绽。

    然而他失算了。

    这次魔气带来的不光是□□上的疼痛,还有躯体上的改变。

    他舔到了自己的獠牙。

    血腥味仍旧在他口腔中蔓延,不曾退却,似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是不属于人的异类。

    压制魔气变成了一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梦想,以至于希望也变成绝望。

    圣心草的踪迹无从得知。

    太上化煞镜的获取方法也极为苛刻——即便那个方法曾经对他容易。

    宋涯扪心自问,他绝对是个与善良泾渭分明的人,他的所言所行都是学着世俗规范下的君子,而东施效颦地进行伪装,他其实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也根本不在乎修为的高低。

    只是救人会被感恩称颂,精进修为能得到认可,他围在众人艳羡倾慕的眼神里,以为可以摆脱过去那些冰冷低俗的谩骂冷眼。

    但他错了。

    认同与赞许从来毫无意义,只是他为了欺骗自己而虚构的借口,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他沉醉在不存在的希望里,渴望合群。

    但他身上的魔气,不受控制的身体,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的人生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有魔气在,他永远无法融入那些人类,纵然将魔气压制住,在那些人的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随时会失控的威胁,他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会刹那破灭。

    没有人会在他身边,没有人会理解他的无助,惊羡的眼神化为恐惧,人们在面对他时只剩下求救的呼喊。

    这就是他的一生,从贱种里来,到妖魔里去。哪怕当时的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尚未修炼过的瘦弱稚童。

    而他竟然直到今天才清醒。

    宋涯松开了扶着树的手,静静地站立,清白的月光落在他平直的脊背。

    【你终于想清楚了?放心,把身体交给我以后,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宋涯的表情无悲无喜,好像他根本不是在跟人做关于生命的交易,只是询问天气。

    他很平静地跟那道声音打着商量:“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对方思考了一阵,才说;【可以。】

    其实再等些时日,他可以强行压制住宋涯的意识抢夺这具身躯,但这个方法并不能确保一定不会出问题,因为他和宋涯是一体同生,一旦一方虚弱,另外一方就会占据主权。

    纵然他的修为会越来越高,但谁也不能确保自己一生都会安然无恙、高枕无忧,所以,与其保留一丝隐患,还是让宋涯主动放弃更好,再加上他也爱看意志坚定的人一步步绝望,走向落寞颓丧。

    所以他最终决定同意这笔交易。

    宋涯感受到獠牙越来越小,他慢慢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样子。

    他有些疲惫,但比起往常要好很多。

    也许是因为他和体内的魔气难得地达成和平约定,所以今天的痛苦并未有像之前那样长久地折磨他。

    宋涯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刚松到一半,就听到周围传来脚步声,他心中警铃大作,不知道刚才他的那些自言自语被人知道了多少。

    他下意识地拔剑,然而却顿住。

    周玉烟站在小路的尽头,披着月华织造的白纱衣,很轻易地来到他身边,歪着脑袋,小声地喊了句:“师弟?”

    宋涯飞快地转身,抬手拿剑挡住侧脸,哪怕他深知自己恢复正常,却还是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

    周玉烟见他没什么反应,又重新喊了句:“宋涯?”

    她想起他上次在秘境时对她说的那句‘不要喊我师弟’,以为他是不满意称呼,所以才不答她的话。

    而宋涯的反应更让周玉烟觉得她的想法没错,宋涯收了剑,低低地垂下眼,不看她,而是看着地面,低声问道:

    “烟烟找我有事吗?”

    清冷好听的少年音,落在人耳里有雨珠落檐的清透,但却听得人脸一红。

    周玉烟听过很多人叫她烟烟,她也对这个称呼十分熟悉,但眼下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觉得也许是宋涯与她之间的关系转折来之不易,所以听着这个称呼才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与她的不自在相比,对面的宋涯反应却更大。

    他捂着自己的嘴,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睁大,显得又圆又呆,好像他刚才做出了什么意料之外,而又十恶不赦的罪过之事。

    周玉烟对他这反应感到些莫名其妙,她叫他宋涯,他还回来一个烟烟而已,至于这副模样吗?

    宋涯感到脸颊微微发烫,他原本就不敢看周玉烟,如今更是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句称呼并非他本意,而是他体内那个人肆意的捣乱,就像是为了报复他刚才强行压制的行为。

    眼下喊出口,周玉烟长久地没有说话,夜色深沉只剩下萧萧风声吹打枝叶,两人之间有着静默。

    他一定做错了,她是不是生气了?

    那要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宋涯读过很多很多书,但没有哪本书告诉他惹了姑娘生气要怎么解决。

    道歉来得及吗?她会原谅他吗?

    宋涯有些犹豫地抬头,尝试性地去看周玉烟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他白皙的肌肤染上薄红,像是上了层胭脂,靡丽又漂亮,与他平日温和镇定的模样判若两人,连带着那双总是弯弯的眼睛都浸染水色,像是一汪清可见底的湖泊,惹人沉溺。

    周玉烟看着他的脸,后退一步,也有些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她见惯了宋涯假模假样的笑,从来没见过他这幅懊恼、羞赧、不知所措交杂在一起的表情,平日里隐藏情绪的伪装消失殆尽,徒留下最本来的纯真,跟一块未经打磨的原石般,朴素却惊艳。

    没有谁不爱看冷淡之人失去镇定的懊恼模样,何况宋涯长相还优越至极。

    妈呀。

    周玉烟在心里大喊一声。

    他别扭的样子好可爱啊。

    第64章

    好看吗?

    两个人就这样捂着嘴各怀心思,

    最后还是宋涯先出声将平静打破,他将手放下,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

    如果能忽视他耳廓上的淡红的话。

    “师姐找我有事吗?”他问出了和刚才一样的问题,

    但是称呼却改变了,

    仿佛这样刚才发生的事就可以不作数。

    周玉烟缓了一阵,

    意识到现在不是该纠结宋涯可爱还是不可爱的时候,她及时收手,

    点头道:“我想再回领主府看看,没想到会在路上碰见你。”

    宋涯淡淡地扫了扫四周,的确,

    这里是他们来时的路,

    只是他刚才过于匆忙,

    没有留意。

    原来不是特地出来找他啊。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让宋涯有点失落,

    但他很快就将心头涌上的异样轻描淡写地揭过,转而问道:“师姐发现了什么吗?”

    周玉烟摇摇头:“不算发现,我只是在想,那些坟墓不管是不是幻象,

    他们凭空出现跟凭空消失时,都没有灵力的波动,

    这显然不对。”

    没有灵力的波动,就代表是天然形成的景观,

    但景观可以是山可以是水,

    绝不可能是一座座整齐的坟墓。

    所以周玉烟才想回去看看,看能不能在那处古怪的院落找到一丝灵力的蛛丝马迹。

    “哦,原是这样。”宋涯说完,

    见周玉烟还停在原地,并没有离开的意图,

    有些不解。

    周玉烟显然读懂了他的表情,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问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华舒一夜没睡困得不行,她不能再带她走,而清醒了的师尘光,还不如不带。

    所以如果要再去领主府,唯一能帮她的只有宋涯,但他似乎没听懂她的话外之音,真就单纯以为她是顺路而已。

    宋涯反应了一瞬,才说:“嗯,我陪你去。”

    这话让周玉烟松口气,道:“有你在我安心多了。”

    “安心?”宋涯将这个词又小声地重复一遍,但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一天之内来领主府两次,周玉烟显然驾轻就熟,但这次没有华舒他们在,他们可以很轻易地掩藏身形,根本不担心暴露。

    领主府内的仆从对府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们只是做着跟世界上所有仆从相同的事——被主子驱使。

    领主府的少爷是个养得圆乎乎的胖子,此刻他正骑在一个护院的身上,俨然把自己当成上阵杀敌的猛将,举着剑就朝着那些下人们身上劈过去。

    下人们虽然躲得及时,但人数众多,再躲也有躲到没有退路,硬生生被剑划得皮开肉绽的时候。

    但再疼,他们也不会露出什么与生气、埋怨、愤怒有关的表情,仿若他们本该如此。

    而那个“小将军”比他们还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毕竟在他眼里,这些人不是人,只是银子。

    这个一两银子,那个三两银子,他们有贵的有便宜的,但都没关系,因为他们家有很多银子,所以劈死几两银子对他,根本无关痛痒。

    周玉烟看得生气,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有人抢在她前头发了话。

    “承儿,不要胡闹,快去换身衣服,咱们该走了。”一个衣着打扮富贵得体的美妇人出现,将“小将军”从战场上唤了回来。

    护院直接趴跪在地上,让小少爷的脚着了地,美妇人牵着他的手走远。

    而他们走后,原本喧闹不停的院落总算是迎来了片刻的寂静,那些受了伤的家仆们甚至连伤口都来不及处理,就慌慌张张地迈着步子追赶主人。

    宋涯瞥见周玉烟面上的表情,问道:“你想救他们?”

    周玉烟反问:“很明显吗?”

    宋涯给她泼了冷水:“救了也没有用,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继续留在领主府,逃不过的,你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让他们晚一天死而已。这是他们的命。”

    周玉烟被他说得一愣。

    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可他是宋涯,一本龙傲天里的男主诶!

    他不应该是最不信命,最想要奋起反驳的那个人吗?

    怎么现在,却说出这样无异于丧气的话。

    宋涯见周玉烟的表情有些奇怪,又问:“认清现实了?”

    “不是,”周玉烟否认,“我是没认清你。”

    “我?”宋涯没想到话题会落到他身上。

    “我还以为你是这天底下最不会认命的人呢。”周玉烟说得很坦诚。

    “认命如何,不认命又如何,有意义吗?”宋涯继续说:“人到最后的归宿都一样,无非一个死字,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才多大岁数就想着死了?”周玉烟反驳他。

    “你做事都要追求一个意义?人活着就是为了意义吗?活着就是活着,不是为了意义,你可以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也可以做统镇山海的将军,没有人会去责怪你。”

    她指着那些受了伤的家仆,“他们没有灵力,没有家世,在主子眼里就跟蝼蚁没有分别,按你所说的那样,他们的人生看不到希望,是不是早就该引颈自戮了?可是他们没有,他们还是认真地活着,努力地活着,哪怕伤口灼痛,也不敢暴露。他们不是软弱,而是坚强,所以我没有办法瞧不起这样努力活下去的人。”

    周玉烟话说到一半,突然朝宋涯伸手,说:“把你的手给我。”

    宋涯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伸出了手。

    周玉烟没有做别的,她只是轻轻地握住了宋涯。

    她的手比他小上很多,但温暖、包容。

    宋涯默默地被她牵着,但猝不及防的一阵痛,让他情不自禁地皱了眉。

    周玉烟松开手,朝他说:“看吧,连你都皱眉,明明是修士,却连那些家仆都不如。”

    宋涯想回答不是。

    想说是因为她捏他捏得太过突然,他没有察觉所以才会皱眉,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能忍痛忍得很好。

    可他抬头,却看见周玉烟根本没有看他,她只是定定地朝着那群人离去的方向,轻轻地笑了笑。

    院子里没有风,青墙黛瓦一动不动,日光寂静,浅金点缀她眉眼,只剩下余韵悠长的温柔。

    时间对宋涯有片刻的凝滞。

    至少是现在,他的眼里只有她。

    周玉烟说:“大家都是努力活下去的人,你跟我也是。”

    宋涯回过神,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说道:“你救得了他们,救不了别人。”

    这世上还有许多人与他们一样,可是谁能救得过来呢,所以,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放弃吧。

    周玉烟对他这句话没有感到意外,但她还是说:“可我不能见死不救。”

    “那你想怎么救?”宋涯问。

    周玉烟摸着下巴,说:“让我想一想。”

    ==

    祭庙。

    这里远离人居,寂静之外还是寂静,但偶尔还是会有信徒拜访。

    水神是这里唯一的神明,因而玄灵岛上并无佛寺,人们有心愿无法实现时,总会来到这里,但来归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

    能进祭庙的,只有女人,这个规矩不知道为什么定下,也不知道什么年代传了下来,但当人们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

    江予秋看着面前供养的雕像,面带微笑的水神旁边围着一群娇憨可爱的童子和衣裙翩跹的天女。

    她虽然拿着棉布替雕像擦拭灰尘,然而她的表情却既无恭敬也无厌恶,只是麻木的平淡。

    有人小步地跑到她身边,俯身贴耳道:“大祭司,那位来了。”

    江予秋擦拭的动作顿住,她把手中的棉布随意地放下,说了句:“知道了。”

    她迈着缓慢的步子,慢慢地走到了里间,房间的桌子上,坐着一个瘦弱到极致的少年,他的肤色白得像纸,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虚弱而断气。

    作为一个不该出现在祭庙的男人,少年的姿态却显得放松恣肆,垂在桌边的腿时不时地晃动两下,显示着主人的不耐心。

    江予秋淡淡地看着他,说:“已经在准备了。”

    冼梧低头摸着手里的东西,对她的话并无关心,只是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个血淋淋的圆珠子,轻声问道:“好看吗?”

    江予秋瞅着那颗刚被挖出来没多久的眼珠,心下有了猜测。

    冼梧总是这样,从来没有安分的时候,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妖兽。这颗眼珠估计是被他作为战利品,带在了身边。

    江予秋对气味很敏感,冼梧每来一次,房里的血腥味都要弥漫好久,因此她对冼梧没什么好感,但她也不会对冼梧表示出明显的厌烦。

    毕竟他脾气不好,而她的修为远不及他。

    他作为一个听话的属下,不会违背主人的意愿杀掉她,但她不想动不动重伤濒死。

    江予秋没有回答眼珠好不好看的问题。

    冼梧没有放弃,而是又拿出了一条项链跟一个镶花发簪。

    这般女人用的东西出现在他手上实在稀罕,即便纯白如玉的发簪与他苍白的肤色十分相称。

    江予秋难得多看了它们两眼,但很快,她就为自己的行为发笑。

    冼梧还是冼梧,他永远是那个只知道杀人的冷血怪物。

    他手上的项链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的牙齿做成,至于那根发簪上的花,应该是用人的肩胛骨拼出来的,看花瓣的数量,他杀了不少人。

    江予秋开始看向紧闭的门窗,也许她今天应该提前把窗打开才对。

    “好看吗?”冼梧又在问了。

    江予秋有种预感,如果她不对这个问题作出些回答,他大概会这样一直问下去。

    但冼梧不讲道理,做事全凭心情,所以有时候对的答案也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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