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于是承安伯一边嫌恶商人满嘴利益,一边又收取微生家源源不断的金银财帛,供伯府花销。

    甚至连沈妙仪的嫁妆,多半也来自微生家。

    第9章

    世子的小秘密都在这喽!

    沈桑宁与伯府断绝关系后,本以为微生家会站在自己这边,可最终,他们权衡利弊,还是选择了承安伯和沈妙仪。

    即便沈桑宁是微生家的亲外孙女又如何,可她的丈夫是裴彻啊,是个无用的纨绔。

    而沈妙仪却是宁国公世子夫人。

    那时,沈桑宁才恍然明白,也许外祖母是真心待她,也许舅舅舅妈也有点真心,可那些,比不上利益。

    毕竟,他们连亲生女儿都能舍弃,外孙女又算什么。

    不过这一次,沈桑宁是世子夫人,既有地位,又有血缘。

    她想,微生家的选择,或许会有不同。

    不论之前微生家的选择是什么,沈桑宁都不会忘记,外祖母待她确实很好。

    何况,她最艰难之时,名下的铺子和所剩现银,也都是昔日微生家所赠。

    也因此,得势后,她还是帮扶了微生家一把。

    “你替我给微生家去封信,便说世子待我很好,让外祖母不必记挂,慰问外祖母安。”

    沈桑宁吩咐完,这才坐到餐桌上,准备用早膳。

    彼时早膳已经凉了,玉翡见紫苏走了,心知她们主仆说完了话,这才走进来——

    “少夫人,可要热一热再吃?”

    沈桑宁瞧了她一眼,知道她是青云院的人,对她有点印象。

    前世,沈妙仪并不重用玉翡,甚至还怀疑玉翡想爬床,直接把玉翡赶到院外做粗活了。

    岂料玉翡的娘是裴如衍的乳母,最后裴如衍把玉翡送去虞氏身边了。

    “不必,你如今是青云院的掌事,便来同我说说青云院的情况吧。”

    沈桑宁一边说,一边将凉了的水晶汤包夹起来。

    “是,少夫人。”

    玉翡站在边上,语调平和,让人舒心,“青云院下人共十八人,除去您的陪嫁丫鬟,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粗使丫鬟和仆妇共六人,小厨房三人,看院门的护卫不算。”

    语罢,还特意补充一点,“原先这院里大多是小厮,是世子觉得您住进来后不方便,于是将院内都换成丫鬟和仆妇,世子洁身自好,从没有通房和姨娘的。”

    沈桑宁也不知道她为何特意解释,抬眼看看玉翡,发现她身上有一种气质——

    才气。

    沈桑宁大概明白沈妙仪的危机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沈妙仪瓜子脸、吊梢眼,再装一装柔弱,简直像极了风尘女子。

    而玉翡虽身为丫鬟,奈何看起来比沈妙仪还像正经小姐。

    “玉翡,”沈桑宁摒弃脑海中那些有的没的,问起正事来,“世子以前会经常住在书房吗?用膳也在书房?”

    玉翡摇头,“世子大多时候还是回房过夜,用膳倒是在书房比较多。”

    “既然不在院里用膳,造什么小厨房?”沈桑宁不解。

    这小厨房倒是前世也有,满府只有虞氏和裴如衍两个人的院子有这殊荣。

    谈起这事,玉翡嘴角朝上扬了起来,“少夫人有所不知,这小厨房是世子特意给您造的,上个月才造好。”

    这话,沈桑宁是不信一点的,估计是玉翡带了个人揣测。

    他根本不像是会宠妻的人。

    那小厨房大概率是虞氏怕裴如衍饿肚子,才造的。

    “少夫人,”玉翡突然小声,“奴婢觉得,刚才世子是说气话,您不用往心里去,明眼人都能看出,对和您成婚这件事,世子可期待了。”

    沈桑宁十分合理地怀疑,玉翡是在讨她开心。

    饶是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何以见得?”

    “成亲前三日,世子饭量减少了。”玉翡觉得,突然严格管理身材,必然是因为要娶心上人了。

    沈桑宁眉头轻皱,吃不下饭的理由,难道不是太忧愁了吗?

    哪儿看出开心和期待了?显然是玉翡脑补太多了。

    沈桑宁叹了叹,不再纠结于劳什子的期待了,“那你可有听见,昨夜我和他在房中说什么了?”

    刚才裴如衍的生气,或许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她不记得他说的话了?

    她也想知道,但她确实是没听见过啊。

    此时,只能祈祷玉翡听墙根了。

    玉翡摇了摇头,“少夫人放心,世子与您的悄悄话,奴婢们绝不敢偷听的。”

    ……

    前院。

    裴如衍回到书房时,衣摆又沾染了细微的脏污,他低头时有些嫌弃。

    下雨天,就是麻烦。

    他走到书案前坐下,手稿上摆着昨夜看过的道德经,拿起那本道德经,如往常一般翻看。

    身为国公府世子,从小便被所有族人寄予厚望,懂事起,便被祖父以继承人的标准要求。

    要他稳,因为他掌握了一族命运。

    要他快,因为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要他见微知著,识得大局,御下严苛,不可行差踏错一步。

    每当萌生欲念,都必须将之扼杀摇篮,这样才不会有软肋。

    爱欲、食欲、贪欲、杀欲……他都不能有。

    欲望,是用来引诱别人的,而不是挟制自己的。

    从小到大,道德经、清心咒,他看了数百遍,早已熟记于心。

    平日里都能静下心来做的事,今日却觉得烦躁。

    裴如衍深吸一口气,根本无法专注。

    这书没用。

    索性将书放下,看向案牍上的那只银色蝴蝶耳坠。

    形单影只,和他一样。

    裴如衍的目光被吸引去,将耳坠拿起,食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上头的绿宝石。

    良久后,他从身后木柜中取出一方帕巾,动作轻缓地将耳坠用帕巾裹起,放在精致的沉香木盒中,再放入木柜里。

    “陈书。”裴如衍喊了声。

    随从陈书走进书房时,那木柜还未阖上。

    陈书不知道世子又放了什么宝贝进去,从缝隙中又窥见了木柜底层那套陈旧的衣裳。

    这套衣裳,可是世子年少时最爱。

    露出的那部分,正好是用苏绣绣的一只乌鸦。

    第10章

    大嫂让你抄书,你就抄

    裴如衍将木柜阖上、锁好,才吩咐陈书:

    “后日夫人回门,你同玉翡去将回门的物件准备齐全。”

    陈书应声,却站着不动。

    裴如衍瞥他一眼,“还不去?”

    陈书为难道:“世子,尚书大人那头只给您三日休沐,刚好到明天,后日您没功夫回门,那少夫人那边会不会生气?”

    裴如衍道:“你先去置办。”

    新妇回门若孤身一人,恐怕流言蜚语都能将人淹死。

    即便夫妻间有些矛盾,裴如衍也不能让她一人回去。

    陈书还没摸透世子的意思,见他一副淡漠之态,以为多半是不会陪少夫人回门的了。

    陈书离去后,裴如衍也没有重新坐下看书办公,而是走向了屏风之后。

    红瓷酒壶还放在小桌上,裴如衍执起壶柄,犹豫再三又放下了。

    他滴酒不沾,倒是浪费了壶中美酒。

    是喜酒。

    他昨夜在屋外吹了一宿的风,看了一宿的月亮,这会儿,终于有了些困意。

    裴如衍的视线从硬榻上划过,看见有了褶皱痕迹的被褥,想起昨夜这里睡过的人。

    他眼皮微垂,掩住了眸中涌过的异样,默默躺了上去。

    被褥上仿佛还留有栀子花的清香,他闭上眼,在这一刻,心终于静了下来。

    *

    与青云院的冷淡不同,福华园可正热闹着呢。

    卧房内,咿咿呀呀的娇声不断。

    隔着一扇门外的婢女们都羞臊地不敢上前,个个站的老远,一边小声私语:

    “二公子同二少夫人感情真好,这十二个时辰没到,都多少次了。”

    “二公子就是图新鲜,姨娘通房得宠的时候,不也是一样吗?”

    “真是不嫌臊得慌,青天白日,我还以为大家闺秀会有何不同呢!”

    “今早我还听说青云院那边都没叫水,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年纪大的丫鬟仆妇参与八卦,年轻的在一旁羞羞答答地听着,根本不敢搭腔。

    忽地,正屋内娇喘声断了,本在八卦的丫鬟一脸阴晦地端水进去。

    屋内。

    沈妙仪将肚兜穿上,堪堪掩住了部分爱痕,无法掩住的是满面春色。

    这般妩媚,越是让裴彻着迷。

    原以为是朵清纯温柔的解语花,却没想到还能放下身段让他欢愉。

    不过欢愉结束,裴彻的理智便又回来了些。

    他迅速穿戴整齐,坐在床榻上,“妙妙,记得管束好院里的人,莫让闲话传进父亲母亲的耳里。”

    白日宣淫,到底不雅。

    “二郎,我明白的,”沈妙仪没穿外衣,跪坐在他身后,一双玉臂柔柔地从后方环住他的肩,“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你说。”裴彻嗓音还透着沙哑,扭头之时,带着几分宠溺。

    沈妙仪心中欣喜,又贴近了些,手指隔着他的衣物在他身上摩挲。

    一边娇滴滴道:“我想,做些生意。”

    初听,裴彻还未知其意,没当回事,“我名下倒有些资产,每月都有租金,你虽主持不了府中中馈,但我的钱,可以交由你打理。”

    “真的?”沈妙仪欢喜极了,“二郎,我想先在城东开一家酒楼!”

    沈妙仪眼中燃起斗志,仿佛已经看见胜利的曙光。

    隐约记得,前世沈桑宁就是先做的酒楼。

    正幻想着,却感觉到身前人语气一沉——

    “你想自己做生意?不是让下面的人打理?”

    沈妙仪愣愣的,“下面的人执行,可我要管理啊。”

    裴彻皱眉,“不行,我虽是庶出,但国公府也短不了我们什么,你万不可抛头露面丢了国公府颜面。”

    他板着脸时,自带凶气,沈妙仪望着莫名生畏。

    她心虚地退后一步,“那我不出面不就行了?我绝不出现在酒楼里。”

    “不出面你做什么生意?”裴彻虽是纨绔,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即便是首富也要巡查产业,加以改良。”

    沈妙仪抿抿嘴,方才的欢喜早就消失了,“那你不同意我出面啊。”

    “嗯。”裴彻拒绝的态度坚决。

    沈妙仪看着刚才还温情痴心的男人突然变脸,委屈极了,“那若是沈桑——若是我姐姐去做生意,是不是就可以?”

    裴彻眉头皱得更深了,“大嫂的事,自有兄长去管,与我有何关系?”

    “你……”沈妙仪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裴彻见她这欲哭无泪的模样,到底心软了,语气也缓和了些:

    “家中不需要你做这些,你若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我直接给你买来就是,何必折腾。”

    语罢,他起身,离去之前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回来。

    沈妙仪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眸中浮现欣喜和期盼。

    却不料,他顿了顿,交代了句——

    “妙妙,你今早说错了话,若传进母亲和兄长耳里,我也难护你。”

    “大嫂让你抄的书,你务必及时交过去。”

    裴彻说完就走了。

    没看见沈妙仪脸上的怨恨。

    沈妙仪想不明白,凭什么沈桑宁能干的事,她干不得?

    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就绝不能坐以待毙。

    不就是做生意么,有什么难的。

    裴彻不让,是因为他还没看见以后的巨大利益,等她将产业做起来了,她就不信他还会阻拦。

    “素云,”沈妙仪打定主意,唤来陪嫁丫头问,“我嫁妆有多少现银?”

    “现银五千两。”素云如实答道。

    “怎么才五千两?”沈妙仪狐疑道,“沈桑宁也只有这些?”

    素云点了点头,“伯府嫁女,应当是一视同仁的,何况伯爷向来宠爱您多些。”

    说来也是,沈妙仪便也没有追问。

    可这五千两,听着多,真要做起大买卖来,却不够看。

    沈妙仪平日花钱大手大脚,从不攒钱,现在倒是为钱财头疼起来了。

    素云见状,出起主意来,“您若觉得不够,可以回伯府再问伯爷要些,伯爷总不会短了您的。”

    话是这么说,因为沈妙仪的娘亲为伯府生下嫡子,承安伯待她这个继女,向来是比对亲生女儿还好的。

    甚至还筹谋着换亲。

    但沈妙仪重生后不愿换亲,惹了承安伯不高兴。

    思及此,她眉头皱起,“爹爹还在气头上,恐怕暂时是讨不出钱来。”

    “你去将我名下地段差的铺子给卖了,换些现银。”沈妙仪打定主意要在东城开大酒楼。

    “少夫人,”素云骇然,“那可是您的嫁妆!若叫二公子知道您变卖嫁妆,恐怕……”

    哪有一嫁人,就变卖嫁妆的?

    若传出去,外头的人还以为国公府要破产了!

    第11章

    夫人,我来迟了。

    “你悄悄地卖几间,谁能知道?”沈妙仪睨了素云一眼,嘱咐道,“办事妥帖些,将来我得了势,少不了你的好处。”

    素云劝不动,只能应下。

    心里却微微叹息,不知最近主子为何变化这么大。

    从前,最是嫌弃商贾的人,却要做起商贾的勾当。

    眼见素云得了命令要离去,沈妙仪又想起裴彻的话,真是一肚子气,她烦闷道:“等等!”

    “多找几个识字的丫鬟来,抄书去。”

    *

    那厢,紫灵揣着春日饮偷偷摸摸地溜进门,正巧被去找玉翡的陈书瞧见。

    鬼鬼祟祟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

    陈书忍不住喊道,“紫灵姑娘。”

    紫灵顿住脚步,将手里的汤盅往怀里带带,深怕被看出端倪,下一瞬便听陈书道——

    “你是我们世子夫人的人,要时刻注意形象,别给世子和夫人丢了脸……你手里拿的什么呢?”

    陈书见那汤盅上贴着“春日饮”的小纸条,“不就是春日饮吗,你藏什么呀。”

    陈书的语气太过寻常,让紫灵眼睛瞪得像铜铃,十分惊愕,“你知道?”

    心里默默念叨,完了完了呀,少夫人要声名扫地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陈书笑道,“永安楼每年春夏季都畅销的甜汤,降火解暑。”

    闻言,紫灵才松口气。

    此春日饮非彼春日饮,自己手中这个可不是降火的呢!

    等紫灵回到青云院时,将方才所发生的事说出——

    “这善草堂可真厉害,还把春日饮的汤盅都做得与永安楼一样。”

    沈桑宁低着头,正在默写往后二十载的春闱考题,前世为了教导儿子,她也时刻关注每年的考题。

    若是没有出差错的话,这些考题大约不会改。

    听到紫灵的声音,沈桑宁便抬手将文稿折叠,放在烛台上燃烧殆尽。

    默写,是为了将这些铭记于心,以防将来所需。

    倘若留下,便是授人以柄。

    这会儿,脚程慢一步的陈书进了青云院,与玉翡商量的声音不轻不响,刚好传进主屋。

    “你只管去办,让少夫人回门时风光些。”陈书话说得阔气。

    玉翡却是低叹一声,“世子当真不陪少夫人回门吗?回礼再贵重有何用,人不来,到底会让少夫人伤心。”

    陈书停顿一二,才叹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忙,你该劝着少夫人理解才是。”

    屋内,沈桑宁一脸淡然,本也没抱期待,谈不上失望。

    反倒是紫灵愁苦着脸,“世子真不会疼人,哪有这样的。不如,还是早些将春日饮下给世子,磨合磨合感情。”

    沈桑宁见她那蓄势待发的模样,有些好笑,“你可有问大夫,这药性有多烈,一次喝多少?”

    紫灵哪懂这些,她第一次买这玩意,付完钱,连忙跑回来了。

    此刻,她怔愣着摇头,“奴婢以为您知道呢!”

    沈桑宁也不知道,前世她只听说这东西有效,没用过啊。

    “要不,奴婢再去一次?”紫灵认真发问。

    毕竟用药对象可是金尊玉贵的世子爷,万一用药过多,引起别的毛病,可担待不起。

    沈桑宁想着,若频繁去药铺,被发现的概率也会大大增加。

    她轻咳两声,“别去了,左右不过是助兴之物,少用些就是了。”

    语罢,顾自将汤盅内的春日饮用几个小药瓶装起来,贴上了“清凉降暑”的标签,放进了自己的药箱中。

    黄昏时分,裴如衍果然没回院用膳。

    晚间也不回来歇息。

    沈桑宁只好去书房找他,哪料书房从里头拴上了。

    任由她好言好语,里头的人只冷冷道——

    “夫人,书房睡不下两个人。”

    沈桑宁悻悻离去,怀中那小药瓶也暂无用武之地。

    不仅是今日,接连两日,那书房都上了锁,防她同防贼一般。

    午夜梦回,沈桑宁从宽敞的软榻醒来,总会起身去铜镜前照一照,确认自己是否还是十八岁。

    一朝重生,还未完全适应,总觉得有些离奇。

    待天边浮现光亮,晨曦初露,也到了回门的日子。

    沈桑宁身穿杏色百合裙,上衣套一件浅粉色对襟大袖衫,端庄对称的妇人髻上插着白玉发钗。

    明明是利落干净的打扮,却不失高贵典雅的气质。

    按理,她与沈妙仪该一同回门,前世也是如此。

    奈何沈桑宁这次不想与她同行,故而拖了又拖,才缓缓走出房门,谁知沈妙仪还没走。

    晨光下,裴彻骑着大马。

    沈妙仪从车厢内探出头,喊住沈桑宁:“姐姐怎么独自一人?”

    看她独身一人,沈妙仪眼底颇有些幸灾乐祸。

    沈妙仪故作惊讶道:“难不成,世子不陪你回门吗?”

    沈桑宁淡淡启唇,“夫君公务繁忙,责任越大,时间越少,我自然不像妹妹你好福气,能让二弟时时陪伴。”

    言外之意,让沈妙仪顿时变了脸色。

    反观坐于马背上的裴彻,倒是全然没有察觉到凝滞的气氛。

    沈妙仪笑容僵硬,明明无人陪伴回门的是沈桑宁,凭什么沈桑宁还能从容淡然?

    “姐姐倒是嘴硬,我们姊妹间有什么说不得的,拖了这么久,想必是心里不痛快。”

    沈妙仪继而作出一副担忧模样,“快上车来吧,这里过往的路人多,被人瞧见姐姐你孤身一人,说几句闲言碎语,恐怕会让姐姐更难过。”

    话没说完时,就见沈桑宁步子调转,不发一语地朝后头的马车走去。

    竟是直接忽略了她的话。

    沈妙仪仿佛一拳捶在棉花上,这气没发泄出来,很不好受。

    她皱着眉,朝后方那马车看去,正想高声讽刺两句,蓦然听见街巷深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她望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为首的男人身形有些熟悉,一身朱红色官服成了街巷的焦点,此时他策着马,几个瞬息间行至公府门前。

    缰绳牵制,马儿引颈。

    沈桑宁看清了裴如衍的脸,她一条腿踩在踏凳上,没了动作,大致是没想到裴如衍会在这时出现。

    身着官服的裴如衍,愈发显得年轻和矜贵,还多了分不同于平常的清隽秀气。

    他一脸正色,甚至有些严肃,“抱歉,我来迟了。”

    第12章

    别看我

    沈桑宁惊愕:“你怎么,回来了?”

    裴如衍翻身下马,将马绳递给门童,大步走到沈桑宁面前,面露疑色,“陈书没有转告你吗?”

    此刻,陈书从府门内匆匆赶出,“世子,早上清点回礼时发现少了一件,寻了许久,忘了告知少夫人您会赶回来……您罚我吧!”

    陈书歉疚得很,差点让少夫人一个人回门了,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一番话下来,沈桑宁听明白了,原来是裴如衍下了朝后没去六部,直接赶回来了。

    只是,她仍是诧异,他竟能放下公事,陪她回门。

    裴如衍接收到沈桑宁疑问神色,敛了敛眸光,“今日无事,可以一起回门。”

    那厢,陈书开始张罗着添加马车,让仆从们将回礼的物件搬运上车。

    方才跟在裴如衍身后那一队人马,也开始卸马背上的货物,那一筐筐密封着的货物还滴着水渍。

    “那是什么?”沈桑宁好奇道。

    裴如衍面色如常,言简意赅,“荔枝。”

    “荔枝?”沈桑宁有些诧异。

    京城是很少见到荔枝的,何况眼下三月,并非盛产荔枝的季节。

    也因为稀少,这荔枝极难买到,哪怕微生家那般富庶,也买不到有价无市的荔枝,唯有权钱两全的人家才能吃到。

    陈书殷勤道:“少夫人,你可不知道,就这八筐冰镇荔枝,从闽南一带走水路转陆路,陆路又转水路,每到一个地儿,就得换一批冰,兜兜转转半个月,才到京城!”

    “本来昨日就该到的,结果延误了一日,今早才到,差点没赶上。”

    听起来,过程很艰难。

    沈桑宁心中五味杂陈,恍惚记起前世刚嫁入公府时,的确也吃到过冰镇荔枝。

    那时,虞氏给每个院发了两筐。

    直到现在沈桑宁才知,原来这些是裴如衍上个月就定下的回门礼之一。

    “谢谢。”沈桑宁是真的有些感动,不论裴如衍的做法是因为责任,还是为了面子。

    裴如衍望着她那灵动的水眸,唇齿细微地动了动,刚想说不客气,就听沈桑宁话锋一转——

    “但是,回门不用带这些,太贵重了,留在府里吧。”

    太贵重了,给她那个爹吃,也太浪费了。

    还不如自己吃好。

    可惜裴如衍听不见沈桑宁的心声,还以为她在客气。

    他不赞同道:“你不必如此。”

    这边还在装货物,前头马车里的沈妙仪见这等情形,早已咬紧了腮帮子。

    裴彻朗声道:“妙妙,大嫂有兄长带着,那我们先出发了。”

    也不是与沈妙仪商量,语罢便率着仆从和马车前行。

    沈妙仪嫉妒得出神,马车突然动了起来,踉跄了一下。

    “少夫人,您怎么了?”同在车内的素云,见沈妙仪脸色难看到极点,弱弱问道。

    沈妙仪冷声道:“你不是说,这两日青云院里两位没有同房过吗?”

    “是啊,”素云点头,“奴婢打听到的,没有错。”

    沈妙仪实在想不通,前世她回门既没有裴如衍陪同,也没有荔枝呀!

    为何沈桑宁都有?

    太不公平了!这天下哪有这种事!

    难不成就因为沈桑宁是名正言顺与裴如衍定过亲的,即便裴如衍不喜欢,也会尊重沈桑宁?

    而她沈妙仪,即便不比沈桑宁差,仅仅因为换了亲,就要被裴如衍唾弃到死?!

    呵。

    沈妙仪强压下心头不爽。

    反正裴如衍活不了多久,也就现在能摆摆世子威风了!

    这头,沈桑宁编了个谎对裴如衍说:“我爹不喜欢吃荔枝,你拿去他会生气的。”

    “你莫不是想自己留着吃?”裴如衍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那便少拿两筐。”

    沈桑宁摇摇头,“六筐也太多了。”

    “你,你如此……”裴如衍淡然的脸蓦然变得严肃,小气两字到底是没说出口,“你若想吃,我再买就是,既为公府长媳,行事不可太过自私。”

    小气换成了自私,也没多好听。

    沈桑宁头一回被说自私,眼睛都瞪圆了,“我哪儿自私了?”

    裴如衍不欲与她发生口角,理智地不说话。

    见此,沈桑宁真的生气了。

    亏她还因为荔枝感动了一下子,现在,只剩生气了。

    沈桑宁提起裙摆就要上马车,却被裴如衍一把拉住,听他冷静道——

    “坐那辆。”

    清雅低调的马车出现在巷子深处,那是裴如衍出行的专用马车。

    “上车。”裴如衍道。

    沈桑宁两步坐上马车,见裴如衍也上来,把头撇一边去,暗暗生气。

    其实她有点想问,为什么要换马车。

    这专属马车也就比她那辆宽敞一点点而已,檀木桌上摆放着青鹤瓷香炉,缕缕清烟飘着淡香……哼,也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没多久,沈桑宁就明白了。

    这坚硬的车厢材质才是最主要的。

    十八岁的沈桑宁认不出,但身为主母的沈桑宁却能认出,这可是防水防火防摔防箭的材质啊。

    众所周知,裴如衍不仅才学好,连君子六艺都是极佳,骑术一流,只不过日常很少骑马,上下朝都是坐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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