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船越来越远，唐家老太太及几位儿媳妇，还有唐家的姑娘们，都赶到了渡口。
麻春看到沈清俪时，抱着她直哭：“小姐，小姐，你去了哪里？奴婢回唐家找也找不到你。”
“俪儿，沈家出事了，怎么也不叫人送信过来，若不是你舅娘的外亲入京赶集，外祖母还不知你这么难。”
桃嬷嬷说：“老太君，都过去了，小姐想通了，以后有唐家，还有程将军！”
唐家嫡次女，挽着沈清俪的胳膊，道：“俪表姐，走，我们回家！”
第757章
程家双喜临门1
沈清俪回到唐家，被老太君拉到身边坐下。
老太君握着她的手，双眸含着泪花，拍了拍沈清俪的手背，声音哽咽的说道：“你娘啊，只回来看过我一眼，便去了华安寺，一直到死，都没再回来，早知她病的那重，我……”
老太君泣不成声。
沈夫人年轻时，如沈清俪一般的才女，唐家的门槛都快叫人踩烂了，最后她选了一个比她长二十岁的男子，也就是沈阁老嫁了。
她出嫁的时候，老太君没有去送她。
沈阁老靠自己的能力，在朝廷闯出了一番天地，老太君也不允许余下几个儿子去走动。
她不想被人说成，唐家见沈家起势，就上赶着攀附沈家。
一直到现在，过去了大半辈子，老太君与沈夫人的关系，都很微妙。
但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这些年，沈夫人偶尔会带着沈清丽回唐家走动。
老太君不愿意与沈夫人沟通交谈，却是真的疼爱沈清俪这外孙女，她的模样与沈夫人年轻时，有八九分像。
“外祖母，别哭。”沈清俪看她难受，拿出新的手帕，为老太君擦拭眼泪。
老太君抬起了手，在她背部轻拍了几下：“你娘若不是知道时日不多，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不会这么糊涂，可俪姐儿你呢，你怎么狠得下心，留下祖母去出家，唐家还没死绝，你有什么难处，你几个舅舅也会帮你，你怎么也这么糊涂了呢，你是不是从未把祖母放在心上。”
沈清俪喉咙一僵，狭长的眸子泛起了一圈红晕，微微低下头，回道：“清俪以为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害怕守孝期出来，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嫁不出去？”
“不是！”
桃嬷嬷抹了抹泪，说道：“老太君，小姐是怕程将军与程家生了矛盾，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老太君听到这话，神情快速转变，一脸欣慰的说道：“那现在呢？”
沈清俪垂下眼眸，拿出了程天狼送给他的银梳说：“既已承诺，那就守诺，等他归来日，便是我出嫁日。”
“好好好。”老太君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握紧了沈清俪的手道：“祖母一定要好好保养好身子，送你出嫁。”
“好，一言为定。”沈清俪低下头，把脸轻轻的贴靠在老太君的怀里。
老太君温柔的抚摸沈清俪的肩，满眼宠溺与柔和。
……
就在这时，老太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轻轻的推开沈清俪，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问：“清俪，听你三舅舅说，你成亲那日，有人拦你花轿闹事，此人还是唐家的人，你可知她是何人？”
沈清俪的三舅，正是前些日子，入京寻她的人。
沈家和卫家的事情在定京城闹的沸沸扬扬，就是时至今日，众人依旧津津乐道。
沈清俪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三舅唐方，说道：“她说她叫碧春，是唐家派人到华安寺伺候母亲的人。”
“不可能。”桃嬷嬷立刻否决：“一直是由奴婢伺候夫人。”
唐方的妻子卢氏，从椅子上站起身，道：“那碧春的确是唐家的婢子，但是她手脚不干净，被我查出来，我把她发卖出去了，她怎么会跑到定京城，还提前知道了小妹去世的事情？”
第758章
程家双喜临门2
“那定是有人与沈家结仇，又活生生气死了我们老爷，一来阻止小姐顺利出嫁，二来可以用夫人的死，污了老爷的圣名，一举三得。”桃嬷嬷咬了咬牙，心里十分气愤的说：“小姐，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碧春，她故意挑着那个时候害你呢，你可要重新振作起来呀。”
“桃嬷嬷说的对。”唐家长媳安氏说道：“此事绝不能轻轻放过，否则他日还不知要对沈家造什么祸，俪儿，虎平镇离定京城虽远，但唐家可以派些人，随你一同回定京城查明此事，等解决了碧春，你再回唐家陪伴你的外祖母，母亲，你说呢？”
老太君点头：“虽然舍不得你，但你大舅娘说的对，就让老三及府中三姑娘四姑娘陪你一块回京，定要查明此事，不可放过恶人。”
“多谢祖母体谅，我代父亲向唐家道谢。”她缓缓起身，正要对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伸手拉了她一把说：“谢什么，现在还分什么你我，你爹……哼，活了一辈子，到死还护不住你娘，看在你的份上，罢了，先休养两日，再启程回京。”
……
半个月后，张氏收到了一封书信，信中提到沈清俪。
她看完信后，从房里出来，激动的叫唤着院子里众人：“唉呀，快来人呐，快来人……”
“娘，怎么了？”老三从侧门走入。
程漫歌与程柒芫从另一扇门进来，老二跟太子走在一块。
张氏把信给了程漫歌，说：“你看，程天狼那臭小子在信上写了什么，我看了好几遍，我都没看明白啊。”
不是没看明白，张氏是觉得不敢相信。
他竟然在信上说……
“娘，我喜欢清俪，我们在虎平镇渡口私定终身，她守孝期会等我归来，我在南境，也盼着娶她过门那日，麻烦娘，等一年后去虎平镇唐家下聘订亲，拜托母亲了，你别吓着人家……”
程漫歌念完，身旁的程天礼“扑哧”一笑。
这院子里做事的下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儿，眼巴巴的盯着程大小姐手里拿着的那封信。
这下子，真的是千年铁树开花了，他们家大公子终于也有未婚妻了。
程天礼扑到了程漫歌身边，从她手里抽过了信，笑咯咯的看，一边说道：“这真的是我大哥写的信吗，原来我大哥喜欢的不是霍小姐，而是沈家的小姐，当初原本就是要跟沈小姐订亲的，娘，你看看你，造的什么孽。”
张氏冲着程天礼翻了一个白眼，从他手里抽走了信，美滋滋的盯着程天狼写给她的信：“唉，这小子，当初早点跟我说，我也不置于相看那么久，又怕他粗胳膊大腿吓跑了娇滴滴的沈小姐，早就心生情愫，却磨磨叽叽，一句也不说，娘怎么知道你心里喜欢谁呢，回头人家媳妇又跑了，可别到时候自己窝要酒月坊喝闷酒，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了。”
程漫歌与程柒芫同时看向了程天礼。
程天礼也觉得，张氏的话，说着说着就奇奇怪怪的。
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干嘛，看大哥！”
张氏一边折起了信，一边扫过老二：“老二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得重新为你和妙兰选日子，争取……”
她想了想，又怕后面生了事故，于是脱口而出道：“三日内把婚事办了！”
齐管事抹了抹汗：王妃办事可真是“靠谱”又神速！
第759章
程家双喜临门3
不过，又想到程家之前发生的事情，也难怪王妃要这么匆匆忙忙。
张氏肚子大了，不方便再去寺里求算日子，此事就交给程漫歌。
而张氏这边，重新整理下聘，又给谢家下了一道聘礼。
谢妙兰看着摆满院子的那一箱箱，哭笑不得的看向程天杰：“天杰，你这是做什么？”
“下聘，成亲。”
“什么？”谢妙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家前前后后给谢家送来了三次礼。
一次比一次多。
他们家院子空不出库房存放了。
程天杰又重复刚才的话：“下聘，成亲！”
“你可愿嫁我？”
谢妙兰小脸一红，咬了咬唇瓣：“这礼就不要了吧，上一次已经下过聘礼了，你让王妃选好日子。”
“等等！”身后传来了谢寻的声音。
谢妙兰与程天杰同时回头看向了院廊。
谢寻今日穿着一袭浅青的竹纹长袍，从侧门而入，快步走入谢妙兰的院子，看了一眼妙兰。
谢妙兰有些害怕在谢寻面前，提到与程天杰的婚事，他与程天杰好的时候，就像亲兄弟一样，闹脾气的时候，两个人也时常大打出手。
程天杰的腿伤刚得以恢复，谢妙兰不想这二人在这个时候起什么争执。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脚步，站在了程天杰身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护着程天杰。
程天杰看了一眼，倒是很享受未婚妻这般“保护”自己。
谢寻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聘礼，想起上一次，他花了几日的功夫才整理好妙兰的聘金，他的眼皮子不自觉的抖了几下：“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少用这些铜臭来折煞我谢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谢寻靠卖妹妹来发家致富。”
程天杰扫了一眼聘礼，道：“程家拿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去的，你若是觉得他们不好处理，你可以让我三弟来处理，他近日要送物资前往南境，南境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那你是疯了吧，搞这么多东西，就为了以我谢家的名，把东西送到南境，妙兰已经将之前的聘礼，理出三分之二，捐赠到南境，你不要再塞了，这都是程家的东西。”
“妙兰是我的，程家的东西，也是她的。”程天杰的声音，在谢妙兰的耳根旁，轻飘飘的落下。
他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着磁性，温柔却又充满着力度。
她的小脸渡上了一层绯色。
她回头对程天杰说：“天杰，我觉得我哥说的对。”
“妙兰，我若是将这些东西又搬回王府，你可知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谢妙兰无声的摇了摇头。
程天杰垂眸，表情严肃的说：“第一、到了街上，老百姓见程家大箱小箱的从谢家搬出来，会以为，我程天杰被人退亲了，第二、回到家中，母亲会以为我惹你不快，不愿意嫁给我，觉得我没本事，留不住媳妇，会把我腿打断，你可知，出门的时候，母亲她如何说？”
“啊，怎么说呀。”谢妙兰微微拧眉，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当真是信了程天杰的话。
“我若再不能娶你过门，就自行剃度当和尚，要不然，她就打断我狗腿~”
第760章
程家双喜临门4
谢妙兰听完，“哧哧”的笑了起来：“二哥，你别骗我了，王妃才不会这么说。”
“你还是收了吧。”程天杰的手悄然抓住了谢妙兰的小手。
谢妙兰一愣，看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脸红到了耳根后。
她不是没有跟程天杰那般亲密的接触过，在程天杰受伤期间，她近身伺候了一段时日，也帮他擦过身子。
但那时候她心里眼里只盼着他能活下来，没有别的念头。
她耳根子软，经不住程天杰这样哄，轻轻点头说：“那我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往南境，你不会有意见吧。”
“妹妹！”谢寻皱眉。
谢妙兰回头看他：“哥，就听我一次。”
谢寻没眼看了，他感觉妹妹去了程家，多半要被程天杰牵着鼻子。
但是他也盼着妹妹能早日嫁入程家，他近日一直在关注南境战事，等他把妹妹送嫁出去，他就远赴南境。
谢寻没有再阻止，却是叫人把程天杰赶出去了。
程天杰离开谢家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谢妙兰，道：“不急，也就近几日了，你在家中等我，谢寻，等日子选好了，我母亲会亲自来一趟，与你商量婚期与礼仪，以表我程家的诚意，你该好好打理打理你的谢侯府。”
“你……”谢寻一拳头挥过去。
程天杰却先快一步踏下台阶，上了轿子，离开了。
谢寻真是觉得，程天杰欠揍的很。
日子还没订下来，看把他嚣张的，狗尾巴快翘上天了。
程天杰走后，谢寻转身看向谢妙兰，眉头蹙的更紧。
谢妙兰说：“哥，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对天杰一点都不好。”
谢寻暗暗摇头，妹妹真是被程天杰的几句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可他脑子很清醒：“妙兰，你对他，和我对你，当然不可能一样，今日他若娶的不是我妹妹，我自然不会对他太过苛刻，可他娶的是你，他既是我好兄弟，但同时，你也是我的亲妹妹，两者之间我毫无疑问要偏袒于你，哥哥只盼他，日后对你，初心不忘。”
谢妙兰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我相信他，我相信程家。”
“对不起！”谢寻轻轻的说。
谢妙兰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抿起薄唇，浅浅一笑，抬起手掌放落在了谢妙兰的头上。
他有愧于她，未识清文家人的真面目，险些害妹妹落入虎口。
“没什么，你准备好嫁衣，旁的事情，由哥哥来。”
……
程漫歌从寺里求来的日子，正好是后日！
张氏拿到了签后，就紧着去谢家找谢寻商量婚事，谢寻表示没有任何意见，过程很顺利。
谢家与程家两家日赶夜赶的粉饰府邸，特别是程家，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
要写喜帖，要请司仪，等等……
虽然忙碌，可红灯笼一挂，程家一片喜气。
妙兰与天杰大婚前一日，沈清俪也回到了沈家。
张氏这些日子，派有人守在沈家附近，盯着沈家大门，见沈清俪回沈府后，便立刻赶回平章王府，向张氏汇报：“王妃，沈小姐回府了。”
“回府了，太好了，快，快给本王妃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见一见清俪啊。”
“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女儿陪你一道去。”程柒芫从大门外走入，声音温婉柔和的说道。
因为卫家的人，也在沈清俪回府后，第一时间赶去沈宅——
第761章
沈家，唐四小姐1
张氏坐的是宫撵，程柒芫特意出宫看看程家的。
刚好也知道沈清俪回京了，她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沈清俪。
到了沈家大宅。
她的二表哥张华逸也刚好从轿子里走下来，近日张华逸在朝中可谓是春风得意，有皇上亲自提拔到殿前审理密奏，辅助太子打理政务。
朝中百官都看在眼里，他们觉得这是皇上为太子选的第二个沈阁老，张华逸的实力也的确配得上他的职位。
只是谁也没想到，张华逸才十几岁的年纪，一下子蹿那么高上去，直接接过了卫中书的职位。
张华逸见程柒芫与张氏也来到沈家，不敢怠慢，快步上前道：“下官见过太子妃，见过姑姑。”
“哟，这一身官袍，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张氏伸手摸了摸张华逸身上那丝滑的红色朝服，又轻拍了一下他头顶上的官帽，一脸的自豪：“不愧是出自我们张家的男儿啊……”
她微微侧头一瞥，就看到卫家的轿子，停在了张华逸的轿子旁。
卫夫人及她那外甥女从两顶轿子里走出来。
张氏想起前些日子，卫家人的嘴脸，又瞧了瞧张华逸的官威，嗓音突然拔高：“咱们老张家，可不能学某些人，阳奉阴违，虚情假意，道貌岸然，最重要的是……忘恩负义，皇上提拔你，那是皇恩，你在殿前做事，可要尽心尽力，就是下了朝堂，为人处事，也要堂堂正直。”
有耳朵听的人，都听得出来张氏这是要讽刺谁呢。
卫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张华逸瞅了一眼卫夫人，道：“姑姑放心，咱们张家没有这样的门风，也不靠女人上位。”
卫夫人本就憔悴的脸上，渡上了一层羞愧的绯色，手里的帕子被她用力的拧紧。
明知道这是在讽刺他们卫家，可卫夫人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去反驳对方，还得恭敬的上前，给程家的人陪上一个笑脸。
她缓缓走近，向程柒芫、张氏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见过平章王妃。”
程柒芫红唇微启，语气轻淡的说道：“免礼。”
卫夫人与诸妙云先后起身。
程柒芫问卫夫人：“不知卫夫人今日到沈府来，又是为了何事。”
说完，她看了看卫夫人身后的诸妙云，又道：“这位……便是你们卫家的表姑娘？”
卫夫人不敢有半点失礼，拉着诸妙云的手，回道：“回太子妃，妙云正是臣妇的外甥女。”
程柒芫眸光轻描淡写的扫过诸妙云：“倒是个妙人儿，名儿也取的端庄大气，卫夫人可要好好教养。”
诸妙云上前，微微福了一个身，不懂程柒芫说的最后一句话。
卫夫人忙着回道：“是，臣妇铭记太子妃的话。”
桃嬷嬷从里头出来，看到程家的人来了，她快步的走出去，给程柒芫、张氏行礼：“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见过平章王妃，见过张公子，哦，不对，公子如今是中书大人，奴婢给中书大人行礼。”
桃嬷嬷的行礼声真是又大又响亮，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就像两个大耳刮子，狠狠的打在卫夫人脸上！
那中书的位子，还是她卫家的！
第762章
沈家，唐四小姐2
是他们趁机在御前跟皇上告状，才害得他们丢了这官位。
卫夫人心里有怨，却不敢表现出来。
桃嬷嬷却连正眼都没瞧她，而是恭恭敬敬的对程柒芫和张氏说：“太子妃，王妃，张大人，我们家小姐特意让奴才到门外守着，怕有贵人上门，怠慢了，你们快往里边请。”
程柒芫扶着张氏的手，往沈宅去。
卫夫人不请自来，也想跟着一块进去，可到了门槛时，桃嬷嬷突然转身，挡在了卫夫人和诸妙云的身边。
“卫夫人，不好意思啊，今日不请狗和卫家入门作客，我们这府里也没几个下人招待你，余下的下人，要给太子妃和王妃娘娘端茶倒水，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桃嬷嬷插着腰杆，声音尖尖的，字句犀利。
程柒芫回头扫了卫夫人一眼。
卫夫人也往里头看了看：“桃嬷嬷，我今日不是来作客，我是来帮沈家的，我知道你们姑娘离开京城的时候，遣散了府里的下人，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与你家夫人怎么说也是远亲，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该过来替清俪打理打理沈家。”
“诶，等等！”张氏挺着隆起的肚子，站在了桃嬷嬷的身后，道：“日后沈小姐，也是有靠山的人，就不麻烦卫夫人上心了，我们程家的人，我们自己会照顾好，你若真的思念沈夫人了，那就去长宁河拜祭拜祭，没准她还能托梦给你。”
什么玩意？
卫夫人吓的一身冷汗。
被死人托梦，不吉利又晦气。
“王妃，我……”
“桃嬷嬷，关门。”张氏道。
桃嬷嬷“诶”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关上沈家的大门，半点都不带犹豫。
卫夫人面对紧闭的沈家大门，微微拧眉，在诸妙云面前略显尴尬。
她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颤动了几下。
诸妙云扶着卫夫人的胳膊道：“姨母，听平章王妃的意思，沈小姐又订了亲？”
“不可能。”卫夫人脸色难堪，面色如灰。
没有去关注张氏前面说的那几句话，她一心挂记着沈阁老离逝前，留下来的那一封举荐书。
现在他们沈家很需要沈清俪出面，以她的名义，将那封举荐书呈给皇上。
哪怕是呈给太子妃也行。
可就在诸妙云说“沈小姐又订亲”的话时，卫夫人才渐渐平复了烦躁的情绪，回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姨母，平章王妃话里的意思是，把沈姑娘当成了程家人，程家大概是想与沈姑娘订亲。”
“怎么可能！”卫夫人打死都不信平章王妃愿意接受沈清俪守孝六年，再叫儿子娶她过门。
除非她傻了！
“如若是这样，那定是沈清俪对程家松口，守孝一年，一年后再嫁入程家，这沈清俪……在我们卫家面前，一副高尚的面孔，最后也不过如此。”卫夫人心里是意难平的。
当初她急着退婚，怕她守孝耽搁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如今见有人为她撑腰，她又见不得沈清俪好。
在她心里，沈清俪应该长伴青灯，孤身一人，在双亲牌位前守灵。
不该像现在如此风光。
这岂不是打了他们卫家的脸面！！
第763章
沈家，唐四小姐3
“今日是见不着沈小姐了，姨母，若想见她，妙云倒有一个法子。”诸妙云说。
“什么法子？”卫夫人问。
诸妙云理了理鬓发，轻声的说道：“我们回府说。”
……
另一边，桃嬷嬷在前头给程柒芫与张氏引路。
张华逸跟在程柒芫的身后，默默的走着。
张氏与桃嬷嬷一路交谈，寻问沈清俪的情况。
桃嬷嬷避开了沈清俪差点去华安寺出家的事，只说她在唐家一切都好。
走过了一座小院，桃嬷嬷就带着张氏和程柒芫拐进了大院子。
可就在张华逸从小院侧门走过时，小院里传来了几位姑娘的嬉笑声，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谁知道一个扫帚竟迎面扑来，直接狠狠的刮过他的脸，吸了他一鼻子的灰。
那院子里的嬉笑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桃嬷嬷回头一看，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
张华逸面前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姑娘，她穿着一袭浅黄色长裙，脸颊泛着绯色胭脂红，五官清秀，小家碧玉，头上的流苏一前一后的摇晃。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了此刻。
院子里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吓的不轻的要属桃嬷嬷了。
她一个箭步，就冲向那姑娘，从她手里夺走了扫帚，慌乱的说道：“四姑娘，你怎么干起了下人的活儿，快把扫帚放下，给张大人把帽子捡起来，给人家赔个不是啊。”
眼前的女子正是唐家的嫡四小姐，唐惜凝。
唐惜凝也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的心跳快要骤停。
如今听到桃嬷嬷的话，唐惜凝才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子，捡起了张华逸的黑色官帽，然后双手奉上，磕磕巴巴颤抖的说：“对对……对不起，大人！”
张华逸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待人温和，谦谦君子，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好脾气全无了。
他一脸铁青，表情阴沉，双眼里燎着压制不住的怒意，嗓音低沉的喝道：“成何体统！”
他这一喝，唐惜凝被震慑的缩起了纤细的双肩，脚步也不自觉的往后退，双手高高的抬着他的官帽。
此刻，唐惜凝觉得，自己捧着的不是一顶帽子，而是一个巨鼎，一座大山。
她自知刚才过火了，又害怕张华逸的威慑，说话越发的结巴绝望：“对对对……对……不……起，民女刚刚刚……刚才……只只只……是……只是……打扫院子……”
张华逸拿回了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的拍着上面的泥尘与落叶，但官帽还是被弄脏了。
院子久未打理，京城又连下了几日的雨水，地上都是泥泞。
他想用衣服去擦拭官帽，但手刚抬起，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朝服，也不能弄脏了。
这让张华逸更加恼火。
他眼睛像能吃人一般，凉凉的扫过唐惜凝。
唐惜凝像是一眼看懂了他的意图，赶紧从自己衣里，抽出了一条帕子，递给张华逸道：“大人，要不……就就用……这个来擦！”
张华逸抽走了唐惜凝的手帕，埋头擦帽子——
第764章
沈家，唐四小姐4
唐家三小姐唐惜柔和院子里其余几名唐家带来的丫鬟，纷纷上前，向张华逸道歉。
沈清俪与唐家的三舅舅唐方快步从内院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唐方问道。
桃嬷嬷说：“这……”
“三舅，这两位是太子妃与平章王妃，这位是我父亲的门生，中书大人。”
唐方赶紧行礼：“草民见过太子妃，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中书大人。”
张华逸微微抬头“嗯”了一声，那帽子上的脏物已经被他擦拭干净，只是还有一些湿润的痕迹。
唐方意识到气氛不对，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就知道她又闯祸了：“阿凝！”
“在，爹。”唐惜凝站直了身子，咬紧唇瓣。
张氏看小姑娘被吓的不轻，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桃嬷嬷，你看有没有厢房，带公子先把脸洗干净，顺便将朝服也处理一下，这可脏不得呀。”
唐方这才看清张华逸脸上有几处染了泥，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但唐方看自己女儿的表情，也猜出八九。
桃嬷嬷带着张华逸下去。
沈清俪走到唐惜凝面前，伸手握住了唐惜凝的手，那微凉的指温传递到她掌心，沈清俪看她脸色泛白：“四妹妹，这院子就交给下人打扫，你带三妹先回院子休息，阿凝，不要担心，我会与张大人说。”
“是我的错，我刚才用扫帚不小心弄到了大人的脸上，弄脏了大人的衣冠。”
“你……”唐方扬起手，作势要教训女儿一顿。
张华逸回头看到这一幕，赶紧阻止：“打骂无用，错已造成，还是好生用言语引导。”
唐方一脸惭愧，转身，代女儿向张华逸道歉：“草民教女无方，也就大人好气度，若是旁人，指不定脑袋就搬家了，草民回头定会加以管教，望大人见谅。”
张华逸气消了不少，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严厉，他快速的瞥了一眼唐惜凝，便随桃嬷嬷去了沈阁老生前的院子。
唐方瞪看了一眼唐惜凝，喝道：“还不下去，抄一百遍女戒。”
“爹，刚才是我与四妹玩闹，四妹才不小心弄脏了张大人的衣物，我也有过，我帮四妹分担六十遍女戒。”唐惜柔扣住了唐惜凝的手指。
唐方低哧了一声，他两个女儿什么心思，早被他一眼看透：“那就一人抄一百遍，抄不完今日就不准休息。”
“啊！”唐惜柔嘴角一抽，轻呼了一声。
唐方道：“还不快去！”
“是，爹爹。”两人快步离开。
程柒芫望着唐家两位小姐：“这唐家的姑娘，长的好生伶俐活泼，靠水的地方养人呐。”
“太子妃见笑了，不过就是两个顽劣小儿，到了京城，没点规矩。”唐方说道。
张氏走到沈清俪身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俪儿，天狼给我写信啦，你要不要看看。”
沈清俪微怔了一下。
她没想到，张氏一见面，跟她说的竟然是程天狼的事。
程天狼不止给张氏写信了，也给沈清俪写信。
沈清俪看张氏挺着大肚子，说道：“王妃，先回内院，坐着聊。”
“好，好，我正好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唐家舅舅既然也在，那就最好了。”张氏一边拉着沈清俪的手，一边握住程柒芫的手，被两人掺扶着走入内院。
落坐在了上宾。
张氏从衣袖底下拿出了程天狼给她的信，递给沈清俪：“俪儿，你要不要看一眼。”
“这……将军给您的信，我能看？”
“能啊。”张氏抿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沈清俪。
倒是把沈清俪，看的不自在了！
第765章
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
沈清俪接过了信，当着张氏的面拆开，几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又看了眼张氏。
张氏那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宝贝，眼睛太过炙热。
她粉白的小脸泛起了一抹绯色，这才低头，默读程天狼给张氏的信……
那信上，可比写给她的信，直白多了。
他明言喜欢她，望平章王妃一年后，去唐家订亲……
看到后面，沈清俪脸上的绯色更加浓郁，耳根子旁都泛着一大片的红晕。
看完了信，沈清俪就将信原原本本的折回去，双手递回给张氏，道：“王妃，清俪看完了。”
张氏没有接过信，而是抬手握住了沈清俪的手腕，将她拉到身旁的位置，一同座在一张椅子上。
转头看向唐家三舅舅，道：“唐先生，不瞒您说，我今日是代表我大儿子，过来看看清俪，你也知道，他如今远在关外，很多事情只能由我这个母亲代劳，所以我特意来问问清俪，一年后，我程家若去唐家订亲，你可同意，若是妥，那我回府后，就先准备准备，到时，便让天狼去唐家迎娶你，叫所有人看看，你也不是身后没人撑腰的。”
唐方听到这话，哈哈的笑了几声，豪爽的说道：“那就要问问俪儿的意思，我唐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要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唐家可以配合俪姐儿。”
张氏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笑看着沈清俪。
那眼神似乎在问沈清俪，“我这样安排妥不妥！”
沈清俪微微低头，说道：“清俪双亲不在，唐家长辈愿意为清俪张罗婚姻，清俪言听计从，愿意多听听长辈的意见。”
“好孩子。”张氏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又拍了几下：“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那卫家，是没有福气的，你也无需操心，你在定京城有我程家顶着，我也不会再任由卫家的人，上门打搅造次，你且安心将沈府打理好，我已经安排了下人过来协助你。”
“那怎么能麻烦王府，唐家来的时候，已经拨了一批家奴，足够打理沈家。”唐方客客气气的说。
张氏摆了摆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清俪，我这样安排可以吧。”
沈清俪缓缓起身，对张氏福了一个身，说道：“王妃，这样安排，我自然能够舒心一些，也能对外表明我在程家的立场，但是，我孝期在身，恐会生起流言，对平章王府不利，是是非非，玷污了将军的清名，若沈家还需要用人，我会请人牙子再买些回来，等我将沈家打理好，改日再上门拜访王妃。”
张氏暗叹，沈夫人当真是把女儿教成了大家闺秀。
说话滴水不漏，还叫人听着舒服，又找不到理由再去反驳。
张氏后悔，当初没有越过程天狼，直接就把这门亲事先订下来。
“好，你既然有自己的安排，那我也不便再另做安排，明日是天杰与妙兰的大婚，平章王府没有那么规规矩矩，你与你三舅，还有你那两位小表妹，也一块来吃喜酒，热闹热闹，沾沾喜气。”说完，张氏怕她又回拒，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喜帖，塞到她手上：“你可莫要再拒绝我了，你来，谁敢说你半句不是，我就赶谁走。”
第766章
最毒妇人心
沈清俪回头看了一眼唐方，唐方对着她轻点头了一下头，沈清俪这才收起了喜帖，道：“明日我会去谢家，给妙兰添妆。”
“好，你俩交流交流，早晚要进程家。”
麻春看到沈清俪时，抱着她直哭：“小姐，小姐，你去了哪里？奴婢回唐家找也找不到你。”
“俪儿，沈家出事了，怎么也不叫人送信过来，若不是你舅娘的外亲入京赶集，外祖母还不知你这么难。”
桃嬷嬷说：“老太君，都过去了，小姐想通了，以后有唐家，还有程将军！”
唐家嫡次女，挽着沈清俪的胳膊，道：“俪表姐，走，我们回家！”
第757章
程家双喜临门1
沈清俪回到唐家，被老太君拉到身边坐下。
老太君握着她的手，双眸含着泪花，拍了拍沈清俪的手背，声音哽咽的说道：“你娘啊，只回来看过我一眼，便去了华安寺，一直到死，都没再回来，早知她病的那重，我……”
老太君泣不成声。
沈夫人年轻时，如沈清俪一般的才女，唐家的门槛都快叫人踩烂了，最后她选了一个比她长二十岁的男子，也就是沈阁老嫁了。
她出嫁的时候，老太君没有去送她。
沈阁老靠自己的能力，在朝廷闯出了一番天地，老太君也不允许余下几个儿子去走动。
她不想被人说成，唐家见沈家起势，就上赶着攀附沈家。
一直到现在，过去了大半辈子，老太君与沈夫人的关系，都很微妙。
但也不似之前那般僵硬，这些年，沈夫人偶尔会带着沈清丽回唐家走动。
老太君不愿意与沈夫人沟通交谈，却是真的疼爱沈清俪这外孙女，她的模样与沈夫人年轻时，有八九分像。
“外祖母，别哭。”沈清俪看她难受，拿出新的手帕，为老太君擦拭眼泪。
老太君抬起了手，在她背部轻拍了几下：“你娘若不是知道时日不多，你年纪也不小了，也不会这么糊涂，可俪姐儿你呢，你怎么狠得下心，留下祖母去出家，唐家还没死绝，你有什么难处，你几个舅舅也会帮你，你怎么也这么糊涂了呢，你是不是从未把祖母放在心上。”
沈清俪喉咙一僵，狭长的眸子泛起了一圈红晕，微微低下头，回道：“清俪以为这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害怕守孝期出来，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嫁不出去？”
“不是！”
桃嬷嬷抹了抹泪，说道：“老太君，小姐是怕程将军与程家生了矛盾，不想再拖累任何人。”
老太君听到这话，神情快速转变，一脸欣慰的说道：“那现在呢？”
沈清俪垂下眼眸，拿出了程天狼送给他的银梳说：“既已承诺，那就守诺，等他归来日，便是我出嫁日。”
“好好好。”老太君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握紧了沈清俪的手道：“祖母一定要好好保养好身子，送你出嫁。”
“好，一言为定。”沈清俪低下头，把脸轻轻的贴靠在老太君的怀里。
老太君温柔的抚摸沈清俪的肩，满眼宠溺与柔和。
……
就在这时，老太君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轻轻的推开沈清俪，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问：“清俪，听你三舅舅说，你成亲那日，有人拦你花轿闹事，此人还是唐家的人，你可知她是何人？”
沈清俪的三舅，正是前些日子，入京寻她的人。
沈家和卫家的事情在定京城闹的沸沸扬扬，就是时至今日，众人依旧津津乐道。
沈清俪回头看了一眼她的三舅唐方，说道：“她说她叫碧春，是唐家派人到华安寺伺候母亲的人。”
“不可能。”桃嬷嬷立刻否决：“一直是由奴婢伺候夫人。”
唐方的妻子卢氏，从椅子上站起身，道：“那碧春的确是唐家的婢子，但是她手脚不干净，被我查出来，我把她发卖出去了，她怎么会跑到定京城，还提前知道了小妹去世的事情？”
第758章
程家双喜临门2
“那定是有人与沈家结仇，又活生生气死了我们老爷，一来阻止小姐顺利出嫁，二来可以用夫人的死，污了老爷的圣名，一举三得。”桃嬷嬷咬了咬牙，心里十分气愤的说：“小姐，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了碧春，她故意挑着那个时候害你呢，你可要重新振作起来呀。”
“桃嬷嬷说的对。”唐家长媳安氏说道：“此事绝不能轻轻放过，否则他日还不知要对沈家造什么祸，俪儿，虎平镇离定京城虽远，但唐家可以派些人，随你一同回定京城查明此事，等解决了碧春，你再回唐家陪伴你的外祖母，母亲，你说呢？”
老太君点头：“虽然舍不得你，但你大舅娘说的对，就让老三及府中三姑娘四姑娘陪你一块回京，定要查明此事，不可放过恶人。”
“多谢祖母体谅，我代父亲向唐家道谢。”她缓缓起身，正要对老太君行礼。
老太君伸手拉了她一把说：“谢什么，现在还分什么你我，你爹……哼，活了一辈子，到死还护不住你娘，看在你的份上，罢了，先休养两日，再启程回京。”
……
半个月后，张氏收到了一封书信，信中提到沈清俪。
她看完信后，从房里出来，激动的叫唤着院子里众人：“唉呀，快来人呐，快来人……”
“娘，怎么了？”老三从侧门走入。
程漫歌与程柒芫从另一扇门进来，老二跟太子走在一块。
张氏把信给了程漫歌，说：“你看，程天狼那臭小子在信上写了什么，我看了好几遍，我都没看明白啊。”
不是没看明白，张氏是觉得不敢相信。
他竟然在信上说……
“娘，我喜欢清俪，我们在虎平镇渡口私定终身，她守孝期会等我归来，我在南境，也盼着娶她过门那日，麻烦娘，等一年后去虎平镇唐家下聘订亲，拜托母亲了，你别吓着人家……”
程漫歌念完，身旁的程天礼“扑哧”一笑。
这院子里做事的下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儿，眼巴巴的盯着程大小姐手里拿着的那封信。
这下子，真的是千年铁树开花了，他们家大公子终于也有未婚妻了。
程天礼扑到了程漫歌身边，从她手里抽过了信，笑咯咯的看，一边说道：“这真的是我大哥写的信吗，原来我大哥喜欢的不是霍小姐，而是沈家的小姐，当初原本就是要跟沈小姐订亲的，娘，你看看你，造的什么孽。”
张氏冲着程天礼翻了一个白眼，从他手里抽走了信，美滋滋的盯着程天狼写给她的信：“唉，这小子，当初早点跟我说，我也不置于相看那么久，又怕他粗胳膊大腿吓跑了娇滴滴的沈小姐，早就心生情愫，却磨磨叽叽，一句也不说，娘怎么知道你心里喜欢谁呢，回头人家媳妇又跑了，可别到时候自己窝要酒月坊喝闷酒，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了。”
程漫歌与程柒芫同时看向了程天礼。
程天礼也觉得，张氏的话，说着说着就奇奇怪怪的。
他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看我干嘛，看大哥！”
张氏一边折起了信，一边扫过老二：“老二的伤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得重新为你和妙兰选日子，争取……”
她想了想，又怕后面生了事故，于是脱口而出道：“三日内把婚事办了！”
齐管事抹了抹汗：王妃办事可真是“靠谱”又神速！
第759章
程家双喜临门3
不过，又想到程家之前发生的事情，也难怪王妃要这么匆匆忙忙。
张氏肚子大了，不方便再去寺里求算日子，此事就交给程漫歌。
而张氏这边，重新整理下聘，又给谢家下了一道聘礼。
谢妙兰看着摆满院子的那一箱箱，哭笑不得的看向程天杰：“天杰，你这是做什么？”
“下聘，成亲。”
“什么？”谢妙兰以为自己听错了。
程家前前后后给谢家送来了三次礼。
一次比一次多。
他们家院子空不出库房存放了。
程天杰又重复刚才的话：“下聘，成亲！”
“你可愿嫁我？”
谢妙兰小脸一红，咬了咬唇瓣：“这礼就不要了吧，上一次已经下过聘礼了，你让王妃选好日子。”
“等等！”身后传来了谢寻的声音。
谢妙兰与程天杰同时回头看向了院廊。
谢寻今日穿着一袭浅青的竹纹长袍，从侧门而入，快步走入谢妙兰的院子，看了一眼妙兰。
谢妙兰有些害怕在谢寻面前，提到与程天杰的婚事，他与程天杰好的时候，就像亲兄弟一样，闹脾气的时候，两个人也时常大打出手。
程天杰的腿伤刚得以恢复，谢妙兰不想这二人在这个时候起什么争执。
她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脚步，站在了程天杰身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护着程天杰。
程天杰看了一眼，倒是很享受未婚妻这般“保护”自己。
谢寻看了一眼院子里的聘礼，想起上一次，他花了几日的功夫才整理好妙兰的聘金，他的眼皮子不自觉的抖了几下：“你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少用这些铜臭来折煞我谢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谢寻靠卖妹妹来发家致富。”
程天杰扫了一眼聘礼，道：“程家拿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去的，你若是觉得他们不好处理，你可以让我三弟来处理，他近日要送物资前往南境，南境百姓饱受战乱之苦。”
“那你是疯了吧，搞这么多东西，就为了以我谢家的名，把东西送到南境，妙兰已经将之前的聘礼，理出三分之二，捐赠到南境，你不要再塞了，这都是程家的东西。”
“妙兰是我的，程家的东西，也是她的。”程天杰的声音，在谢妙兰的耳根旁，轻飘飘的落下。
他的嗓音低沉，又富有着磁性，温柔却又充满着力度。
她的小脸渡上了一层绯色。
她回头对程天杰说：“天杰，我觉得我哥说的对。”
“妙兰，我若是将这些东西又搬回王府，你可知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谢妙兰无声的摇了摇头。
程天杰垂眸，表情严肃的说：“第一、到了街上，老百姓见程家大箱小箱的从谢家搬出来，会以为，我程天杰被人退亲了，第二、回到家中，母亲会以为我惹你不快，不愿意嫁给我，觉得我没本事，留不住媳妇，会把我腿打断，你可知，出门的时候，母亲她如何说？”
“啊，怎么说呀。”谢妙兰微微拧眉，心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当真是信了程天杰的话。
“我若再不能娶你过门，就自行剃度当和尚，要不然，她就打断我狗腿~”
第760章
程家双喜临门4
谢妙兰听完，“哧哧”的笑了起来：“二哥，你别骗我了，王妃才不会这么说。”
“你还是收了吧。”程天杰的手悄然抓住了谢妙兰的小手。
谢妙兰一愣，看着被他抓住的那只手，脸红到了耳根后。
她不是没有跟程天杰那般亲密的接触过，在程天杰受伤期间，她近身伺候了一段时日，也帮他擦过身子。
但那时候她心里眼里只盼着他能活下来，没有别的念头。
她耳根子软，经不住程天杰这样哄，轻轻点头说：“那我命人将这些东西，送往南境，你不会有意见吧。”
“妹妹！”谢寻皱眉。
谢妙兰回头看他：“哥，就听我一次。”
谢寻没眼看了，他感觉妹妹去了程家，多半要被程天杰牵着鼻子。
但是他也盼着妹妹能早日嫁入程家，他近日一直在关注南境战事，等他把妹妹送嫁出去，他就远赴南境。
谢寻没有再阻止，却是叫人把程天杰赶出去了。
程天杰离开谢家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谢妙兰，道：“不急，也就近几日了，你在家中等我，谢寻，等日子选好了，我母亲会亲自来一趟，与你商量婚期与礼仪，以表我程家的诚意，你该好好打理打理你的谢侯府。”
“你……”谢寻一拳头挥过去。
程天杰却先快一步踏下台阶，上了轿子，离开了。
谢寻真是觉得，程天杰欠揍的很。
日子还没订下来，看把他嚣张的，狗尾巴快翘上天了。
程天杰走后，谢寻转身看向谢妙兰，眉头蹙的更紧。
谢妙兰说：“哥，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对天杰一点都不好。”
谢寻暗暗摇头，妹妹真是被程天杰的几句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可他脑子很清醒：“妙兰，你对他，和我对你，当然不可能一样，今日他若娶的不是我妹妹，我自然不会对他太过苛刻，可他娶的是你，他既是我好兄弟，但同时，你也是我的亲妹妹，两者之间我毫无疑问要偏袒于你，哥哥只盼他，日后对你，初心不忘。”
谢妙兰脸上的表情，也不自觉的严肃起来：“我相信他，我相信程家。”
“对不起！”谢寻轻轻的说。
谢妙兰微微一愣，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他抿起薄唇，浅浅一笑，抬起手掌放落在了谢妙兰的头上。
他有愧于她，未识清文家人的真面目，险些害妹妹落入虎口。
“没什么，你准备好嫁衣，旁的事情，由哥哥来。”
……
程漫歌从寺里求来的日子，正好是后日！
张氏拿到了签后，就紧着去谢家找谢寻商量婚事，谢寻表示没有任何意见，过程很顺利。
谢家与程家两家日赶夜赶的粉饰府邸，特别是程家，他们需要准备的东西更多。
要写喜帖，要请司仪，等等……
虽然忙碌，可红灯笼一挂，程家一片喜气。
妙兰与天杰大婚前一日，沈清俪也回到了沈家。
张氏这些日子，派有人守在沈家附近，盯着沈家大门，见沈清俪回沈府后，便立刻赶回平章王府，向张氏汇报：“王妃，沈小姐回府了。”
“回府了，太好了，快，快给本王妃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见一见清俪啊。”
“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女儿陪你一道去。”程柒芫从大门外走入，声音温婉柔和的说道。
因为卫家的人，也在沈清俪回府后，第一时间赶去沈宅——
第761章
沈家，唐四小姐1
张氏坐的是宫撵，程柒芫特意出宫看看程家的。
刚好也知道沈清俪回京了，她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沈清俪。
到了沈家大宅。
她的二表哥张华逸也刚好从轿子里走下来，近日张华逸在朝中可谓是春风得意，有皇上亲自提拔到殿前审理密奏，辅助太子打理政务。
朝中百官都看在眼里，他们觉得这是皇上为太子选的第二个沈阁老，张华逸的实力也的确配得上他的职位。
只是谁也没想到，张华逸才十几岁的年纪，一下子蹿那么高上去，直接接过了卫中书的职位。
张华逸见程柒芫与张氏也来到沈家，不敢怠慢，快步上前道：“下官见过太子妃，见过姑姑。”
“哟，这一身官袍，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张氏伸手摸了摸张华逸身上那丝滑的红色朝服，又轻拍了一下他头顶上的官帽，一脸的自豪：“不愧是出自我们张家的男儿啊……”
她微微侧头一瞥，就看到卫家的轿子，停在了张华逸的轿子旁。
卫夫人及她那外甥女从两顶轿子里走出来。
张氏想起前些日子，卫家人的嘴脸，又瞧了瞧张华逸的官威，嗓音突然拔高：“咱们老张家，可不能学某些人，阳奉阴违，虚情假意，道貌岸然，最重要的是……忘恩负义，皇上提拔你，那是皇恩，你在殿前做事，可要尽心尽力，就是下了朝堂，为人处事，也要堂堂正直。”
有耳朵听的人，都听得出来张氏这是要讽刺谁呢。
卫夫人的脸色变了变。
张华逸瞅了一眼卫夫人，道：“姑姑放心，咱们张家没有这样的门风，也不靠女人上位。”
卫夫人本就憔悴的脸上，渡上了一层羞愧的绯色，手里的帕子被她用力的拧紧。
明知道这是在讽刺他们卫家，可卫夫人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去反驳对方，还得恭敬的上前，给程家的人陪上一个笑脸。
她缓缓走近，向程柒芫、张氏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见过平章王妃。”
程柒芫红唇微启，语气轻淡的说道：“免礼。”
卫夫人与诸妙云先后起身。
程柒芫问卫夫人：“不知卫夫人今日到沈府来，又是为了何事。”
说完，她看了看卫夫人身后的诸妙云，又道：“这位……便是你们卫家的表姑娘？”
卫夫人不敢有半点失礼，拉着诸妙云的手，回道：“回太子妃，妙云正是臣妇的外甥女。”
程柒芫眸光轻描淡写的扫过诸妙云：“倒是个妙人儿，名儿也取的端庄大气，卫夫人可要好好教养。”
诸妙云上前，微微福了一个身，不懂程柒芫说的最后一句话。
卫夫人忙着回道：“是，臣妇铭记太子妃的话。”
桃嬷嬷从里头出来，看到程家的人来了，她快步的走出去，给程柒芫、张氏行礼：“奴婢拜见太子妃娘娘，见过平章王妃，见过张公子，哦，不对，公子如今是中书大人，奴婢给中书大人行礼。”
桃嬷嬷的行礼声真是又大又响亮，说到最后两句话时，就像两个大耳刮子，狠狠的打在卫夫人脸上！
那中书的位子，还是她卫家的！
第762章
沈家，唐四小姐2
是他们趁机在御前跟皇上告状，才害得他们丢了这官位。
卫夫人心里有怨，却不敢表现出来。
桃嬷嬷却连正眼都没瞧她，而是恭恭敬敬的对程柒芫和张氏说：“太子妃，王妃，张大人，我们家小姐特意让奴才到门外守着，怕有贵人上门，怠慢了，你们快往里边请。”
程柒芫扶着张氏的手，往沈宅去。
卫夫人不请自来，也想跟着一块进去，可到了门槛时，桃嬷嬷突然转身，挡在了卫夫人和诸妙云的身边。
“卫夫人，不好意思啊，今日不请狗和卫家入门作客，我们这府里也没几个下人招待你，余下的下人，要给太子妃和王妃娘娘端茶倒水，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桃嬷嬷插着腰杆，声音尖尖的，字句犀利。
程柒芫回头扫了卫夫人一眼。
卫夫人也往里头看了看：“桃嬷嬷，我今日不是来作客，我是来帮沈家的，我知道你们姑娘离开京城的时候，遣散了府里的下人，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我与你家夫人怎么说也是远亲，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也该过来替清俪打理打理沈家。”
“诶，等等！”张氏挺着隆起的肚子，站在了桃嬷嬷的身后，道：“日后沈小姐，也是有靠山的人，就不麻烦卫夫人上心了，我们程家的人，我们自己会照顾好，你若真的思念沈夫人了，那就去长宁河拜祭拜祭，没准她还能托梦给你。”
什么玩意？
卫夫人吓的一身冷汗。
被死人托梦，不吉利又晦气。
“王妃，我……”
“桃嬷嬷，关门。”张氏道。
桃嬷嬷“诶”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关上沈家的大门，半点都不带犹豫。
卫夫人面对紧闭的沈家大门，微微拧眉，在诸妙云面前略显尴尬。
她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颤动了几下。
诸妙云扶着卫夫人的胳膊道：“姨母，听平章王妃的意思，沈小姐又订了亲？”
“不可能。”卫夫人脸色难堪，面色如灰。
没有去关注张氏前面说的那几句话，她一心挂记着沈阁老离逝前，留下来的那一封举荐书。
现在他们沈家很需要沈清俪出面，以她的名义，将那封举荐书呈给皇上。
哪怕是呈给太子妃也行。
可就在诸妙云说“沈小姐又订亲”的话时，卫夫人才渐渐平复了烦躁的情绪，回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姨母，平章王妃话里的意思是，把沈姑娘当成了程家人，程家大概是想与沈姑娘订亲。”
“怎么可能！”卫夫人打死都不信平章王妃愿意接受沈清俪守孝六年，再叫儿子娶她过门。
除非她傻了！
“如若是这样，那定是沈清俪对程家松口，守孝一年，一年后再嫁入程家，这沈清俪……在我们卫家面前，一副高尚的面孔，最后也不过如此。”卫夫人心里是意难平的。
当初她急着退婚，怕她守孝耽搁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如今见有人为她撑腰，她又见不得沈清俪好。
在她心里，沈清俪应该长伴青灯，孤身一人，在双亲牌位前守灵。
不该像现在如此风光。
这岂不是打了他们卫家的脸面！！
第763章
沈家，唐四小姐3
“今日是见不着沈小姐了，姨母，若想见她，妙云倒有一个法子。”诸妙云说。
“什么法子？”卫夫人问。
诸妙云理了理鬓发，轻声的说道：“我们回府说。”
……
另一边，桃嬷嬷在前头给程柒芫与张氏引路。
张华逸跟在程柒芫的身后，默默的走着。
张氏与桃嬷嬷一路交谈，寻问沈清俪的情况。
桃嬷嬷避开了沈清俪差点去华安寺出家的事，只说她在唐家一切都好。
走过了一座小院，桃嬷嬷就带着张氏和程柒芫拐进了大院子。
可就在张华逸从小院侧门走过时，小院里传来了几位姑娘的嬉笑声，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谁知道一个扫帚竟迎面扑来，直接狠狠的刮过他的脸，吸了他一鼻子的灰。
那院子里的嬉笑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桃嬷嬷回头一看，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
张华逸面前站着一位身材娇小的姑娘，她穿着一袭浅黄色长裙，脸颊泛着绯色胭脂红，五官清秀，小家碧玉，头上的流苏一前一后的摇晃。
时间仿佛就定格在了此刻。
院子里落针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吓的不轻的要属桃嬷嬷了。
她一个箭步，就冲向那姑娘，从她手里夺走了扫帚，慌乱的说道：“四姑娘，你怎么干起了下人的活儿，快把扫帚放下，给张大人把帽子捡起来，给人家赔个不是啊。”
眼前的女子正是唐家的嫡四小姐，唐惜凝。
唐惜凝也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的心跳快要骤停。
如今听到桃嬷嬷的话，唐惜凝才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子，捡起了张华逸的黑色官帽，然后双手奉上，磕磕巴巴颤抖的说：“对对……对不起，大人！”
张华逸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待人温和，谦谦君子，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好脾气全无了。
他一脸铁青，表情阴沉，双眼里燎着压制不住的怒意，嗓音低沉的喝道：“成何体统！”
他这一喝，唐惜凝被震慑的缩起了纤细的双肩，脚步也不自觉的往后退，双手高高的抬着他的官帽。
此刻，唐惜凝觉得，自己捧着的不是一顶帽子，而是一个巨鼎，一座大山。
她自知刚才过火了，又害怕张华逸的威慑，说话越发的结巴绝望：“对对对……对……不……起，民女刚刚刚……刚才……只只只……是……只是……打扫院子……”
张华逸拿回了自己的帽子，小心翼翼的拍着上面的泥尘与落叶，但官帽还是被弄脏了。
院子久未打理，京城又连下了几日的雨水，地上都是泥泞。
他想用衣服去擦拭官帽，但手刚抬起，就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朝服，也不能弄脏了。
这让张华逸更加恼火。
他眼睛像能吃人一般，凉凉的扫过唐惜凝。
唐惜凝像是一眼看懂了他的意图，赶紧从自己衣里，抽出了一条帕子，递给张华逸道：“大人，要不……就就用……这个来擦！”
张华逸抽走了唐惜凝的手帕，埋头擦帽子——
第764章
沈家，唐四小姐4
唐家三小姐唐惜柔和院子里其余几名唐家带来的丫鬟，纷纷上前，向张华逸道歉。
沈清俪与唐家的三舅舅唐方快步从内院走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唐方问道。
桃嬷嬷说：“这……”
“三舅，这两位是太子妃与平章王妃，这位是我父亲的门生，中书大人。”
唐方赶紧行礼：“草民见过太子妃，见过王妃娘娘，见过中书大人。”
张华逸微微抬头“嗯”了一声，那帽子上的脏物已经被他擦拭干净，只是还有一些湿润的痕迹。
唐方意识到气氛不对，再看看自己的女儿，就知道她又闯祸了：“阿凝！”
“在，爹。”唐惜凝站直了身子，咬紧唇瓣。
张氏看小姑娘被吓的不轻，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桃嬷嬷，你看有没有厢房，带公子先把脸洗干净，顺便将朝服也处理一下，这可脏不得呀。”
唐方这才看清张华逸脸上有几处染了泥，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何事，但唐方看自己女儿的表情，也猜出八九。
桃嬷嬷带着张华逸下去。
沈清俪走到唐惜凝面前，伸手握住了唐惜凝的手，那微凉的指温传递到她掌心，沈清俪看她脸色泛白：“四妹妹，这院子就交给下人打扫，你带三妹先回院子休息，阿凝，不要担心，我会与张大人说。”
“是我的错，我刚才用扫帚不小心弄到了大人的脸上，弄脏了大人的衣冠。”
“你……”唐方扬起手，作势要教训女儿一顿。
张华逸回头看到这一幕，赶紧阻止：“打骂无用，错已造成，还是好生用言语引导。”
唐方一脸惭愧，转身，代女儿向张华逸道歉：“草民教女无方，也就大人好气度，若是旁人，指不定脑袋就搬家了，草民回头定会加以管教，望大人见谅。”
张华逸气消了不少，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十分严厉，他快速的瞥了一眼唐惜凝，便随桃嬷嬷去了沈阁老生前的院子。
唐方瞪看了一眼唐惜凝，喝道：“还不下去，抄一百遍女戒。”
“爹，刚才是我与四妹玩闹，四妹才不小心弄脏了张大人的衣物，我也有过，我帮四妹分担六十遍女戒。”唐惜柔扣住了唐惜凝的手指。
唐方低哧了一声，他两个女儿什么心思，早被他一眼看透：“那就一人抄一百遍，抄不完今日就不准休息。”
“啊！”唐惜柔嘴角一抽，轻呼了一声。
唐方道：“还不快去！”
“是，爹爹。”两人快步离开。
程柒芫望着唐家两位小姐：“这唐家的姑娘，长的好生伶俐活泼，靠水的地方养人呐。”
“太子妃见笑了，不过就是两个顽劣小儿，到了京城，没点规矩。”唐方说道。
张氏走到沈清俪身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俪儿，天狼给我写信啦，你要不要看看。”
沈清俪微怔了一下。
她没想到，张氏一见面，跟她说的竟然是程天狼的事。
程天狼不止给张氏写信了，也给沈清俪写信。
沈清俪看张氏挺着大肚子，说道：“王妃，先回内院，坐着聊。”
“好，好，我正好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唐家舅舅既然也在，那就最好了。”张氏一边拉着沈清俪的手，一边握住程柒芫的手，被两人掺扶着走入内院。
落坐在了上宾。
张氏从衣袖底下拿出了程天狼给她的信，递给沈清俪：“俪儿，你要不要看一眼。”
“这……将军给您的信，我能看？”
“能啊。”张氏抿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沈清俪。
倒是把沈清俪，看的不自在了！
第765章
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
沈清俪接过了信，当着张氏的面拆开，几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她身上。
她抬头又看了眼张氏。
张氏那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件稀奇的宝贝，眼睛太过炙热。
她粉白的小脸泛起了一抹绯色，这才低头，默读程天狼给张氏的信……
那信上，可比写给她的信，直白多了。
他明言喜欢她，望平章王妃一年后，去唐家订亲……
看到后面，沈清俪脸上的绯色更加浓郁，耳根子旁都泛着一大片的红晕。
看完了信，沈清俪就将信原原本本的折回去，双手递回给张氏，道：“王妃，清俪看完了。”
张氏没有接过信，而是抬手握住了沈清俪的手腕，将她拉到身旁的位置，一同座在一张椅子上。
转头看向唐家三舅舅，道：“唐先生，不瞒您说，我今日是代表我大儿子，过来看看清俪，你也知道，他如今远在关外，很多事情只能由我这个母亲代劳，所以我特意来问问清俪，一年后，我程家若去唐家订亲，你可同意，若是妥，那我回府后，就先准备准备，到时，便让天狼去唐家迎娶你，叫所有人看看，你也不是身后没人撑腰的。”
唐方听到这话，哈哈的笑了几声，豪爽的说道：“那就要问问俪儿的意思，我唐家是没有任何意见的，只要两个孩子两情相悦，我们唐家可以配合俪姐儿。”
张氏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笑看着沈清俪。
那眼神似乎在问沈清俪，“我这样安排妥不妥！”
沈清俪微微低头，说道：“清俪双亲不在，唐家长辈愿意为清俪张罗婚姻，清俪言听计从，愿意多听听长辈的意见。”
“好孩子。”张氏握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又拍了几下：“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家，那卫家，是没有福气的，你也无需操心，你在定京城有我程家顶着，我也不会再任由卫家的人，上门打搅造次，你且安心将沈府打理好，我已经安排了下人过来协助你。”
“那怎么能麻烦王府，唐家来的时候，已经拨了一批家奴，足够打理沈家。”唐方客客气气的说。
张氏摆了摆手说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清俪，我这样安排可以吧。”
沈清俪缓缓起身，对张氏福了一个身，说道：“王妃，这样安排，我自然能够舒心一些，也能对外表明我在程家的立场，但是，我孝期在身，恐会生起流言，对平章王府不利，是是非非，玷污了将军的清名，若沈家还需要用人，我会请人牙子再买些回来，等我将沈家打理好，改日再上门拜访王妃。”
张氏暗叹，沈夫人当真是把女儿教成了大家闺秀。
说话滴水不漏，还叫人听着舒服，又找不到理由再去反驳。
张氏后悔，当初没有越过程天狼，直接就把这门亲事先订下来。
“好，你既然有自己的安排，那我也不便再另做安排，明日是天杰与妙兰的大婚，平章王府没有那么规规矩矩，你与你三舅，还有你那两位小表妹，也一块来吃喜酒，热闹热闹，沾沾喜气。”说完，张氏怕她又回拒，赶紧将事先准备好的喜帖，塞到她手上：“你可莫要再拒绝我了，你来，谁敢说你半句不是，我就赶谁走。”
第766章
最毒妇人心
沈清俪回头看了一眼唐方，唐方对着她轻点头了一下头，沈清俪这才收起了喜帖，道：“明日我会去谢家，给妙兰添妆。”
“好，你俩交流交流，早晚要进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