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人都是假的,谢霖自然记不得,但沈桑宁抱着挑事心态来赴宴,肯定不能就这么放过。

    于是她又似玩笑地说,“表弟可还记得旁人?我可记得,当时你还同我家另一位工人打起来了,为了什么事儿来着……”

    谢霖嘴边笑意半僵,“哦,这些年事多,我还真忘了很多……”

    说着,他又朝裴如衍投去一记目光。

    后者轻咳了声,在桌下扯了扯沈桑宁的衣袖,低声道——

    “夫人,不好的过往,就不要提了。”

    沈桑宁颇有深意地扭头看他一眼,“夫君,你好生奇怪,我都没说是什么事儿,你怎么知道是不好的?”

    裴如衍手紧了紧,收了回去,不再看她,似淡然地喝了口茶。

    “咳咳,”谢霖突然轻咳一声,转移注意,“泱泱,给表兄再沏点茶。”

    闻言,裴如衍面色愈发紧绷,他一手盖在杯盏上,“我自己来。”

    “赵泱泱”一时不知起身,还是坐着,抬头时与沈桑宁对视一眼,从她眼中看出鼓励,于是还是起身。

    “世子爱喝什么茶,庐山云雾好不好?”

    “赵泱泱”娇声问着,一边跪坐在裴如衍身侧,却被他冷脸而待。

    “离我远些。”他道。

    “赵泱泱”充耳不闻,脸上带着专业的笑,期间对上东家谢霖满意的眼神,她就时不时用衣袖蹭男人的手背,势要泡茶服务进行到底。

    裴如衍皱眉,微微朝妻子的方向靠拢些,一边警告地看向谢霖——

    “谢霖,管好你的人。”

    谢霖一脸莫名,“什么叫我的人,表兄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不过是给泱泱发一份薪水,我们可是清清白白,她这些年都为表兄你守身如玉啊!”

    嘴上特别真诚,但裴如衍却沉下脸,“谢霖,你究竟是何用意?”

    谢霖无辜道:“我能有什么用意,无非希望兄长抱得美人归——”说到这,仿佛才想起来沈桑宁在这,扭头对她道,“嫂嫂贤德,应该不会为了个女人与兄长生气吧?”

    谢霖眼中闪着期待之色,他拉着宋翘楚做戏,无非是希望眼前这位嫂嫂吃醋生气,然后和兄长大闹,夫妻俩需要大吵一架,才有契机将所有误会和秘密解开。

    他可是一片良苦用心啊!

    只可惜,沈桑宁非但没生气,还莞尔一笑,“自然,夫君若喜欢,我也没意见,泱泱姑娘善解人意,我看着都喜欢呢。”

    ……

    谢霖笑容再次僵在嘴边,为什么事态会这样发展?兄嫂的感情好像正在意料之外奔走。

    正常的女人新婚不久,面对丈夫要纳妾,能这么从容欢快地答应?

    除非……她真的毫无爱意。

    谢霖后槽牙都咬紧了,“嫂嫂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善解人意。”

    看来,兄长真的不被喜欢,这单相思没法改变了。

    谢霖同情的眼神朝裴如衍望去。

    反观裴如衍,唇线抿直,嘴角有向下的趋势,他没看谢霖,只目光幽幽地看沈桑宁——

    “你前日不是这样说的。”

    沈桑宁想了想,温声道:“我细细想了想,我是不该太小气了,何况泱泱妹妹能将你照顾得更好些。”

    她倒要看看,她不按谢霖的套路走,这对表兄弟要如何收场。

    裴如衍听闻,周身骤冷,“你!她是你哪门子的妹妹!”

    他面覆薄怒,吓得“赵泱泱”都不敢靠近了。

    然,“赵泱泱”还得敬业演戏。

    一桌四人各怀心思,气氛压抑。

    在“赵泱泱”素手碰到裴如衍手背时,他压抑的怒火,突然就炸了,一掌拍落对方手中的茶具。

    “离我远些!”

    滚烫的茶水四溅,瓷器落地,“赵泱泱”因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跌坐一旁,茶水打湿了裙摆,好在没被烫到。

    “泱泱妹妹!”沈桑宁一惊,起身朝她走去,“你没事吧?”

    她将“赵泱泱”扶起,上下检查一番,然后扭头,俯视仍端坐着的裴如衍,用不赞同的口气道:“好好说话不行吗,万一烫伤……”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了裴如衍发红的指节。

    被烫伤的是他自己。

    他将手拢进袖中,面色阴沉地仰头看她,“也不见夫人有这般关心我。”

    沈桑宁一阵无语,他自己不就是始作俑者吗?若不是他突然动手,他也不可能烫伤啊。

    怪谁!

    她还没回答什么,就听裴如衍冷声对谢霖道:“表弟,你我这账,改日我亲自找你去算。”

    语罢,他顾自起身,不容置喙地扯过沈桑宁的手腕,将她拉走。

    谢霖在原地自我怀疑了许久,耳旁蓦然响起宋翘楚委屈的声音,“世子,今日得加钱。”

    谢霖总觉得哪里不对,“你是不是私下跟表嫂说了什么?我怎么觉得她今天过于平静了呢。”

    “没有啊,我对您忠心耿耿的,”宋翘楚无辜道,“许是裴夫人本就不在乎裴世子纳不纳妾,不过,裴世子今天反应是不是太激烈了些?”

    谢霖慨叹道:“我这表兄就像话本里单恋女主的苦情男二。”

    宋翘楚反问,“为什么不能是男主呢?”

    谢霖嘲讽一声,“男主一般长嘴。”

    宋翘楚眼神变得古怪,“您既然清楚这么多,为什么不直接和裴夫人说呢?搞这么大一出戏,闹成这样,您不也……”没长嘴吗?

    谢霖一噎,“算了,还是不管了,惹得一身骚。”

    估计,回头表兄还要来找他算账,想想都烦。

    第82章

    夫人轻点,世子怕疼

    那厢,出了山庄的马车,朝金陵城内驶去。

    沈桑宁偶尔朝他的袖子投去怀疑目光,那么滚烫的茶水,泼到手上,他不疼吗?

    方才也没冲水,这会儿脸上还没一点异色。

    她正打量着,忽听他忍不住开口——

    “谢霖他不安好心,我明明跟赵泱泱不熟,他故意安排赵泱泱,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你不要相信。”

    沈桑宁瞥他一眼,顺着道:“哦?你们表兄弟关系不是挺好的吗?他有什么理由挑拨我们?还是说,你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他给你背黑锅了?”

    裴如衍目光沉沉看着她,“没有。”

    他顿了顿,“他就是心眼坏,以后不要给他送礼物了。”

    事到如今,裴如衍还是没半点想要说实话的意思,沈桑宁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于是故意唱反调,“他不坏,你还记得我刚才提起的那个打架事件吗?”

    她的目光裴如衍看似平静的脸,稍微凑近些,“当年我才十二岁,有一个工人背后说我坏话,说我明明是伯府千金却抛头露面,将来只有他那样的人要我了。”

    “然后小哑巴……就是你表弟,就将他打趴下了,后来被其他人瞧见、制服了,那工人欺负你……你表弟不会讲话,于是颠倒黑白污蔑你表弟偷东西,一群人就又将你表弟打了一顿,那工人知道你表弟会写字,给他右手都打折了。”

    “还好我赶到了,那工人仍旧颠倒黑白,可我就是不信,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桑宁看着裴如衍,他似乎也陷入了一种回忆,却不敢跟她对视。

    “为何?”他轻声问道。

    忆起过去,沈桑宁颇有些感慨,她伸手去掰过他的脸,细细打量他的眸。

    “因为,他那双执拗的眸子,就像……我曾经受委屈回家找我娘时,不同的是,我会主动和我娘说委屈,但他不会,或许是因为他比我大四岁,他不愿诉苦,也或许,是因为他不想让我知道,那工人的恶言。”

    “后来在我逼问之下,他竟然用左手写出了经过,我才知道了真相,即便我忘却了你表弟的具体样貌,对这事也还有些印象。”

    “他人其实蛮好的。”她做出总结。

    裴如衍听得有些沉默,半晌后,才道:“你上回不是这么说的。”

    沈桑宁一愣,“上回?”

    他直视她,语气生硬,“你上回,说不会喜欢一个在街上乞讨个把月的世子。”

    ……

    沈桑宁细细回忆,她说过这话?

    哦,好像是说过,头回说起时,她真的以为小哑巴是谢霖,她作为裴如衍的妻子,肯定不能说喜欢谢霖呀。

    事实上,沈桑宁的确是无感的,正常人也很难喜欢乞丐吧?

    不过对于打架这件事,她有点感动而已,但也仅限于此了,毕竟布庄员工为了涨工资也都天天献殷勤。

    “我现在也没说喜欢啊,只是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沈桑宁解释道。

    裴如衍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忽然问,“裴如衍,我觉得有些奇怪,你表弟竟然一点都不记得当年的事了,你表弟真的是小哑巴吗?”

    语罢,沈桑宁眼瞅着裴如衍睫毛颤动,情绪波动。

    她继续道:“可他一个王府世子,没理由骗我啊,又没什么可图的,你说对吧?”

    车厢中陷入沉默,裴如衍幽幽的目光扫向她,“你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他好像察觉到了。

    怎么搞的好像有秘密的是她一样?

    裴如衍的眼神,真的会给沈桑宁产生这种错觉,可她想让他自己承认坦白,而非是因为她发现才坦白。

    思及此,她的脸上挂起假笑,“我今天长了颗痘痘。”

    见他眸中疑虑未消,沈桑宁转移话题,“让我看看你的手。”

    她一发话,他的手就从袖中露出来了,也不推脱一下。

    修长的五指和手掌绯红,比方才更严重了。

    沈桑宁脑海中关于小哑巴的记忆,慢慢从模糊变得清晰,她又想起来一些。

    当年小哑巴被折断手后,大夫给接回去,小哑巴也是一声不吭,她当时以为是因为发不了声,现在才发现是能忍。

    裴如衍是真能忍呐。

    想到小哑巴为自己打过架、受过苦,她到底是心软了些,端起他的手吹了吹。

    “你这手,是要写字下棋的,你自己可注意些。”她苦口婆心道。

    这会儿,马车入城,刚好路过药铺。

    紫灵买来了烫伤膏,沈桑宁小心翼翼地为他上药。

    她以为她已经够轻了,却听男人发出低沉的呼痛——

    “嘶。”

    刚才还在心里说他能忍,怎么他这么快绷不住了。

    沈桑宁诧异地抬头,“疼吗?”

    裴如衍看着她,“有点。”

    忍了一路的疼,现在怎么不忍了?有点不像他了。

    她奇奇怪怪地低头,将他的手心搭在她的腿上,继续给他手背涂药。

    刚碰到他,她就感觉搭在腿上的五指收紧了,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

    她今日穿的裙装多了一层纱,刮在腿侧,就痒痒的。

    沈桑宁皱眉,“有这么疼吗?”

    他眸光毫无杂念,“嗯。”

    她干脆将药膏递给他,“你自己涂吧,另一只手不是没事吗?你自己把握力度。”

    裴如衍却不接,言简意赅——

    “我下手更重。”

    第83章

    宁宁不是孽种吧?

    沈桑宁为他简单上完药,还大张旗鼓地缠了圈白纱布。

    两人回到府时,正好遇见从扬州归来的云昭。

    她带回了为柳氏接生的扬州稳婆。

    裴如衍将纱布手拢进袖中,“这是?”

    沈桑宁随意回应,“我有些事要解决,你先去忙。”

    语罢,也不再看他,带着云昭和稳婆朝幽静的厢房而去,徒留裴如衍在原地。

    *

    厢房内,刘稳婆收了重金,一句都没推脱,直接回忆道:

    “周家也算是扬州有脸面的人家,柳夫人当年是足月生下的闺女,偏让我说是早产,给了我些银子,我也不至于和钱过不去。”

    虽说刘稳婆没理由撒谎,可十八年过去,还能记得这么清楚,也让沈桑宁目露疑色。

    刘稳婆一拍大腿,“哎哟,夫人可别对我起疑,这扬州体面的人家全是我接生的,后宅那些腌臜事儿我也知道些,我早就怀疑柳夫人私通了,否则好端端的干嘛要让我撒谎呢!我养成了记账的习惯,是怕她事后灭口,留下证据才好保命啊,我时不时翻看记录册,记得自然清楚。”

    沈桑宁脸色稍霁,“册子可带来了?”

    刘稳婆突然正经,“我保命的东西,就不能给夫人看了,里头记录的,可不止是柳夫人的事。”

    看来扬州的风流韵事,刘稳婆知道的不少。

    此人能活到现在,也是有些本事的。

    沈桑宁不免多看她一眼,又听她献殷勤道——

    “不过夫人给的赏银多,我再给夫人指条路,当年给柳夫人诊脉的大夫,是金陵妇科圣手罗大夫,他定也知道真相。”

    罗大夫?

    又出来了一号人物,沈桑宁皱眉,“你们做稳婆的,做大夫的,怎么都收受贿赂骗人?”

    医德哪去了?

    刘稳婆渍渍一声,“夫人金尊玉贵的人自然理解不了,稳婆做到我这份上,请我接生的都是富贵人家,我得知了别人的秘密,就等于被迫上了贼船,不收那银子,人家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还不如收钱办事,皆大欢喜。”

    沈桑宁听闻,不置可否,着人将刘稳婆送了出去。

    她对金陵的妇科大夫不太了解,故招来微生家的丫鬟,问这位罗大夫的情况。

    那丫鬟恍然道:“罗大夫,就是今晨给您把脉的那位老大夫呀。”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沈桑宁惊异之下,又听丫鬟问道——

    “表小姐是要找罗大夫吗?罗大夫给您诊完脉后,去回禀了老夫人,罗大夫和老太爷、老夫人是旧相识,午后一起在府中听戏呢,您现在去,他或许还在。”

    *

    刘稳婆被紫灵送出府去,正好被樊舅母看见了。

    “我家夫人给您在城西租了间房,这阵子还请您在金陵呆一阵,若是我家夫人有用得到您的地方,还会另外给赏银的。”

    刘稳婆点头离开,紫灵转身回府,身侧响起樊舅母的疑问——

    “那人是谁?”

    紫灵一个激灵,“大夫人,那位是扬州请来的稳婆。”

    稳婆的身份一查便知,实在没有撒谎的必要。

    樊舅母听闻,欲言又止,“宁宁请来的?她现在已经开始操心稳婆的问题了?是不是太早了些?”

    樊舅母一句比一句高昂亢奋,显然陷入误会无法自拔。

    紫灵张张嘴,选择缄默。

    少夫人这事儿,她不确定能不能透露,干脆是不说了。

    奈何樊舅母向来嘴碎,有震惊也没憋在心里,马不停蹄地去了主院传播。

    那厢。

    沈桑宁到主院时,正好听见樊舅母在外祖母面前绘声绘色地说——

    “母亲,这孩子都把稳婆请来了,她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看咱还是别给她太大压力了。”

    “这怀都没怀上,请稳婆作甚啊!”

    樊舅母连连叹气,外祖母无语道:“宁宁许是有其他原因。”

    还是外祖母脑子清醒些,沈桑宁在心里道。

    一边走进屋内,眸光扫了扫,既没见到外祖父,也没看见罗大夫。

    “外祖母,罗大夫回去了?”她直接问道。

    外祖母点头,“他留下了几贴药,回头我让厨房煮好,给你送去。”

    听闻,沈桑宁莫名想起当初被春日饮支配的恐惧,当即道:“外祖母,若是提兴致的药,那大可不必了。”

    她现在已经不需要春药了。

    外祖母古怪地朝她瞅来,“你这孩子,想些什么呢?我们岂敢给世子下虎狼之药,不过是强身健体的药物,给你们双方提高些孕率,谁让你们同房次数那么少。”

    哦,频率跟不上,提高单次质量概率呗。

    沈桑宁惊叹妇科圣手罗大夫的能耐的同时,也有些汗颜,为什么罗大夫连同房频次低都跟外祖母说了!

    不过她仍没有忘记来意,“外祖母,罗大夫的医馆在哪儿?”

    外祖母:“找他作甚?”

    沈桑宁温声道:“有些问题,还想问问他。”

    她说完,就见外祖母眼中闪过狐疑。

    而后外祖母强颜欢笑,“宁宁啊,你身子没有问题,没必要太过焦虑。”

    偏偏是没有与她说,罗大夫的医馆在哪。

    沈桑宁隐约中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哪儿不对,就好像外祖母并不想她单独去找罗大夫。

    她没再多问,毕竟罗大夫的医馆在哪儿,随便找个人一问都能知道,也不是非得问外祖母。

    待沈桑宁走出主院,外祖母就一改和蔼之色,“樊氏,你遣人看着宁宁,若她去找罗勇大夫,一定要听听,他们说的是什么。”

    樊舅母听得云里雾里,“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养身子生孩子的事呗,这也要偷听?”

    外祖母忧愁地捏紧拐杖,“也怪我,竟一时忘了当初阿颜出嫁前,是罗勇把的脉,当年之事切不可叫宁宁知道。”

    提起当年之事,樊舅母恍然,“啊呀,都怪阿澹,上回去京城时,他和宁宁说了小姑嫁入伯府并非完璧之身,估计因此让宁宁生疑了,我这就派人跟着宁宁,母亲也莫忧心,罗大夫应该懂得什么不该说。”

    说着,樊舅母刚要离去,想到什么又绕了回来——

    “母亲,话说当年小姑的那个孽种,是打掉了吧?宁宁的的确确是承安伯的孩子吧?”

    第84章

    请夫人帮我上药

    问得有些不确定,却遭到了一记白眼。

    外祖母冷声呵斥,“我亲眼看着流掉的,怎会有假?你不许再提这事!最好是闷在肚子里,带进棺材!”

    “是是是。”樊舅母忙点头。

    *

    沈桑宁本是打算直接去找罗大夫,问问柳氏生产的事,哪料云昭又急急赶来——

    “夫人,我有一事忘说了。”

    “在扬州时,我瞧见了裴二公子,还有您的继妹,我特意打听了,据说两人是回柳家省亲。”

    怪稀罕的,这两人还会回乡省亲?

    虽说柳家还有些家底,但到底是被贬为平民了,这毫无助力的家族,沈妙仪一惯也看不上,几乎是没什么往来的。

    一改常态,沈桑宁想想也没好事。

    这时,紫灵瞪瞪眼,吐槽道:“奴婢就知道,这二少夫人就是学人精,我们少夫人嫁国公府,她也要嫁,少夫人回外祖家,她也回她外祖家。”

    “累不累人啊,唯独没学人的事,恐怕就是开酒楼了!”

    沈桑宁略有深意地看紫灵一眼,没有纠正什么。

    倒是想到裴彻来了扬州,她有些不确定,“这几日,让洛小娘不要出门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躲着些好。

    沈桑宁没有耽搁,打听到罗大夫的医馆,便找了过去。

    岂料被药童告知,半个时辰前,罗大夫被邻县县令请走治病去了,最快也要四五日才能回来。

    无奈,沈桑宁只有耐着性子回家等着了。

    是夜。

    两碗汤药被摆在面前。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沈桑宁将大碗的药推向裴如衍,对方陷入无动于衷的死寂。

    而后,他道:“这又是什么药。”

    “养身体的,”沈桑宁怕他误会,特意补充,“放心,这药单纯养生,不会让你晚上燥热的,我月事还没走呢。”

    语毕,她抿着嘴角,端起药碗喝干净。

    她这碗药是养生养颜的。

    待沈桑宁喝完,看见裴如衍还是没动,不由问道:“你不喝吗?”

    他沉吟道:“自与你成婚以来,我都快泡进药罐子了。”

    哎,她还不是为了他好吗。

    沈桑宁施施然道:“自带药香,不好吗?”

    裴如衍沉思一阵,“那是香的吗?”

    “当然。”她毫不犹豫。

    健康的味道,怎么不香了!

    他听闻,用缠着纱布的手拿碗,将药一饮而尽,然后道:“我也许应该换药了。”

    言语明明正经得很,偏让沈桑宁听出暗示意味。

    “你上啊,我又没拦着你。”她莫名其妙。

    裴如衍将纱布解开,仍是红彤彤的一片,比中午还多了几个水泡。

    沈桑宁看一眼,下意识“咦”了一声,抬头对上他有点“受伤”的眸光。

    嘴快了。

    她尴尬地解释,“我不是嫌弃啊,我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震撼……”算了,越解释越离谱了。

    随后,膏药被递到她掌心。

    裴如衍淡淡道:“我自己下手太重。”

    还是那句话。

    沈桑宁想到白日给他上药,他一直觉得疼,于是干脆道:“我去找个手脚轻的丫头来。”

    她起身,被他另一只手牵住衣角。

    裴如衍好看的眉眼紧了紧,生硬道:“我不喜欢别的女人碰我。”

    “请夫人帮我上药。”

    这纯情又认真的样子,她都有些怀疑他是故意撩拨她了。

    沈桑宁坐了回来,将药膏打开,“你,你待会儿若喊疼,我就让别人来。”

    她将清凉的药膏涂在他的伤处,半晌也没听他发出声音。

    她压下心中古怪,问道:“你的公事快办完了吗?”

    “没有。”

    裴如衍顿了顿,正经道:“但明日,我要先去找谢霖算账。”

    算的什么账,沈桑宁倒是门清。

    她莞尔,“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她又不想听这个。

    裴如衍语气沉沉,“我是担心,他又找机会跟你编排我。”

    沈桑宁奇怪问,“编排什么?纳妾?还是……别的?”

    裴如衍看着她,突然沉默了。

    小哑巴变成大哑巴了,沈桑宁心里冷笑,被欺骗的心情变成了心底的刺。

    但她不刺向自己,她唇瓣弯弯,擦药的手指“无意”地加重。

    活该他痛。

    却还是没听见他喊痛,真是能忍。

    ……

    第二日,裴如衍真的去王府找谢霖了,具体说了什么,沈桑宁不知道,也不关心。

    她并不比裴如衍清闲,除了每日督工改造店铺,还要盯着罗大夫动向,等着罗大夫回来。

    *

    彼时。

    沈妙仪私下买了一半扬州城的米,租了仓库放置。

    她尽量让底下人不要透出风声,只说是外地收成不好,外来的米商收购。

    也不敢让裴彻知道,因为裴彻在正事上,未必会支持她。

    买米这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存银,若非存银不够,她怎甘心只买一半的米?

    毕竟,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某天清晨,沈妙仪醒来,发现裴彻木木地坐在她身边,眼神说不上来的古怪。

    沈妙仪心里一惊,“二郎怎么了?”

    莫不是买米的事,让他知道了?

    裴彻回过神,后怕道:“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我没能娶到你,还好只是个梦。”

    沈妙仪狐疑,“还梦到别的了吗?”

    裴彻摇摇头,“没有,只是个梦罢了,妙妙,我想我该去金陵找洛氏了,等找到洛氏,再回来接你。”

    沈妙仪大喜,裴彻若在身边,她总怕自己囤米之事被发现。

    于是她贴心道:“二郎快去吧,别为了我耽误了事。”

    裴彻感动她的懂事,“府中带来的仆从都留下照顾你,我有武功,独自去就好。”

    语罢,两人又亲昵地抱了抱,他便下床收拾东西,只身去了金陵。

    几日过去。

    罗大夫终于回了金陵,不仅如此,沈桑宁的月事也走了。

    她一扫几日等待的阴郁,脚步轻快地出府去找罗大夫。

    马车刚驶离,微生家就跟出了小尾巴。

    沈桑宁其实意识到了,这一连几天,樊舅母都派了小尾巴,她想不发现都难。

    一切,都是那天她问起罗大夫开始的。

    沈桑宁觉得,外祖母或许有什么事瞒着她,若是趁此机会,能知道也好。

    马车驶入闹市,后面跟着另一辆马车,但还没完,再后头,还跟着一个骑马的英气男人。

    赫然是来找逃跑妾室的裴彻。

    第85章

    裴彻对沈桑宁拔剑

    医馆。

    罗大夫刚回来,馆内还无患者,他第一时间看见了前来的女子,诧异道——

    “夫人还有不舒服?我先前留下的药,需要日日服用的,不用着急。”

    沈桑宁朝罗大夫走去,“那药很好,痘痘也消了,我今日前来,是有别的事,想问问您。”

    说话时,她不忘观察对方,见罗大夫眼中闪过与外祖母相似的神色,她心里顾虑更多。

    于是斟酌地开口,“我想问十八年前——”

    她刚开口,罗大夫却脸色一变,“我老了,什么十八天前的事都忘了干净,更别提十八年前,夫人问错人了。”

    罗大夫神色闪躲,更让沈桑宁起疑。

    毕竟罗大夫肯定不知道她是为柳氏之事而来,那么十八年前,究竟有什么事让他印象这么深刻,甫一提起,就着急回避?

    她微微一笑,说明来意,“我想问的,是扬州周家一位早产的柳氏夫人,而我听当年接生的稳婆说,她乃足月生女,当年罗大夫也为其看诊,故来询问。”

    罗大夫松了口气,“这事,与你何干?”

    沈桑宁未有所隐瞒,“我听说,罗大夫与我外祖父外祖母乃旧交,有些事我便直说了。”

    “这位柳夫人与我父亲算是青梅竹马,只是柳家破落后迁家,与我父亲断了联系,我父亲又需要钱财,这才娶了我母亲,我母亲死后,这位柳夫人也成了寡妇,后成了我的继母,她那‘早产’的女儿,是我的继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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