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也不奇怪。

    周淮景没打算把自己猜到的事情告诉这几个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还不知情的嘴硬东西,就且让他们去当睁眼瞎。

    他回过神来,命人去准备了姜汤。

    没等多久,一碗暖乎乎的姜汤就被送到了竺玉的跟前,她怕烫着舌头,小口小口的抿着,喝汤都比旁人斯文秀气。

    陆绥一声不吭挪开了眼,总是见不得她吃饭喝汤的样子,粉嫩柔软的舌尖探出来,简直是看不得。

    一碗姜汤下肚。

    竺玉感觉自己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四肢也热乎乎的,像是刚发了汗那么舒服。

    这会儿时辰不早。

    将军府的宾客陆陆续续请辞,竺玉也得回宫去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周淮安曾经的那桩祸事已经躲了过去,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办成,好歹也办成了件事。

    东宫的马车在外候着。

    只是到了傍晚,就下起了雪,遥遥望了半个时辰,雪势也不见缓和。

    今年这个冬,日子怕是不好过。

    下了雪就不见停,冷得人骨头缝都过着寒气。

    不过这两年民间富庶,粮食连着丰收了几年,家中有余粮,不必担心生计问题,若是冷,便是寒冬也能用得起炭火来取暖。

    竺玉原本想等雪停了再回去,谁知道越等越晚,她浑身也越来越烫,烫得脸上都红红的。

    不过这白里透着红的模样,瞧着倒是会被人误会是她气色好,不像是染了风寒。

    宫门已经下了钥。

    赶不及回去了。

    竺玉只能宿在宫外,几人踏着雪往外走,平宣那个小太监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瞧见自家主子就想赶紧把人扶上马车。

    这天冷的很,可不能把小主子冻坏了。

    不然宫里头的两位问起来,十个脑袋都不够他砍得。

    竺玉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她的腕骨细,往往被人圈住腕骨都还有富余,她回头看了眼,有些奇怪:“陆兄,怎么了?”

    陆绥抓着她的手腕,心知他这般做并不妥当。

    可是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从前都没发现她的骨头好像都比别人要软几分。

    毫不费力就抓在掌心。

    陆绥这些天其实夜夜都被那些淫。梦折磨,每天醒来时都面无表情的收拾好自己的一片狼藉。

    他其实本该离她远些的。

    陆绥眸底漆黑一片,定定望着她,停顿了片刻,他说:“殿下今夜既回不去宫里,去我那儿住上一晚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再一本正经不过,仿佛没有掺杂丝毫的私心。

    竺玉沉思半晌,她本来是打算宿在她在宫外的小院子里,只不过那方院子离将军府比较远,还有些路程。

    一个城南,一个城北。

    是要耗些时辰。

    不过她为求稳妥,是不大喜欢宿在外头的。

    她想了想,编了个还过得去由头,说:“我认床,在外头睡不好的。”

    这借口听听还可以。

    不能细品。

    她上回去京郊那不知名的寺庙时,睡得不是很香吗?

    陆绥默了默,低低嗯了声,退而求其次:“那请殿下顺路捎我一程。”

    这是小事,竺玉很痛快就答应了下来。

    李裴从刚才在屋子里,生她的气之后就装聋作哑,做出完全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他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就窝火。

    太子先是对周淮安殷勤起来,笑逐颜开、和颜悦色的,哪怕周淮安不乐意被他使唤,他还是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而后就是他不该有的怜香惜玉。

    听听他为那故意设计他的姑娘辩解的话,可把他心疼坏了,真真儿是怜香惜玉啊。

    也难怪他从来就是他们之中最受女子欢迎的。

    不说京城贵女趋之若鹜,但每回出门,偷偷看他的人同偷看陆绥的也差不多了。

    他看起来就比陆绥要多情,主动往前扑的莺莺燕燕还真不少,若不是他身体不好,怕是这会儿东宫的侍妾早已无数。

    李裴更气的是,太子也不知道来哄哄他。

    他那会儿是被怒火冲昏了头,陆绥说的话像是在他这儿点了把火,烧得是噼啪响。

    可冷静下来,他也不是想不通。

    太子处境艰难,既不得宠也不得势,他想为自己多拉拢些势力也没错,便是拉拢不成,也最好不好变成不对付的仇敌。

    周贵妃膝下无子。

    陈家同将军府若说深仇大恨,那也没有。

    若是能稍稍缓和这几年的剑拔弩张,倒是也正常。

    李裴为他亲近别人这事,找遍了借口,他倒好,连他生气了都没瞧出来!

    马车缓缓驶出他们的视线。

    秦衡看见李裴脸上那咬牙切齿的表情:“你气什么呢?”

    李裴:“你别问,和你没关系。”

    秦衡笑笑:“为他维护东阳卢家那个姑娘?”

    李裴不置可否。

    秦衡抬了下眉头:“你还没看出来?”

    李裴盯着他:“看出什么?”

    秦衡摸了摸下巴,神神秘秘的在他耳边说:“太子喜欢男人。”

    李裴:?

    不知道为什么,秦衡这句话出来,李裴的脸莫名其妙的就红了。

    还红的很明显,耳朵都唰的一下就红了!

    他嘴上虽然说着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之类的话,耳朵倒是越来越红,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秦衡对他的反应全然在意料之中,他接着说:“太子那方面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兴许是不大行的。”

    李裴渐渐冷静下来,听着秦衡继续头头是道的分析。

    秦衡接着说:“不然他怎么从不和咱们一起小解?连裤子也不敢扒。可能是软趴趴的、又小的几乎瞧不见,生来就是天阉,才防咱们这么深。”

    李裴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李裴板着脸:“喜欢男人怎么了?他爱喜欢谁喜欢谁。”

    秦衡高深莫测的眼盯着他,微微一笑:“你巴不得他喜欢你吧?”

    他接着啧了声,意味深长望着太子方才离开的方向:“我以后也得防着他一些,我可不喜欢男人。”

    若是让他家里人以为他喜欢一个男人。

    腿都会给他打断。

    李裴嗤之以鼻:“你做梦吧。他躲你和陆绥就是老鼠见了猫,跑得是最快的。”

    李裴刚刚的不快烟消云散,还有几分得意洋洋:“他最亲近的人就是我。”

    秦衡说:“你对他好,百依百顺像条狗,他能不给你丢两根骨头吗?”

    李裴回:“那这也是我的本事。”

    而他们口中喜欢男人的人,在马车里,极不舒服。

    身体忽冷忽热的难受,后背出了汗,但是竺玉感觉自己浑身还是很热,血液都像是在沸腾。

    头也晕晕的,提不起精神来。

    她的脸颊已经红的不正常,四肢无力,昏昏欲睡。

    陆绥看着她通红的小脸,抬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她似乎还想抵抗,但是抓着他袖子的手指就像小猫伸了伸爪子似的,软绵绵的很无力。

    陆绥摸到了一片滚烫。

    一摸就摸出来她在发烧。

    陆绥下意识把人搂抱在怀里,掀开车帘,对马车外的车夫冷声命令道:“去陆府。”

    平宣颇有微词:“陆公子,我们殿下…”

    话都没说完,对上陆绥冰冷漆黑的眼睛,再一看他怀里好似已经不省人事的小主子,平宣便不敢多说什么了。

    陆绥抱着她,浑身僵硬,时不时还得探一探她的额温。

    还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在冰冷刺骨里的水里救人。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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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陆府。

    深更露重,院内点着遥遥的烛火。

    檐壁挂了几盏灯笼,长廊照得通透,焚烧的烛心烧了起来,四周好似亮如白昼。

    陆绥用自己的黑色大氅将她裹了起来,打横抱在怀里,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扣在她腰间的手指抓得很牢固。

    他的怀抱好像铜墙铁壁,坚硬牢靠。

    平宣瞧见陆小公子抱着小主子,心里有些许不安,但是他也不敢说什么,怕耽误了时辰。

    陆府的下人,规规矩矩的,瞧见小公子抱着人回了院子,连头都不敢抬,更遑论去乱瞧。

    个个都自觉地低着头,视线落在眼前这片地,不敢多看。

    陆绥将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请了大夫来看。

    把过脉象,果真是得了伤寒。

    大夫大雪天的夜里被提溜过来,一把老骨头真经不起再来几次这样的折腾,他给开了几服药。

    “这位姑娘身体虚弱,还有寒症,身体当仔细的养着,切不可再受寒贪凉。”

    陆绥坐在床边,让她的脑袋轻轻的搁在自己的腿上,方才不小心碰到了她的玉冠,绸缎锦墨般的长发顷刻散了下来,像缓缓铺开的薄雾,轻柔丝滑。

    乌黑的发梢轻轻垂落在他的膝上。

    她睡得很熟,外边的动静吵不醒她。

    陆绥的手搭在她的腰间,没有要拿开的意思。

    大夫诊完脉象之后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无意间瞥见横在少女腰间的手掌,沉沉的压着,丝毫不打算拿开,扑面而来的都是叫人窒闷的压迫感。

    便是被人频频张望,也不大在乎的样子。

    大夫虽然奇怪一个小姑娘为何做这般打扮,但不该他问的事情他绝不多问。

    不过他到陆府看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瞧见眼高于顶、生性淡漠的小公子同人这么亲近。

    “小公子,那我就先去煎药了。”

    “嗯。”陆绥叫来管家:“你带刘大夫去后厨煎药。”

    管家低垂眼眸,很识趣的没有去看枕在小公子腿上的人:“是。刘大夫,你随我来。”

    小公子方才抱着太子殿下回府的时候。

    都惊动了老太爷,这事的确让人吃了一惊。

    不曾听说过小公子同太子殿下的关系忽然变得这么好,也还是小公子的胆子大。

    太子殿下病了,还敢将人抱回来。

    也不怕日后被宫里头的人怪罪。

    不过小公子生来就是钟鸣鼎食的天之骄子,祖父是位列三公的先帝太师,父亲在朝堂得势多年。

    的确有不怕被怪罪的底气。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枕在他腿上的少女睡得还是很熟。

    借着晃动的烛光,陆绥低眸静悄悄的盯着她的脸,这会儿高热好像消减了些,她圆润起来的脸颊看着也没那么红,眼睫毛密密匝匝,漆黑平直,好似那薄如蝉翼的蝴翅。

    鼻尖有点红。

    唇瓣也有点红,洇着微微湿润的胭脂水红,诱人的很,微微张开的檀口,吐出的气息好似是香的。

    陆绥望着她的唇瓣,喉咙又干又涩,很想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到底是不是香的、是不是甜的。

    她似乎在做噩梦。

    嘤咛了几句他没听懂的话。

    转过了脸,蜷缩起了身体。

    陆绥本来该松一口气,也可以不用再盯着她的脸看,但是默了片刻,他又一声不吭,抬起手指轻掐住她的下颌,有点幼稚得把她的脸又掰了回来。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很想尝尝她的味道。

    应该很甜。

    男人的眼神黑漆漆的,深得探不到底,他抿直了唇,落在她下颌的指腹多用了几分力道,忽然想起来她的皮肤容易留痕,才堪堪松了手。

    管家端着刚煮好的药,送了过来。

    陆绥接过碗,就让人出去了。

    他把她扶了起来,靠着自己的肩膀,碗里的汤药还很滚烫,他拿起汤匙,吹凉之后再一口口往她嘴里送。

    可能是嫌苦。

    哪怕人没醒,烧得糊涂了,喝了两口就紧紧闭上了嘴巴,怎么都撬不开。

    汤药渗进去,有些不小心弄脏了她身上的衣裳。

    陆绥原本打算叫个小丫鬟进来喂她喝药,想了想,还是不安全,被别人知道她的身份并不好。

    多一个,就多一份风险。

    周淮景不会开口同别人说,连周家的其他人都不会透露,周淮景那个人就是如此,藏得很深,十分隐忍。

    这个把柄,自是留到最后。

    再叫人心里的指望落空的。

    他也不会。

    他甚至愿意替她遮掩。

    陆绥耐心给她喂药,喂好了药,又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角,只不过她的衣襟还是有些不能看,月牙白的衣裳布料染了几团脏污。

    看着就难受。

    陆绥沉默半晌,最后还是亲自动手,帮她脱了外衫,谁知道里衬也脏了。

    他无声偏过脸,没去看她的身子,解开她里衬的扣子,将她里面的衣裳也给脱了。

    只是陆绥也没想到她那会儿在周家换了衣裳,却没有穿中衣,骤然碰到她身上发烫的皮肤。

    他的心跳窒了两秒,随即咚咚咚跳得比寻常剧烈。

    她这会儿身上只有一件裹胸,锁骨凹凸明显,腰间露出的那片瓷白的皮肤也惹眼的很。

    腰线似拿弯刀的弧线。

    一把细腰,抱柳缠枝。

    男人幽暗的黑眸爬满了令人生畏的深意,他捏着衣衫的指骨过于用力的掐着,都有些隐隐作痛。

    陆绥闭着眼睛帮她把里衬套了回去,外衫没再动,如此也不好换衣服,免得明天被她发现。

    喝了药,她看起来好了些。

    把人放在床上,陆绥便去沐浴更衣,等他回来,她卷着被子已经睡到了里面。

    陆绥吹灭了烛火,掀开被子,躺在了她身边。

    屋子里一片漆黑,他睁眼睛还毫无困意,还能听得见枕边熟睡的人轻微的呼声。

    半夜。

    陆绥是被热醒的,他被枕边的人用四肢给缠住了。

    她的双手双脚都搭在他身上,她好像很热,还把他当成了消热的冰块,紧紧的搂抱着他,不断的往他身上拱,在他身上汲取冷冰冰的寒意。

    陆绥闭着眼,眉心直跳,他很想把人给扯下去,但等他真的伸出了手,不过是把得到凉快就重新蜷回床里面的人,给重新扯回了身边。

    到了后半夜,才总算消停。

    陆绥勉强睡了会儿。

    竺玉却睡得不大好,又梦见上辈子周贵妃被那份伪造的先帝遗诏赐殉葬死的时候。

    她在梦中无力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她在大叫声被惊醒,醒来心底一阵发凉,她有些等不及,冲动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一遍遍加深。

    就算她…私底下去找周贵妃说清真相,应该也不会怎么样的。

    最差的结果,不过就是周贵妃不相信她的话,进而拆穿她的身份,她欺君的事情也会公之于众。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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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竺玉从噩梦中挣脱才发现自己的枕边有人,她的双手攥紧了枕被,看清楚身侧的男人,心里陡然一惊。

    她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只有外衫不见踪影,其他的都还好好的穿在身上,衣襟系带都还扣得很严实。

    竺玉的后背冒了许多冷汗,感觉身上的皮肤黏糊糊的,不大舒服,还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想去洗个澡。

    不过这些尚且都还能忍。

    陆绥似乎被她的动静吵醒,坐起了身,他处惊不变的看着她,眼神亦是波澜不惊:“既然醒了,刚好起来喝药。”

    竺玉往后缩了缩,自以为做的很不明显,悄悄的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拥在胸前。

    哪怕身上穿戴整齐,她心中依然不安。

    她记不起来自己烧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了,这会儿脑袋还稀里糊涂的像泥糊的浆,脑袋也有点沉得抬不起来,她一紧张就会咬自己的唇瓣。

    粉白的唇色在齿尖的碾磨下渐渐泛起洇红。

    唇红齿白的,很是诱人。

    她垂着脸,乌黑松散的长发也如同缓缓落下的云雾,轻轻落在锦被上,少女脖颈细长白腻,垂着眼睫,似乎欲言又止。

    她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她这般颜色有多漂亮。

    不经意中透出的几分明艳如那春晓海棠,处处都是楚楚动人的光华。

    她问:“陆兄,我怎么在你的床上?”

    眼前的这间屋子,于她而言,也不陌生。

    上辈子,竺玉被迫来过好几次,她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被陈皇后暗中下了毒,体弱多病的,经常起不来床。

    朝政都是由内阁首辅代为处置。

    再将批注过一回的奏折送到她的殿中,由她过目。

    陆绥那时候总怀疑她是装病,一本正经在她面前言之凿凿宫里的风水养不住她这样娇生惯养的金雀。

    “请”她到陆府小住了几日。

    那几天,两人夜夜共枕而眠,抵**颈。

    她是苦不堪言。

    而且那时候她就发现陆绥也是个没有底线的无耻之徒,平时没少说她骄奢淫逸,吃穿用度极其奢华浪费。

    可他屋子的用度,比起她在宫里头也不差几分。

    甚至陆绥的屋子里还有她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东海得来的男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碧玉通透的玉珊瑚,几百年金丝楠木做成的床架等。

    他连平时的膳食,都比她讲究。

    食材用料金贵难得,挑剔的不得了。

    正因为她上辈子见过好几次,这会儿才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陆绥平日休息睡觉的屋子。

    “殿下昨夜忽然晕厥,发了高烧,我怕出事,就只能先将你带回陆府。”

    陆绥说话时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瞳色深了深,她方才睁开眼时,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陌生,张口也知道这是在他的寝屋,像从前来过似的。

    竺玉这会儿不仅脑袋昏沉,四肢也痛,平日不怎么活动,昨天傍晚在水里扑腾了那么久,筋骨酸胀,难受的很。

    她其实不大想动,但也不想在陆绥的床上赖着不下来。

    陆绥先她一步开了口:“殿下先喝药吧。”

    寥寥几个字,把她原本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竺玉心想陆绥毕竟是好心才将她带回来,她若是表现得这里像什么刀山火海,也不大好。

    反正陆绥也不喜欢她。

    平常时候都有意无意和她拉开距离,连站都不怎么情愿站在她身旁。

    她刚才也瞧过了,她身上的衣裳都有些脏了,陆绥都没叫人来给她换,可见也是不怎么待见她的。

    只是迫于无奈,怕她出了事情,才将她带回来。

    “喝吧。”

    男人的手指修长,细细长长的几根,又白又瘦,弯曲的骨节处凸起明显,他将药递到了她的跟前。

    扑鼻而来的就是浓郁的草药苦香。

    竺玉接过碗,仰起头来,试图一鼓作气把药灌下去,药汁入口,舌头就被苦麻了。

    她被呛得弯腰咳嗽了起来,脸上透薄的瓷玉肌肤渐渐泛起了红,捏着瓷碗的手在抖动间,洒了出来。

    衣襟上、锦被上都遭了殃。

    陆绥抽走了她手里的药碗,大掌落在她薄薄的背脊,蹙着眉头一声不吭帮她顺着气。

    他掌心温热,动作和缓,轻轻的、慢慢的在为她的顺气。

    竺玉身上的衣裳很薄,男人手掌心里的温度穿透轻衫好似烫到了她的皮肤,她浑身都有些僵硬。

    咳嗽声渐渐止了下来。

    他也缓缓收回了手。

    竺玉的脸也咳得通红,她张口时嗓子还有点痛,她小声地说:“劳烦陆兄替我准备好马车,我想先回宫。”

    少女低垂眼眸,看着安静。

    陆绥不想这么早就送她回去,外面风雪簌簌,这几日比前些天都还要冷,她这会儿连风都吹不得。

    身体虚弱,就该好好养着。

    在自己的屋子里养着和在他这里,也没什么分别。

    她夜里怕冷,昨晚睡觉便是,一直要往他身上爬,睡醒好像当做什么都忘记了,立刻就要走。

    陆绥说:“殿下不必着急,这几日学里放假,你就先住在我这里好好养病。”

    竺玉揪紧手里的被子,她说的话很好听,张嘴说了些“不好打扰了你”“不想辛苦你照顾”“麻烦你于我问心有愧”诸如此类的话。

    但这套对李裴有用。

    陆绥可一点儿都不是三言两语好听的话,就能把他哄得不知东南西北的人,他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看破了她这张漂亮皮囊下谎话连篇的无情。

    陆绥一本正经地说:“陆某不嫌麻烦,说起来,侍候储君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

    说完,陆绥就伸出手来,指尖落在她的衣襟上,他接着用很正经的神色看着她:“殿下身上的衣裳都弄脏了,我帮殿下换身干净的衣裳。”

    竺玉大惊失色,双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两只手的力气都敌不过他一只手的,怎么都拽不动他。

    陆绥面无表情看着她白费力气。

    她的手和他比起来就小小的,柔软的手指用力攥着他的手腕,使不上什么劲儿似的。

    陆绥薄唇微动:“殿下同我客气什么。”

    这句话落地,他稍稍用力挣开了她的手,指尖轻轻一挑,衣襟上的系带就松散开了。

    竺玉老脸通红,用手护住衣襟,她着急忙慌下口不择言:“我不嫌脏!不用换!”

    陆绥装模作样啧了声,说着“这怎么能行呢”“殿下还是要注重仪容仪表啊”之类冠冕堂皇的话,就又要上手来解她的衣襟。

    竺玉往后也没有再退的地方,她情急之下一把子抓住了陆绥的手,说话都带着几分恳求:“真的不必!我不在乎!”

    她都不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得罪了陆绥,他突然变得这么热心肠。

    陆绥垂眸,不动声色扫过她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抬了抬眉,冷冰冰的黑眸蕴着几分稍纵即逝的笑意,他没推开她,也没有阻止她,随她抓着自己,也不挣扎。

    男人装模作样皱起眉头,连叹息声都装得像那么回事:“这衣裳脏了如何再能穿得?殿下是金枝玉叶之躯,怎么能在我这儿受这种委屈?”

    男人似乎铁了心的要帮她脱掉脏衣服,若是她里面还穿着衣裳就算了,偏偏里面除了裹胸,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感觉陆绥就是在吓唬她,他这人骨子里就很傲慢,高贵慵懒,才不会愿意动手干伺候人的事情。

    可是她没能侥幸多久,陆绥这回好像是真的要屈尊降贵干伺候人的活儿。

    争执间,她的脸都给气红了。

    整个人过于用力,往侧后方仰倒,因为抓着他的手过于用力,把他也给扯了过来。

    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陆绥下意识用手掌护住了她的后脑勺,她的脑袋磕在他的掌心,倒是不疼的。

    匆匆落下的瞬间,好似蝴蝶缓缓坠落无力的蝶翅膀。

    唇瓣蜻蜓点水般掠过,温凉柔软。

    她睁大了眼,有些怔怔的。

    陆绥眼睛里的诧异看起来不比她的少,男人的另只手压在她的腰上,他还用力往怀里拢了拢。

    竺玉身上本来就松散的衣裳就更是乱糟糟的,陆绥看着还很镇定,不见分毫狼狈之色。

    竺玉感觉腰肢有点难受。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准备动手去碰碰的时候,才意识到抵在腰上的东西是什么。

    竺玉睁圆了眼睛,震颤的说不出话来,唇瓣噙张,磕磕绊绊:“你…你…你……!”

    她连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完。

    陆绥瞧着端正清润,荣辱不惊,哪怕刚刚不小心和一个“男人”亲了,也云淡风轻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仅如此,还…

    他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往后她可更得离他远远的了。

    陆绥看见她脸上惊讶至极的神色,气定神闲的抽出手,慢吞吞地问:“你惊什么?”

    竺玉脸上的桃红也不知是病的,还是臊的。

    陆绥目光探究望向她,似乎好奇她的大惊小怪,故意地问:“难道你没这样过?”

    他又意味深长地说:“殿下别憋坏了身子,该泄泄火了。”

    竺玉拢紧手指,不甘示弱:“你才该泄泄火了。”

    陆绥毫不谦虚:“我正是龙精虎壮的时候,无需殿下多言,日日都会纾解。”

    竺玉都想将耳朵闭起来,不想听这些污言秽语。

    不过真没想到他需求如此的大。

    日日都要。

    还真是…精力好。

    他的房中人怕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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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竺玉的表情看起来就一言难尽。

    她是不太懂男人的,哪怕正是精血气最足的时候也不能够日日都需要…纾解吧?

    竺玉见陆绥看着像是清心寡欲、不染女色的样子。也不像是沉溺于情爱的昏沉模样。

    不过这也与她没什么关系。

    她往后再也不想同陆绥说这种话,弄得她哪哪儿都不自在。

    她本来也不想知道这种事情,该知道的这么细。

    过了会儿,陆绥若无其事起身,衣冠穿戴还整整齐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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