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半夏抬起头,黑暗里,那暗金瞳孔也没有一丝的兴奋和欲望,反而带着一点淡淡流转的水光。

    简直像一个自认时日无多之人,准备主动将自己献上祭坛。

    诶,这个小莲。

    半夏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牵着他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再走一步,便到了床边。他身后带着尾巴,也不方便坐下,于是让他趴在床上。

    “诶,我刚刚那不是怪你的意思,”半夏背靠着床沿,坐到了地上,“你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也不要什么事都顺着我。”

    “不是的……”小莲想要出声解释,又被半夏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反正,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半夏笑了起来,“嘿嘿,可以慢慢地相处。”

    身后的人反而沉默了,最终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枕头中。

    黑暗中的屋子一地狼藉,半夏坐在床边的地上,想起自己刚刚胆大妄为把人按在桌上做得那些事,脸色又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幸好现在屋子里很黑,脸再烧得慌小莲也看不见。

    “我今天很开心,”半夏在黑暗中说,“我原来以为小莲你……可能不一定喜欢我。”

    她转头向后看,身后的那人微微动了动,他的脖颈和耳朵是不是也红了?

    黑灯瞎火地,可真是不方便。

    半夏想要伸手,按开墙上电灯的开关。

    床上伸来一只光着的手臂,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白色的手腕覆盖着半圈黑色的鳞甲,这个时候,倒显出力量来。

    他紧握着半夏,让她的手一分也前进不得。

    “不要开灯。”藏在黑暗中的人这样说,他停顿了一会,语气转为恳求,“不开灯行吗,我不想开灯。”

    哎呀,终于肯好好和我说话了。半夏窘迫的心总算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小莲变成人形的时候,是从不和她说话的。

    有时候自己半夜醒来,看见他在灶台边的背影,喊他,他在变回蜥蜴前,也必定不肯开口回答。

    哪怕在刚刚,自己将他亲得意乱情迷,也只听见他在实在按捺不住的时候,泄露出的一点点喉音。害得半夏当时心中忐忑不安,怀疑他是不是不愿意。

    这会,他以这半人半蜥蜴之身开口,嗓音听起来,和守宫模样的时候又有不同,似乎在异化的低哑中混合了一点人类的声线,变得更温和柔软了。

    决定暂时放过开不开灯的问题,以免刺激这位过度害羞的家伙。

    在黑暗中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床上的人消失了,小小的守宫爬了过来。

    看见自己日常熟悉的小蜥蜴模样,半夏顿时脸也不红,心也不慌了。把小莲捧在手心里,自己一出溜地爬上了床。

    她躲进被子里,将棉被拱成一个大窝和一个小窝,让小莲窝在自己的身边。

    “只要情绪平稳,就可以这样顺畅自由地变换,不会卡在半人形的样子是吗?”

    “嗯。”是小蜥蜴平日里低沉独特的嗓音了。

    “所以每天能够变成人类的时间到底有多长?”

    “不是特别久。”小莲的声音变低了。

    “原来是为了节约时间,才每天晚上变来变去的。这样是不是太辛苦,不然以后你别做饭了,我买回来给你吃呀?”

    “我自己……喜欢的。”小莲的声音羞涩了。

    “你刚刚那样会不会很疼?”

    刚才,半夏是亲眼看见那些黑色的鳞片像潮水一样覆盖上白色的肌肤。长长的尾巴蜿蜒着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

    想想都觉得或许很难受。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感觉像被钉在砧板上凌迟。”小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但是后来,每天,每个夜里都要这样来上几次,身体好像就慢慢变得适应了。我也渐渐学会控制身体的变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半夏,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很疼。小莲在心里说。

    痛得快要失去知觉,冷得像被沉到冰湖底。

    身体却一点都不能动,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全身的骨头一块块开裂,四肢被巨大的力量来回拉扯,浑身血液都结成冰。

    我在痛苦的时候想大声尖叫,却怎么喊也喊不出声音,也没有人会听见我的叫声。

    那时候并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把我捧在手心,偎在温暖的口袋里。

    半夏认真看他,只能看见一只黑色的小小蜥蜴躲在她的被窝里,圆圆的眼睛,光洁的鳞甲,细细的小手指和一条健康的尾巴。

    看不见他轻描淡写下说出的那些惊惧痛苦。

    “我一直很想问,你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

    “有一天早晨,”小莲说,“那天的光线很明亮,我在床上醒来,发现床铺好像变得特别大。我顺着床单爬了下来,就发觉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

    “啊,你当时,是不是很害怕?”

    “当时?”

    黑暗中的小莲有一点茫然,他已经有一点记得不是那么清晰了。

    明明也没有过去太漫长的时间,但他怎么觉得事情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

    久到那些过往已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让他觉得自己宛如身在一场混沌不清的大梦中。

    有时候他在白日的阳光中醒来,甚至会有一点恍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身为一个人类存在过,还其实自己根本只是一只在做梦的真正蜥蜴。

    小莲想起最初发现自己变成了怪物的那一次。那时候的身体好像并不疼痛,心里也并没有多少惊惧害怕,反倒有一种莫名的释然和放松。

    绷在心中那条名为规则的弦突然断了。

    既然自己是一只怪物,也就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不用再需要顾及那么多人的期望,不用再说着那永无止境的谎言,不用在灯光下像木偶一样演奏着不属于自己内心的虚伪音乐。

    他变得很渺小。

    视角不一样,整个世界就变得完全不同,毛绒绒的地毯像是一片草原,桌子椅子和钢琴是森林中高大的树木。他在照进阳光的屋子里长途跋涉,再也不用去考虑还有几场记者会,或是还有多少场比赛和商业演出。

    “那你的家人呢,你有没有父母亲人?”

    “家人……”小莲这一次停顿了很久,许久之后才慢慢回答,“我的母亲第一次看见我这样的时候,打翻了手里的盘子,站在门口大声尖叫了起来。我不得不躲进床底,躲进她看不见的角落,努力地轻声安慰她。但她瘫软在门口,依旧持续地尖叫着,那个声音不知道叫了多久。后来……,后来父亲就来了。总之,他们无法接受这件事。”

    他简短地收住了这个话题,不想再就此继续说下去。

    半夏突然凑过来,在他小小的脑袋上亲了一下。

    “我们这样,你就算是我男朋友了对吧?”

    小莲小小的爪子抓住了床单,哪怕这么暗,半夏也感觉他的脸一定是红了。

    “要不晚上,你就睡这里,别挪动了?”半夏逗他,“嘿嘿,就是怕我睡相不好,压到你了。”

    “……”

    “诶,我说,你刚刚的那句话是认真的吗?”

    “什么话?”

    半夏用被子捂住脸,小声说道,“任何事都随便我……的那句。”

    黑暗中的小蜥蜴慌不择路地从她被窝里爬了出去,叫也叫不回来。

    一路爬下床,一头钻回了他自己的小窝里去了。

    第35章

    镰刀下的吻

    半夏本以为自己今夜会做一个甜美无限的梦。奇怪的是,睡着以后她似乎一直隐隐约约地听见隔壁传来连续不断的钟声。

    那钟声听起来清脆动人,有一点像钢琴发出的声音。

    伴随着声声钟响,半夏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前。

    一只兔子抱着一只奇怪的钟从她面前跑过,一边跑一边喊,“糟了糟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嘿,这是要开始半夏梦游仙境吗?

    梦中的半夏跟着那只兔子跑进森林中去。

    这是一个十分古怪的森林,树木不像是树木,黑漆漆光溜溜的,下细上粗,倒像是一根根巨大的桌子腿,椅子腿。

    阳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照进来,斜斜地照在柔软的草地上。

    丛林的半空中,悬浮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时钟,那些时钟的分秒针在不停转动,发出滴滴答,滴滴答的声响。

    钟声清越幽远,明明并不急促,但不知道为什么,带给人一种心慌意乱之感。

    让人无端感觉到时间紧迫,已经快要不够用了。

    在这个森林里,一路走来,除了看见那些不断走动的时钟,一个活着的生物也没有。

    只是在森林的边缘,灰色的天幕上,却时不时有巨大而恐怖的黑色身影咆哮着走过。

    这里,是一个怪异又扭曲的世界。

    扛着镰刀的死神缓步走在天边,那陶瓷一般的面容俊美而冷肃。

    巨大史前怪兽的黑色身影爬过森林边缘,它昂首咆哮,像是被灯光打在天幕上的影子。

    一具被砍掉四肢的傀儡,可怜兮兮地被吊在空中任人摆布,神色呆滞,无喜无悲。

    突然间,有个巨大的女人在森林边缘出现,她穿着华丽的丝绸睡衣,脸上涂满舞台剧演员才会用到的浓重油彩。先是仿佛看见什么一般,夸张而扭曲地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随后她推开那些黑色的林木,大踏步向着半夏的方向冲来。

    平静的森林被她的尖叫声振动,变得烟尘滚滚,视线不清。

    半夏捂住双耳,为了躲开那个“女巨人”,匆匆向着森林深处跑去。

    一只黑色的蜥蜴从丛林中钻了出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莲?”半夏急忙喊他,“小莲,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只是小莲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巨大了?

    他几乎和自己一般大小。

    巨大化的小莲直立着脖颈,站在斜阳的光辉中看着半夏,暗金色的眼睛纹理斑驳,看起来似乎十分悲伤。

    他抬头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中的时钟,开口说道,“快一点,要把该做得都做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便转身钻入了丛林之中。

    “小莲,别跑那么快。”半夏急忙追在他的身后,小莲跑得很快,黑色的巨大尾巴在前方的丛林中游走。

    半夏跟在他的身后一路狂追,“诶,等我一等啊,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小莲。”

    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墨黑色的高台。

    那烤漆的高台上,站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小莲人型的模样。

    半夏刚刚想要松一口气。

    那背对着自己的男人,侧过脸来看了自己一眼,伸出被花汁染红的手指,开始一点一点解自己的衣扣。

    柔软的衣服掉落在脚下,玉石般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莹白的肩头披着斜阳温暖的金辉。

    他看上去像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肌肤纯白而美丽,没有那些黑色的鳞甲,也没有长长的巨大尾巴。

    半夏站在高台边昂着头看呆了。

    台上的男人抬头看向半空中的时钟,轻轻叹息一声,“已经没有时间了。”

    悬浮在半空的时钟背后,出现了一位神灵的虚影,手持巨大的镰刀,神色淡漠,无喜无悲。

    小莲收回视线,不再看那高高在上的恐怖神祇,而是走到高台的边缘,跪下来,俯身伸出双臂来捧起半夏的脸。

    逆着阳光,斜阳的金辉里,半夏的视线朦朦胧胧的,感觉看清了他的面孔,又似乎什么也没看见。

    在小莲的身后,面无表情的死神举起了如月的镰刀,刀尖亮起一点金芒,朝着他缓缓落下。

    半夏想要尖叫,想动手推他,喊他赶快躲开。但不知为什么,无论心中多么焦急,可梦中的自己怎么也张不开口,喊不出声音,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小莲背对着空中落下的巨大镰刀,低下头来,虔诚地吻她的双唇。

    他吻得虔诚而温柔,冰冷的嘴唇微微带着点颤抖。

    但半夏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张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时钟下的镰刀,缓慢而毫不留情地落下。

    森林里的所有时钟,在这个时候共同响起肃穆悲怆的铃声……半夏被闹钟的铃声吵醒。她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捂住了胸口,心里不知道为什么难受得很。

    抬头向窗边看去。

    窗前的加热垫上,小莲抱着他的小毛巾,在斜斜照进窗户的晨曦里,睡得正香。

    半夏松了口气,搓了一把脸,缓缓平复被噩梦吓醒的心绪。

    幸好只是个梦,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梦而已。

    小莲这不是好好的吗。

    昨天夜里,自己和小莲彼此互通了心意,一直聊到很晚,渡过了一个混乱好笑,又令人心动难忘的夜。

    这么好的时候,怎么会做如此奇怪的噩梦呢。

    半夏轻手轻脚爬下床,蹲在小莲身边,弯腰在他的小脑袋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看着他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微微抖了抖小尾巴。

    收拾好东西,从家里出来的半夏,发现斜对面林石的屋子没关门。

    路过一看,那位大作家正抱着一只犬形的公仔躺在地毯上哭红了眼睛,满地丢着他擦过鼻涕的纸巾。

    半夏好笑地伸手敲了敲门框,“林石头,你又怎么了?又被读者骂了吗?”

    林石抬头看见是她,便继续赖在地上,抽了一张面纸狠狠擤了一把鼻涕,答非所问地说,“半夏,你知道你隔壁住的那位是谁吗?”

    半夏啊了一声,考虑到凌冬学长不太喜欢亲近人的性格,没有立刻把话说实了,“知道啊,是我们学校一位钢琴系的学长。”

    “是钢琴系的吗?我还以为他会是一位作曲家。”林石抱着毛绒狗子说,“他的音乐太有东西了,每一次都能够直达人心深处。我听完他昨天的新歌,就觉得自己实在过于渺小,虚有其名,其实不过是一个垃圾而已。”

    半夏又好气又好笑,“你就为了这个哭的?现在已经流行开始这样跨行业内卷了吗?”

    “你不懂,艺术都是共通的。”林石嫌弃地看着她说道,“不论是家,画家,还是音乐家,大家其实都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内心世界而已。”

    半夏受不了他这个文艺范,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林石不满意她的态度:“难道昨天晚上,你没有听见隔壁的那首歌吗?你一点感触都没有吗?”

    “什么歌?”半夏眨眨眼,“我睡着了,应该没有听见,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早。”

    莫非自己昨天做了一晚上那样奇怪的梦,并不是因为小莲,而是受了学长新歌在潜意识里的影响?

    林石露出为她惋惜的神色,“有机会你一定要认真听一次,那是一首凄美至极的情歌,一首在绝境之中,奋不顾身奔向爱情的歌。我本来不喜欢情歌,可是它实在太特别了。”

    随后他又幽幽道,“听完这首曲子,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去谈一次恋爱,我的读者总说我感情戏不行,把女主角写得像是纸片人。或许只有体会过爱情的人,才能写出真正深刻的作品。”

    “这倒是啊,”半夏带着点得意笑了一声,“没有真正感情经历的人,光靠想象,是很难知道那其中的滋味有多美好的。”

    林石红肿的眼睛就瞪圆了,一下从地上坐起来,“不可能,说得好像你体验过一样。”

    他和半夏对着门住了一年多,知道这个女孩是一个和自己一样不谈恋爱的修炼狂魔。

    半夏清了清喉咙,眼角透着得意,“当然,我现在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连你都有男朋友了?”林石浮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憋了半天,才萎靡不振地叹了口气,“其实半夏,你的琴声也很动人,我有时候卡文卡得焦头烂额,听到你的琴声很快就能顺过来了。可惜你学得是古典,我接触了解得少,才相对没那么容易产生共鸣。”

    “别,还是别共鸣了,我可不希望我一拉琴,对门的邻居就嚎啕大哭。”半夏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颗巧克力,留在门边的地板上,冲屋子里的胖子挥挥手,“这是我男朋友为我做的,勉强分你一点狗粮,吃完趁早振作起来哈。”

    下到二楼的时候,英姐的女儿乐乐已经醒了,穿着睡衣自己一个人坐在楼道边的拐角沙发上玩。

    租住楼上的一个男租客,一手夹着上班用的公文皮包,一手拿着一支粉红色的棒棒糖正在逗她。

    那男人大概在附近的文创园上班,夹克衬衫,打扮得人模狗样。

    手里的棒棒糖是一只粉色小熊形状的糖果,蓬蓬的裙子,甜腻的粉色,捏在这个男人的手指中转来转去,让人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半夏走上前去,把乐乐从沙发里抱了起来,不太客气地用目光审视着那个男人。

    那人大概想不到这么早的时候,就有人出门了,他讪讪摸了摸鼻子,什么话也没说,自行下楼去了。

    半夏颠了颠怀里的小姑娘,交代她,“我女孩子都是小公主,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特别是那些叔叔哥哥伯伯给的,我们一律都不要,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乐乐知道的。”

    “真乖。”半夏随手给她梳了两个小辫子,“乐乐最近在看什么书啊?”

    乐乐把自己手里的画册翻给半夏看,那画面画得是一篇寓言故事。

    一个吊在悬崖边缘的旅人,后有猛虎,下有巨蛇,偏偏还有黑白两只硕鼠,在啃咬他抓在手中的那条救命藤蔓。

    但那个人却在这样危机的时刻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地去舔树枝上的一滴蜜糖。

    “小夏姐姐,你看这个人好傻呀。”年幼的小姑娘笑了起来,“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先吃蜜糖,简直和我们小朋友一样贪吃。”

    “是啊,他真是好傻。”半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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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前两节课是毛中特。

    上课前,教室里的一个男生问他的同伴:“赤莲发布的新歌你听了吗?”

    “他又有新歌了?这个人发歌的速度是不是太急进了点?他一个月内都发了几首歌了?”同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APP上的歌名,“《镰刀下的蜜糖》?这是什么歌?天呐,瞬间冲榜啊。他的人气现在这么高了?”

    “赤莲发新歌了吗?”乔欣听到了他们的话,打开自己的手机,戴起一边耳机,顺便将另外一边递给坐在一起的尚小月,“小月要不要一起听?”

    尚小月和乔欣挨着脑袋,坐在窗边听那首不久之前才刚刚发布的歌曲。

    清晨的教室里很冷,响着嗡嗡的说话声,还没彻底睡醒的同学坐在位置上打着哈欠,刚刚赶到教室的人不断从门外进来。

    窗外的鸟雀隔着树叶歌唱。

    一滴眼泪不知不觉地阳光中亮了一下,滴在了尚小月的手背上。

    她抹了一把脸颊,骤然从歌声的余韵中惊醒,抬头看乔欣。乔欣几乎和她一样,两人都张了张嘴,却几乎说不出话来。

    “很……很震撼。”乔欣捂住自己的胸口,“我从没听过这样的情歌,听完这胸口闷闷地难受。”

    “他真的很厉害,是一位作曲的天才。”尚小月长长吁出一口气,“我好像在这首歌里,亲眼看见了死神,看见了时间的逼近,神魔的降临,和那镰刀下义无反顾的一个吻。”

    “小月啊。你说赤莲的曲风明明这样时尚又独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在他的歌里面听出点古典音乐的感觉。你说他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是学古典音乐出生的?”

    “确实,虽然曲子用了很多电子音乐的配器,但骨子里有一点李斯特钢琴曲的那种宗教色彩。话说前几天,凌冬学长演奏的《钟》,好像也有着一点异曲同工的感觉。”

    “哇,我真的好想看看赤莲长什么样。”乔欣兴奋起来,“要是他是我认识的人就好了。我一定会亲自跑到他面前,大声告诉他我有多喜欢他的音乐。”

    尚小月认真想了想:“奇怪,被你这样一说,我突然感觉好像听过赤莲这个人的声音。”

    乔欣几乎要摇她的肩膀了,“真的吗?小月,你耳朵那么好,快好好想想,到底在哪里听过的,赤莲这个人一直很神秘的。现在全网都搜不到半点关于他的信息呢。”

    尚小月咬着手指,皱眉思索,“应该就在不久之前,但是到底是谁呢,诶,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乔欣一时感到有些郁闷。

    但毕竟声音这种东西,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是很难光从歌声就分辨出人的。

    她突然想起了半夏。

    半夏的耳朵是连老郁都承认过的,比班长还要灵敏。

    但她很快想到自己的好朋友不久之前刚刚在比赛中输给了半夏,为了不伤到小月的心,她咬了咬牙,任是忍住了没有回头,去问就坐在她们身后的半夏。

    算了,不可能那么巧的,总不至于会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就算让半夏听,她也未必能听出来是谁。

    坐在她身后的半夏,并没有留意到前排几人的动静,她正在赶着抄毛概作业。写着写着,自己咬着笔头,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如此反复几回,身边的潘雪梅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推她,“干什么,干什么?单相思导致抽风了吗。”

    “谁单相思了,”半夏白她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我昨天晚上,已经搞定啦。”

    完全按捺不住自己一颗甜蜜到想要显摆的心。

    潘雪梅惊呼一声,把前排的尚小月和乔欣一道吸引了过来,“你你你,一个晚上就搞定了?”

    “怎么搞定的,快,快,老实交代了。”

    “我说,我说。”半夏经不住三人围攻,举手投降,“我就是按班长说的。把他按住,然后就……”半夏老脸一红,“然后他就点头同意了嘛。”

    “喔喔喔!!!!”

    三个女孩听完她小声描绘的过程,齐齐发出惊呼声。

    眼见着吸引了四面同学的注意,又连忙压低了声音,把脑袋聚到了一起。

    “所以,难得这么好的氛围。你就亲了他一下而已?真得后续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浪费了浪费了啊。”潘雪梅小小声地尖叫。

    “那,那还能怎么样。他很害羞的,”半夏的脸越发红了,“而且我也不知道还能做点啥。”

    “当然是趁势把他这样那样,让他被你摆布得吱哇乱叫,”恋爱都没谈过的潘雪梅开始乱出主意。

    半夏就笑了起来,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可是,我觉得如果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乔欣犹犹豫豫道,“我妈妈说,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不能太主动。如果一开始是你主动,等热头过了,男人会觉得你不值得被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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