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就是不知道,他们给谢钰下的究竟是哪种毒,她能不能解得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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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腹的下一句话?立刻斩断了她的想头:“这种毒是部族大巫新研出来的,用的都是突厥特有的药材,解药更是只有我家主人那里才?有,若是再晚两天?,谢钰只怕药石无医了。”

    沈椿止不住的脸色煞白:“你?想干什么?”

    心腹直接道:“我家主人想见沈娘子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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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了笑:“我这次带了不少顶尖的好手过来,如果?沈娘子不配合的话?,你?师父师母和?这一院人的性命安全?,我恐怕很难保证。”就算沈椿不应,他也?打算把人强行打晕带走,他根本没给沈椿拒绝的余地,比了个手势:“沈娘子,请吧。”

    ......

    此时此刻,云城衙署后院。

    谢钰站在房中的沙盘旁边儿?,他形容略有消瘦,不过瞧着精神极好,一双眼睛尤其神采奕奕,半点不像旁人口重病重垂危的样子。

    他之前就已经?觉察到了城中的细作,但只做不知,甚至配合着假装中毒,用以迷惑突厥人。

    他重新插好旗帜,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报道:“大人,卑职有急事禀告!”

    谢钰向外?问道:“又?是谢无忌命人传了口信儿?过来?”

    谢无忌已经?率兵包围了云城,就在昨日?,他命人传信过来,说只要谢钰肯交还沈椿,他就主动退兵,并且把解药给他。

    谢钰没做半分考虑,当即斩杀了来使。

    外?面的旗官顿了下,声音颤巍巍的:“不是,是夫人...”他把心一横:“蓟州那边儿?传来消息,有人看见夫人和?谢无忌的心腹出了蓟州!”

    第116章

    第

    116

    章

    蓟州距离谢无忌营地约莫有两三日的路程,

    心腹一挟持沈椿,立马给?谢无忌送了?消息,他们这一路专挑荒山野岭来走,一到人多的地方就有细作接应,

    堪称严防死守。

    沈椿尝试着逃了?好几回,

    最成功的一次都跑出好几里地了?,

    结果在密林里被谢无忌心腹抓回了?回来,

    她?简直心急如焚。

    她?不知道谢无忌派人强行把自己挟持走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既担心谢钰的病情,又害怕谢无忌拿自己威胁谢钰,影响战局,

    这两日简直寝食难安。

    谢无忌则截然相反,他收到信之后便十分欢喜,

    还取出解药给?底下人:“等小椿一到,就把这解药交给?谢钰,跟他说小爷饶他一条狗命。”

    手下面露犹豫:“王子殿下,谢钰此人智计无双,多次阻我们于城外,

    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取了?他的性命?”

    谢无忌顿了?下,不耐烦地道:“问这么多做什么?你?是殿下我是殿下?”

    手下不敢多言,欠身行了?个礼,

    转头去了?。

    谢无忌出神片刻,忽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

    他拔剑出鞘,握住剑柄反复端详了?许久。

    在他八岁的时候,

    谢家子弟初学武艺,按照他的身份,

    本是没有资格习武读书,是谢钰找了?祖父,说他是个可造之材,让他跟着一道习武。,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止如此,他还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了?谢无忌,自己让匠人另造了?一把一模一样的,只是谢无忌更偏向重剑长?刀一类的兵器,长?大后再?没碰过,但?这把剑他却一直留在了?身边。

    明明两人都是谢国公的种,但?家族的重视,世家子应有的地位,高床软枕的金贵日子,这些他从?小到大求之不得的,谢钰却唾手可得。

    谢无忌厌烦他,嫉妒他,怨恨他,甚至想要取代他,却从?想过真的杀了?他。

    只有小椿,只有小椿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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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无忌定定瞧了?会儿,正要把软剑扔到一边儿,忽然听?见军营外一阵嘈杂,隐约夹杂着几声起哄。

    他皱了?皱眉,掀帘大步走出去,就见十数个突厥将士围在营长?门口,正堵着一辆马车起哄。

    他派去带走沈椿的几个心腹就围在马车外,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

    他心知不好,边走边用突厥语厉声喝道:“怎么回事儿?”

    “听?说这辆马车里坐的就是王子的心上人。”为首的突厥小将笑?嘻嘻地回道:“咱们兄弟想看看王子的心上人长?什么样,一大早就在门口等着。”

    这人名?叫达那罕,乃是老可汗的亲信护卫,老可汗特意派他来盯着谢无忌的——谢无忌虽然是他亲外孙,又在突厥屡立战功,但?毕竟来突厥的时日尚短,老可汗也不能全然放心把兵权交给?他。

    之前谢无忌屡屡拒绝老可汗赐下的女子,不肯娶夫人也不肯生孩子,据说就是因为心里记挂着这个汉女,达那罕心下颇为不屑,又听?说谢无忌居然将这个汉人女子接回了?军营,他对此事颇为不满,便故意冲撞了?这女子的马车,这才闹出方才的动静来。

    不过区区女子,又是个低贱的汉人,达那罕代表的可是老可汗,他全然没当回事儿,正要嬉皮笑?脸地跟谢无忌赔不是,谁料腹部剧痛,居然被谢无忌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他心头大怒,抬起头正要质问,谁料脖颈一凉,一把横刀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肩头。

    谢无忌面色极冷:“你?既然找死,我这就成全你?。”

    他说杀人那可是真杀,手腕翻转便要动手,心腹忙横插在两人之间?:“殿下,您先去看看沈娘子吧,她?这两日颠簸,都没怎么睡好。”

    因为娶妻之事,老可汗和谢无忌已经隐隐生了?嫌隙,心腹怎么也不能眼看着谢无忌杀了?老可汗的人!

    他又转向厉达那罕,厉声道:“达那罕对将军不敬,还不拖下去打二十军棍!”,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达那罕被拖下去,谢无忌这才冷哼一声,收刀入鞘。

    军营重归了?清净,谢无忌深吸了?口气,有些紧张地拉了?拉衣摆,又用力搓了?搓脸,确定脸色看起来好些了?,他才撩开车帘,对着车里坐着的沈椿露出个带了?点讨好的笑?容:“小椿,到家了?,你?下车吧。”

    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了?手。

    沈椿却别过脸,眼睛从?头到尾都没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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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要见我吗?我人已经在这儿了?,现在你?能把解药给?谢钰了?吗?”

    谢无忌身形有些僵硬。

    他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次两人重逢的情形,他想过她?会愤怒怨怼恼恨,他想过她?会为他的欺骗隐瞒而恼怒,他却万万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先说起了?谢钰。

    “我已经吩咐人把解药给?他了?。”他语气有些苦涩:“马车简陋,坐着不舒服,你?先下来吧。”

    沈椿犹豫了?下,身形未动,反而恼怒质问:“你特地让人挟持我过来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谢无忌看向她?,似乎有些怔忪,他反问道:“我们少时便互相许诺,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上回我们分开那日,你?也说了?天涯海角都跟着我,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我不过是履行昔日诺言罢了?!”

    他话?里隐隐激动,说的沈椿好像是个背弃誓言的负心人一般,她?不由语塞,一时居然说不出分辨的话?来。

    幸好谢无忌背过身去,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罢了?,等会再?说。”

    他语调闷闷的,又不想吓着她?,便道:“你?先进营帐待着,等我商议完军务就去找你?。”

    沈椿张了?张嘴,谢无忌已经转身走了?,她?倒是有心想跑,但?军营处处是重兵,她?也只能随着侍从?进了?营帐。

    营帐的桌上放着七八碟点心酥酪,都是她?素日爱吃的,侍从?还特意道:“沈娘子,知道您喜欢吃这些,我们将军攻入河道东之后,特意留下了?十二楼的几个点心师父,专为了?让您吃的高兴。”

    他说的这段话?里,沈椿只听到了‘攻入河道东’五个字,哪里有胃口吃点心。

    她扫了眼几个点心碟子,有些怔怔出神。

    之前她?和谢无忌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吃什么玩什么谢无忌从?不拦着,只要她?喜欢的,他便无比纵容,有一回她?贪凉吃了?四五碗冰酥酪,后来吃伤了?肠胃,上吐下泻了?好几天,谢无忌吓了?个半死,这才不敢给?他买了?,但?她?也多了?个胃寒的毛病。

    再?好吃的东西,若是不适合自己,吃多了?也会生病的。

    后来谢钰盯着管着让她?忌口,终于慢慢地把肠胃调理过来,冬天也好受多了?,曾经她?最受不了?的严苛规矩,反倒是帮了?她?。

    沈椿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环视了?一圈这极具异族特色的营帐,心里的焦灼像是野草一般疯涨起来。

    她?按捺不住地在营帐里走了?几圈,过了?不知多久,谢无忌终于掀帘入内,她?立马迎上去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

    谢无忌似乎已经调整过来,他脚步一顿,若无其事地道:“小椿你?在说什么呢?这以后便是你?的家了?,你?要去哪儿?”

    听?他这么说,沈椿心下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无忌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哄她?:“你?定是被谢钰蛊惑了?,才说出这些胡话?,好好地去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四下转一转玩一玩,这儿有一片山坡,跟咱们小时候常去的山坡很?想,等我...”

    谢无忌分明是要把她?强行囚禁于此,沈椿躲开他的手,忍不住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她?大声道:“我是汉人,这里是你?们突厥人的地盘,这儿是我哪门子的家?!你?明明是个突厥人,当初还一直瞒着我哄着我,害得我差点跟你?一起叛国,你?现在还跟我提什么小时候?你?当初欺瞒我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小时候?!”

    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之后,她?语气慢慢急躁起来:“你?快放我回去!”

    谢无忌一震,禁不住倒退了?一步,沈椿寸步不让,瞪大了?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极有气势。

    两人对视良久,谢无忌才语气苦涩:“你?让我怎么说啊...”

    他嗓音微哽,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小时候,我只是谢家私奴,连正经名?字也没有,难道要我告诉你?,我是谢家最见不得人的奴隶?长?大后,我在朝廷四面楚歌,皇上待我口蜜腹剑,世家又瞧不上我的腌臜血统,我若是不投效突厥,只怕早没了?性命!”

    他语调急急,透着股恳求意味:“小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还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立马撤下包围云城的兵马,我也会一世待你?如珠如宝,让你?在突厥过得比在晋朝过得快活百倍,千倍!”

    他实在想不明白,小椿明明跟他一样,自出生以来就没过几天快活日子,她?对这地方到底有什么可留恋的?

    沈椿瞧他眉眼透着急色,不觉有些心软,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无忌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突厥和晋朝征伐不断,你?待我再?好,我终究也是个汉人,我没法儿接受你?帮着突厥糟践汉人。”

    谢无忌再?次沉默下来。

    过了?良久,他忽的苦笑?了?下,透着些许自嘲意味:“小椿,你?不肯跟我走,真的只是因为我是突厥人?”

    沈椿一顿,张了?张嘴:“当然,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谢无忌掀眸,定定看向她?,头一次对她?透出锐利之意:“难道不是因为,你?已经爱上了?谢钰?”

    第117章

    第

    117

    章

    谢无?忌眼睛犹如鹰隼一般,

    牢牢地锁着她,语调却苦涩极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心狠。”

    他其实很早就瞧出来,小椿跟他一样,

    都是未被人在意,

    未被人选择,

    未被人偏爱过的。

    他以为,

    只要?他一如既往地待她好,

    就能将她哄回来。

    但这回,她却不一样了,她心硬如铁,

    他待她再好,她也?不稀罕。

    谢无?忌这句质问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她居然开?始心悸。

    好像被说穿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她脸上微微燥热,口舌不自觉地开?始发干。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和谢钰重?新开?始,是因为谢钰喜欢她,对她好,

    愿意重?视她了。

    可谢无?忌一样喜欢她,一样对她好,而且从小到大心意未曾改过,

    她为什么就不能选择谢无?忌呢?

    真的只是立场的原因吗?

    她心里慢慢地冒出一道儿声音。

    不是的,她真的喜欢上了谢钰,

    从很早之前就是了。

    在她十来岁,她第一次听谢无?忌冒充谢钰,

    讲了他做的那些事儿的时?候,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只是她胆怯,

    她别扭,她从来不敢承认,不敢主动想这个问题,因为害怕受伤,害怕抛弃,害怕别离。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自己擅长并且喜欢的事儿,她经历过许多事,她帮助了很多人,有?无?数人喜欢她,她终于?能勇敢地承认——她真的喜欢上了谢钰。

    她想和这个人白头偕□□度余生?。

    谢无?忌见她神色怔怔,眼底依稀可见泪光,他心头发堵,沉声道:“小椿!”

    他定定地看着她,执拗地等着她回答:“你?真的喜欢上谢钰了吗?”

    沈椿被他这么一喝才回过神儿——当务之急是劝说谢无?忌赶紧放了自己,不然她没准真就一辈子见不到谢钰了。

    谢无?忌瞧着情绪极不稳定的样子,一旦答错,可能真就是万劫不复了,她紧张地咽了咽嗓子:“无?忌哥...”

    她脑筋急转,忽的灵光一闪,拉开?袖子,露出手肘处一块淤青,这伤处高高肿起,青紫淤血堆积了一片,瞧着着实吓人。她慢吞吞地唤了声:“无?忌哥...”

    谢无?忌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脸色都变了:“在哪儿伤的?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沈椿瞧他关切自己,心下也?不由微微发酸,但心软归心软,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又有?了真正想做的事儿,让她留在突厥是万万不能的。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低沉:“方才那个突厥小将故意撞的...”谢无?忌面色一沉,沈椿抬眼看向他:“我听人说,老可汗一直想要?帮你?选妃,那个突厥小将,也?是老可汗派来监管你?的,就是因为你?迟迟不肯纳妃,所以让老可汗心生?不满,对不对?”

    谢无?忌额间渗出细汗,急急解释:“那些女人我都已经拒绝了,我心里只有?你?...”

    “我知道...”沈椿打断他的话,拼命压着心绪,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可是你?让我怎么跟你?回突厥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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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突厥王子,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吧?你?要?娶,娶得?一定得?是突厥女子,等你?娶妻生?子了,那我又算什么呢?你?要?是不娶,老可汗岂能容得?下我?”

    谢无?忌有?些焦虑,断然道:“不会的,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可是我怕。”沈椿转头拭泪:“我一个汉人,贸然去?了突厥会遭多少冷眼就不说了,草原之王现在还?是那位老可汗,万一他铁了心要?我的命,我该怎么办呢?他毕竟是你?外祖父,你?真能拦得?住他吗?”

    她双膝一屈,作势要?向谢无?忌跪下:“无?忌哥,你?放了我吧。”‘啪嗒’,一滴眼泪落在营帐里铺得?羊毛毡上,她恳求道:“我只有?这一条命,无?忌哥,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

    谢无?忌下意识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又被烫了似的,慌忙松开?手。

    他呆呆地看着她,好像不能回神似的。

    沈椿吸了吸鼻子,眼泪朦胧地和他对视。

    谢无?忌再次避开?她的视线,双拳不自觉收紧,捏得?指节微微泛白。

    沈椿也?不敢再说话,只能拿袖子不住擦泪。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头顶终于?传来一句:“罢了。”

    “罢了。”谢无?忌又说了一句,接着便背过身?去?,声音紧绷得?厉害,似乎还?带了哽咽:“你?走吧。”

    他终是没忍住,眼眶湿热:“你?走吧,我派人送你?出军营。”

    沈椿心里狂跳起来,面上却不敢有?分毫表露,只是低垂着脑袋点了点头,仿佛情绪也?不高的样子。

    很快,心腹走进来,听到谢无忌要把沈椿送出营帐,不由面露讶色,他左右看了看,不可置信地问:“您真的要把沈娘子送走?”

    从头到尾,谢无忌都没回头再看沈椿一眼,沉默着点?了点?头。

    心腹一脸的惊愕,却不敢多问,冲沈椿道:“沈娘子,你?跟我来吧。”

    沈椿瞧了谢无?忌一眼,他保持着背过身的姿势。

    她掀起帘子走出了帐篷,飒飒夜风灌入,她不由打了个激灵,忽的肩上一沉,转头一瞧,谢无?忌那件大氅被他抛过来罩在了自己身?上。

    她又回头看了谢无?忌一眼,他身?影未动,她怕激怒他,也?不敢把大氅解下,紧了紧衣裳,闷不吭声地动身?走了。

    直到她转身?,谢无?忌眸光才转过来,眨也?不眨地落在她身?上。

    她始终未曾回头。

    现在正在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候,心腹自然不会再次贸然潜入晋朝地界,他一路把沈椿送到两边儿的交界处,又往前指了指,语气有?些冷淡:“这里是小环山,出了这片山头,再往前走十里地就是晋军的地界。”

    他又不阴不阳地道:“这片山林多猛兽,沈娘子多加小心。”

    此时?已经是深夜,山林茂密,前路都看不清,隐隐约约还?能听见远处的狼嚎,不过沈椿能逃出生?天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她随意点?了点?头,拔腿便往反方向走去?。

    心腹见她真就这么走了,不由噎了下。

    前路多险阻,她走得?却异常坚定,他盯着沈椿的背影好一会儿,见她去?意已决,摇头叹了口气,也?拨马转身?走了。

    前些日子才下过雨,山道十分湿滑,沈椿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会儿,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闷雷一般。

    她心道不好,正要?跳进灌木丛躲藏起来,忽然一个绳套从天而降,精准无?误地将她整个套住,她身?后传来阵阵粗野的嬉笑声。

    沈椿本?来以为是谢无?忌反悔,不放自己走了,没想到转头一瞧,居然是白天故意袭击自己马车的达那罕,他带着五六个突厥将士将她团团围住。

    那绳套套在她脖颈上,末端在达那罕手里拽着,他只要?稍微用点?力,沈椿就觉得?呼吸困难,怎么也?喘不上气儿。

    沈椿努力镇定:“你?们?想干什么?!”她大声质问:“你?们?殿下下令放了我,你?敢不遵从他的命令?!”

    达那罕想到白天挨得?二十军棍,面上微微抽动了下,很快往地上啐了口,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谁不知道你?是谢钰的老婆,现在谢钰挡着云城不让我们?入关,我这就搁下你?的耳朵送给?谢钰,看他还?能不能继续拦着!”

    他效忠的对象只有?老可汗一个,老可汗一心想攻破晋朝关门,只可恨谢钰坏他们?好事,现在谢钰之妻好不容易落到突厥手里,他岂能放过?

    他边说边拔出长刀,刀尖对准沈椿的脸:“殿下对你?狠不下心,我可狠得?下心!”

    沈椿脸颊被刀锋贴着,感觉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手指悄无?声息地摸索到了腰间,那里藏着谢钰送给?她的软剑,被挟持得?这几天里,她随身?带着的几包迷

    药已经被搜出来丢掉了,只有?这短剑一直忍着没用。

    她手指摸到了剑柄,正要?割开?绳套跳到旁边的河里,达那罕手上的动作却忽然顿住了,他在马上弯下腰,低头仔细端详沈椿面庞,啧啧道:“白天我都没看着,现在仔细一瞧,长得?真他娘的带劲,难怪殿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沈椿生?的实在是明艳动人,他不怀好意地笑笑:“你?说,我要?是给?谢钰写信,要?是他再不退兵,我就把你?扔到军营里让所有?人用上一遍,你?猜谢钰会有?什么反应?”

    他边说话边刀锋下移,轻松挑开?了她前襟的一颗扣子。

    沈椿忍无?可忍,拔出软剑就要?动手,忽然就听‘嗖’地一声,不知射来一只长箭,洞穿了达那罕的手臂,他痛叫一声,被迫松开?了拽住绳套的手。

    很快又有?七八只利箭齐射而来,达那罕带来的人就像是割麦子一样倒下了,转眼河边就剩了他一个,他大惊失色,忙抬眼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稍高一些的山坡上站了一排人,为首的那个一身?圆领劲装,腰勒革带,一张面孔如莹然美玉,衣裳简便,气势却不见分毫。

    夜空下,他手持长弓,衣摆被寒风吹的飒飒作响,一双眼眸亮得?犹如寒星。

    达那罕怎么会不认识突厥的死对头,又惊又怒:“谢钰,你?是谢钰!”

    他一咬牙就要?挟持沈椿,不料山坡上又射来一箭洞穿了他的胸口,这一箭的力道极大,几乎要?将他肺腑击碎,甚至将他直接掀下了马。

    他眼看自己是活不长了,便呸了口血,高声笑道:“哈哈哈,谢钰啊谢钰,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居然以身?犯险跑到突厥的营地!”

    他口角流血,又指了指沈椿:“可惜你?这婆娘早和谢无?忌有?了首尾,趁着你?和突厥打得?火热,偷偷跑到敌营来见老情人,倒让你?做了这活王八!!哈哈哈哈哈。”

    他边说边大笑三声,头一歪,就此气绝。

    他这些自然是胡说八道,沈椿自然不会拿他的话当回事儿,只是听他骂谢钰骂得?难听,她勃然大怒,抬起腿重?重?踹了他尸首几脚,边踹边咬牙切齿地骂:“你?...才是...活王八,你?是...狗养的...东西!”

    她发泄完之后,急急忙忙地向谢钰迎了过去?,她眼眶一酸,一边儿哭一边张开?双臂:“谢钰!”

    谢钰带着人翻身?下马,跑下山坡朝她迎接过来。

    等跑到近前,

    弋?

    她才发现情势隐隐不对,谢钰带来的几个部曲,包括长乐在内,一个个都面色古怪,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只有?谢钰背着月光,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就见自己身?上还?裹着谢无?忌给?她的大氅,这大氅上面用金线绣着麒麟,一看便知是男子所用之物?。

    沈椿心头一凉。

    方才达那罕骂得?那般难听,口口声声说她趁着丈夫打仗来私会情郎,她本?来还?觉得?自己行得?正坐得?直,现在看她身?上又穿着谢无?忌的衣服,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有?些无?措地停在了原地。

    谢钰也?在跟其他人一样怀疑她吗?

    他是不是对她失望了,觉得?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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