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竺玉有点怀疑难道是她想的太多了吗?陆绥好像一点儿都没觉得奇怪。

    男人的气息拢着她。

    她有点窒闷,又说不上来自己是因何觉得透不过气。

    她蜷着葱白的指尖,犹豫良久,还是说出了口:“我们是不是贴得太近了?”

    背后的这道嗓音低沉正直,听不出任何的异样:“不这样要怎么教你练字?”

    竺玉想了想,好像也是。

    她小时候,为她开蒙的先生也是手把手的教她写字的。

    可能她小时候长得比较讨喜,偶尔父亲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将她抱在腿上,拢在怀里,一笔一划认真的教她写字。

    好像是这样没错。

    既然练字,就得手把手教。

    但她还是不太能确定:“是…是是这样吗?”

    陆绥握紧了她的手,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是。”

    他默了一下,声音冷了下来:“你若是不想让我教你,可以直说,不必用这种借口来伤人心。”

    竺玉对男女之防,懂得没有那么多。

    身边也没有嬷嬷会特意教她这些,自幼又不曾对什么人动过心,反而被许多羞答答的小娘子送过香包、塞过香囊。

    因而她在这方面比普通的小娘子,要迟钝很多。

    正还懵懵懂懂的。

    陆绥又岂是能看不出她对男女情事懵懂的人,不过是心黑又果决,偏要在果子未成熟的时候,一步步蚕食了她,连皮带肉,慢慢吃掉。

    带落在枝头的小果子颤颤巍巍的回过神来。

    已经被吃得神魂都不剩多少了。

    柔软香甜的白肉一口一口被吞进男人的肚子里,鲜嫩的汁水也被咽进他的肚子里。

    融为一体。

    “我没这个意思。”竺玉立刻就改了口风:“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男人不轻不重嗯了声,继而又轻轻控制住她的手腕:“那再写一会儿。”

    顿了顿,他贴心补充道:“写累了就不写了。”

    陆绥这般正经,一点儿歪心思都没有。

    她也不好再想那些不太好的念头,不如趁着手腕还有些力气,再多写些字。

    只是竺玉没想到陆绥口中的累了,同她以为的累了好像不大一样。

    平宣在书房外提醒了两回,到她平时洗漱睡觉的时辰了。

    她其实已经想休息了,语焉不详暗示了两回,譬如已经听见了外头的打更声,又或者小声地说句墨汁快要用完了。

    陆绥好像都没听出来她的困倦和劳累,若无其事添水研磨。

    非要将她逼得亲口说累了,才罢休。

    陆绥看她熬红了的眼睛,亦或者是他松开她之后,她揉捏手腕的动作,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控了。

    情不自禁想要与她多粘着一会儿。

    陆绥缓缓皱眉,也很是不喜自己这般,非得同她黏腻在一起,忍不住守着自己喜欢的人。

    父亲是如此。

    他亦是,且变本加厉。

    陆绥替她揉了揉手腕,他手上有劲儿,也有巧劲儿,不一会儿便替她揉开了腕间的酸痛。

    哪怕已经有意克制过,还是将没怎么吃过苦头的她给弄痛了。

    她又不好意思说。

    等陆绥再垂眸,看见了双氤氲着雾气、看着就水润润的双眸。可怜又诱人。

    陆绥喉结滑动了下:“好了。”

    竺玉已经犯困,隔壁的厢房早就备好了热水。

    她忙不迭沐浴更衣,换好寝衣就窝进床里面睡了。

    头发还是陆绥帮她擦干的,她累得睁不开眼皮,只在朦胧中看见坐在床边的身影,当自己在做梦。

    梦中的人,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睡吧。”

    她闻着熟悉的味道,安心的接着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

    没睡几个时辰的平宣强忍着困意,用冷水洗了把连,强迫自己清醒些,他照常陪小主子去国子监读书。

    只是今日的马车上。

    多了一个人。

    尽管昨夜陆小公子睡在客房,平宣看着他的目光还是相当防备,今早亦是,小主子的吃穿用度,一概不沾他人之手。

    即便如此。

    平宣不经意间,还是瞧见了小主子手腕那侧那一枚颜色已经深了的咬痕。

    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咬出来的。

    只能看出在上面留下印记的人,毫不遮掩的野心。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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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章

    竺玉渐渐习惯了陆绥每日都在院门前等她。

    他仿佛有用不尽的耐心,哪怕她再有一些愚蠢的问题,也会耐心的同她解释清楚,抽丝剥茧般细致的整理在她面前,似乎一点儿都没嫌麻烦。

    于是竺玉就愈发笃定,陆绥在家当惯了妹妹们的兄长,待她也如同对他的妹妹那般,细致体贴,极其容忍。

    这份偶尔让她觉得不太适应的、觉得过分亲密的温柔,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两人每天下了学,都是一前一后的离开国子监。

    这样愣是过了半个月,监学里也没有别人发现两人之间的猫腻。

    陆绥又是深藏不露的性子,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若是让李裴了这事,定然是要大骂陆绥无耻的,也就骗骗心性单纯的太子罢了。

    转眼就是春日宴。

    每年长安城的春日宴都是声势浩大且也无比热闹的。

    长元帝在狩猎场设了骑射比赛。

    春日宴来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名门闺秀。

    既是在猎场,自然要穿得轻便一些。

    上午蹴鞠,下午围猎。

    往年在马背上行进的蹴鞠比赛,竺玉同他们几个也是一队,只是在场上发挥有限。

    她不是他们需要谄媚讨好的上峰。

    他们也不是曲意逢迎的性格。

    她顶多就是上去跑跑马,没什么参与感。

    今年也是如此,他们几个高高坐在马背上,眉目冷峻,连秦衡身上都不见那懒洋洋的姿态。

    竺玉感觉他们今年可能都很不耐烦。

    往年只有李裴想快些结束比赛,今年陆绥和秦衡看上去也没什么耐心,似乎想提早结束场上无聊的比试。

    竺玉骑的马,是她自己喂养长大的一只小马。

    她踩上马镫,刚刚爬上马背,李裴骑着马到了她身边来,少年一身黑色骑装,身形劲瘦有力。

    春光之下,风华绰绰。

    他同她齐头并进,怕她等会儿又犯傻,多叮嘱了几句:“你一会儿不用猛冲,只要防着他们就成,免得他们不小心伤着你。”

    马背上争抢起来,上了兴头,六亲不认。

    万一不小心伤了她的马,害她从马上摔下来可就严重了。

    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情。

    竺玉见识过对方在马背上的凶态,如凛凛的烈风,一不小心就被刮伤了。

    她攥着缰绳,认真点点头:“我知道,你也小心些。”

    李裴看着她乌溜溜的圆眼睛,认认真真的目光,都让他觉着心起意动。

    他真是没救了。

    李裴得了她这句关心,浑身顿时提起了仿佛使不完的牛劲儿。

    场上都是英姿勃发的少年郎,个个都样貌英俊,长相不俗,家世门第亦是不差的。

    场下正值妙龄的小娘子们,一扫平日的矜持,正大光明的欣赏起了猎场上的赛事。

    “我瞧着还是太子长得最好。”

    “我也觉得,他人也好,有几回我同哥哥出门,碰见了他,他还会对我笑呢。”小娘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有些害羞,脸红红的:“笑起来也好看的不得了。”

    “陆家的小郎君,长得也不太子差吧。我喜欢陆小郎君这样的,像话本里禁欲古板的仙人。”

    “陆绥样貌出色,可这人却十分不近人情,若嫁给了他,婚后必然也是那冷冰冰的日子。嫁人还是得嫁会疼人的丈夫,那样日子才有盼头。”

    竺玉在场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小娘子们眼中的佳婿,她骑马跑得快,总能出奇轻巧的出现在对方的身边,挡住他们的去路。

    陆绥下手果断,冷冷的一击,就进了球。

    几番配合下来,他们这边接连得了好几分,胜局已定,对方被压下了气势,就再难振作。

    竺玉的额头已经出了汗,细细密密的汗珠,沁着雪白的皮肤,她只能先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一张小脸也是跑得泛红。

    气色看着犹如那染了露水的花瓣,柔嫩生香,令人垂涎欲滴。

    比赛很快结束。

    竺玉的气息有些喘,李裴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刚准备递给她,又及时止住了这个动作,用手帕帮她擦了擦脸。

    竺玉是被娇惯养大的小太子。

    对于旁人的照顾,若是没有人刻意提醒,又或者是十分的越界,她其实感觉不到什么,反而习以为常。

    李裴替她擦干净额头上的汗珠,默默将这方帕子收回袖子里,也不嫌脏,也没打算扔掉。

    她方才无意识往他这边偏过了脸,微微仰着脖,仿佛将最柔软的地方都放在了他这里。

    李裴感觉自己有了欲念。

    望着她湿润潮红的唇瓣,很想亲一下。

    这样想着,他也没有多排斥,但是要他做的更多,他也做不下去了。

    李裴从小就觉得太子像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生了一张乖乖软软的脸,性子习惯都有点像女孩儿。

    温吞、娇气、很会使唤人。

    长得也比寻常的男子要秀气,轮廓都要柔软几分。

    李裴夜深人静想着她穿女裙的时候,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他想着那张脸,想着那天在积善寺袅袅娉婷的少女身姿,才提得起劲儿。

    李裴觉着,他可能从始至终都把她当成了小姑娘。

    直到现在,也没真的将她当成个同自己一样的男人来看。

    先前心里百般受折磨的时候。

    李裴还去了一趟花楼,鸨母送来了几个模样清秀、身材细瘦的少年,人刚还没靠近他,就被他一脚给踢开。

    他觉得恶心,还被恶心的不轻。

    思来想去,他喜欢的莫约就是太子这个人,更喜欢的是穿着裙子打扮成小姑娘的太子。

    李裴想着这些就失了神,竺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李裴回过神来:“那边有净房,你要不要过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裳。”

    竺玉很爱干净,出了汗是一定要换衣裳的,不然就觉得自己浑身臭臭的。

    她以前都只能忍耐着,春日宴上人多眼杂,净室门口也不会有人特意把守,万一叫什么人闯进来就不好了。

    不过她今年总算不必忍耐。

    可以让陆绥在门口帮她看着点。

    “我要去洗澡换衣裳的。”

    “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

    “我在外边等你。”

    “那我也不要,你难道不用洗澡吗?”

    “等你洗完,我再进去洗洗就成。”

    李裴平时也是个讲究人。

    这会儿倒是不嫌弃用她用过的洗澡水。

    竺玉也知道他固执,过了会儿就想出了个两全之策:“你帮我守着门,不要让别人闯进来。”

    李裴没怎么想就点头同意了。

    竺玉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就起了身,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裳。

    她推开门。

    李裴看着她新换了套常服,宽松方便,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慵懒。

    他怕她嫌弃他脏,也火速进屋去沐浴更衣。

    当然,木桶里的水都没来得及换。

    李裴没觉得脏,反而感觉氤氲的水雾弥漫着浅浅的香。

    两人换好衣裳重新回到围猎场。

    竺玉迎面就被掷了许多捧花,砸懵了她,少女抱着落在怀中的盈盈花束,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她身旁的李裴,脸色沉如锅底。

    少女掷花,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看上她了?

    李裴怀里空空荡荡,没有哪家小娘子敢往他这张冷脸面前掷花的。

    竺玉一路上抱着这些花,没想好要怎么办。

    李裴的声音凉飕飕的:“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竺玉听出来他的不悦,估摸着是方才的对比有些惨烈,李裴身为男儿,兴许这方面的自尊心就是比较强,觉得丢脸难堪,才如此不悦。

    竺玉停下来,侧过身安慰他:“你别太难受了。可能是你平日太凶了。”

    她抱着花,小脸仿佛染上了清艳花瓣上的香甜,眉眼精致,轻柔的风贴着她身上薄薄的轻衫,细瘦又丰润的身姿若隐若现。

    很漂亮。

    好喜欢。

    李裴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他沉默着,目光很沉,眼珠乌黑,静静看着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安安静静的抚摸着她的脸。

    这个拐角,没什么人。

    李裴知道自己是她听话的狗,她也心知肚明。

    旁的地方都很笨,利用旁人对她的喜欢,她一向很得心应手,从善如流。

    可她吝啬给他狗骨头吃。

    总是饿着他的肚子。

    这样,即便是再听话的狗,也会反咬主人一口。

    可惜她没吃过亏,不懂这些。

    李裴看见了她想躲闪的动作,他更加用力的扣住了她的下颌,他想她本来就是他的。

    从小就被他护着,被他盯上。

    躲也没用。

    微风卷起,少女乌墨般的眼瞳后知后觉带着几分慌乱,睫毛颤颤的,神色敏感。

    可惜已经晚了。

    李裴感觉自己被她怀里的花香给迷醉了,他俯身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还**了下少女如白雪细腻的皮肤。

    竺玉当场僵在原地。

    事发突然,偏又那么不巧。

    秦衡同陆绥刚在长元帝面前谢了恩,他们方才也出了一身的汗,正准备去更衣。

    经过这道拐角,恰好撞上李裴亲她的一幕。

    两人的脸看起来都红红的。

    怎么看都像是在偷情。

    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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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李裴亲了她,意犹未尽似的舔了舔唇。

    温凉的唇瓣轻轻贴近少女脸颊像一捧雪般白皙的皮肤,触感极度柔软,仿佛从血液里面蒸腾出来的软香,让他感觉好像吃醉了酒那样。

    头昏脑涨,晕晕乎乎。

    饮鸩止渴般,不得满足,

    他还想再来一下,想继续在**她。

    真的很好亲。

    香香的,软软的。

    竺玉怔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心脏好似都轻轻收缩了一下,她僵在原地,茫然着小脸。

    李裴的心咚咚敲的厉害,他仿佛都能听见胸腔震颤剧烈的心跳声,他像终于尝到了肉沫味的小狗,贪心不足,只想舔一口,再多舔一口。

    **兴许都满足不了他了。

    早已发痒的齿尖迟早会想要狠狠的叼住她雪白的后颈,将人叼进自己的巢穴里。

    这是动物的本能。

    也是男人的本能。

    真正的喜爱,就是会想要不讲道理的占有。

    李裴蠢蠢欲动,盯着她樱粉色的唇瓣,正想再来一下的时候,就被一道又沉又冷的声音打断:“你们在做什么?”

    秦衡的眉眼比平时多了几分清冷,低低压着眉眼,面无表情,若是从前,他可能乐于看这种热闹。

    这会儿,秦衡着实没有心情,想起来刚才那一幕心里就难受。

    竺玉如梦初醒,葡黑的眼珠颤颤了两下,怎么看都像是被撞破奸情后的心慌意乱做贼心虚。

    她深深吐了口气,定下心神,故作镇定闻声望去。

    秦衡和陆绥还穿着方才那身利落的黑衣,玉冠束起长发,精致的五官尽数展露。

    陆绥静静站在门廊旁,黑衣黑发,皮肤雪白,肩上沉了几片落下的粉白花瓣,阳光落下,他的眼眸里好似映着清绝的光辉。

    她怔了下,被这冷漠的眼眸看得心里发虚。

    秦衡见她怔怔的不吭声,心头野火遍地,难不成她真的看上李裴这样的了?

    她喜欢李裴也不奇怪。

    她一两句话就能把李裴骗得团团转,给点甜头就能拿捏。

    秦衡眯起了眼,眸色渐渐沉了下去,心里的恶念不断滋生,会不会从前她就是如此。

    给他碰,给他亲。

    不然李裴怎么会事事都那么顺着她?护着她?

    李裴是什么性子,秦衡心里也有数,论起霸道,他们其他几个人都得甘拜下风。

    鲁莽、粗鲁、凶狠。

    这些词用来形容他都最贴切不过了。

    她以为自己挑中了个最听话的,殊不知李裴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以前只是搂搂肩膀、碰碰手,今儿不就到亲嘴这一步了吗?

    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拐到床帐里头去了。

    骤然被打断了的李裴脸色阴沉,看着忽然冒出来的两人,颇为不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此时出现。

    李裴是一点儿都不怕被人瞧见的。

    秦衡和陆绥压根不会往外乱说,若是其他人看见了,威逼利诱叫人闭嘴,实在不行就悄悄杀了封口。

    总之,他喜欢她,秦衡和陆绥都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就算看见他亲了她,也没必要大惊小怪。

    只不过秦衡吐出这几个字里的阴阳,倒是像吃醋了。

    他又什么可吃醋?八成是羡慕他。

    李裴知道太子脸皮薄,顾忌着她的面子,他说:“没做什么,正好路过。”

    秦衡扯了下唇角:“你父亲方才还在找你,谁知道你竟躲到这儿来了。”

    他似笑非笑:“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免得指挥使大人着急上火的找不着人。”

    李裴的父亲对他管教甚严。

    指挥使大人若是知道他方才在轻薄太子,不仅是要上家法,八成要动用军法教训儿子。

    “用不着你来教我做事。”

    “我好心提醒罢了,小裴公子不要不识好歹还来反咬我一口。”秦衡微笑:“你若真不想回去,我还能自找麻烦把你绑回去吗?”

    竺玉在旁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感觉暗藏机锋,好像都快要打起来了似的。

    都没安好心,谁也看不惯谁一样。

    她绷直小腿站在原地,脚底发麻又僵硬,她一贯不想参与旁人之间的斗争,免得她被伤及无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偷偷的溜走,只能在这里听他们夹枪带棒的讽刺彼此。

    秦衡看她低着头,有点无措盯着脚尖,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

    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猜得到她此刻的表情,估计又是那种无辜而又茫然的懵懂神色,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不是她挑起的事端。

    她只想拍拍屁股就走人。

    坏得很。

    秦衡对她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他可就真不信了,她看不出来李裴对他什么心思。

    他也不信她不知道他喜欢她。

    他恨得牙痒痒,胃里又酸得要命,喉咙里咽下去的气息都发苦。

    秦衡缓了缓脸上有些阴沉的表情,他接着说:“指挥使大人似乎是要让你去照看你的表妹,他今日忙得很,抽不出空来看顾你的表妹。”

    表妹是真,也不是秦衡编造出来的。

    春日宴宾客众多,李裴的母亲是琅琊王氏,家世同李裴的父亲相当,都是高门大户。

    他这表妹前些日子才从琅琊千里迢迢到京城来探亲,索性在李家住了下来。

    两家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李裴下意识看了眼他身旁伶仃的人儿,生怕她误会,可她看起来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盯着脚尖,又好像百无聊赖的在看地上的蚂蚁。

    好像就是没有在听秦衡的话。

    又或者听见了也没什么所谓。

    李裴无声握紧拳头,不知道自己胸口乱窜的这股气是什么,总之就是气得厉害!

    她怎么不在乎?

    她怎么能不在意呢!?

    李裴冷硬的下颌绷得紧紧的,他面无表情看向秦衡:“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又这么空,那就劳烦你去替我照看表妹。”

    秦衡毫不客气,好生无情:“你们琅琊王氏的人同我有什么关系?”

    李裴嗤了声:“也是,小秦公子心里头只有那找不到的哑女。”

    李裴当然还不知道秦衡已经看破了积善寺那位姑娘的身份,他只知道踩人就要踩痛脚。

    秦衡这辈子都别想找到人。

    竺玉不知道这两人要吵到什么时候去,她抬起小脸,瞧见这几人都不太愉快的脸色,轻轻呼了口气,她说:“你们慢聊,我还有别的事。”

    李裴抓住了她的手腕,拧着眉头看向她:“什么事?”

    又来了又来了。

    李裴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什么事情都要她同他说的清清楚楚,若不是她太子的身份压着他,恐怕他都要逼迫她将每日同谁说了话、说了哪些字、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都掰扯清楚。

    她同李裴说过很多次。

    他也还是不听,改也改不了。

    更小一点的时候,陈皇后往她身边送了两个年纪差不多、性情也很温和的玩伴。

    李裴见到人之后非常的不高兴,那几天都拉着脸,活像茅坑里的臭石头,可他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只是有意无意将那两人给撞开。

    过了没多久,那两个玩伴就受了伤,听说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才七八岁,摔断了腿,又破了相,就没法进宫来了。

    竺玉生着闷气,旁人也看不出来。

    她也不想和李裴闹不愉快,显得她这个人很小气。

    她低着头,闷声说:“去父皇那儿谢恩。”

    方才赢了彩头,父皇赐了不少东西给他们,她也有份。

    李裴也不知她怎么变得闷声闷气,想来想去都觉得是秦衡的错!若不是他像个长舌妇似的多嘴说这么多,她才不会生闷气。

    秦衡可真是个贱人。

    李裴这样想,却不会失态当众骂出来。

    竺玉说罢也没有再去管他们三个,他们打架归打架,可别伤了她。

    她回了围猎场。

    去了父皇的营帐,刘公公守在外边。

    刘公公瞧见了小太子,他笑眯眯的,压低了声音:“殿下,贵妃娘娘还在里头,您要不等会儿再来?”

    贵妃娘娘终于想开了。

    这段时日已经不再是从前那冷冰冰的样子,也愿意来亲近陛下。

    陛下心情好,他们底下人跟着也能松快不少。

    竺玉想了想:“劳烦公公替我通传一声。”

    她也想见见贵妃娘娘。

    哪怕不能一道说说话,但是悄悄的看上两眼,心里也高兴。

    刘公公见小太子心意已决,他默了默,随即进去禀告了声:“陛下,太子求见。”

    长元帝本不想见他,周贵妃淡淡的说了句:“殿下既然来了,免得让他白跑一趟。”

    长元帝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接着才发了话:“让他进来吧。”

    营帐内燃着香。

    是周贵妃屋子里常点的那种香,清旷宜人。

    帐中视线昏茫,烛火亮起的火光有几分朦胧。

    竺玉隔着摇曳的火光,静悄悄的看向坐在父皇身边的贵妃娘娘,气色红润,少了些许苍白。

    看着这段时日滋养的很好。

    竺玉放下了心,默默的垂下了眼,不敢多看。

    “儿臣谢过父皇的赏赐。”

    长元帝待她不怎么上心,但他方才也瞧见了她在赛场的表现,无功无过,但却很机敏。

    有几分聪明。

    总算没那么愚笨了。

    “下午的围猎,你自己小心些,不必为了争夺猎物让自己涉险。”

    “儿臣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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