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嗯。”他沉吟道。

    沈桑宁抬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瞧,谁知道耳朵有没有偷懒。

    只见他慢慢低下头,鼻尖即将触碰到她的额心,她伸手轻轻推搡一下,“快去吧,早去能早回,今晚回来睡床上。”

    主要是看他实在委屈,为了家庭和谐出卖色相,就顺他一回意吧,大不了她多看着些,不让他靠太近。

    眼见裴如衍眼中浮出一丝诧色,她赶忙补充,“就一夜。”

    裴如衍没给她反悔的机会,“好。”

    心中因某些腌臜事而生出的不悦化为乌有,他的唇角肉眼可见地上扬,随后稍稍压住,转身大步流星出了房门。

    衣袂飘飘,晚风都仿佛带着无限柔情。

    裴如衍如平常一般,走进书房的庭院,自然地吩咐道:“我今夜歇在书房。”

    “是。”护卫们习以为常。

    待裴如衍进屋后不久,陈书走出来,“人太多,吵着世子处理公务了,你、你、你们几个回去休息。”

    拢共四个守院门的护卫,被喊走三个,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站那。

    另一边。

    段湘烟从夏香手里拿到的春药,就是药店卖的最火热的春日饮。

    但因其颜色明显,肯定不能直接下在茶水里。

    于是段湘烟去亲自去厨房熬制些颜色深的汤,熬完后,再准备将春日饮倒进汤膳里。

    玉翡寻了个小丫鬟随意找了个由头,将段湘烟支开后进了厨房,手中攥着一支小玉瓶,还是从药店掌柜那里买的瓶子。

    玉瓶中装的是同样颜色,但并无坏处的养生补药。

    只要是一个颜色,不通药理的段湘烟根本看不出来。

    厨房中,还有一个正在洗碗的丫鬟。

    丫鬟看见玉翡,忙问,“玉翡姐姐怎么来了?可是少夫人那边要用宵夜?厨子已经休息了,要不我去喊回来?”

    说着就要擦手去喊人。

    玉翡摆手,不经意地问,“你忙你的,我方才瞧见段姑娘出去,她怎么还亲自下厨?”

    洗碗丫鬟摇头,语气古怪,“段姑娘染了风寒,口味却挑剔,拿着一大包材料过来,非要自己煮什么汤喝,可我闻着味儿怪怪的,她还不给我瞧。”

    谁稀罕瞧似的。

    洗碗丫鬟撇了撇嘴,背过身去将水舀大些,哗哗哗地继续洗碗。

    玉翡装作好奇地过去看,砂锅盖着盖子,灶台上放着一支小玉瓶,她轻而易举地就将玉瓶给调换了,将装着春药的玉瓶收进袖子里。

    离开前,听砂锅里沸腾扑腾的声音,玉翡见段湘烟还没回来,就将锅盖掀开瞧了瞧。

    这一看,吓一跳,还以为会是什么清口的汤,结果炖的竟是牛鞭和鹿茸!

    第269章

    偷的全是家里的材料

    难怪闻着味怪呢!

    这是从哪里搞来的,明明跟踪夏香的时候没看见买这些啊。

    土黄色的汤一看就很有营养,可是太有营养了。

    意图给世子下春药就算了,还想把春药下在牛鞭汤里?

    玉翡将锅盖盖上,得快些回去告诉少夫人。

    玉翡走后,段湘烟回来了,从材料包里拿出准备好的小鸡,将煮透了的牛鞭鹿茸扔掉,将小鸡和蘑菇放进去炖,再将手边碗里的药倒了进去。

    出锅就是喷香的小鸡炖蘑菇。

    离开时,还不忘将废弃的牛鞭鹿茸包起来带走。

    *

    “牛鞭?”青云院里,沈桑宁差点维持不住淡定。

    关于牛鞭是从哪来的,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如衍能不能受得住。

    “玉翡,你去书房同他说一声,喝一口可以,不能多喝。”

    太补了,对身体不好。

    玉翡领命离去,留下紫灵大眼瞪小眼,“少夫人,奴婢要做什么?”

    沈桑宁招招手,与她低语两句,随即,紫灵眼冒兴奋的光跑出去了。

    不多时,陈武疾步走至主屋外,“少夫人,段姑娘快到书房了。”

    沈桑宁点头,披了件外衣,带着陈武朝书房而去。

    此时,书房外无人看守,唯一的护卫还去茅厕了。

    段湘烟提着食盒,畅通无阻地进入庭院,看见亮着灯的书房,她秀眉拧着,眼皮跳了跳,有些不祥的预感。

    世子的书房怎么会无人看守?

    太奇怪了,就像是守株待兔,她不安至极。

    于是停驻脚步,调转方向,准备先行离开,从长计议。

    却忽听陈书一声呵斥,“谁?”

    段湘烟回过头,柔柔一笑。

    陈书故作严肃,“哦,原来是段姑娘,这里是世子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请快走吧。”

    语罢,还放低声嘀咕,“护卫是怎么回事,擅离职守,明日就让管家扣月钱。”

    煞有其事的模样,倒真像是护卫的疏忽,而不是什么守株待兔。

    段湘烟低垂着头,无人能看清她的隐晦神色,思量着还是决定按原计划的说辞,她抬头,上前两步。

    陈书挡在书房前,“段姑娘,你做什么。”

    段湘烟弱弱地抿着唇瓣,将食盒提了提,“我不是故意想打扰世子,只是我心里过意不去,今日在晚宴上,惹了世子不喜,我亲自煮了蘑菇小鸡,来给世子赔罪。”

    陈书瞥了眼食盒,心里谨记少夫人的话,既不能直接接受,显得可疑,又不能严词拒绝,得给对方留条路。

    他犹豫地皱着眉,“世子好像确实没吃饱,但是他在忙公务,不能被打扰,还请你回去吧。”

    段湘烟一听有戏,“我是来赔罪的,等一下不要紧。”

    “哦,那你先等着吧。”陈书道。

    *

    膳房里,洗碗丫鬟还没将碗洗完,由于是刚被派到厨房的粗使丫头,脏活累活一个人干,怨气重得很。

    段湘烟用了砂锅后,她又得多洗个锅!

    紫灵就是在这时候进的厨房,洗碗丫头又得扯出笑脸问,“紫灵姐姐怎么来了,是少夫人想吃夜宵了吗?”

    紫灵摇头,“我来找玉翡的,唉,你怎么还在洗碗?”

    洗碗丫头耷拉着脸,“嗯,最后一个锅了。”

    紫灵走过去,瞧见锅里还有小鸡炖蘑菇的汤,故意凑近闻了闻,“这味怎么怪怪的。”

    洗碗丫头之前是觉得怪,但这会儿没觉得了,心想刚才应该是没煮熟才觉得怪,“哪里怪?”

    “你不觉得很像那个……”紫灵又闻了闻,隐晦地闭嘴,“算了,我不说了,可能是想多了。”

    洗碗丫头听得心痒痒,“紫灵姐姐,到底是什么?”

    紫灵轻咳一声,压低声音编排道:“牛鞭的气味,从前在伯府,我就见伯爷吃过。”

    闻言,洗碗丫头的脸唰地红了,“这,这不能吧……”细细一想,好像确实有点像。

    昨日,二房的丫鬟还来炖过牛鞭的!

    难怪她觉得这味道怪怪的,还熟悉呢!难怪段姑娘不给她瞧,炖个鸡干嘛跟做贼似的!所以,鸡只是障眼法?

    洗碗丫鬟狐疑,越发觉得是,“段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炖那玩意干什么?”

    紫灵瞧她一眼,移开眼,“谁知道啊,可能有用吧,哎呀不跟你聊了,我是来找玉翡的,也不知道她人去哪儿了。”

    话到这里,就该走了。

    紫灵的确是往外面踏了两步,忽然,外院的一个丫鬟跑来,煞有其事地分享——

    “冬月!刚才段姑娘来你这里拿了什么好吃的,我见她鬼鬼祟祟地进世子书房里了!”

    新进来的绿衣丫鬟是前院洒扫的,和洗碗丫鬟冬月是好友,瞧见新奇的就来分享和问询,人都还没进来话就说完了,进厨房后才瞧见紫灵,顿时尴尬不已。

    而这句话,正好合了紫灵的意。

    紫灵惊诧道:“什么!”

    她扭头,与冬月相视一眼。

    只这一眼,就明白,冬月也都联想到了,这牛鞭汤和世子放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悬念啊。

    紫灵愤慨极了,“我得去告诉少夫人去。”

    语罢离去,她相信厨房这两个小丫鬟不会守口如瓶的,毕竟干活干到这么晚,总得找点乐子。

    怡景轩里,裴宝珠还等着段湘烟的喜讯。

    喜讯还没等来,就等到了自家亲娘的质问。

    许氏连连叹息,“宝珠啊,晚上在餐桌上,我不好说你,现在你跟我说说,你怎么会带段姑娘一起去前厅,你们之前还打架呢,她怎么收买你了?你单纯简单,可别被人骗了啊,你若再惹事,下次你大哥不打你,你爹都得来打你了。”

    裴宝珠哎呀一声,赌气时也撒娇,“娘,我才不会被骗呢,她唯我马首是瞻,大晚上的你和爹去待在一处,别来说教我了嘛!”

    许氏发现根本说不通,只能换了方法,“那你想让她做什么呢?”

    裴宝珠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许氏一直叹着气,不知该怎么教导女儿,手上还缠着纱布呢,就一点都不长记性。

    下一瞬,裴二爷找了过来,面上尽是焦急和尴尬。

    第270章

    裴二爷先崩溃

    “夫君,你来得正好,你也说说宝珠,她一点都不听我的。”

    许氏起身。

    裴二爷拧着眉,哪还有心思说女儿,尴尬地将许氏拉到一侧,小声说,“有人偷了我的药膳了!”

    什么药膳,许氏最清楚不过,那都是放在冰缸里冷藏的新鲜材料!

    外人根本都不知道裴二爷有那方面的问题,别说外人了,就连宁国公都不知道,这一直是裴二爷的忌讳。

    所以冰缸里的东西,也是他们心腹小厮放置的,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

    谁会偷啊,难不成是放置牛鞭的小厮?!

    裴二爷读懂许氏心思,摇头,“不是,我问过他了!”

    一点材料,裴二爷并不在乎,害怕的,是难听的传言会传出去,万一叫别人知晓他的隐疾,那还得了?

    夫妻俩面色凝重,没人去关注裴宝珠此刻的疑惑。

    两人欲走,裴宝珠蓦然出声,“爹娘,你们去哪里?出什么事了吗?”

    今夜除了大哥和湘烟的事,还能有什么事啊。

    她狐疑,起身重复又问一遍,拉住许氏的手腕,不让他们走。

    许氏含糊道:“没什么,你爹丢了些东西,我们回去看看,是不是进贼了。”

    “什么东西?”裴宝珠刨根问底,头探过去,“什么东西啊?”

    许氏看着女儿求知的模样,嘴角几次欲张还合,裴二爷突然重咳两声,拉着许氏要走。

    “爹,娘!”裴宝珠狐疑道,“你们不会在找冰缸里的东西吧?”

    夫妻俩脚步顿住,不脸上青红交加,实在想不通女儿怎么会知道。

    裴二爷不自在道:“你怎么会,知道冰缸?”

    裴宝珠挑眉,一脸了然,“我知道啊,原来爹娘在找冰缸里的食材啊,不用找了,我拿走了。”

    许氏嗓音倏然拔高,都顾不上害臊了,“你拿那东西做什么?”

    裴宝珠根本没察觉到父母的难堪,语气随意,“我早就发现你们私藏了好东西,都不给我尝尝,我拿去炖汤喝了。”

    就是要珍贵的东西,让湘烟拿去献给堂兄,否则普通的食材,堂兄还未必看得上呢!

    “炖汤?”许氏上前一步,伸手摸摸女儿如常的小脸,“你喝了?谁给你炖的?那可是大补之物啊。”

    裴宝珠一听“大补之物”,小嘴就嘟了起来,哼哼两声,“大补的东西,娘还舍不得给我吗?”

    “你这傻孩子!”许氏又好气又好笑。

    彼时,裴二爷反应过来,分析道:“宝珠不懂,厨房的人还会不懂吗?不可能熬给未出阁的姑娘喝的。”

    许氏一听,也对,于是问,“宝珠,你将那东西放哪了?你这房里没有冰,会放臭的,还是拿出来吧。”

    裴二爷郑重地点点头,“快拿出来,要是被人发现你私自藏……”藏什么,他隐晦地没说,“要丢尽脸的!”

    哪有未出阁的姑娘,偷吃牛鞭的!

    裴宝珠皱起眉头,万分不解,“有什么丢脸的,炖都炖了。”

    许氏皱眉,情急之下脱口道:“厨房怎么会给你炖牛鞭呢!你这孩子怎么净胡说!”

    裴宝珠早就发现爹娘有古怪了,此刻一听牛鞭,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此物从前没接触过,但偶尔听说过,她脸颊染上红晕,稀奇道:“原来那就是牛鞭啊!”

    裴二爷一介书生,脸皮薄得很,白净的脸比裴宝珠更显红,郁闷地甩了甩手,“哎呀,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兴奋干什么?”

    裴宝珠能不兴奋吗,原以为那就是珍惜的食材,从前没见过的,现在知道了那是牛鞭,不由想到牛鞭配春药的功效,是不是事半功倍啊。

    当着爹的面,裴宝珠不好意思问,于是凑到许氏耳边,“娘,牛鞭和春药配一起,是不是功效加倍?”

    许氏闻之大骇,心头不安,“宝珠,你就算喜欢杜公子,也不能做这种事啊!谁给你出的馊主意?你可千万不要听信谗言了,哪有小姑娘把这些东西挂在嘴边的啊!”

    裴宝珠不仅没听到答案,反而被误会了,不满道:“才没有呢!不是给杜公子吃的!”

    许氏提心吊胆,“那是给谁吃的?”

    裴二爷早就背过身去独自尴尬,不忘屏声静气听着对话。

    可是裴宝珠又沉默了。

    许氏问不出来,急都急死了,想到刚才女儿说的牛鞭配春药,心生一计,故意吓唬道:“都是烈药,配在一起吃,恐怕是要死人的。”

    “什么!”裴宝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着头,果然被吓到了,腿一软,跌坐在床榻上,“怎么,怎么会这么严重啊,爹娘不是也会吃的吗!”

    裴二爷原地跺了跺脚,扭头怒道:“你到底知不知羞啊!”

    未出阁的女儿,怎么就养成了这样!

    裴宝珠本来就被许氏吓到了,又被这一怒吼,委屈地掉起眼泪来。

    许氏往旁边一站,默默隔绝了丈夫的目光,弯腰擦擦女儿的眼泪,耐着性子诱哄道:“宝珠啊,告诉娘,那东西下给谁了?”

    裴宝珠哭得断断续续,这下也不敢藏秘密了,“我不知道不能配在一起吃,我以为是什么野物的肉,拿给湘烟了,她拿去厨房炖了给大哥吃。”

    惊世骇俗的人物关系,听得裴二爷面色先红再青,最后黑沉下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裴宝珠抽噎着,声音因畏惧而放轻,“她去,去勾引大哥。”

    裴二爷差点要晕死过去,许氏急忙扶住,想到什么,又问,“牛鞭汤里下药了?”

    裴宝珠缓缓点了下头。

    只点了一下,随即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倒在床榻。

    “啪”的一声,连许氏都吓了一跳,可见裴二爷有多用力。

    裴宝珠反应过来,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但顾不上,一腔委屈地直起身,“爹!你从来没打过我的!”

    “逆女!就是往日对你太过放纵,才养成了你这不可救药的性子!”

    裴二爷气急,手腕颤抖,“我非要打醒你不可!”

    扬手就要打第二次,裴宝珠缩了缩肩膀想往后躲。

    许氏拉住丈夫的手臂,“夫君!为今之计,是如何挽回!”语罢,看向裴宝珠,“她什么时候去的?”

    裴宝珠哇哇地哭,“早,早就,嗝,去了,已经来不及,来不及了。”

    裴二爷两眼一黑,“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没你姐姐一半听话就罢了,还帮着外人去害你大哥!”

    第271章

    世子不想吃牛鞭

    许氏差点抓不住丈夫,苦着脸道:“夫君,事已至此,药都已经下了,补药也不至于吃死人,顶多就是让世子纳一房妾。”

    裴二爷甩开许氏的手,“说得轻松,衍儿若要纳妾,也该是他自己的想法,如此被逼迫行事,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他怒极,看着正在哭泣的女儿,“你有什么脸哭,能给你大哥下药的女子,能是什么好货色,你还帮衬着人家,春药配牛鞭,亏你想得出来!回头你大伯父打死你,我都没脸帮你!”

    裴宝珠梗着脖子反驳,“我又不知道那是牛鞭!再说了,湘烟也不是故意的啊,她也不认识什么牛鞭,是我给她出的主意,成了就成了,大哥又不亏,不就纳个妾吗,干嘛就要打死我了!”

    “你还好意思说!不用你大伯,我都想打死你!”裴二爷气得转身要找根棍子。

    曾经溺爱得太过,到了今日方知悔。

    许氏拦着丈夫的冲动,一边对女儿说教,“宝珠啊,你傻不傻,段姑娘就是杀猪匠出身的,怎么可能不认识牛鞭。”

    裴宝珠吸了吸鼻子,认真想了一下,不太赞同,“牛是牛,猪是猪,怎么会一样嘛,而且他们家早就不杀猪了。”

    许氏无奈,“卖肉的都挨在一起,他们混迹市井,别说猪牛了,就算是其他的什么,了解都比你多。”

    光凭一两句话,想说服女儿很难,可许氏还是要说,“你让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那段姑娘摆明就是冲着你哥哥去的,你还帮她,回头你大伯父大伯母怎么看待我们啊。”

    裴宝珠一边哭一边擦泪,还不忘抬眼看看亲爹,怕他再冲过来打自己,要随时防范着,亲娘的话犹在耳边,却没进耳中。

    “哎!”裴二爷没找到棍子,稍微冷静了些,眉心如丘壑,“我得去衍儿那里瞧瞧。”

    许氏迟疑,“现在去,这……”

    裴二爷纠结不已,“现在不去,难道等明日再去?不行,你去找衍儿媳妇说一说,说不准还能阻止一二。”

    许氏没动,“衍儿媳妇怀着孕呢,要是气到她,罪过更大了。”

    裴二爷:“那你去找大嫂,让大嫂出面。”

    许氏仿佛在看一个疯子,“夫君,本来我们妯娌就难处,只是面上过得去,大嫂一直因为宝莺的婚事对我有所芥蒂,我们在颍川多年,在京中没有话语权,你的任命还需要大哥去打点关系呢!要我说,这事我们就该装不知道,事已至此,不能得罪人呀,反正都是那个段姑娘教唆宝珠,下药也是段姑娘去下的,我们就别掺和了。”

    “什么叫掺和,宝珠惹了祸,我们做父母的不让她认识到错误,她下回还敢这样!”裴二爷停顿片刻,“我去找大哥,你别耽搁了,带宝珠去同大嫂认错。”

    语罢,就快步出了怡景轩,不给许氏反驳机会。

    二房夫妇向来恩爱,许氏要比裴二爷小上几岁,在大事上从来都是习惯听他的,不会逆了意,此刻虽多般不愿,还是准备拉着女儿去荣和堂。

    奈何拽不动女儿。

    裴宝珠躲在床榻上,一直往里躲,“我不去,娘,我不去,大伯母要打我的。”

    “趁现在,主动认错还能打轻些。”许氏也愁,也怕,但无奈啊,谁让女儿犯错。

    最终还是找人一起拉拽,才把裴宝珠从榻上拽下来。

    裴宝珠害怕极了,“就不能明日再去吗,说不准大伯母都睡觉了。”

    越靠近荣和堂,许氏越是凝重,“若是段姑娘得逞,今夜没人能睡得了。”

    这么大的事,虞氏作为主母,很快就会得知的。

    *

    书房。

    段湘烟不知在庭院里吹了多久的冷风,心道世子还真让她等那么久,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但即便这么想,也没有打退堂鼓。

    来都来了,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终于,等到了陈书传话,“世子饿了,段姑娘不如把食盒给我吧。”

    段湘烟捏紧了食盒,“我是来赔罪的,怎么能让你代劳呢,我想亲自向世子道歉。”

    陈书犹豫着,好像很为难。

    段湘烟忧愁地还在想着如何说服陈书,忽听书房内响起一道没有情绪的男声——

    “别聒噪了,进来。”

    闻言,陈书让路,段湘烟喜上眉梢又掩饰了下去,朝着陈书点点头,拎着食盒慢慢地走了进去。

    裴如衍将看了一半的公函放下,用道德经压住,看向婀娜多姿、但走得极慢的段湘烟,强忍住下意识要皱眉的表情,尽量语气平常,“什么事。”

    段湘烟稍微加快两步,走到书桌前,动作轻柔地将汤盅取出,躺在书桌上,怯懦地开口,“我,我是来给世子道歉的,上次在花园害世子淋了水,还有今天,是我不懂眼色,惹了世子不快,怕您晚膳时失了胃口,所以想着给您准备了夜宵。”

    裴如衍低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吃不下饭?”

    “……”段湘烟语塞,有些难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忧您饿着,想来道歉,以后再也不会碍您的眼了。”

    委曲求全的模样,看得裴如衍不适。

    此刻忍着不适,想到央央说的话,他勉强配合地看向那汤盅,明知故问,“那是什么?”

    段湘烟端起汤,绕过书桌,朝他身侧走去,“小鸡炖蘑菇。”

    眼看就要走近,裴如衍面露不悦,偏了偏头,“别靠近,太臭了——”停顿一二,抬袖掩了掩鼻子,“说的是汤。”

    段湘烟低头,隔着盖子闻了闻,不应该啊,用了生姜的,没有那么大味吧?

    她犹疑地将汤盅放在书桌一角,“世子,这小鸡炖蘑菇,我用了古方烹饪,或许是佐料的气味重了些,不过您放心,这是养生的。”

    说着,就将汤盅的盖子掀开,将汤盅推近了些。

    裴如衍提早就知道了这汤是什么汤,也或许有心理作用的缘故,闻着这味膻得很。

    看着被推近的汤盅,他忍不住蹙起眉,“哪来的。”

    这来路不明的小鸡,怎么像是……

    第272章

    世子,要不要脱

    “啊?”段湘烟茫然。

    还没想到怎么答,就听裴如衍平静中透着深深的责怪,“你偷了我夫人养的小鸡?”

    鸡都还没长大。

    是上次夫人说养一批小鸡在后院,等养大了再杀着吃,有营养还放心。

    段湘烟对此毫不知情,都是让裴宝珠一手包办的,“这,这我……”

    裴如衍冷嗤,“罢了。”

    段湘烟松了口气,“刚才我在外面站了许久,也不知汤凉了没有,世子快趁热喝吧。”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裴如衍没动,他朝门窗处望去,显然还没来人。

    段湘烟见他不动,急切地又将汤盅捧起来,“世子,这汤要凉了……还是趁热喝吧。”

    轻柔的声音掩饰不住急切。

    她催促,是不想夜长梦多。

    裴如衍收回视线,发觉段湘烟越靠越近,膻味也是越来越重。

    他皱眉从书桌前起身,右手拾起桌上毛笔,将毛笔的一端顶住她的肩,“别动。”

    段湘烟不明所以,低头望了望对着肩的毛笔,还有那只握着毛笔的修长指节,眸光闪了闪。

    读书人的手,果然是比干活的手要好看的。

    她眸光眷恋黏腻地落在裴如衍的手上,他心生恶寒,放下毛笔,迅速地接过汤盅,只想快些结束这场闹剧。

    裴如衍用汤匙舀一口汤,轻轻抿了一口,随即放下,嫌弃意味明显,“真难喝。”

    段湘烟看着他喝了,才算放心,好在她故意用春药配牛鞭,两者都用足了量,就算是一小口,也够了。

    现在只需要等对方药效发作。

    她嘴角微微扬起,慢慢的语调透着不可思议,“难喝?不应该啊,我是加过香料和调味料的。”

    说话时,一双细眉皱起,她不解地去捧起汤盅,用汤匙在里头搅了搅,然后舀起一口,顺着裴如衍触碰过的位置,下嘴喝汤。

    喝了一口汤,段湘烟茫然地对上他漠然的眼眸,轻声道:“不难喝呀。”

    仿佛是为了证实不难喝,她还多喝了几口,喝完似不经意地伸出粉嫩小舌,舔了舔汤匙上的汤渍,咂了咂唇瓣,吞咽后意识到行为不妥,怯怯地将汤盅放下,“对不起,我一时忘了,这汤是给世子准备的。”

    裴如衍面容瞬间沉下,整个人犹如被乌云笼罩,他偏开脸,眉宇间愠怒渐生,克制着想抬手打翻汤盅的冲动。

    原以为段湘烟只是普通的攀龙附凤,却没想到,她对自己也够狠。

    这汤盅,于他而言是滋补之物,可对她来说,是春药。

    显然她并不知春药被替换,可现在,却当着他的面喝了。

    他还是低估了对方厚颜无耻的程度。

    “世子?”段湘烟感觉到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意,还在等着药效发作,应该不用多久了,只要起了药效,再冷的人都会变得燥热。

    何况双方都中了药,此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门外再多护卫,也阻挡不了干柴烈火的男女之事。

    思及此,得逞的光芒从她眼中闪过,“世子,您晚上还要忙公务吗?我帮您磨墨吧?”

    “不用!”裴如衍嗓音微沉,唇瓣干涩,一听她的声音,就烦躁不已。

    他再度朝门窗处望去。

    夫人怎么还不来抓奸。

    正想着,忽听少女一声咋呼的娇喊,和砚台碰撞的清脆声一同响起。

    裴如衍拧眉望去,自己的长袖沾染上了黑色的墨汁。

    始作俑者段湘烟抬头,怯懦地咬着唇瓣,露出她认为是受惊之鹿的害怕之色——

    “对不起,我没有拿稳。”

    原来,是她自作主张去拿墨条,一不小心没拿稳,墨条摔在了砚台上,溅起的墨水沾在了裴如衍的身上。

    又毁了一套衣裳。

    每次都是这样。

    裴如衍冷笑一声,扫了她一眼,转而盯向屋外,一语不发。

    段湘烟无措中还有些诧异,弄脏了世子的衣衫,他竟然没有发难,这是她没有料到的。

    反应过来,内心一阵狂喜,难道他对她也改观了?不忍斥责?

    段湘烟从怀中抽出帕巾,手忙脚乱地去帮他擦袖子,“都是我不好,不如世子脱下来,我帮您洗?”

    她言语是认真和懊悔,再次对上男人平静无波的眸。

    在寂静的夜中,格外能专注地欣赏男人冷峻隽秀的容颜,此刻段湘烟直观地意识到,世子竟比表哥,对她更有诱惑力。

    尤其是他的冷漠和散发的压迫感,他看似冷傲,可一房妾室都没有,可见对待感情会有多专一。

    不禁又联想到,若被这样的男人喜欢,恐怕是要宠上天了吧。

    段湘烟憧憬时,也看愣了眼,羞赧地低下头。

    *

    书房庭院外。

    沈桑宁和陈武躲在树后,半晌没瞧见来人,她着急道:“怎么还没来。”

    “来了来了,”紫灵小跑过来,“少夫人,这会儿段姨娘应该要赶来了。”

    这会儿,陈书从书房庭院内走出,鬼鬼祟祟地进了草丛,发现里面的三个人,汇报道:“少夫人,世子只喝了一口,但是段姑娘喝了好多。”

    倒真是够拼的,若那汤盅里真是春药,她就不怕喝下去了,裴如衍还是不要她,她怎么办?

    如何就肯定,下了春药,别人就非得和她发生什么?

    这自信,是同谁学的?

    沈桑宁冷哼,手掌无意识地拔了一根地上的杂草,攥在手心里揉捏,“知道了。”

    紫灵气愤地脱口道:“坏女人,看待会儿怎么收拾她!”

    今夜乌云遮月,几个人躲在草丛里,也没人发现。

    陈书悄悄地回了庭院里,顺便拍了拍护卫的肩,“今夜就你一人值守,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打扰世子清净。”

    护卫郑重点头,果真一句话都不说。

    第273章

    宽衣解带想上位

    另一边。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前。

    段姨娘将鞋子缝了一半,宁国公就进来了,他随意道:“怎么又缝鞋,彻儿就一双脚,穿得完吗。”

    “穿不完也没关系,可以送给同寝的其他人啊,他在外面,还需要承蒙别人关照的。”段姨娘头也没抬。

    宁国公欲言又止,想说靠两双鞋能打点什么关系,肯定要靠人脉和金钱打点关系才行啊,该打点的关系,一点都不会落下。

    但念及段姨娘的慈母之情,还是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毕竟,她需要一些事做,以解思念。

    “先歇着吧。”宁国公洗漱完上床。

    奈何段姨娘没有那个心思,一心缝鞋,“老爷,我这赶工呢,要不您今夜去夫人那吧。”

    宁国公心生郁结,闷闷不乐地躺在床上。

    房中燃着灯,他一时半会也睡不着,躺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那个侄女,究竟是个什么性情。”

    段姨娘缝鞋的手顿住,“哎,烟儿是个好的,就是摊上一个贪财的爹,我那个兄长,老爷你是知道的,好吃懒做不算,整日就想把烟儿卖了做妾去,我想着能帮则帮,别让她像我一样。”

    宁国公翻身坐起,“什么意思,我对你不好吗?”

    段姨娘张了张口,露出一抹笑,苦涩中透着庆幸,“可又有几个人,能像老爷这样,有几位主母,能像夫人那样,夫人看似威严实则最宽厚不过。”

    这些年,段姨娘也常感到庆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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