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世界先对不起我？”楚翊道，“还真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
恨他的人，只会说他是个恶人，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至于其他人，则是反抗不了而伏低做小。
没有人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叶晨曦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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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楚翊并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他，他的童年怎样黑暗，连他自己也不放在心上，但是叶晨曦这一句话，依旧让他在某一刻，生出一种异样情绪。
伴随着这种异样情绪闪过，他开始嫌她话多。一言不发的关上灯，像是要休息了。
叶晨曦全然不知晓，她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不满他不表态，喊他转过来。
“不是说我不是个好人？既然我不是个好人，那就没理由对你百依百顺。”楚翊十分冷漠。
叶晨曦也不肯定楚翊内心就那么阴暗，那只是她的一种直觉，她嗫嚅道：“我是你女朋友，你都要跟我这么计较，那以后要是结婚了还得了，你是不是家都不回了？不像我，我就只会对你好。”
她装出失望神情：“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说的对，我并不爱你。”他回过身，煞有介事的说道。
叶晨曦认定他是在开玩笑，只是他看起来很疏远认真，她渐渐开始不确定起来，怀疑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来真的？”
“真的，没那么喜欢你了。”一个窥探本领很强的人，楚翊本能排斥。没有对她动手，他已经是仁慈了。他还在懊恼，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对她动手。
这个时机，说她因为受了姐姐的打击而心情起伏巨大，自杀合理，再或者被方达报复，他杀也合理。就算动手，他也能找到完美的理由脱身。
楚翊把原因归咎于，他在为大局考虑。
叶晨曦不肯相信，可他语气笃定，如同在陈述一件事实。
叶晨曦的心迅速冰冷下去，她不肯相信，自尊心却告诉她，不论真假，不要继续待在这儿。她很快从床上下去往外头走。
她只是开玩笑一试，就试出这种结果。
叶晨曦很心痛，哪怕她还是认为他开玩笑的可能性更大，可她连听都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应该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她把他看得太重要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哪一天，他真不要她了呢？她要何去何从？
“晨曦。”楚翊也跟着她起来，他到客厅时就追上她了。
叶晨曦带着哭腔道：“你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楚翊给她擦去泪珠，装模作样道：“想什么？”
“我发现我那么爱你，好像很危险。我最好是，不要那么喜欢你。”
楚翊拽住她的手惩罚一般的加大力道：“那你打算把多余的爱分给谁？”
“我的朋友。”
“比如？”
叶晨曦想起顾泽元，他算是她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但性别因素，她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而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有男闺蜜？”楚翊察觉到了，语气也冷下去，“还是你暗恋过的男生？”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情绪不稳定，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不爱戴绿帽子，你最好也别有给我戴的心思，不然你跟你朋友，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楚翊将她重新带回卧室。
“我就知道你就没有表现出来那么温柔，你只是为了追求我故意装的！你装绅士骗鬼去吧！”叶晨曦大声地说。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你张口闭口要去喜欢别的男人，我还不能生气？”楚翊反驳她。
余德勇在墙角听后，丢了烟头，示意旁边的人理远一些。
楚翊怕叶晨曦去找陈洛初，安排了他们守着叶晨曦，二十四小时，他们都得待在这儿。
旁人道：“勇哥，老板不会真对这个娘们有意思吧？”
余德勇却不在意：“担心什么？这女的连命都可以给老板，老板对她肯定有点不一样。但改变不了什么结果的。”
“你就这么确定啊？”
余德勇道：“这样的女人，不是第一个。”
叶晨曦在之后几天，迟迟都决定不了方达的事，甚至暂时有意把方达的事情给搁置了。
但方达主动来找了她，他的姿态高高在上，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叶总以为，我的名声既然已经毁了，还有留在陈氏的可能？”
叶晨曦面对这个曾经陈氏的二把手，冷冷道：“我只是暂时不愿意跟我姐起冲突，你以为我是怕你？”
“你迟迟不做决定，外人眼里就是你怕了我。”方达傲然挺立，不可一世，“你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你姐。陈氏真的是你跟你父亲的？没有陈哥的打理，早就破产了，你父亲又有多少贡献？”
陈哥就是陈横山。
方达这一走，就是彻底离开了陈氏。叶晨曦知道，纵然她没有做那最后的决定，外人眼里，也是她赶走了方达。
方达的离开，就像一团火，烧的陈氏上下人心惶惶。没有人再敢不服叶晨曦，也没有人再期待陈洛初回来。
毫无疑问，陈洛初保不住方达，就保不住其他人，事实就是她不如叶晨曦。双方差距过大时，选边站就没有意义了。
而叶晨曦也知道，她和陈洛初的关系，即便她去道歉，也不可能回到之前了。方达就是一个她们之间斗争的裂痕，不是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她想，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冥冥之中，好像就被规划好了一样，就像她刻意没有主动找方达，方达却找到了她，仿佛她和陈洛初之间的矛盾，躲不过去的。
成长……难道就是和家人越走越远吗？
方达在出国之前，找过一次陈洛初。原本是想提醒她些什么，只是姜钰一直在，那些提醒的话便咽了下去。
“方叔，是我对不住你。”陈洛初自责的说。
方达道：“是叶小姐一意孤行，只为巩固她的地位，不关小姐的事。她也容不得陈哥旧党存在，小姐只要知道，血缘至亲都不能相信，其他人则更不可信。以后我不再小姐身边，小姐则更需要留个心眼。”
陈洛初听进去他的话，点了点头。
至于在公司剩下的东西，也是她替方达去取了。
那天很凑巧，叶晨曦也在公司里，她提着方达东西离开时，正好撞见叶晨曦从公司外回来。
她见到她，步伐有些慢了。
两人走近，陈洛初的视线一刻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如同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叶晨曦在她走出很远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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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在外头没等多久，就见陈洛初走了出来。
她脸上并无半点失落，一贯温和模样。陈洛初这人总能很快接受变局，最后沉着处之，姜钰格外佩服她的消化能力。
他犹豫不决，双手在方向盘上摩挲，不知提起那位，是否合适，但长时间的安静，让他选择了开口：“刚刚我看见叶晨曦进去了。”
陈洛初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那是跟往常一样面善的笑意，她承认说：“我撞见她了。”
这么短的时间，显而易见，她们并没有任何交流。
姜钰斟酌道：“真跟她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了？”
即使他的私心，是希望陈洛初不再参和叶晨曦的事，可他也知道，陈洛初不可能真的放任叶晨曦不管。
“本来我也以为，晨曦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所以一意孤行非要弄走方达。只是刚刚见到她时，她面对我的态度并不强硬，如果她真一点容不下方达，现在愿望达成，应该是松了口气，再不济从容自若，而不是会小心翼翼希望我给她一个眼神。”
“这说明什么？”
“如果她不是一意孤行，那么背后一定有人煽动她。”陈洛初缓慢的帮姜钰理清思绪，“除了楚翊，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只有他在晨曦心里，比我重要。”
那又怎么样呢，叶晨曦还不是伤到她了？MLZL
姜钰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复杂，沉下心，顺着她的话说：“所以这次可以肯定楚翊接近叶晨曦必然是有目的的，并且应该是为了陈氏，他都没有那么爱叶晨曦。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谈这些？”
陈洛初跟他对视着，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知道的。”
姜钰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在你面前装不了傻。”
陈洛初这个时候不能去，叶晨曦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证明十分信任楚翊，陈洛初去找她谈，只会让两人关系越来越僵。还有，她并不确定楚翊有多少能力，也不能打草惊蛇。
姜钰心里隐隐不安，他和陈洛初朝夕相处的现状，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陈洛初也回握住他的手，深思熟虑之后，终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不过陈氏我不打算再插手了，我现在就只想一件事。”
“你说。”他能做到的，他现在就去做。他做不到的，他就想办法去做。
“我想在年底，补办一场婚礼。”她笑了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的婚礼，她有遗憾。
姜钰也笑起来，心思却越沉。
这个年底，恐怕不可能。但他还是答应了她：“那我们就年底结婚。”
“其实我没有想过，我还能到这一天。很早很早开始，我就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之后怎么活都无所谓。”陈洛初莞尔，“很小开始，我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没想到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能把你这只蝴蝶给套过来了，这叫什么，低成本高回馈？”
“那是因为，是你送的。”
不然他这意气风发的小少爷，别说卷子了，人家送跑车的也没见他多看人家一眼。
“当时你怎么想的？”陈洛初问。
“你送我卷子，是在关心我学习，说明你对我印象挺好的，你这种性格，不会随便帮人。”
陈洛初眼底有了笑意，她坦白说：“送你礼卷子那天，陈横山在家，我怕他欺负我，礼物只有够独特，你才会找上门，陈横山才不会伤害我。”
“原来又是利用我啊。”姜钰拉长声音，如同跟她开玩笑，眼底却全是心疼。她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苦了。
陈洛初也跟着他笑，“我也很爱你啊。”
我是你的青春，可是你也是我的一整个青春啊。
姜钰因为她这直接的表白，表情变得不自然，“你最近，总说这种话，你不像是这种爱表达的人。”
“不喜欢吗？”
“没…没有。”姜钰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喜欢的，我很喜欢甜言蜜语。因为这些话，对着不喜欢的人很难说出口。只是我有点害怕……你理解我的吧？”
陈洛初故作不知：“我理解你什么？”
姜钰道：“你就装吧。”
陈洛初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柔声道：“我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姜钰在一瞬间，全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她的身体并不怎么好，他开始思索记忆里的蛛丝马迹，确认她有没有偷偷见过医生。
直到陈洛初笑出了声，他才发觉她只是在逗他玩。姜钰后背已然一身冷汗，他很严肃，轻声道：“这不好笑。”
“对不起。”陈洛初收起笑容。
姜钰没有理她，被吓到之后，心情气压极低，陈洛初也想着叶晨曦的事，两人安安静静。车子停在家门口时，姜钰直接下车，进屋抱了小蝴蝶，还是没有跟她说话。
照顾小蝴蝶的阿姨以为是吵架了，来当和事佬：“太太，先生一般不怎么生气的，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他可能有心事。”
陈洛初莞尔：“我知道。”
“先生……”
下一秒，姜钰就走过来喊陈洛初：“吃饭了。”
陈洛初看着阿姨，温和的笑了一下：“他消气很快的。”
阿姨叹口气。可不是。她还以为要出事。
叶晨曦把陈洛初的态度，告诉给了楚翊。
楚翊耐心的安抚她：“我跟你说过了，你只要证明给她看，陈氏在你手里会越来越好，久而久之，她自然就能明白你的决定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让陈氏达到她满意的高度，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脸出现在她面前？”叶晨曦茫然了，起初她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可是时间越久，她越发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
要是一辈子达不到那个让陈洛初满意的高度呢？
叶晨曦的压力巨大，开始经常梦魇，她每次醒来之后，一遍一遍的问楚翊她有没有做错，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成不变的。
她渐渐厌烦起这样的答案。
叶晨曦想起了顾泽元，于是某一天，她趁楚翊还在学校上课，给顾泽元打了一通电话。
楚翊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叶晨曦说：“他好烦的，什么也不懂，帮不了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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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翊眯起眼睛，停下脚步，却并未进去打扰叶晨曦。
随后他听见，电话那头传出一个低沉并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之前不是说他很好？这么快就腻了？”
叶晨曦没有对楚翊腻，但在某些方面，她很失望。她跟顾泽元抱怨道：“可能是职业不同吧，他总是不理解我，只知道一味让我努力。我开始不想跟他交流了。”
“你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我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你更加能懂我。”他劝她的话，她也更能听进去些。叶晨曦在这件事情上，更愿意听从顾泽元的看法。
“我早就说过，男人都不靠谱。纵然他现在是你男朋友，你就敢确肯定他是为你好？”
叶晨曦还是替楚翊说了句话：“他只是不太了解我的行业。”
顾泽元若有似无的轻笑出声：“所以我的提醒，你也听不进去了？该信我还是信他，你心里应该有数。”
叶晨曦听出他不怎么高兴。
顾泽元相比之楚翊，和她认识更久，他不会害她。叶晨曦迟疑片刻，不愿拂了他的意，道：“我很清楚，你不会害我。”
“信不信我，也不重要。愿意提防他就行，别被恋爱冲昏头脑。”顾泽元道。
“顾泽元，我最近要是有想明白的地方，可以联系你吗？”叶晨曦在向顾泽元倾诉时，紧张烦闷的情绪才能得到缓和。
这句话，却让电话那头的男人拧着眉头抿起嘴，最后心平气和的说：“叶晨曦，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陌生了？打个电话为什么需要这样征求我的意见？”
顾泽元这两年，变得强势了不少。他分明这般心平气和，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她心情不定。
叶晨曦正要开口，就听他那边有一个陌生戏谑声音传出：“顾同学，今天风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跟女生通话了？让我猜猜，不会是你那个小青梅吧？”
顾泽元不知说了什么，这边没了声音。再等他回来，只留一句：“挂了。”
叶晨曦坐在沙发上屈着腿，心神不宁。
门外的楚翊也转头朝外走去，余德勇见到楚翊时，被他眼里阴冷情绪吓一大跳，霎时不敢多说一句。
“去查查叶晨曦的情史。”楚翊点了支烟。
余德勇虽然心下纳闷，也点头照做去了。不过片刻，再次回来，道：“叶晨曦的生活跟以往调查的那样，十分干净，从上学开始就很循规蹈矩。这么多年，只跟和陈洛初走得近的顾家人有点不一般。”
“顾家人？”他随口反问。
“叫顾泽元，在国外留学，当年和叶晨曦走得近，不知是有人有意撮合还是什么。”
楚翊指尖的烟跟随着他的手，一起停顿下来。他冷酷的勾起嘴角，不再言语。
叶晨曦这一晚，都没有等到楚翊回来。哪怕给他打电话，铃声完整的响两遍，也无人接听。
他们约定过，如果他有事，会直接挂断，而不是听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
楚翊回来，是在晚上两点，她也没睡，用眼神质问他的行踪。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直接无视她，从她面前走过去。
“楚翊，今晚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开睡？”情侣没有不吵架的，虽然吵架比她想象中来得早。彼此之间沉默，她可能会更轻松。
楚翊回头，看向她的眼神很冷很冷，他道：“你不该问问我为什么这样？”
叶晨曦没有精力，她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对他也足够好了。于是她选择不开口问他原因，假模假样的笑着：“你是累了，去休息吧。”
她在他的注视之下，进了另一个房间。
叶晨曦看不见楚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就连笑容看上去也那么冷血。叶晨曦磨掉了他唯一一点慈悲心。她让他有过一闪而过对她不要那么狠的想法，是因为她看上去似乎全心全意爱他。
如果连这点爱她都坚持不了多久，那么即便死去，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他好不容易生出的怜悯之心，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叶晨曦一夜未眠，凌晨时间，想起楚翊，终是起身去了他的房间。
楚翊在她进来时就醒了，不愿意理她。叶晨曦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脱他衣服，开始亲吻他。
他也没有拒绝，顺她的心。
“昨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工作不顺利，你也不愿理我。”楚翊语气不轻不重，陈述而已，终于让她生出愧疚。
她认为他不理解她，她何尝不是一样。
叶晨曦道了歉，才知道他冷起来，哪怕在这种事情上也冷。仿佛只是交差，不带半点恩爱缱绻。
“你理理我吧，我知道错了。”她求饶道。
楚翊道：“睡觉。”
叶晨曦就一直哄，一直认错，卑微至极。哪有恋爱是这般谈的。又不管不顾往他怀里拱去，他推开，她锲而不舍。
“谁说的分开睡？”他质问道。
叶晨曦羞愧的说：“楚翊，真的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心情不好，我也应该问下你发生了什么。你每次就算不懂，也会来关心我，是我做得不好，你就原谅是吧。”
他疏远道：“已经没法原谅你了。”
楚翊说的是实话，已经是这个结果。他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我是你老婆，你就不能区别对待一下下？楚翊，你就原谅我吧。”叶晨曦就是在他怀里不肯走，也不信他真的这般无情。
他不肯开口，她就一直说一直说，好话说尽，软话说尽。最后因为陈洛初态度和他态度的双重冷漠之下，终于红了眼眶。
“是我自己的错，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姐不要我了，你也厌倦了我。”叶晨曦道。
楚翊还得让计划走下去，也就这几天最为关键，他开口道：“睡会儿再起，你再熬，都要成黄脸婆了。”
吵架这也就算过去了，两人相拥而眠。在叶晨曦睡着之后，楚翊却伸手推开了她。
他换好衣服，站在床边漠然看着她。
楚翊看了看时间，有点惋惜，就差五天了。
本来他都决定，不对她这样狠了，她本来只需要熬过这五天。
可惜全被她自己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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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曦再次醒来时，楚翊已经不在了。
她心里依旧忐忑，不知他现在是何种态度，一直到他的晚上从学校回来，他对她恢复了以往的温柔，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才逐渐放下悬着的心。
“你做的我都爱吃。”叶晨曦有意的讨好着他。
“这几天心情还好吗？如果真舍不得你姐，你就回去跟她道歉吧。”楚翊全心全意的替她打算，“我虽然心疼你，也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但那毕竟是你姐，亲人之间，我想谁示弱都可以。”
叶晨曦没想到他会从劝自己把心思都花在工作上，变成让自己去跟陈洛初道歉。
楚翊将她惊讶神情尽收眼底，苦笑道：“我只是心疼你，怕你在你姐那里受委屈，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舍得你还要去低头认错。你怎么会这么惊讶？我还能盼着你跟你姐闹掰不成？我不懂你的工作，只能站在我的角度替你考虑。”
叶晨曦因为自己几日之前，对他的排斥而自责。
这样一来，她跟楚翊就彻底和好了。
短暂矛盾过后，她变得更加喜欢缠着他。这一天，是很愉快的一天，她又感受到，和他最开始那般热恋的感觉，他对她很好很好，什么事情都顺着她，第二天，带她去约了一个非常浪漫的会。
那是在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花海里，他跟她接吻，跟她讲起自己的童年。
楚翊说，他的童年并不快乐，很惨，所以她没有猜错，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也告诉她，他从不相信这个时间上，会有白头到老的感情。
“那你遇见我之后，你相信了吗？”她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星光闪闪，耀眼灼人。
楚翊道：“楚翊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
叶晨曦忍不住笑，眼睛很亮，她说：“楚翊，那你叫我一句老婆吧，我想听。”
他配合道：“老婆。”
“叶晨曦也只会有你一个的，我们会有很漂亮的宝宝，可能还不止一个。你这么聪明，宝宝也会很聪明的，可能会比小蝴蝶还可爱。”她希冀着。
楚翊内心极度自傲，听后笑道：“我的孩子，自然不会不如姜钰的种。”
只可惜，他们永远不会有，也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如果叶晨曦跟陈家没有血缘关系，不再他的算计范围之内，他或许可以考虑。但没有如果，所以假设不成立。
到目前为止，她是第一个，跟他这么亲密的女人。没有其他异性能跟他朝夕相处生活这么久，甚至没有异性，能在他床上完整的渡过一个夜晚。
楚翊自己清楚，叶晨曦是与众不同的，他不会那么排斥她，也喜欢她说好听的话讨好他，他甚至愿意偶尔迁就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你喊我老婆的时候，真的很苏。为了以后能让你多这么喊，我必须要加倍对你好。”叶晨曦有点明白，为了美女拼命赚钱的男人了，如今她也有这种冲动。
楚翊并没有回她这句，可是行动上却更加温柔。他们逛了很久的街，那样漫长的路途，他一刻也没有放开过她，如同想将她永久留在身边一样。
直到，叶晨曦的电话响了。
叶晨曦看着手机上顾泽元的名字，摇摆不定起来，她想接电话，又不想错过眼前温情时刻。
楚翊并未催促她，一直在等待她做决定。
半分钟左右时间，她做好决定，道：“楚翊，你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好。”楚翊温柔的应着，手上却毫不留情松开她的手，叶晨曦若是此刻回头，便能看出，他并不温柔。
但她到底没有回头，而是快步走到一旁去接了电话。这通电话也打了很久，楚翊站着不动，却也打了个电话给余德勇。
“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
“老板，可是你刚刚不是说推迟……”
楚翊道：“听不懂人话？”
余德勇不敢再多言，只应了一句“是”，便匆匆挂了电话。
叶晨曦在二十分钟后，才跟顾泽元说了楚翊挺好的，顾泽元则说她一天一个态度。
“楚翊，我们去楼上逛逛吧。”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正迈开腿，听他道：“不了，我实验室有两个同学找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叶晨曦见有正事，也不耽误他，临走前，还是垫脚亲吻了他，挥手告别：“那你去吧，车子你开走，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楚翊叮嘱道：“一个人注意安全，最好打电话让你司机来接你。”
“没有事的，现在还早。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会联系你的。”
楚翊这一走，两人就是两天都没有见过面，她没想过，他会这么忙。更加没有想到，公司会遇上前所未见的灾难。
叶晨曦从未想过，继上一次公司出现负面消息后，还会出现比上一次更加糟糕的负面消息。一是陈横山的生前丑闻纷纷曝光，千夫所指。二是公司在她手上签下来的所有项目，合同都有问题，她被卷入洗．钱风波。没有问题的，见这阵仗，也纷纷在第一时间解约。
这一切来的极快，如同蓄谋已久的计划，快的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等到公关部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发酵成了一场巨大的浩劫。
背后也不知是谁在推波助澜，任何撤下的热度，都会以另一个搜索词重新出现。
这突然出现的风波，让叶晨曦措手不及，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再等她开完会议，一切仍旧是一团糟。
她前段时间处理事情的能力，这一刻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一切好像一场错觉。
叶晨曦知道那是被算计好了的，不然为什么所有的合同都有问题？他们背后的人，就是要把好糊弄的她，扶持上位，所以让她一路顺风顺水。让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跟陈洛初匹敌的能力了。
整整一天，她没空吃饭，也没空睡觉。联系楚翊，却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她找他是没有半点用的，只是在此刻，她想听听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可是这么重要的时候，她联系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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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晨曦的心慢慢冷了下去，危机关头，不见楚翊，她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
但她来不及多想，警．察已经上门调查她。只不过好在目前证据不足，目前她的行踪还相对自由。
叶晨曦飞速的在脑子里将所有事情回忆一遍，从陈英芝的离开，她在陈氏地位的提升，跟陈洛初的矛盾，还有所有的合同问题，可是串联这些事情的线又是什么？
还有，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抢夺陈氏？因为陈洛初不好对付，所以选择离间她们姐妹？
可只是这样吗？那陈英芝的离开，又有什么作用？陈英芝套不进这关键的一环又一环。她跟所有利益都并不相关，难不成陈英芝的事情只是偶然？
叶晨曦绞尽脑汁，再往前想，毫无头绪。
正想着，她就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时，见到陈洛初时，不由愣住。
她羞愧而又自责，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我搞砸了。”
陈洛初悲悯的看着她，却没有再走近她。
“是你信错了人。”与她不同，陈洛初看去却极其冷静。
“什么意思？”她瞳孔剧烈收缩，脸色是如同死去一般的灰白色。
“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不是吗？”陈洛初道，“还记不记得，最开始那次公司的公关危机？”
“那次不是解决得很快？”她不解。
“那次当然是快的，因为对方的目的，并不在公司上。他们只是为了扰乱我的思路，我的注意力，确实也在公司上，他们却清楚，那时候，没那么容易压垮我。所以当时的真正目的，是让你远离我身边，趁我无暇顾及之际，在姑姑面前，放出我是陈横山，让姑姑再也不愿意亲近我。”
她顿一顿，忍住所有情绪，娓娓道来，“姑姑对我意义重大，姑姑不要我之后，我很痛苦，也变得害怕失去，才有了后来在公司的事情上，对你让步。对方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不然我不让步，他们大概走不到这一步。”
陈洛初在那个时刻，并没有把跟叶晨曦的矛盾，以及对她的谦让，往那个方面想。她只当那是她们姐妹之间，在公司经营上的纷争。
“你的工作，在对方把控之下，变得出色，也让我心甘情愿，退位让贤。我把你当成陈氏继承人，公司让给你，我并没有任何怨言。”
再然后，就是叶晨曦猜测的那些，扶持她，把她当成“傀儡”，让她不停签下一单又一单看似完美稳赚的项目。
“起先我不明白，如果只是冲着陈氏来，为何还有方达那一出，为什么方达非走不可。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方达这个人物，并不关键。关键的是，我们之间能起冲突。对比姑姑对我的态度，你跟她有异曲同工之处，你慢慢开始恨我，慢慢开始疏远我。这让我很痛苦。”
听她说到“痛苦”二字，叶晨曦突然泪涌而出，对不起如鲠在喉，她后悔，她痛恨自己。
眼前的人，是什么都为她考虑的姐姐啊!
是那个替她扛着所有，给她打下光明未来的姐姐。
她居然给她带来了“痛苦”，她应该爱护她敬爱她的，可是自己却一直在折磨她。
陈洛初没有弯腰替她擦眼泪，失望也好，其他也罢。她只在跟她诉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他们的目的，不仅是想毁了陈氏，他们还要折磨我，让我这辈子在悔恨痛苦中渡过。而会多此一举，连我也不放过的，只可能是萧葛的人，因为我算是，害死了萧葛。萧葛的人，恨我入骨，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陈洛初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叶晨曦，跟她平静的陈述着。
从前有过的猜测，这一刻全部被证实。
如果不是联想到陈英芝的事，她确定不了这会儿背后的人是何身份。也确定不了，这是折磨她的起点。往后应该还有，无数无数，能让她崩溃的事情出现。
只是最后这一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她马上就会再次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谁也帮不了她，她必须想办法自保。怎么样，她都得活着，得撑下去。
因为小蝴蝶不能没有妈妈。
陈洛初要好好活着，要看小蝴蝶长大，看小蝴蝶有所作为。
她喉咙滚动，压抑住哽咽情绪。
“而萧葛的那个养子是谁，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了。是谁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我。是谁你毫无保留的去信任。又是因为谁的存在，你疏远我，哪怕后悔万分，也不肯来找我。”
叶晨曦无力的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是楚翊。是楚翊啊。
往事一幕幕涌来，叶晨曦突然发觉，其实他根本没有爱过她。她追求他，一开始他连亲吻她都不肯，他一直在等时机，而后给她挡刀，让她彻底沦陷，非他不可。
而在国外那次，她满心欢喜的去找他，他见到她时其实并无喜悦，甚至还很不耐烦。眼底分明带着薄怒，怨恨她的出现。只是他演戏演得太好，每次她都能忽略过去。
甚至，在她面对陈氏的巨大压力时，在她想跟她见面时，他都会劝她，工作重要。只要她把陈氏经营好了，陈洛初就不会怨恨她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劝她努力呢，为什么呢？因为，她只有越快的掌控陈氏，他才能越快实施自己的计划啊！不然怎么能现在就走到了眼前这一步？
远不止这些，连一开始的相遇，对她有意无意的引诱，显然也是提前设计好的。
叶晨曦捂住脸，心如刀绞，咬着唇，用力到唇色都开始发白。
无助而又痛心。她因为一个男人，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她抛弃了她最爱的姐姐，毁了父亲的心血。
她是一个罪人。
陈洛初到底于心不忍，移开视线：“我早前就怀疑他，但我调查过他的背景，找了很多遍人确定过，我的猜测更倾向于，他觊觎财产。一直到理顺这些，我才发现他姓萧。”
良久的沉默之后，叶晨曦哽咽道：“阿姐，我的罪过是洗不清了，也没脸再喊你跟见你。但他要是再伤害你，我就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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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初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蹙起眉。
“你现在来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如果你真的足够在意我，那么事情不会进展到这一步。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缺少从小开始的陪伴之情，光是这几年的感情，不足够支持我们，像其他姐妹那样情意深厚。”
陈洛初对叶晨曦，跟小蝴蝶是一样的，几乎是如姐如母。所以她包容她，什么都替她扛，给她最好的庇护。
可她忘了，这只是她的想法。
叶晨曦有养她长大的养父，童年贫苦，但也称得上无忧无虑，跟她天壤之别。她对自己有亲情，未必却有那样深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姐。我是真的可以为你牺牲的。”她小声的辩解，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不能看。她徒劳的想抓住她，陈洛初却避开了。
这一个动作，让她心脏骤停。
叶晨曦知道，她要失去陈洛初了。
毫无征兆，她知道，她们不会再像以前。
“姐。”她声音打颤，眼睛红的骇人，乞求着她，“你告诉我吧，我应该怎么去做，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你跟楚翊在一起这么久，曾经有没有一刻怀疑过他？”
叶晨曦愣住，有的，楚翊在国外被绑架，以及顾泽元的劝告，她都曾经有过怀疑楚翊的念头。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
“姑姑抛弃我，你没有过多关心我，甚至不如姜钰对我的关心多，我可以当做，在你眼里我很坚强。方达的事情，你不肯找我让步，我让了我也无话可说。哪怕到了现在的局面，我也不怪你。可是——”
陈洛初在发抖，那颗枯死的心猛烈不甘的跳动着，她勉强稳住气息，“可是，你分明是有怀疑过楚翊的时刻。你为什么还是愿意忽略过去，相信他而不信我？”
你知道吗？
你对他的容忍，是对我的背叛啊。
我们血浓于水，居然不敌一个男人？换成是你养父，还会不会比不过一个外人？
陈洛初嘴唇微动，这番质问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答案已经有了，换成是她养父，不会这样的。只是她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这一刻的叶晨曦，那样陌生，她没法把她当成家人。
楚翊很成功的，把陈英芝和叶晨曦，都从她身边推开了。她痛苦，却再也没法赤诚的靠近她们了。
叶晨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我要怎么救陈氏？”她干涩的声音嘶哑。
“陈氏已经没得救了。”陈洛初残忍而又温和的说道。
这不是她的陈氏。陈洛初也累了，不想再管了。她只想，把陈横山的丑闻给解决了，然后去见见他。
“姐，陈氏……你不想要了吗？”
恨他的人，只会说他是个恶人，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至于其他人，则是反抗不了而伏低做小。
没有人想过他为什么会这样，叶晨曦是第一个。
405
尽管楚翊并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他，他的童年怎样黑暗，连他自己也不放在心上，但是叶晨曦这一句话，依旧让他在某一刻，生出一种异样情绪。
伴随着这种异样情绪闪过，他开始嫌她话多。一言不发的关上灯，像是要休息了。
叶晨曦全然不知晓，她这是捡回了一条命。
她不满他不表态，喊他转过来。
“不是说我不是个好人？既然我不是个好人，那就没理由对你百依百顺。”楚翊十分冷漠。
叶晨曦也不肯定楚翊内心就那么阴暗，那只是她的一种直觉，她嗫嚅道：“我是你女朋友，你都要跟我这么计较，那以后要是结婚了还得了，你是不是家都不回了？不像我，我就只会对你好。”
她装出失望神情：“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你说的对，我并不爱你。”他回过身，煞有介事的说道。
叶晨曦认定他是在开玩笑，只是他看起来很疏远认真，她渐渐开始不确定起来，怀疑他说的是真心话。
“你来真的？”
“真的，没那么喜欢你了。”一个窥探本领很强的人，楚翊本能排斥。没有对她动手，他已经是仁慈了。他还在懊恼，刚刚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对她动手。
这个时机，说她因为受了姐姐的打击而心情起伏巨大，自杀合理，再或者被方达报复，他杀也合理。就算动手，他也能找到完美的理由脱身。
楚翊把原因归咎于，他在为大局考虑。
叶晨曦不肯相信，可他语气笃定，如同在陈述一件事实。
叶晨曦的心迅速冰冷下去，她不肯相信，自尊心却告诉她，不论真假，不要继续待在这儿。她很快从床上下去往外头走。
她只是开玩笑一试，就试出这种结果。
叶晨曦很心痛，哪怕她还是认为他开玩笑的可能性更大，可她连听都听不得这样的话。她应该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她把他看得太重要也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哪一天，他真不要她了呢？她要何去何从？
“晨曦。”楚翊也跟着她起来，他到客厅时就追上她了。
叶晨曦带着哭腔道：“你给我两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楚翊给她擦去泪珠，装模作样道：“想什么？”
“我发现我那么爱你，好像很危险。我最好是，不要那么喜欢你。”
楚翊拽住她的手惩罚一般的加大力道：“那你打算把多余的爱分给谁？”
“我的朋友。”
“比如？”
叶晨曦想起顾泽元，他算是她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但性别因素，她没有说出他的名字，而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有男闺蜜？”楚翊察觉到了，语气也冷下去，“还是你暗恋过的男生？”
“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情绪不稳定，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和我有关系，我不爱戴绿帽子，你最好也别有给我戴的心思，不然你跟你朋友，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楚翊将她重新带回卧室。
“我就知道你就没有表现出来那么温柔，你只是为了追求我故意装的！你装绅士骗鬼去吧！”叶晨曦大声地说。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你张口闭口要去喜欢别的男人，我还不能生气？”楚翊反驳她。
余德勇在墙角听后，丢了烟头，示意旁边的人理远一些。
楚翊怕叶晨曦去找陈洛初，安排了他们守着叶晨曦，二十四小时，他们都得待在这儿。
旁人道：“勇哥，老板不会真对这个娘们有意思吧？”
余德勇却不在意：“担心什么？这女的连命都可以给老板，老板对她肯定有点不一样。但改变不了什么结果的。”
“你就这么确定啊？”
余德勇道：“这样的女人，不是第一个。”
叶晨曦在之后几天，迟迟都决定不了方达的事，甚至暂时有意把方达的事情给搁置了。
但方达主动来找了她，他的姿态高高在上，并不把她放在眼里：“叶总以为，我的名声既然已经毁了，还有留在陈氏的可能？”
叶晨曦面对这个曾经陈氏的二把手，冷冷道：“我只是暂时不愿意跟我姐起冲突，你以为我是怕你？”
“你迟迟不做决定，外人眼里就是你怕了我。”方达傲然挺立，不可一世，“你再怎么样，都比不上你姐。陈氏真的是你跟你父亲的？没有陈哥的打理，早就破产了，你父亲又有多少贡献？”
陈哥就是陈横山。
方达这一走，就是彻底离开了陈氏。叶晨曦知道，纵然她没有做那最后的决定，外人眼里，也是她赶走了方达。
方达的离开，就像一团火，烧的陈氏上下人心惶惶。没有人再敢不服叶晨曦，也没有人再期待陈洛初回来。
毫无疑问，陈洛初保不住方达，就保不住其他人，事实就是她不如叶晨曦。双方差距过大时，选边站就没有意义了。
而叶晨曦也知道，她和陈洛初的关系，即便她去道歉，也不可能回到之前了。方达就是一个她们之间斗争的裂痕，不是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
她想，怎么就到了这一步了呢，冥冥之中，好像就被规划好了一样，就像她刻意没有主动找方达，方达却找到了她，仿佛她和陈洛初之间的矛盾，躲不过去的。
成长……难道就是和家人越走越远吗？
方达在出国之前，找过一次陈洛初。原本是想提醒她些什么，只是姜钰一直在，那些提醒的话便咽了下去。
“方叔，是我对不住你。”陈洛初自责的说。
方达道：“是叶小姐一意孤行，只为巩固她的地位，不关小姐的事。她也容不得陈哥旧党存在，小姐只要知道，血缘至亲都不能相信，其他人则更不可信。以后我不再小姐身边，小姐则更需要留个心眼。”
陈洛初听进去他的话，点了点头。
至于在公司剩下的东西，也是她替方达去取了。
那天很凑巧，叶晨曦也在公司里，她提着方达东西离开时，正好撞见叶晨曦从公司外回来。
她见到她，步伐有些慢了。
两人走近，陈洛初的视线一刻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如同她就是一个陌生人。
叶晨曦在她走出很远之后，才回头看了一眼，努力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406
姜钰在外头没等多久，就见陈洛初走了出来。
她脸上并无半点失落，一贯温和模样。陈洛初这人总能很快接受变局，最后沉着处之，姜钰格外佩服她的消化能力。
他犹豫不决，双手在方向盘上摩挲，不知提起那位，是否合适，但长时间的安静，让他选择了开口：“刚刚我看见叶晨曦进去了。”
陈洛初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那是跟往常一样面善的笑意，她承认说：“我撞见她了。”
这么短的时间，显而易见，她们并没有任何交流。
姜钰斟酌道：“真跟她就这样，什么话也不说了？”
即使他的私心，是希望陈洛初不再参和叶晨曦的事，可他也知道，陈洛初不可能真的放任叶晨曦不管。
“本来我也以为，晨曦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所以一意孤行非要弄走方达。只是刚刚见到她时，她面对我的态度并不强硬，如果她真一点容不下方达，现在愿望达成，应该是松了口气，再不济从容自若，而不是会小心翼翼希望我给她一个眼神。”
“这说明什么？”
“如果她不是一意孤行，那么背后一定有人煽动她。”陈洛初缓慢的帮姜钰理清思绪，“除了楚翊，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只有他在晨曦心里，比我重要。”
那又怎么样呢，叶晨曦还不是伤到她了？MLZL
姜钰看向她的眼神逐渐复杂，沉下心，顺着她的话说：“所以这次可以肯定楚翊接近叶晨曦必然是有目的的，并且应该是为了陈氏，他都没有那么爱叶晨曦。可是你为什么不去找她谈这些？”
陈洛初跟他对视着，嘴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知道的。”
姜钰拉过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在你面前装不了傻。”
陈洛初这个时候不能去，叶晨曦能走到这一步，已经证明十分信任楚翊，陈洛初去找她谈，只会让两人关系越来越僵。还有，她并不确定楚翊有多少能力，也不能打草惊蛇。
姜钰心里隐隐不安，他和陈洛初朝夕相处的现状，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到时候，恐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陈洛初也回握住他的手，深思熟虑之后，终于说出了她想说的话：“不过陈氏我不打算再插手了，我现在就只想一件事。”
“你说。”他能做到的，他现在就去做。他做不到的，他就想办法去做。
“我想在年底，补办一场婚礼。”她笑了笑，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之前的婚礼，她有遗憾。
姜钰也笑起来，心思却越沉。
这个年底，恐怕不可能。但他还是答应了她：“那我们就年底结婚。”
“其实我没有想过，我还能到这一天。很早很早开始，我就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该做的都做了，之后怎么活都无所谓。”陈洛初莞尔，“很小开始，我的世界只有黑白两色，没想到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能把你这只蝴蝶给套过来了，这叫什么，低成本高回馈？”
“那是因为，是你送的。”
不然他这意气风发的小少爷，别说卷子了，人家送跑车的也没见他多看人家一眼。
“当时你怎么想的？”陈洛初问。
“你送我卷子，是在关心我学习，说明你对我印象挺好的，你这种性格，不会随便帮人。”
陈洛初眼底有了笑意，她坦白说：“送你礼卷子那天，陈横山在家，我怕他欺负我，礼物只有够独特，你才会找上门，陈横山才不会伤害我。”
“原来又是利用我啊。”姜钰拉长声音，如同跟她开玩笑，眼底却全是心疼。她从小到大，不知受了多少苦了。
陈洛初也跟着他笑，“我也很爱你啊。”
我是你的青春，可是你也是我的一整个青春啊。
姜钰因为她这直接的表白，表情变得不自然，“你最近，总说这种话，你不像是这种爱表达的人。”
“不喜欢吗？”
“没…没有。”姜钰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喜欢的，我很喜欢甜言蜜语。因为这些话，对着不喜欢的人很难说出口。只是我有点害怕……你理解我的吧？”
陈洛初故作不知：“我理解你什么？”
姜钰道：“你就装吧。”
陈洛初表情变得沉重起来，柔声道：“我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姜钰在一瞬间，全身僵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她的身体并不怎么好，他开始思索记忆里的蛛丝马迹，确认她有没有偷偷见过医生。
直到陈洛初笑出了声，他才发觉她只是在逗他玩。姜钰后背已然一身冷汗，他很严肃，轻声道：“这不好笑。”
“对不起。”陈洛初收起笑容。
姜钰没有理她，被吓到之后，心情气压极低，陈洛初也想着叶晨曦的事，两人安安静静。车子停在家门口时，姜钰直接下车，进屋抱了小蝴蝶，还是没有跟她说话。
照顾小蝴蝶的阿姨以为是吵架了，来当和事佬：“太太，先生一般不怎么生气的，你也不要跟他计较，他可能有心事。”
陈洛初莞尔：“我知道。”
“先生……”
下一秒，姜钰就走过来喊陈洛初：“吃饭了。”
陈洛初看着阿姨，温和的笑了一下：“他消气很快的。”
阿姨叹口气。可不是。她还以为要出事。
叶晨曦把陈洛初的态度，告诉给了楚翊。
楚翊耐心的安抚她：“我跟你说过了，你只要证明给她看，陈氏在你手里会越来越好，久而久之，她自然就能明白你的决定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让陈氏达到她满意的高度，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脸出现在她面前？”叶晨曦茫然了，起初她是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可是时间越久，她越发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
要是一辈子达不到那个让陈洛初满意的高度呢？
叶晨曦的压力巨大，开始经常梦魇，她每次醒来之后，一遍一遍的问楚翊她有没有做错，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成不变的。
她渐渐厌烦起这样的答案。
叶晨曦想起了顾泽元，于是某一天，她趁楚翊还在学校上课，给顾泽元打了一通电话。
楚翊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叶晨曦说：“他好烦的，什么也不懂，帮不了我什么。”
407
楚翊眯起眼睛，停下脚步，却并未进去打扰叶晨曦。
随后他听见，电话那头传出一个低沉并且富有磁性的声音：“之前不是说他很好？这么快就腻了？”
叶晨曦没有对楚翊腻，但在某些方面，她很失望。她跟顾泽元抱怨道：“可能是职业不同吧，他总是不理解我，只知道一味让我努力。我开始不想跟他交流了。”
“你跟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啊，我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你更加能懂我。”他劝她的话，她也更能听进去些。叶晨曦在这件事情上，更愿意听从顾泽元的看法。
“我早就说过，男人都不靠谱。纵然他现在是你男朋友，你就敢确肯定他是为你好？”
叶晨曦还是替楚翊说了句话：“他只是不太了解我的行业。”
顾泽元若有似无的轻笑出声：“所以我的提醒，你也听不进去了？该信我还是信他，你心里应该有数。”
叶晨曦听出他不怎么高兴。
顾泽元相比之楚翊，和她认识更久，他不会害她。叶晨曦迟疑片刻，不愿拂了他的意，道：“我很清楚，你不会害我。”
“信不信我，也不重要。愿意提防他就行，别被恋爱冲昏头脑。”顾泽元道。
“顾泽元，我最近要是有想明白的地方，可以联系你吗？”叶晨曦在向顾泽元倾诉时，紧张烦闷的情绪才能得到缓和。
这句话，却让电话那头的男人拧着眉头抿起嘴，最后心平气和的说：“叶晨曦，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陌生了？打个电话为什么需要这样征求我的意见？”
顾泽元这两年，变得强势了不少。他分明这般心平气和，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她心情不定。
叶晨曦正要开口，就听他那边有一个陌生戏谑声音传出：“顾同学，今天风从西边出来了，怎么跟女生通话了？让我猜猜，不会是你那个小青梅吧？”
顾泽元不知说了什么，这边没了声音。再等他回来，只留一句：“挂了。”
叶晨曦坐在沙发上屈着腿，心神不宁。
门外的楚翊也转头朝外走去，余德勇见到楚翊时，被他眼里阴冷情绪吓一大跳，霎时不敢多说一句。
“去查查叶晨曦的情史。”楚翊点了支烟。
余德勇虽然心下纳闷，也点头照做去了。不过片刻，再次回来，道：“叶晨曦的生活跟以往调查的那样，十分干净，从上学开始就很循规蹈矩。这么多年，只跟和陈洛初走得近的顾家人有点不一般。”
“顾家人？”他随口反问。
“叫顾泽元，在国外留学，当年和叶晨曦走得近，不知是有人有意撮合还是什么。”
楚翊指尖的烟跟随着他的手，一起停顿下来。他冷酷的勾起嘴角，不再言语。
叶晨曦这一晚，都没有等到楚翊回来。哪怕给他打电话，铃声完整的响两遍，也无人接听。
他们约定过，如果他有事，会直接挂断，而不是听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
楚翊回来，是在晚上两点，她也没睡，用眼神质问他的行踪。他仿佛变了一个人，直接无视她，从她面前走过去。
“楚翊，今晚我们，是不是应该分开睡？”情侣没有不吵架的，虽然吵架比她想象中来得早。彼此之间沉默，她可能会更轻松。
楚翊回头，看向她的眼神很冷很冷，他道：“你不该问问我为什么这样？”
叶晨曦没有精力，她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对他也足够好了。于是她选择不开口问他原因，假模假样的笑着：“你是累了，去休息吧。”
她在他的注视之下，进了另一个房间。
叶晨曦看不见楚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就连笑容看上去也那么冷血。叶晨曦磨掉了他唯一一点慈悲心。她让他有过一闪而过对她不要那么狠的想法，是因为她看上去似乎全心全意爱他。
如果连这点爱她都坚持不了多久，那么即便死去，也是她应得的下场。
他好不容易生出的怜悯之心，已经彻底消失殆尽了。
叶晨曦一夜未眠，凌晨时间，想起楚翊，终是起身去了他的房间。
楚翊在她进来时就醒了，不愿意理她。叶晨曦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脱他衣服，开始亲吻他。
他也没有拒绝，顺她的心。
“昨天为什么心情不好？”
“工作不顺利，你也不愿理我。”楚翊语气不轻不重，陈述而已，终于让她生出愧疚。
她认为他不理解她，她何尝不是一样。
叶晨曦道了歉，才知道他冷起来，哪怕在这种事情上也冷。仿佛只是交差，不带半点恩爱缱绻。
“你理理我吧，我知道错了。”她求饶道。
楚翊道：“睡觉。”
叶晨曦就一直哄，一直认错，卑微至极。哪有恋爱是这般谈的。又不管不顾往他怀里拱去，他推开，她锲而不舍。
“谁说的分开睡？”他质问道。
叶晨曦羞愧的说：“楚翊，真的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心情不好，我也应该问下你发生了什么。你每次就算不懂，也会来关心我，是我做得不好，你就原谅是吧。”
他疏远道：“已经没法原谅你了。”
楚翊说的是实话，已经是这个结果。他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我是你老婆，你就不能区别对待一下下？楚翊，你就原谅我吧。”叶晨曦就是在他怀里不肯走，也不信他真的这般无情。
他不肯开口，她就一直说一直说，好话说尽，软话说尽。最后因为陈洛初态度和他态度的双重冷漠之下，终于红了眼眶。
“是我自己的错，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姐不要我了，你也厌倦了我。”叶晨曦道。
楚翊还得让计划走下去，也就这几天最为关键，他开口道：“睡会儿再起，你再熬，都要成黄脸婆了。”
吵架这也就算过去了，两人相拥而眠。在叶晨曦睡着之后，楚翊却伸手推开了她。
他换好衣服，站在床边漠然看着她。
楚翊看了看时间，有点惋惜，就差五天了。
本来他都决定，不对她这样狠了，她本来只需要熬过这五天。
可惜全被她自己毁了。
408
叶晨曦再次醒来时，楚翊已经不在了。
她心里依旧忐忑，不知他现在是何种态度，一直到他的晚上从学校回来，他对她恢复了以往的温柔，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才逐渐放下悬着的心。
“你做的我都爱吃。”叶晨曦有意的讨好着他。
“这几天心情还好吗？如果真舍不得你姐，你就回去跟她道歉吧。”楚翊全心全意的替她打算，“我虽然心疼你，也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但那毕竟是你姐，亲人之间，我想谁示弱都可以。”
叶晨曦没想到他会从劝自己把心思都花在工作上，变成让自己去跟陈洛初道歉。
楚翊将她惊讶神情尽收眼底，苦笑道：“我只是心疼你，怕你在你姐那里受委屈，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不舍得你还要去低头认错。你怎么会这么惊讶？我还能盼着你跟你姐闹掰不成？我不懂你的工作，只能站在我的角度替你考虑。”
叶晨曦因为自己几日之前，对他的排斥而自责。
这样一来，她跟楚翊就彻底和好了。
短暂矛盾过后，她变得更加喜欢缠着他。这一天，是很愉快的一天，她又感受到，和他最开始那般热恋的感觉，他对她很好很好，什么事情都顺着她，第二天，带她去约了一个非常浪漫的会。
那是在一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花海里，他跟她接吻，跟她讲起自己的童年。
楚翊说，他的童年并不快乐，很惨，所以她没有猜错，他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也告诉她，他从不相信这个时间上，会有白头到老的感情。
“那你遇见我之后，你相信了吗？”她用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星光闪闪，耀眼灼人。
楚翊道：“楚翊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不会再有其他人。”
叶晨曦忍不住笑，眼睛很亮，她说：“楚翊，那你叫我一句老婆吧，我想听。”
他配合道：“老婆。”
“叶晨曦也只会有你一个的，我们会有很漂亮的宝宝，可能还不止一个。你这么聪明，宝宝也会很聪明的，可能会比小蝴蝶还可爱。”她希冀着。
楚翊内心极度自傲，听后笑道：“我的孩子，自然不会不如姜钰的种。”
只可惜，他们永远不会有，也永远等不到这一天。
如果叶晨曦跟陈家没有血缘关系，不再他的算计范围之内，他或许可以考虑。但没有如果，所以假设不成立。
到目前为止，她是第一个，跟他这么亲密的女人。没有其他异性能跟他朝夕相处生活这么久，甚至没有异性，能在他床上完整的渡过一个夜晚。
楚翊自己清楚，叶晨曦是与众不同的，他不会那么排斥她，也喜欢她说好听的话讨好他，他甚至愿意偶尔迁就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你喊我老婆的时候，真的很苏。为了以后能让你多这么喊，我必须要加倍对你好。”叶晨曦有点明白，为了美女拼命赚钱的男人了，如今她也有这种冲动。
楚翊并没有回她这句，可是行动上却更加温柔。他们逛了很久的街，那样漫长的路途，他一刻也没有放开过她，如同想将她永久留在身边一样。
直到，叶晨曦的电话响了。
叶晨曦看着手机上顾泽元的名字，摇摆不定起来，她想接电话，又不想错过眼前温情时刻。
楚翊并未催促她，一直在等待她做决定。
半分钟左右时间，她做好决定，道：“楚翊，你等我一下，我去接个电话。”
“好。”楚翊温柔的应着，手上却毫不留情松开她的手，叶晨曦若是此刻回头，便能看出，他并不温柔。
但她到底没有回头，而是快步走到一旁去接了电话。这通电话也打了很久，楚翊站着不动，却也打了个电话给余德勇。
“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
“老板，可是你刚刚不是说推迟……”
楚翊道：“听不懂人话？”
余德勇不敢再多言，只应了一句“是”，便匆匆挂了电话。
叶晨曦在二十分钟后，才跟顾泽元说了楚翊挺好的，顾泽元则说她一天一个态度。
“楚翊，我们去楼上逛逛吧。”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正迈开腿，听他道：“不了，我实验室有两个同学找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叶晨曦见有正事，也不耽误他，临走前，还是垫脚亲吻了他，挥手告别：“那你去吧，车子你开走，我打车回去就行了。”
楚翊叮嘱道：“一个人注意安全，最好打电话让你司机来接你。”
“没有事的，现在还早。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会联系你的。”
楚翊这一走，两人就是两天都没有见过面，她没想过，他会这么忙。更加没有想到，公司会遇上前所未见的灾难。
叶晨曦从未想过，继上一次公司出现负面消息后，还会出现比上一次更加糟糕的负面消息。一是陈横山的生前丑闻纷纷曝光，千夫所指。二是公司在她手上签下来的所有项目，合同都有问题，她被卷入洗．钱风波。没有问题的，见这阵仗，也纷纷在第一时间解约。
这一切来的极快，如同蓄谋已久的计划，快的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准备。等到公关部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发酵成了一场巨大的浩劫。
背后也不知是谁在推波助澜，任何撤下的热度，都会以另一个搜索词重新出现。
这突然出现的风波，让叶晨曦措手不及，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再等她开完会议，一切仍旧是一团糟。
她前段时间处理事情的能力，这一刻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一切好像一场错觉。
叶晨曦知道那是被算计好了的，不然为什么所有的合同都有问题？他们背后的人，就是要把好糊弄的她，扶持上位，所以让她一路顺风顺水。让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跟陈洛初匹敌的能力了。
整整一天，她没空吃饭，也没空睡觉。联系楚翊，却连他的电话也打不通。她找他是没有半点用的，只是在此刻，她想听听他的声音，仅此而已。
可是这么重要的时候，她联系不上他。
409
叶晨曦的心慢慢冷了下去，危机关头，不见楚翊，她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
但她来不及多想，警．察已经上门调查她。只不过好在目前证据不足，目前她的行踪还相对自由。
叶晨曦飞速的在脑子里将所有事情回忆一遍，从陈英芝的离开，她在陈氏地位的提升，跟陈洛初的矛盾，还有所有的合同问题，可是串联这些事情的线又是什么？
还有，目的又是什么？
是为了抢夺陈氏？因为陈洛初不好对付，所以选择离间她们姐妹？
可只是这样吗？那陈英芝的离开，又有什么作用？陈英芝套不进这关键的一环又一环。她跟所有利益都并不相关，难不成陈英芝的事情只是偶然？
叶晨曦绞尽脑汁，再往前想，毫无头绪。
正想着，她就听见了脚步声，抬头时，见到陈洛初时，不由愣住。
她羞愧而又自责，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我搞砸了。”
陈洛初悲悯的看着她，却没有再走近她。
“是你信错了人。”与她不同，陈洛初看去却极其冷静。
“什么意思？”她瞳孔剧烈收缩，脸色是如同死去一般的灰白色。
“你心里，已经有猜测了，不是吗？”陈洛初道，“还记不记得，最开始那次公司的公关危机？”
“那次不是解决得很快？”她不解。
“那次当然是快的，因为对方的目的，并不在公司上。他们只是为了扰乱我的思路，我的注意力，确实也在公司上，他们却清楚，那时候，没那么容易压垮我。所以当时的真正目的，是让你远离我身边，趁我无暇顾及之际，在姑姑面前，放出我是陈横山，让姑姑再也不愿意亲近我。”
她顿一顿，忍住所有情绪，娓娓道来，“姑姑对我意义重大，姑姑不要我之后，我很痛苦，也变得害怕失去，才有了后来在公司的事情上，对你让步。对方这也算是一举两得，不然我不让步，他们大概走不到这一步。”
陈洛初在那个时刻，并没有把跟叶晨曦的矛盾，以及对她的谦让，往那个方面想。她只当那是她们姐妹之间，在公司经营上的纷争。
“你的工作，在对方把控之下，变得出色，也让我心甘情愿，退位让贤。我把你当成陈氏继承人，公司让给你，我并没有任何怨言。”
再然后，就是叶晨曦猜测的那些，扶持她，把她当成“傀儡”，让她不停签下一单又一单看似完美稳赚的项目。
“起先我不明白，如果只是冲着陈氏来，为何还有方达那一出，为什么方达非走不可。不过现在我想明白了，方达这个人物，并不关键。关键的是，我们之间能起冲突。对比姑姑对我的态度，你跟她有异曲同工之处，你慢慢开始恨我，慢慢开始疏远我。这让我很痛苦。”
听她说到“痛苦”二字，叶晨曦突然泪涌而出，对不起如鲠在喉，她后悔，她痛恨自己。
眼前的人，是什么都为她考虑的姐姐啊!
是那个替她扛着所有，给她打下光明未来的姐姐。
她居然给她带来了“痛苦”，她应该爱护她敬爱她的，可是自己却一直在折磨她。
陈洛初没有弯腰替她擦眼泪，失望也好，其他也罢。她只在跟她诉说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他们的目的，不仅是想毁了陈氏，他们还要折磨我，让我这辈子在悔恨痛苦中渡过。而会多此一举，连我也不放过的，只可能是萧葛的人，因为我算是，害死了萧葛。萧葛的人，恨我入骨，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
陈洛初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叶晨曦，跟她平静的陈述着。
从前有过的猜测，这一刻全部被证实。
如果不是联想到陈英芝的事，她确定不了这会儿背后的人是何身份。也确定不了，这是折磨她的起点。往后应该还有，无数无数，能让她崩溃的事情出现。
只是最后这一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
她马上就会再次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谁也帮不了她，她必须想办法自保。怎么样，她都得活着，得撑下去。
因为小蝴蝶不能没有妈妈。
陈洛初要好好活着，要看小蝴蝶长大，看小蝴蝶有所作为。
她喉咙滚动，压抑住哽咽情绪。
“而萧葛的那个养子是谁，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了。是谁在你心里的地位，已经超过我。是谁你毫无保留的去信任。又是因为谁的存在，你疏远我，哪怕后悔万分，也不肯来找我。”
叶晨曦无力的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是楚翊。是楚翊啊。
往事一幕幕涌来，叶晨曦突然发觉，其实他根本没有爱过她。她追求他，一开始他连亲吻她都不肯，他一直在等时机，而后给她挡刀，让她彻底沦陷，非他不可。
而在国外那次，她满心欢喜的去找他，他见到她时其实并无喜悦，甚至还很不耐烦。眼底分明带着薄怒，怨恨她的出现。只是他演戏演得太好，每次她都能忽略过去。
甚至，在她面对陈氏的巨大压力时，在她想跟她见面时，他都会劝她，工作重要。只要她把陈氏经营好了，陈洛初就不会怨恨她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劝她努力呢，为什么呢？因为，她只有越快的掌控陈氏，他才能越快实施自己的计划啊！不然怎么能现在就走到了眼前这一步？
远不止这些，连一开始的相遇，对她有意无意的引诱，显然也是提前设计好的。
叶晨曦捂住脸，心如刀绞，咬着唇，用力到唇色都开始发白。
无助而又痛心。她因为一个男人，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她抛弃了她最爱的姐姐，毁了父亲的心血。
她是一个罪人。
陈洛初到底于心不忍，移开视线：“我早前就怀疑他，但我调查过他的背景，找了很多遍人确定过，我的猜测更倾向于，他觊觎财产。一直到理顺这些，我才发现他姓萧。”
良久的沉默之后，叶晨曦哽咽道：“阿姐，我的罪过是洗不清了，也没脸再喊你跟见你。但他要是再伤害你，我就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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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初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蹙起眉。
“你现在来说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如果你真的足够在意我，那么事情不会进展到这一步。我想或许是因为我们缺少从小开始的陪伴之情，光是这几年的感情，不足够支持我们，像其他姐妹那样情意深厚。”
陈洛初对叶晨曦，跟小蝴蝶是一样的，几乎是如姐如母。所以她包容她，什么都替她扛，给她最好的庇护。
可她忘了，这只是她的想法。
叶晨曦有养她长大的养父，童年贫苦，但也称得上无忧无虑，跟她天壤之别。她对自己有亲情，未必却有那样深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姐。我是真的可以为你牺牲的。”她小声的辩解，脸上的妆，已经花得不能看。她徒劳的想抓住她，陈洛初却避开了。
这一个动作，让她心脏骤停。
叶晨曦知道，她要失去陈洛初了。
毫无征兆，她知道，她们不会再像以前。
“姐。”她声音打颤，眼睛红的骇人，乞求着她，“你告诉我吧，我应该怎么去做，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你跟楚翊在一起这么久，曾经有没有一刻怀疑过他？”
叶晨曦愣住，有的，楚翊在国外被绑架，以及顾泽元的劝告，她都曾经有过怀疑楚翊的念头。
她张张嘴，说不出话。
“姑姑抛弃我，你没有过多关心我，甚至不如姜钰对我的关心多，我可以当做，在你眼里我很坚强。方达的事情，你不肯找我让步，我让了我也无话可说。哪怕到了现在的局面，我也不怪你。可是——”
陈洛初在发抖，那颗枯死的心猛烈不甘的跳动着，她勉强稳住气息，“可是，你分明是有怀疑过楚翊的时刻。你为什么还是愿意忽略过去，相信他而不信我？”
你知道吗？
你对他的容忍，是对我的背叛啊。
我们血浓于水，居然不敌一个男人？换成是你养父，还会不会比不过一个外人？
陈洛初嘴唇微动，这番质问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答案已经有了，换成是她养父，不会这样的。只是她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这一刻的叶晨曦，那样陌生，她没法把她当成家人。
楚翊很成功的，把陈英芝和叶晨曦，都从她身边推开了。她痛苦，却再也没法赤诚的靠近她们了。
叶晨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我要怎么救陈氏？”她干涩的声音嘶哑。
“陈氏已经没得救了。”陈洛初残忍而又温和的说道。
这不是她的陈氏。陈洛初也累了，不想再管了。她只想，把陈横山的丑闻给解决了，然后去见见他。
“姐，陈氏……你不想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