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释然笑了，消失前说道：“呈郎有你相伴，奴家此生不悔。”
当陈生意识到发生什麽时已来不急，他连滚带爬的跑向罗五娘，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未抓到，他失声痛哭：“你为什麽要杀她！”
“我跟你拼命！”陈生愤然攻向业止，失控咆哮着，阳气亏空死白的面容，眼底下有浓重乌青，眼眶通红暴血，看着特别狰狞。
业止甩出手腕上的般若系，三两下钳制住陈生，他眼神超然，有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感，冷声道：“你被那厉鬼勾魂魄取精气，若不是遇上我，至怕再过一周，你就会暴死鬼哭林，莫要再执迷不误。”
陈生想不到竟是自己害了罗五娘，他痛苦说道：“五娘并没有错，她没有勾魂魄也无吸精气，五娘还多次劝我回去，还不断告诉我人鬼相恋没有未来，是我强求，都是我的错，大师求求您，放五娘一条生路，求求您让五娘回来，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五娘，大师求求您啊！”
陈生被滚成一卷蝉蛹，只能不断磕头，撞得脑门流血也不停止，如此让人动容之情景，任谁看了都会皱几下眉头，可惜业止雷打不动，在他潜意识中就认定罗五娘是个厉鬼，而陈生现在之所以会如此，也不过是受她蛊惑，等过段时日他就会破除魔障恢复正常。
于是业止二话不说，将陈生击晕，扔到鬼哭林地界之外，并在他身上留道加护，让他以后不会再误入鬼哭林中。
做完这些事后，业止继续启程，准备前往邪云窟，想再去那里寻找亲人镇民的魂魄，再看看有没有不安份的邪祟。
忽然他又听见细碎声响，毫不犹豫提剑刺去。
草丛中有只半人高的黑狗窥视业止，见他突袭没有防备，来不急逃，就被那僧人压制在地，剑锋入地只离狗头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吓得李道恒赶紧自报家门，阐明来龙去脉，说完后他讪笑道：“人多力量大，道友合作吗？”
“你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一路，如今被发现，才想与我谈合作？”业止依旧是那冷傲态度，显然是没有要合作的意思，“生人剥魂附体于妖，好一个假藉龙山名义的邪道士。”
李道恒察觉不对，魂魄逃出凝为实体，剑指至于身前，红色道袍飘散丝丝黑气，他邪佞笑道：“不合作，那总得讲道理。”
“无话可说。”业止将剑拔出鞘，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道恒不满反驳，“才不是，我有名有姓，龙山李氏唯一嫡传家主！”
“龙山李氏？”业止轻扯嘴角，“邪魔歪道，留不得。”
饶是好脾气的李道恒也被业止激怒，提剑缠斗起，业止力大无穷，李道恒狡猾如泥鳅，每回遇上致命攻击都能化险为夷，当他意识到两人差距之大时，他也不恋战找着机会逃脱离去，临走前猖狂说道：“你记着，这笔帐有天我会讨回来！”
业止想再追，人却像突然消失般不见踪影，只怕现在追上也只会像无头苍蝇般，于是他选择收剑，继续前往邪云窟。
才刚踏入邪云窟不久，就遇见大黄狗，想当然耳，业止的剑当即架在大黄狗脖子上，他轻声说道：“我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嗷嗷嗷……”大黄当场吓得失禁，发出动物濒死前的嚎叫声，顿时忘记人言，只能像条狗般胡乱嚎叫，他不是不想逃，他当然记得杀神的话，只是他一听到杀神名号，就吓得跑不动道，这才让杀神逮着。
“滚。”业止看大黄这窝囊劲，也没有兴致下手，剑在大黄脖子处划出血痕，以示警惕。
大黄四爪抓地狂奔着，留下一串屎尿痕迹好不狼狈。
第90章
089
杀戒
（89）
业止手上也被溅了几滴，于是去临近的温泉沐浴，虽是沐浴依然是剑不离身时刻观察四周动静，当业止半身进入温泉中时，觉得地面奇怪，此处温泉的地面怎会是青石砖瓦铺成，为一探究竟，带着剑闭气潜下水，越来越深，直至触底时，剑尖探到地面，他抹开地上奇异图腾，手掌不慎被划伤出血，刹那间地动山摇，泉水迅速排开，地道显现。
业止没有犹豫，回岸重新穿好衣服，直接踏入地道中，进入不久，一道红影紧随其后。
穿越星河道，铜兵像前被红光扫过，触发铜兵守卫机制，业止靠一己之力将铜兵尽数毁坏，开启巨门。
不速之客的到来触怒王将军，业止陷入困劲之中，被无数石兵围剿，此时那道红影的主人藏在石兵中，出其不意给业止上一击。
业止防备不慎，挨上这一下，他抹去嘴角的血渍，“妖道士。”
李道恒手持罗盘，现在身份对调，他成为那不可一世之人，大发慈悲说道：“你现在求饶，磕头认个错，道爷我还能考虑与你合作。”
“哼。”业止又是声冷笑，似笑李道恒天真，他说道：“如此正好，一起除了。”
小青走到李道恒身边，发现他的罗盘竟然指着王将军的位置，不论他走到哪，那罗盘都会指着“王将军”。
想起李道恒说过，是受千华寺默言住持委托来寻人，而他那方罗盘可以放物寻人，所以他此行要找的正是“王将军”，怪不得进入将军冢之后，他就不怎么掏罗盘出来摆弄。
业止腹背受敌，但凭着他不怕死的打法，置死地而后生，对付他们足以。
当他斩断王将军的头颅时，顺带莲琵琶锁也砍断，此时王将军出现异变，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业止愣神片刻，遭到李道恒暗算，业止赶紧反击，正面对决三两下就将李道恒重伤，正当他要下杀招时，李道恒掏出李氏弟子的身份桃木牌，捏在手心咔啦一声捏个粉碎。
李道恒笑道：“你就葬在此地罢。”
墨剑斩下，死的并不是李道恒而是那条黑狗，李道恒不知用什麽法子逃出生天，但绝对与他捏碎的那块木牌逃不开关系。
李道恒走后，业止虽依然陷入苦战，少了他阻碍，行动起来顺畅许多，打的两败俱伤，最后是业止以血祭剑，以命做引，才将王将军击败。
王将军一死，将军冢坍塌，镇眼以不寻常的方式被毁坏，被积压在百渊沼的魂魄也随之陪葬，消散于世间再无重生可能。
然而，业止并不知道镇眼一事，只当又解决一场危难。
换而言之，业止在无意间丧失了挽救镇民的最后机会，往后无论他如何求神拜佛也不可能再寻到消逝之人。
业止以剑作杖拐着脚离开将军冢，出来就碰上妖怪围堵，为首的是他放过一命的大黄狗妖。
大黄虽是惧怕，但还是提起勇气说道：“兄弟们，我们赶紧杀死这杀神，杀死他我们就能重获自由了！”
业止满面染血，血渍掩盖住额间朱砂，却盖不住他浑身杀气。
妖终归是妖，一辈子也不可能改邪归正，瞧这会有机会，就按捺不住本性作恶。
业止虽是强弩之末，但对付这些虾兵杂鱼绰绰有余，像修剪草坪似轻易带走一条条性命，直到斩去最后一卒，他才脱力倒在血泊之中仰望天际。
梦境至此停止，小青猛然惊醒，心脏一缩，全身冒冷汗，尤其是业止大开杀戒的膜样让她心生畏惧，前世的业止才是真正罗刹浴血奋战，杀红了眼仍不知疲劝，看他这不要命的打法，法海那厮出家后还是收敛了些，但仍是个混账。
梦中的一切太过悲壮，遇害之人，全是进入鬼哭林后小青认识的人，兴许其中会有心怀不轨者，但大部份罪不至死，尤其是最后大黄带领被困邪云窟中的妖精奋起对抗。
大黄坏吗？他并不坏，甚至有些蠢，他只是不想永生永世被困在邪云窟中等死。
小青望向不远处打坐的业止，他双眸轻合像大殿上恭奉的神佛庄严，明明是近在直尺，却感觉远在天边，火光照在他半身阴暗分明更添几分森冷。
无悲无喜，好似他天生就该如此冷情难以亲近。
经历这遭梦，虽只这事已经过去，但对业止升起同情也散去几分，这人明明是个修佛的怎能残忍至此？
小青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他的存在也让小青感到错乱，坏是真坏，好也是真好，小青不确定该厌恶他还是喜欢他，瞬间又觉得后悔，这么容易就放过实在太便宜这人。
内心除了五味杂尘之外，还生出丝恐惧与失望。
小青摇摇头驱走这些矫情，话都放出也没收回的道理，反正以后就各自安好，他要敢做些不是人干的，她自有办法收拾。
小青敲了敲水晶簪，李道恒显身，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干麻呢，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你在这待着。”小青把李道恒拉到身旁，挡住业止这瘟神，万一业止突然发疯还有个李道恒挡着，有他挡者小青安心睡下。
“噢。”李道恒看了业止，再看小青，更加笃定两人一定闹得非常不愉快，他摸着下巴，笑颜逐开，心想这般好机会，终于是轮到自己了。
业止一睁眼就见到李道恒夸张的笑容，眼角抽了下，冷哼声重新闭眼。
似乎是做了噩梦，小青一整夜都睡得很不安稳，精神比没睡时还疲倦，睡眼惺忪的精神不大好，再加上入冬天气凉嗖嗖，睡意不断攻击着小青。
走着路三步一歪，十步一顿，哈欠连连打。
李道恒见状便提议道：“瞧你累的，不如去小毛驴背上睡。”
火烧听到有自己的活，竖耳晃着尾巴，甚至做出羔羊跪乳的动作恭候小青上驴。
小青揉眼摇头，“驴味太骚了。”
火烧仰天长啸，鼻尖不断往自己身上凑，似乎是想确认自己驴味到底重不重。
李道恒背向小青微蹲下身，“那你骑我罢，我没味。”
说完，一条青蛇盘上李道恒的脖子，挪个舒服位置安然入睡。
业止冷眼看着两人互动，似乎是看不下去加快步伐拉出一大段距离，即便不悦也没到扭头就走，始终将注意放到身后，在他心理笃定李道恒就不安好心，肯定在盘算如何拿下千年蛇妖，现在就等李道恒露出马脚。
第91章
090
乐意
（90）
这几日李道恒掩饰的很好没让业止抓到错处，看他们越来越热络的交互，相较之下业止就是孤家寡人，满路上一股子深宫怨妇的哀怨气，阴测测的视线仿佛化做有形物，胶着黏在那两人身上，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端倪。
然而事与愿违，业止没抓到李道恒半点马脚，还看他变着花样献殷情讨小青欢心，郁闷气日积月累，火烧心般作呕反胃，最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到黑夜就消逝不见人影，实则是在等李道恒露出马脚那天。
若是平日小青定会发现业止怪异处，然而从离开莲香镇后，刚开始头几日是高兴的，后面情绪就一路滑坡，天冷嗜睡不大有精神，动不动就是挂在李道恒脖子上睡大半宿，偶尔睡僵了身就下地走几里路。
这下地走，全是荒烟漫草的，没什麽新奇东西，到不如睡觉养来得好，小青伸懒腰，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回头看眼业止，眼神刚对上，他就不着痕迹的撇开。
得，两清后又阴阳怪气的，连朋友都当不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青却高兴不起来。
鬼哭林囚死地阵眼破。
陈生虽死但因祸得福，摆脱永不相见的诅咒，与罗五娘成为一对阴间夫妻相守。
王将军也全身而退，突破心中魔障甘愿放弃成仙机会，逃离束缚追寻爱人。
莲香镇居民、姑娘墓冤魂，终得解脱步入轮回中。e馒聲涨苺馹晓说羊??依③玖依捌參舞零哽薪
甚至连邪云窟中的大黄都得善终。
业止的心结似乎也解开许多，而到小青这里，她却对前途感到迷茫，也许是离家太久起乡愁，小青想着等到锦官寄封信给姐姐报平安好了。
一只鸽子飞像李道恒，停在他手腕上时，化成一张黄符，看过之后将符纸递给小青，想向她传递这好消息，“啸风回报，邪云窟的妖精安顿好，姑娘墓也告一段落了。”
小青看着鬼画符茫然，李道恒这才想起小青是看不懂符文，指着一团墨迹从右至左，一团团墨迹讲解，说得头头是道，在她眼中这全部都是长得插不多的涂鸦，就是李道恒瞎编乱造她也看不出错处。
解释完符纸似效力到期化作灰烬，李道恒拍拍手问道：“但我很好奇一件事，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是为图什麽？”
“没想这么多，因为好玩觉得有趣，所以就做了。”小青记得业止也问过相似的问题，她再补充道：“真没想过图什麽，不求回报，只是我乐意。”
李道恒缓缓拍手咋舌说：“佩服佩服，我这辈子最佩服你这种率性而活的善良人，陈生五娘还好说，将军冢你差点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不是大圣人？”
小青摇头否决李道恒的称赞，“称不上善良，也算不上圣人，我也是有私心的，做事还是有原则。”
李道恒问：“噢，有什麽原则？”
小青回：“要我乐意去做。”
“那有什麽事能让我们的小青大侠心甘情愿去做？”李道恒点出个很精准的事件，“譬如说陈生五娘还有王将军一事，是什麽样的动力让你去做，若说前者是主动祈求，那后者可没有求过你。”
李道恒似乎很想挖掘出小青做事动机，进而分析小青这人，到底是救赎他人就能获得成就的自得意满者，还是其他类型。
小青也感受到李道恒的侵略性，但没初见时那么抵触反感，只是按实答道：“就我乐意。”
李道恒不喜欢这回答，他不死心再问：“那邪云窟与姑娘墓呢？”
“也是我乐意。”
李道恒脸都耸下来了，故作生气道：“不行不行，你这答案用过了，不能再敷衍我！”
“我想想。”考虑李道恒一路上有功劳也有苦劳，小青摸着下巴仔细思考，最后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因为他们对我好，我喜欢对我好的人。”
李道恒不留情吐槽道：“得，敢情你活千年，却像个孩子似，对你好便是善，哪天被卖掉了还替着人数钱。”
“没那么蠢，我还有分辨能力。”小青翻了白眼一掌重重打向李道恒后脑，“算了，不跟你说了，好好回答就被你说蠢。”
“哎呦哎呦，好姑奶奶，瞧你这话说的，小的怎敢编排您不是。”李道恒拱手做揖，头低到手下，向自己煽几个不痛却响的巴掌，连忙安抚道：“唉，我这不是担心你哪天遇上心思不纯的，哎行吧行吧，我晚点给您陪礼就是了。”
说完李道恒有些肉疼，满脸为难似乎是想将话收回，眼里又祈盼小青拒绝自己，好给台阶下。
小青斜眼看向李道恒，好奇这吝啬鬼会给什麽赔礼，“那行吧，等你赔礼。”
“是是是……”李道恒丧着脸，掏出张黄符，剑指在黄符上用灵力迅速画着，不一会黄符变作鸽子飞向天际，等鸽子飞走后，李道痕满脸肉疼，这会轮到他难受了。
“赔礼来了再叫我。”小青才不哄着这容易蹬鼻子上天的人，当即化作原型挂在他身上休憩。
“是……”李道恒尾音拖得老长，觉得自己命苦非凡。
业止走在后面，全程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是夜，小青被李道恒晃醒。
“喂，姑奶奶，好东西来了。”李道恒手中晃着一只酒葫芦，“我让啸风送来的。”
她眨着眼，看李道恒手中摇着一只酒葫芦，瞬间喜上眉梢。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酒来得正好，她抢过酒葫芦仰头豪饮，酒水顺着嘴边流到侧颈再滑入锁骨，喉咙滚动数下，最后畅快哈气道：“好酒！”
酒葫芦看似小实则内有洞天，饮了莫约一瓮的量还不见底。
“可不是，君山九日醉，原本要孝敬我爹的，这会拿来孝敬姑奶奶。”李道恒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大石平摊着身望向小青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跟那和尚一般防着我。”
说起业止小青这才开始寻人，左右没看见，大概又不知道跑哪去静坐了，小青再饮一口，“怎么个防法？”
李道恒看似慢不经心说道：“至少会先让我饮一口，证明这酒没问题，就不怕我害你？”
第92章
091
动心与刺心
（91）
李道恒的阴谋论阻碍不了小青酒馋，饮酒的动作没半点迟疑，回答也非常快速，像不经过大脑思考般吐露而出，“不怕，我信你。”
“为什麽？”李道恒弹一下突然坐起身，像个求知若渴的人。
“感觉，不觉得你对我有什麽坏心思。”小青自顾自饮酒，没注意到李道恒的异样。
“坏了。”李道恒听到这如此直白的答复，捂者嘴不断说着“坏了”，确实坏了，刚才他心脏莫名遭受到一击。
李道恒从出生开始因性格原因就各种不受同龄人待见，后又修了邪门道术，恶意揣测更不计其数，如今遇上小青，倒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信任与理解，感觉特别好。
“坏什麽，喝你几口酒不至……”小青饮着酒慢慢转头看向李道恒，只见他满脸通红，红得比他身上的道袍还鲜艳，桃花眼下的泪痣晃人，乍看之下，竟是魅惑娇羞之貌。
小青呛了一大口酒。
李道恒发觉自己的异样，按着狂跳的心脏，连忙结巴解释道：“我……我……我我容易醉酒，光闻着就上头。”
完蛋，他现在看小青感觉都不同了，怎么看怎么好，爹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怎么说的？
清人眼里出西施。
小青没多想敷衍应了声，“哦。”
完了完了，连她敷衍的态度都如此有魅力，李道恒觉得自己也得了他爹中的那种病，爹每每欲人都很自豪说是“恋爱脑”。
恋爱脑可是李道恒这类惟利是图之人最不齿的病症，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把身家都赠与给对方，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听起来太不划算了。
不行不行不行，李道恒连忙摇头将荒唐想法赶出脑海。
小青习惯李道恒发神经，也没往奇怪的地方去想，望天上明月，再喝口闷酒，虽说是解忧，但越喝越愁，似是有感而发说道：“你说我率性，可我看你活得比我还自在？”
“自在？”李道恒听到这词，脑热状态消了些，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就是没表情时，那双桃花眼也带着笑意，像只让人摸不清的狡猾狐狸般，但此时他却摆出耐人寻味的样子，脸上依旧是笑的，可笑容中却蕴藏着苦涩，“表面光鲜，实则内里腐败，能说的事太多了，只是疯了会活的自在些罢了。”
小青听出几分身不由己，正当她想再询问时，李道恒连忙将话题岔开，似乎是忘了自己不是条狗，此时他不顾形象的爬到小青身旁，艳美的脸庞贴的非常近，他歪着头问道：“小青，我再问你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这个回答就当我给我的酬劳。”
小青嫌弃的将李道恒推开，“你先问，我再考虑要不要答。”
“我想问……我想问……”李道恒有些扭捏，他趴在小青腿上，直勾勾看着她，“你跟那和尚分干净了？”
小青还以为他想问其他的，原来是这事，也罢他既然这么想知道，告诉他也无不可。
“算是吧，也没在一起过就是了。”小青耸耸肩，习惯李道恒狗形姿态，所以也没拿他当人看。
李道恒在她腿上翻了圈，枕着她的大腿，望着那下鄂滑落的酒水，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就这么水灵灵的落在他的泪痣之上，李道恒摸上那滴酒水，仿佛滴水穿石，敲在他心尖之上。
李道恒摸上那滴酒水，不着痕迹的舔入口中，比他这辈子喝过的酒都烈，只此一滴就灼得喉咙方趟，他再问：“为什麽，你不喜欢他？”
小青也是精明的，她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再抵。”李道恒丝毫没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竟像个在赌桌上不断加注的赌客，挥金如土豪不自知，若他是清醒的，只怕会用剑抵着自己的脑袋，说废物，这可是几千金的生意，你就这么拿来抵掉了？
小青认真思考了会，想业止的缺点。
“杀妖不眨眼太冷血又没人情味、脾气固执很难哄又不给面子，太无聊像个闷葫芦似的，还有……”小青滔滔不绝抱怨起业止的罪状，可每列一条，都会想到他对自己的好。
要说他没人情味，对待莲香镇居民的情感真真切切。
要说他固执，最后他还是向她妥协了。
他虽是个闷葫芦，却愿意在她闯祸后陷入低潮时安慰她。
还有许多种种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小青倒宁愿他真做到漠视，这样她还能理直气壮的恨他。
说到最后她莫名发了场火，自欺欺人说道：“你知道我这人最讲求顺心，不过是游戏人间，走马观花，谈不上喜欢他刚好顺眼罢了，而且我讨厌短命的，人间百年一眨眼就过，我跟本不会喜欢一杯黄土。”
可惜李道恒恋爱脑上头，这会没余力去观察其他，自顾自乐着，他掩不住笑意，不断扭着身子，暗戳戳想着两人未来。
“嘻嘻嘻……”
种种迹象都指明，小青对自己有意思，她所讨厌的对立面，都直指着他，他风趣多情又会哄人，只要小青愿意，他也可以学着去当有人情味的人，还有寿命问题。
“嘿嘿……
”李道恒像个发春少女似，捂着脸说道：“那你选我罢，总有天我会寿与天齐。”
小青：……
小青总算意识到李道恒在做些什麽，小青不信他真喜欢自己，这人肯定是觊觎清风洞中的财宝，她满脸嫌弃将李道恒推下大腿，“你别这样，怪噁心的。”
“不噁心，我认真的，你信我。”李道恒不揖不挠贴上小青，比青丘狐狸精还馋人，侧脸磨蹭着小青手臂，“你懂一见终情吗？”
小青将手收回双手抱臂，睨着眼嫌弃看着李道恒胡乱编一条规举搪塞过去，“我们清风洞有规举，男子都得入赘，入赘后所有财产全归女方掌管，这般你还是认真的吗？”
一听财产不属于自己，理性与感性的厮杀下，理性暂时占上风，他赶忙做起立直背杆干笑着半天没回应。
小青看破李道恒的目的，冷哼声撇头倒地，“哼，睡觉去。”
殊不知刚才的对话，全都落在业止眼中，他并没有走，他只是隐去气息坐在两人对面，他本想将李道恒捉个现行，谁能想竟听到这些话。
听见小青说不喜欢自己时，业止神色依旧，可刺入掌心的指甲却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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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8补更
第93章
092
生心魔
（H、人外、双龙）
（92）
李道恒本是风情万种叫人难以捉摸，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时而痴傻呆笑，时而红着脸掩面摆头，也不知想到什麽那笑声中都带着颤音，红晕都染上耳根，他突然跳起，大声说道：“不行不行，我需要冷静！”
这可是压上身家的事，千万不能马虎，李道恒怕再呆下去就一头脑热应了清风洞的规矩，说完他一溜烟的消失。
小青背他这突如其来吼声，吓得抖了下，睡意也散大半，正当她想回头骂人时，李道恒已然不见踪影，一个不慎与业止对上眼，心惊胆颤的像极阴阳眼走夜路时与路边厉鬼对上眼，下刻就被鬼魂缠上抓交替。
似有感应，他低垂的双眸忽然抬眼，只此一眼便如山岳压顶，气息难续。
小青将眼珠子不自然地转向一旁，然后僵着身子倒回地上，祈祷着业止别看出端倪。
业止能力虽在两人之上，若是平常，定不会被发现，然而小青的妖丹还寄在他身上，作为主人能感知到妖丹的存在，再闻到他飘散的浅淡血味，自然也就知晓业止大概位置。
这口是心非的家伙，从刚才就在偷听，小青本想说些话刺他，谁知越讲越起劲，一时飘忽忘了他本人正在对面听着，再想起他那杀神身份，顿时如坠冰窖通体发寒。
小青躺了一下，利刃的目光还是没撤，看得她心理发慌，干脆起身喊李道恒一起壮胆。
谁知，刚走没两步，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不怒自威。
“你似乎对我意见很多？”业止摊开手，看向掌心上刺着四个月牙血印，反胃感翻江倒海，感觉虫蚁爬满五脏六腑，掌上血液也像碾碎黏腻虫汁让人噁心，心脏比起头回听见她说“腻了”还难受像是被千根针缓缓插入，每呼吸下都有种深入骨髓钝痛感。
“没有。”小青回身站直像个被训的学生，拘谨的有些陌生，若在平常她定会没脸皮的缠上业止嘲讽他，只是现在倒不晓得要怎么跟他互动，相视无语，小青尴尬道：“我先走了。”
有无形大掌包覆住心脏挤压着，业止呼吸一滞，声音很重蕴藏怒意，“你怕我？”
“没有。”小青嘴上说着没有，却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
怕不怕，这答案很明显。企鹅峮捌5⒋溜陆2⑥⒋靈浭新
从离开莲香镇后，小青就如她所说互不干涉，但彼此相处还算和谐没有异状，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开始避着他，仿佛他是什麽吃人怪兽。
忽然一队藕臂从背后伸出，交错在业止胸前，耳边响起她的声音，还是那轻佻妖娆的语气，“这就是嫉妒啊，看看你这丑陋的嘴脸。”
此时，业止忽然松了口气，可他却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依旧嘴硬道：“没有，我没有嫉妒，我说过我只是担心你，我……”
“呵……自欺欺人。”背后人轻笑向他耳边吹口气。
业止似是脑羞般擒住她的转过身正想教训，谁知身后空无一物，瞬间跌入深渊。
他出现幻听与幻觉，这意味着生心魔。
家破人亡时他坚守道心未曾生心魔，怎么现在遇上只蛇妖就有这种东西。
还是上回神交出岔？
业止当即打坐入定，想入识海一探就竟，谁知里里外外搜数回也没发现不对竟，那幻觉幻听又是从何而生？
业止站在识海最外圈的莲香镇中陷入沉思，忽然一抹绿色倩影闪过，他追寻着那抹影子，快抓住时却能狡猾逃走。
当陈生意识到发生什麽时已来不急，他连滚带爬的跑向罗五娘，却连她一片衣角都未抓到，他失声痛哭：“你为什麽要杀她！”
“我跟你拼命！”陈生愤然攻向业止，失控咆哮着，阳气亏空死白的面容，眼底下有浓重乌青，眼眶通红暴血，看着特别狰狞。
业止甩出手腕上的般若系，三两下钳制住陈生，他眼神超然，有种高高在上的蔑视感，冷声道：“你被那厉鬼勾魂魄取精气，若不是遇上我，至怕再过一周，你就会暴死鬼哭林，莫要再执迷不误。”
陈生想不到竟是自己害了罗五娘，他痛苦说道：“五娘并没有错，她没有勾魂魄也无吸精气，五娘还多次劝我回去，还不断告诉我人鬼相恋没有未来，是我强求，都是我的错，大师求求您，放五娘一条生路，求求您让五娘回来，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五娘，大师求求您啊！”
陈生被滚成一卷蝉蛹，只能不断磕头，撞得脑门流血也不停止，如此让人动容之情景，任谁看了都会皱几下眉头，可惜业止雷打不动，在他潜意识中就认定罗五娘是个厉鬼，而陈生现在之所以会如此，也不过是受她蛊惑，等过段时日他就会破除魔障恢复正常。
于是业止二话不说，将陈生击晕，扔到鬼哭林地界之外，并在他身上留道加护，让他以后不会再误入鬼哭林中。
做完这些事后，业止继续启程，准备前往邪云窟，想再去那里寻找亲人镇民的魂魄，再看看有没有不安份的邪祟。
忽然他又听见细碎声响，毫不犹豫提剑刺去。
草丛中有只半人高的黑狗窥视业止，见他突袭没有防备，来不急逃，就被那僧人压制在地，剑锋入地只离狗头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吓得李道恒赶紧自报家门，阐明来龙去脉，说完后他讪笑道：“人多力量大，道友合作吗？”
“你鬼鬼祟祟的跟踪我一路，如今被发现，才想与我谈合作？”业止依旧是那冷傲态度，显然是没有要合作的意思，“生人剥魂附体于妖，好一个假藉龙山名义的邪道士。”
李道恒察觉不对，魂魄逃出凝为实体，剑指至于身前，红色道袍飘散丝丝黑气，他邪佞笑道：“不合作，那总得讲道理。”
“无话可说。”业止将剑拔出鞘，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道恒不满反驳，“才不是，我有名有姓，龙山李氏唯一嫡传家主！”
“龙山李氏？”业止轻扯嘴角，“邪魔歪道，留不得。”
饶是好脾气的李道恒也被业止激怒，提剑缠斗起，业止力大无穷，李道恒狡猾如泥鳅，每回遇上致命攻击都能化险为夷，当他意识到两人差距之大时，他也不恋战找着机会逃脱离去，临走前猖狂说道：“你记着，这笔帐有天我会讨回来！”
业止想再追，人却像突然消失般不见踪影，只怕现在追上也只会像无头苍蝇般，于是他选择收剑，继续前往邪云窟。
才刚踏入邪云窟不久，就遇见大黄狗，想当然耳，业止的剑当即架在大黄狗脖子上，他轻声说道：“我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们。”
“嗷嗷嗷……”大黄当场吓得失禁，发出动物濒死前的嚎叫声，顿时忘记人言，只能像条狗般胡乱嚎叫，他不是不想逃，他当然记得杀神的话，只是他一听到杀神名号，就吓得跑不动道，这才让杀神逮着。
“滚。”业止看大黄这窝囊劲，也没有兴致下手，剑在大黄脖子处划出血痕，以示警惕。
大黄四爪抓地狂奔着，留下一串屎尿痕迹好不狼狈。
第90章
089
杀戒
（89）
业止手上也被溅了几滴，于是去临近的温泉沐浴，虽是沐浴依然是剑不离身时刻观察四周动静，当业止半身进入温泉中时，觉得地面奇怪，此处温泉的地面怎会是青石砖瓦铺成，为一探究竟，带着剑闭气潜下水，越来越深，直至触底时，剑尖探到地面，他抹开地上奇异图腾，手掌不慎被划伤出血，刹那间地动山摇，泉水迅速排开，地道显现。
业止没有犹豫，回岸重新穿好衣服，直接踏入地道中，进入不久，一道红影紧随其后。
穿越星河道，铜兵像前被红光扫过，触发铜兵守卫机制，业止靠一己之力将铜兵尽数毁坏，开启巨门。
不速之客的到来触怒王将军，业止陷入困劲之中，被无数石兵围剿，此时那道红影的主人藏在石兵中，出其不意给业止上一击。
业止防备不慎，挨上这一下，他抹去嘴角的血渍，“妖道士。”
李道恒手持罗盘，现在身份对调，他成为那不可一世之人，大发慈悲说道：“你现在求饶，磕头认个错，道爷我还能考虑与你合作。”
“哼。”业止又是声冷笑，似笑李道恒天真，他说道：“如此正好，一起除了。”
小青走到李道恒身边，发现他的罗盘竟然指着王将军的位置，不论他走到哪，那罗盘都会指着“王将军”。
想起李道恒说过，是受千华寺默言住持委托来寻人，而他那方罗盘可以放物寻人，所以他此行要找的正是“王将军”，怪不得进入将军冢之后，他就不怎么掏罗盘出来摆弄。
业止腹背受敌，但凭着他不怕死的打法，置死地而后生，对付他们足以。
当他斩断王将军的头颅时，顺带莲琵琶锁也砍断，此时王将军出现异变，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业止愣神片刻，遭到李道恒暗算，业止赶紧反击，正面对决三两下就将李道恒重伤，正当他要下杀招时，李道恒掏出李氏弟子的身份桃木牌，捏在手心咔啦一声捏个粉碎。
李道恒笑道：“你就葬在此地罢。”
墨剑斩下，死的并不是李道恒而是那条黑狗，李道恒不知用什麽法子逃出生天，但绝对与他捏碎的那块木牌逃不开关系。
李道恒走后，业止虽依然陷入苦战，少了他阻碍，行动起来顺畅许多，打的两败俱伤，最后是业止以血祭剑，以命做引，才将王将军击败。
王将军一死，将军冢坍塌，镇眼以不寻常的方式被毁坏，被积压在百渊沼的魂魄也随之陪葬，消散于世间再无重生可能。
然而，业止并不知道镇眼一事，只当又解决一场危难。
换而言之，业止在无意间丧失了挽救镇民的最后机会，往后无论他如何求神拜佛也不可能再寻到消逝之人。
业止以剑作杖拐着脚离开将军冢，出来就碰上妖怪围堵，为首的是他放过一命的大黄狗妖。
大黄虽是惧怕，但还是提起勇气说道：“兄弟们，我们赶紧杀死这杀神，杀死他我们就能重获自由了！”
业止满面染血，血渍掩盖住额间朱砂，却盖不住他浑身杀气。
妖终归是妖，一辈子也不可能改邪归正，瞧这会有机会，就按捺不住本性作恶。
业止虽是强弩之末，但对付这些虾兵杂鱼绰绰有余，像修剪草坪似轻易带走一条条性命，直到斩去最后一卒，他才脱力倒在血泊之中仰望天际。
梦境至此停止，小青猛然惊醒，心脏一缩，全身冒冷汗，尤其是业止大开杀戒的膜样让她心生畏惧，前世的业止才是真正罗刹浴血奋战，杀红了眼仍不知疲劝，看他这不要命的打法，法海那厮出家后还是收敛了些，但仍是个混账。
梦中的一切太过悲壮，遇害之人，全是进入鬼哭林后小青认识的人，兴许其中会有心怀不轨者，但大部份罪不至死，尤其是最后大黄带领被困邪云窟中的妖精奋起对抗。
大黄坏吗？他并不坏，甚至有些蠢，他只是不想永生永世被困在邪云窟中等死。
小青望向不远处打坐的业止，他双眸轻合像大殿上恭奉的神佛庄严，明明是近在直尺，却感觉远在天边，火光照在他半身阴暗分明更添几分森冷。
无悲无喜，好似他天生就该如此冷情难以亲近。
经历这遭梦，虽只这事已经过去，但对业止升起同情也散去几分，这人明明是个修佛的怎能残忍至此？
小青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人，他的存在也让小青感到错乱，坏是真坏，好也是真好，小青不确定该厌恶他还是喜欢他，瞬间又觉得后悔，这么容易就放过实在太便宜这人。
内心除了五味杂尘之外，还生出丝恐惧与失望。
小青摇摇头驱走这些矫情，话都放出也没收回的道理，反正以后就各自安好，他要敢做些不是人干的，她自有办法收拾。
小青敲了敲水晶簪，李道恒显身，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干麻呢，大半夜的扰人清梦。”
“你在这待着。”小青把李道恒拉到身旁，挡住业止这瘟神，万一业止突然发疯还有个李道恒挡着，有他挡者小青安心睡下。
“噢。”李道恒看了业止，再看小青，更加笃定两人一定闹得非常不愉快，他摸着下巴，笑颜逐开，心想这般好机会，终于是轮到自己了。
业止一睁眼就见到李道恒夸张的笑容，眼角抽了下，冷哼声重新闭眼。
似乎是做了噩梦，小青一整夜都睡得很不安稳，精神比没睡时还疲倦，睡眼惺忪的精神不大好，再加上入冬天气凉嗖嗖，睡意不断攻击着小青。
走着路三步一歪，十步一顿，哈欠连连打。
李道恒见状便提议道：“瞧你累的，不如去小毛驴背上睡。”
火烧听到有自己的活，竖耳晃着尾巴，甚至做出羔羊跪乳的动作恭候小青上驴。
小青揉眼摇头，“驴味太骚了。”
火烧仰天长啸，鼻尖不断往自己身上凑，似乎是想确认自己驴味到底重不重。
李道恒背向小青微蹲下身，“那你骑我罢，我没味。”
说完，一条青蛇盘上李道恒的脖子，挪个舒服位置安然入睡。
业止冷眼看着两人互动，似乎是看不下去加快步伐拉出一大段距离，即便不悦也没到扭头就走，始终将注意放到身后，在他心理笃定李道恒就不安好心，肯定在盘算如何拿下千年蛇妖，现在就等李道恒露出马脚。
第91章
090
乐意
（90）
这几日李道恒掩饰的很好没让业止抓到错处，看他们越来越热络的交互，相较之下业止就是孤家寡人，满路上一股子深宫怨妇的哀怨气，阴测测的视线仿佛化做有形物，胶着黏在那两人身上，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端倪。
然而事与愿违，业止没抓到李道恒半点马脚，还看他变着花样献殷情讨小青欢心，郁闷气日积月累，火烧心般作呕反胃，最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到黑夜就消逝不见人影，实则是在等李道恒露出马脚那天。
若是平日小青定会发现业止怪异处，然而从离开莲香镇后，刚开始头几日是高兴的，后面情绪就一路滑坡，天冷嗜睡不大有精神，动不动就是挂在李道恒脖子上睡大半宿，偶尔睡僵了身就下地走几里路。
这下地走，全是荒烟漫草的，没什麽新奇东西，到不如睡觉养来得好，小青伸懒腰，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回头看眼业止，眼神刚对上，他就不着痕迹的撇开。
得，两清后又阴阳怪气的，连朋友都当不成。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小青却高兴不起来。
鬼哭林囚死地阵眼破。
陈生虽死但因祸得福，摆脱永不相见的诅咒，与罗五娘成为一对阴间夫妻相守。
王将军也全身而退，突破心中魔障甘愿放弃成仙机会，逃离束缚追寻爱人。
莲香镇居民、姑娘墓冤魂，终得解脱步入轮回中。e馒聲涨苺馹晓说羊??依③玖依捌參舞零哽薪
甚至连邪云窟中的大黄都得善终。
业止的心结似乎也解开许多，而到小青这里，她却对前途感到迷茫，也许是离家太久起乡愁，小青想着等到锦官寄封信给姐姐报平安好了。
一只鸽子飞像李道恒，停在他手腕上时，化成一张黄符，看过之后将符纸递给小青，想向她传递这好消息，“啸风回报，邪云窟的妖精安顿好，姑娘墓也告一段落了。”
小青看着鬼画符茫然，李道恒这才想起小青是看不懂符文，指着一团墨迹从右至左，一团团墨迹讲解，说得头头是道，在她眼中这全部都是长得插不多的涂鸦，就是李道恒瞎编乱造她也看不出错处。
解释完符纸似效力到期化作灰烬，李道恒拍拍手问道：“但我很好奇一件事，天下没白吃的午餐，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是为图什麽？”
“没想这么多，因为好玩觉得有趣，所以就做了。”小青记得业止也问过相似的问题，她再补充道：“真没想过图什麽，不求回报，只是我乐意。”
李道恒缓缓拍手咋舌说：“佩服佩服，我这辈子最佩服你这种率性而活的善良人，陈生五娘还好说，将军冢你差点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可不是大圣人？”
小青摇头否决李道恒的称赞，“称不上善良，也算不上圣人，我也是有私心的，做事还是有原则。”
李道恒问：“噢，有什麽原则？”
小青回：“要我乐意去做。”
“那有什麽事能让我们的小青大侠心甘情愿去做？”李道恒点出个很精准的事件，“譬如说陈生五娘还有王将军一事，是什麽样的动力让你去做，若说前者是主动祈求，那后者可没有求过你。”
李道恒似乎很想挖掘出小青做事动机，进而分析小青这人，到底是救赎他人就能获得成就的自得意满者，还是其他类型。
小青也感受到李道恒的侵略性，但没初见时那么抵触反感，只是按实答道：“就我乐意。”
李道恒不喜欢这回答，他不死心再问：“那邪云窟与姑娘墓呢？”
“也是我乐意。”
李道恒脸都耸下来了，故作生气道：“不行不行，你这答案用过了，不能再敷衍我！”
“我想想。”考虑李道恒一路上有功劳也有苦劳，小青摸着下巴仔细思考，最后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复，“因为他们对我好，我喜欢对我好的人。”
李道恒不留情吐槽道：“得，敢情你活千年，却像个孩子似，对你好便是善，哪天被卖掉了还替着人数钱。”
“没那么蠢，我还有分辨能力。”小青翻了白眼一掌重重打向李道恒后脑，“算了，不跟你说了，好好回答就被你说蠢。”
“哎呦哎呦，好姑奶奶，瞧你这话说的，小的怎敢编排您不是。”李道恒拱手做揖，头低到手下，向自己煽几个不痛却响的巴掌，连忙安抚道：“唉，我这不是担心你哪天遇上心思不纯的，哎行吧行吧，我晚点给您陪礼就是了。”
说完李道恒有些肉疼，满脸为难似乎是想将话收回，眼里又祈盼小青拒绝自己，好给台阶下。
小青斜眼看向李道恒，好奇这吝啬鬼会给什麽赔礼，“那行吧，等你赔礼。”
“是是是……”李道恒丧着脸，掏出张黄符，剑指在黄符上用灵力迅速画着，不一会黄符变作鸽子飞向天际，等鸽子飞走后，李道痕满脸肉疼，这会轮到他难受了。
“赔礼来了再叫我。”小青才不哄着这容易蹬鼻子上天的人，当即化作原型挂在他身上休憩。
“是……”李道恒尾音拖得老长，觉得自己命苦非凡。
业止走在后面，全程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是夜，小青被李道恒晃醒。
“喂，姑奶奶，好东西来了。”李道恒手中晃着一只酒葫芦，“我让啸风送来的。”
她眨着眼，看李道恒手中摇着一只酒葫芦，瞬间喜上眉梢。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这酒来得正好，她抢过酒葫芦仰头豪饮，酒水顺着嘴边流到侧颈再滑入锁骨，喉咙滚动数下，最后畅快哈气道：“好酒！”
酒葫芦看似小实则内有洞天，饮了莫约一瓮的量还不见底。
“可不是，君山九日醉，原本要孝敬我爹的，这会拿来孝敬姑奶奶。”李道恒双手枕在脑后，靠着大石平摊着身望向小青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会跟那和尚一般防着我。”
说起业止小青这才开始寻人，左右没看见，大概又不知道跑哪去静坐了，小青再饮一口，“怎么个防法？”
李道恒看似慢不经心说道：“至少会先让我饮一口，证明这酒没问题，就不怕我害你？”
第92章
091
动心与刺心
（91）
李道恒的阴谋论阻碍不了小青酒馋，饮酒的动作没半点迟疑，回答也非常快速，像不经过大脑思考般吐露而出，“不怕，我信你。”
“为什麽？”李道恒弹一下突然坐起身，像个求知若渴的人。
“感觉，不觉得你对我有什麽坏心思。”小青自顾自饮酒，没注意到李道恒的异样。
“坏了。”李道恒听到这如此直白的答复，捂者嘴不断说着“坏了”，确实坏了，刚才他心脏莫名遭受到一击。
李道恒从出生开始因性格原因就各种不受同龄人待见，后又修了邪门道术，恶意揣测更不计其数，如今遇上小青，倒是第一次感受到被人信任与理解，感觉特别好。
“坏什麽，喝你几口酒不至……”小青饮着酒慢慢转头看向李道恒，只见他满脸通红，红得比他身上的道袍还鲜艳，桃花眼下的泪痣晃人，乍看之下，竟是魅惑娇羞之貌。
小青呛了一大口酒。
李道恒发觉自己的异样，按着狂跳的心脏，连忙结巴解释道：“我……我……我我容易醉酒，光闻着就上头。”
完蛋，他现在看小青感觉都不同了，怎么看怎么好，爹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怎么说的？
清人眼里出西施。
小青没多想敷衍应了声，“哦。”
完了完了，连她敷衍的态度都如此有魅力，李道恒觉得自己也得了他爹中的那种病，爹每每欲人都很自豪说是“恋爱脑”。
恋爱脑可是李道恒这类惟利是图之人最不齿的病症，全心全意爱上一个人，把身家都赠与给对方，任由对方予取予求，听起来太不划算了。
不行不行不行，李道恒连忙摇头将荒唐想法赶出脑海。
小青习惯李道恒发神经，也没往奇怪的地方去想，望天上明月，再喝口闷酒，虽说是解忧，但越喝越愁，似是有感而发说道：“你说我率性，可我看你活得比我还自在？”
“自在？”李道恒听到这词，脑热状态消了些，他脸上总是带着笑意，就是没表情时，那双桃花眼也带着笑意，像只让人摸不清的狡猾狐狸般，但此时他却摆出耐人寻味的样子，脸上依旧是笑的，可笑容中却蕴藏着苦涩，“表面光鲜，实则内里腐败，能说的事太多了，只是疯了会活的自在些罢了。”
小青听出几分身不由己，正当她想再询问时，李道恒连忙将话题岔开，似乎是忘了自己不是条狗，此时他不顾形象的爬到小青身旁，艳美的脸庞贴的非常近，他歪着头问道：“小青，我再问你件事，很重要，非常重要，这个回答就当我给我的酬劳。”
小青嫌弃的将李道恒推开，“你先问，我再考虑要不要答。”
“我想问……我想问……”李道恒有些扭捏，他趴在小青腿上，直勾勾看着她，“你跟那和尚分干净了？”
小青还以为他想问其他的，原来是这事，也罢他既然这么想知道，告诉他也无不可。
“算是吧，也没在一起过就是了。”小青耸耸肩，习惯李道恒狗形姿态，所以也没拿他当人看。
李道恒在她腿上翻了圈，枕着她的大腿，望着那下鄂滑落的酒水，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就这么水灵灵的落在他的泪痣之上，李道恒摸上那滴酒水，仿佛滴水穿石，敲在他心尖之上。
李道恒摸上那滴酒水，不着痕迹的舔入口中，比他这辈子喝过的酒都烈，只此一滴就灼得喉咙方趟，他再问：“为什麽，你不喜欢他？”
小青也是精明的，她说：“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再抵。”李道恒丝毫没发现此时此刻自己竟像个在赌桌上不断加注的赌客，挥金如土豪不自知，若他是清醒的，只怕会用剑抵着自己的脑袋，说废物，这可是几千金的生意，你就这么拿来抵掉了？
小青认真思考了会，想业止的缺点。
“杀妖不眨眼太冷血又没人情味、脾气固执很难哄又不给面子，太无聊像个闷葫芦似的，还有……”小青滔滔不绝抱怨起业止的罪状，可每列一条，都会想到他对自己的好。
要说他没人情味，对待莲香镇居民的情感真真切切。
要说他固执，最后他还是向她妥协了。
他虽是个闷葫芦，却愿意在她闯祸后陷入低潮时安慰她。
还有许多种种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小青倒宁愿他真做到漠视，这样她还能理直气壮的恨他。
说到最后她莫名发了场火，自欺欺人说道：“你知道我这人最讲求顺心，不过是游戏人间，走马观花，谈不上喜欢他刚好顺眼罢了，而且我讨厌短命的，人间百年一眨眼就过，我跟本不会喜欢一杯黄土。”
可惜李道恒恋爱脑上头，这会没余力去观察其他，自顾自乐着，他掩不住笑意，不断扭着身子，暗戳戳想着两人未来。
“嘻嘻嘻……”
种种迹象都指明，小青对自己有意思，她所讨厌的对立面，都直指着他，他风趣多情又会哄人，只要小青愿意，他也可以学着去当有人情味的人，还有寿命问题。
“嘿嘿……
”李道恒像个发春少女似，捂着脸说道：“那你选我罢，总有天我会寿与天齐。”
小青：……
小青总算意识到李道恒在做些什麽，小青不信他真喜欢自己，这人肯定是觊觎清风洞中的财宝，她满脸嫌弃将李道恒推下大腿，“你别这样，怪噁心的。”
“不噁心，我认真的，你信我。”李道恒不揖不挠贴上小青，比青丘狐狸精还馋人，侧脸磨蹭着小青手臂，“你懂一见终情吗？”
小青将手收回双手抱臂，睨着眼嫌弃看着李道恒胡乱编一条规举搪塞过去，“我们清风洞有规举，男子都得入赘，入赘后所有财产全归女方掌管，这般你还是认真的吗？”
一听财产不属于自己，理性与感性的厮杀下，理性暂时占上风，他赶忙做起立直背杆干笑着半天没回应。
小青看破李道恒的目的，冷哼声撇头倒地，“哼，睡觉去。”
殊不知刚才的对话，全都落在业止眼中，他并没有走，他只是隐去气息坐在两人对面，他本想将李道恒捉个现行，谁能想竟听到这些话。
听见小青说不喜欢自己时，业止神色依旧，可刺入掌心的指甲却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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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8补更
第93章
092
生心魔
（H、人外、双龙）
（92）
李道恒本是风情万种叫人难以捉摸，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时而痴傻呆笑，时而红着脸掩面摆头，也不知想到什麽那笑声中都带着颤音，红晕都染上耳根，他突然跳起，大声说道：“不行不行，我需要冷静！”
这可是压上身家的事，千万不能马虎，李道恒怕再呆下去就一头脑热应了清风洞的规矩，说完他一溜烟的消失。
小青背他这突如其来吼声，吓得抖了下，睡意也散大半，正当她想回头骂人时，李道恒已然不见踪影，一个不慎与业止对上眼，心惊胆颤的像极阴阳眼走夜路时与路边厉鬼对上眼，下刻就被鬼魂缠上抓交替。
似有感应，他低垂的双眸忽然抬眼，只此一眼便如山岳压顶，气息难续。
小青将眼珠子不自然地转向一旁，然后僵着身子倒回地上，祈祷着业止别看出端倪。
业止能力虽在两人之上，若是平常，定不会被发现，然而小青的妖丹还寄在他身上，作为主人能感知到妖丹的存在，再闻到他飘散的浅淡血味，自然也就知晓业止大概位置。
这口是心非的家伙，从刚才就在偷听，小青本想说些话刺他，谁知越讲越起劲，一时飘忽忘了他本人正在对面听着，再想起他那杀神身份，顿时如坠冰窖通体发寒。
小青躺了一下，利刃的目光还是没撤，看得她心理发慌，干脆起身喊李道恒一起壮胆。
谁知，刚走没两步，低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不怒自威。
“你似乎对我意见很多？”业止摊开手，看向掌心上刺着四个月牙血印，反胃感翻江倒海，感觉虫蚁爬满五脏六腑，掌上血液也像碾碎黏腻虫汁让人噁心，心脏比起头回听见她说“腻了”还难受像是被千根针缓缓插入，每呼吸下都有种深入骨髓钝痛感。
“没有。”小青回身站直像个被训的学生，拘谨的有些陌生，若在平常她定会没脸皮的缠上业止嘲讽他，只是现在倒不晓得要怎么跟他互动，相视无语，小青尴尬道：“我先走了。”
有无形大掌包覆住心脏挤压着，业止呼吸一滞，声音很重蕴藏怒意，“你怕我？”
“没有。”小青嘴上说着没有，却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
怕不怕，这答案很明显。企鹅峮捌5⒋溜陆2⑥⒋靈浭新
从离开莲香镇后，小青就如她所说互不干涉，但彼此相处还算和谐没有异状，可不知从何时开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开始避着他，仿佛他是什麽吃人怪兽。
忽然一队藕臂从背后伸出，交错在业止胸前，耳边响起她的声音，还是那轻佻妖娆的语气，“这就是嫉妒啊，看看你这丑陋的嘴脸。”
此时，业止忽然松了口气，可他却无比唾弃这样的自己，依旧嘴硬道：“没有，我没有嫉妒，我说过我只是担心你，我……”
“呵……自欺欺人。”背后人轻笑向他耳边吹口气。
业止似是脑羞般擒住她的转过身正想教训，谁知身后空无一物，瞬间跌入深渊。
他出现幻听与幻觉，这意味着生心魔。
家破人亡时他坚守道心未曾生心魔，怎么现在遇上只蛇妖就有这种东西。
还是上回神交出岔？
业止当即打坐入定，想入识海一探就竟，谁知里里外外搜数回也没发现不对竟，那幻觉幻听又是从何而生？
业止站在识海最外圈的莲香镇中陷入沉思，忽然一抹绿色倩影闪过，他追寻着那抹影子，快抓住时却能狡猾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