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梦中，一个同样儒生打扮的男子追绞着他们，要吃掉他们的学识。
骤然，一声厉喝响彻在梦境中。
“何方鬼物，敢来治学圣地造次！”
大儒圣灵们感觉到了鬼物的入侵，齐齐现身，入门震慑鬼物。
那儒生鬼物似被敲了一闷棍，立刻撤出学子们的梦境，狼狈逃窜。
惊醒后的学子跌坐在地，汗出如浆，有同住一个屋舍的学子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惊慌。
“王兄，你、你也梦见了？”
“刚刚梦里有只鬼要挖我的脑子，吃掉我的学识，多亏大儒先生们出手……”王学子呐呐点头，心有余悸：“我在梦里也瞧见了其他同窗，咱们国子监这是又被鬼物盯上了？”
屋内一阵沉默，半晌后，那王学子颤声问道：“陈兄，你、你还记得那鬼物的模样吗？”
陈学子脸色还是白的，他咽了口唾沫，与王学子对视，两人异口同声：“虞闵文！”
那只在梦中要吃掉他们脑子和学识的鬼物，赫然就是虞闵文的模样！
与之同时，东宫中，太子也陷入了梦魇。
梦中，太子站于太极殿之中，满朝文武跪在两侧。龙椅空悬，不见怀帝的身影，有个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循循善诱着：“坐上去吧，坐上那个位置，你便是这天下之主……”
太子不为所动，扭头离开太极殿。
然而他的脚才刚刚跨出太极殿，景物颠倒，下一刻，他竟出现在长春宫中。
两道染血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内，怀帝倒在椅子上，胸口处被利器刺穿，鲜血染红了半身，燕皇后死不瞑目的倒在怀帝脚边，脖颈被刀刃割开了，鲜血汩汩翻涌。
太子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不等他上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满手鲜血。
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再度出现：“你弑父杀母，那个至尊之位是你的了……”
“承认吧，亲情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你内心真正想要的，一直是那个位置。”
太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骤然反握住刀柄，对准自己的心脏狠狠捅了下去。
“从孤的脑子里，滚出去！”
尖啸声骤然响彻在太子耳边。
与之同时，太子妃也被太子的梦呓给惊醒，她赶紧叫来宫人掌灯，就见太子脸色苍白，任她怎么呼唤，太子都困于梦魇中不得醒来。
“快！快去郡主府，请兴国郡主前来！”
太子妃急声吩咐，宫人们不敢耽误，只是没等他们出殿，就有禁军来报：“启禀太子妃，孝纯郡主在东宫外求见，她说，她有法子可救太子。”
太子妃皱了下眉，只犹豫了两息：“请她进来。”
楚茴没多时便进来了，太子妃目光锐利：“孝纯郡主知晓太子今夜会遇险？”
楚茴叹了口气，道：“楚茴得仙人指引，略同观星谶纬之术，今夜乌云盖月，乃是鬼物作祟之兆，东宫上有黑气翻涌，我便料到太子殿下有此一劫。”
“太子妃，事关太子殿下安危，还是待我救下太子，再与您详细解释。”
太子妃抿了抿唇，这才朝旁让开：“有劳孝纯郡主了。”
楚茴颔首上前，她左手手结法印，右手飞快点在太子眉心，只听她一声轻吒：“恶鬼，速速显形！滚出太子体内！”
她声音落在之下，太子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下一刻，汩汩黑气从太子七窍中钻了出来。
楚茴厉喝一声：“其他人退后！”
太子妃被嬷嬷拉着退到后方，所有人都惊惧的望着这一幕，那黑气钻出太子体内后，就在屋内横冲直撞，试图逃离。
楚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倏然对着黑气一甩，一条金色长鞭从她指尖蔓延而出，狠狠抽在黑气身上，下一刻，那长鞭化为一条绳索，将那黑气捆了个结实。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那团黑气被束缚后，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一张扭曲而怨毒的脸庞浮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是他？！”一道惊诧的声音骤然响起。
太子妃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卫灼。
今夜值守东宫的正是卫灼，听闻太子出事，他立刻赶了过来。
“卫统领认识这恶鬼？”太子妃皱眉问道。
卫灼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楚茴，压低声音答道：“此人名唤虞敬，太子妃想必也听过他的名字。”
太子妃脸色骤变，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虞家的虞敬？”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要来谋害太子？！”
楚茴轻叹一声，语气幽幽：“今夜遇害的，不止太子一人。但凡饮用了灵水棚中灵水的人，大多都遭到了袭击。”
“怎会如此？”太子妃脸色愈发凝重。
楚茴抬头，似有迟疑，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般开口：“原本臣女不想多生事端，但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臣女再隐瞒了。太子妃容禀，此番节气之乱的源头，臣女已经查明。”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太子妃沉声道。
楚茴点头，缓缓道：“在京中作祟的恶鬼乃是五瘟鬼，而这五瘟鬼，正是虞家五人所化！”
“他们死后化为厉鬼，怨气不散，凝聚成五瘟之祸。此次入京，便是为了向兴国郡主和燕少将军复仇而来。”
“太子殿下因信任兴国郡主，为其担保，率先饮下灵水，这才被五瘟盯上。”
楚茴抿了抿唇，叹息道：“那日臣女降下甘霖，本是为了压制五瘟的行动，想悄悄解决这五只恶鬼，避免将此事闹大。但如今看来，只怕是瞒不住了。”
太子妃脸色变幻不定，正欲开口，太子却在这时幽幽转醒。他虚弱地睁开眼，眸中冷光凛冽。
“传本宫令。”太子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下……”太子妃连忙上前，扶起太子。
卫灼躬身领命。
太子寒声道：“兴国郡主有负皇恩，牵连百姓，将她押入刑部大牢，待陛下裁决！”
卫灼眉头微皱，却仍恭敬应道：“喏。”
楚茴站在一旁，垂眸间，唇角轻轻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孝纯郡主，是孤识人不明。”太子一阵咳嗽，看着很是虚弱，太子妃连忙为他抚背，忧心忡忡道：“殿下被恶鬼入梦，怕是损伤了身体，孝纯郡主可有解决之法？”
“太子妃放心，太子殿下只是损耗了一些阳气，这是恶鬼被收复的及时，未能真的损伤到殿下，殿下只需将养些时日就能好转。”
“只是……”楚茴迟疑道：“按理说虞家五人死后化瘟，也不该有如此大的能耐能溜入宫中作祟才对。”
楚茴说着，看向虞敬的鬼魂，“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虞敬面露惊恐，连忙跪地求饶，“说，我什么都说……求神女饶我鬼命！”
“我们虞家五口皆是被虞三七给害死的，太子殿下有、有所不知，那虞三七压根就不是人啊！”
“她本就是幽冥鬼物，强大非凡，借了我妻虞柳氏的肚子降生为人，当年她被我逐出虞家时就已经死了，她死而复生后就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恶鬼！”
“她的存在对鬼物来说有致命吸引，我们入京一是想要报仇，二是想要吃掉她……”虞敬说着咽了口唾沫：“不止我们，只要她留在京城一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鬼物朝她而来。”
“之、之所入梦蛊惑太子，也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想要借太子殿下身上的龙气压制住她，唯有如此，我们才能顺利吃掉她……”
太子听完，脸色越发阴沉。
楚茴却是大怒，一巴掌抽在虞敬身上：“住口！还敢蛊惑人心！太子殿下，兴国郡主定不会危害人族的，许是怀璧其罪，她才被鬼物盯上。”
“不必再为她说话。”太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小九已被她蛊惑的神志不清，大乾近年来频发的鬼事也都与她息息相关，她，脱不了干系。”
楚茴张了张嘴，最终只叹了口气。
太子再度睁开眼时，眸色已变回平静，他开口道：“孤无法再信任于她，剩下四鬼还得劳烦孝纯郡主费心，早日将他们诛灭，还京城百姓安稳。”
“京城平稳了，你与小九的大婚也才能顺利。”
太子看向楚茴道：“孤等着与你成为一家人。”
“殿下放心，臣女定不辱命。”楚茴似有些羞涩，她将虞敬的鬼魂收入瓶中，便借口去捉拿剩余四鬼，离开了东宫。
屋内，太子的咳声渐渐止住，太子妃叹了口气，小声道：“总感觉痕迹重了点。”
太子低头，低声回道：“孤尽力了。”他抿了抿唇，似有些苦恼：“演戏，还是太难了。”
低笑声在屋内响起，“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演技很是不错。”
两道身影出现，赫然是三七与太钺。
太子夫妇看向她，神情都有些复杂，太子妃忍不住感慨：“三七你这变化之术真是太厉害，横看竖看你都是小九。”
“这可不是我的本事。”三七耸了耸肩，她现在还是变化成燕度的模样的。
其实变化之术她也会，但做不到像燕度那样连灵魂的气息都能改变。不得不说，天道石是有点东西的。
这也是为何太钺现在要跟着她的缘故，有太钺在，她的气息才能变得和燕度一模一样。
而燕度变幻成她，则完全不需要辅助。
太子眸光微动，沉声道：“一切都如三七你猜测的那般，楚茴她利用虞家人的鬼魂作祟，想令朝廷百姓都对你心生畏惧。”
“只是，那些百姓今夜怕是真的遭了灾……”
“殿下放心，楚茴想要民心，自然要让那些百姓安然无恙才行，不然她怎么踩着我上位呢？”
楚茴做梦也想不到，三七早就先她一步来了东宫，甚至今夜那所谓虞家五瘟的一举一动，都在三七的注视之下。
说是虞家五瘟，其实只是三瘟。虞敬、虞闵文、虞闵武三人的魂魄的确被炼化成为了瘟鬼，可柳氏和虞棠的魂魄早就被三七给碾碎了，剩下那两只瘟鬼，只是假扮其模样，让这场‘栽赃嫁祸’戏显得更真实罢了。
太子妃叹气：“就是接下来，你怕是要受委屈了。”
三七眨了眨眼：“我不会受委屈呀。”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容狡黠：“我现在可是燕度燕小九啊。”
太子和太子妃一怔，都禁不住笑出了声。
是了，接下来要被百姓咒骂下狱的都是燕·三七。
“你俩啊，真是促狭鬼。”
“不过，你在这里，小九他又干嘛去了？”
三七笑的高深莫测，“估摸着，正在骗鬼吧。”
第237章
让你爽到永生难忘
幽冥五方鬼帝，各自执掌一方鬼蜮，统御万千鬼众。
所谓五帝城，便是其鬼蜮所化，曾是幽冥之中最为恢弘壮阔的存在。
然而，幽冥崩塌之时，最先崩坏的便是这五方鬼帝的鬼蜮。
如今，世间仅存的伏城与麟焰两位鬼帝虽侥幸存活，但他们的鬼蜮早已不复往昔的威势，残破不堪，宛如风中残烛。
伏城的鬼蜮中，红月当空。
不祥的红光染尽一切，地面上，淡淡的黑雾如蛇般蜿蜒游走，仿佛无数条锁链，将一座座殿宇楼阁紧紧束缚在幽冥大地之上。
那些黑雾锁链所不及之处，阎殿早已化为废墟，残垣断壁如被无形之力托起，悬浮于半空，宛如一座座破碎的孤岛。
‘三七’，或者说燕度环视着鬼蜮之景，显得泰然自若。
立在一旁的虞安就紧张多了，他已竭力保持镇定了，可不停收缩的瞳孔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波澜，一张脸早就煞白煞白的了。
“阿、阿姊，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虞安压低声音询问，不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下意识牵住了燕度的袖子。
燕度垂眸看了眼他的手爪爪，冷不丁想到这小子平日对自己横眉竖眼的德行。
对自己这个准姐夫横挑鼻子竖挑眼，张牙舞爪的。
对着三七时，倒是会撒娇卖乖。
燕度估摸着自家小十也不是啥慈祥的姐姐，正想让这小子像个男人一样站直了，有人倒快他一步。
伏城手一抬，虞安被掀个踉跄，燕度的袖子脱手，他即刻朝伏城瞪过去，眼里满是警惕：“你干什么？”
“自然送你上秤，秤秤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咯。”伏城意味深长的笑：“普通凡人进我的鬼蜮，早就被压垮了，你个小东西显然不是人，就别扮出这副没断奶的样子，在我家小回跟前装样儿了。”
虞安咬牙切齿，燕度睨了眼伏城：“别浪费时间，开始吧。”
伏城似有不满，眼神幽怨：“当然要浪费时间了，若不浪费点，如何让小回与我多相处呢？”
燕度神色不变，心里却在冷笑。
还好自己与三七互换了身份，否则，真要遂了这只老鬼的意了。
“你秤你的，我又不会走。”燕度淡淡开口，“燕度行事，从来不会废话，向来干脆利落……”
伏城收敛了笑，眯眼道：“激将法啊……小回觉得这对我会有用吗？”
燕度一言不发的睨着他。
伏城露齿一笑，唇下两颗虎牙格外明显：“还真有用。”
他话音落下，整个鬼蜮剧颤，黑雾中缓缓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座锈迹斑斑的巨秤。
秤的两端分别悬挂着两个漆黑的托盘，托盘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虞安盯着那秤，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伏城走到鬼秤旁，指尖轻轻抚过秤杆，玩味的看向虞安：“此乃业报鬼秤，它能称量世间万物业报之重，显露其灵魂本质。”
“昔年第一殿孽镜台上那面孽镜，便是用它的边角料所造。”
“只要上了此秤，便能称出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虞安下意识看向燕度，燕度点了点头，淡淡道：“去吧，不会有事。”
虞安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走向鬼秤，他刚刚站上了托盘。
伏城抬手一挥，秤杆缓缓升起，虞安的魂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逐渐从身体中剥离出来。
秤杆开始晃动，两端的托盘上下起伏，似在较量着什么。
伏城盯着秤杆，微微挑眉，眸底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燕度紧紧盯着秤杆的变化，下一刻，就见鬼秤的另一端托盘上出现一个凹陷的黑洞，紧跟着汩汩泉水自黑洞中翻涌而出，那泉水浑黄，沸腾如热锅。
“黄泉……泉眼。”燕度喃喃道。
伏城也是意外的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小子的灵魂本体竟然是黄泉泉眼。”
“黄泉渡万魂，难怪这小子有一身大气运。”伏城想到了什么，紫眸微眯：“他也是麟焰那东西刻意送到小回你身边的吧，我记得黄泉村就是建在黄泉泉眼之上。”
“当年麟焰攻打黄泉村，怕是偷偷留下了这黄泉泉眼。”
伏城笑意幽幽，靠近燕度，语气暧昧：“麟焰定在这小子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别看他现在与小回你亲近，没准关键时候就捅刀子了。”
“若是小回舍不得的话，我可以帮你动手撬开他的脑子哦……”
“放心，我保证他会好生生活着，顶多有一点点疼罢了~”
燕度抬手，毫不客气将伏城越凑越近的脸给攘开，力度之大没一点留手，伏城像个陀螺似的被甩了出去，旋转挪移猛撞击，整个鬼都给嵌入了山壁中。
尘嚣激荡间，伴随着他的咳嗽声。
伏城整只鬼还嵌在石头里呢，紫眸却亮的发光，亢奋的微微发抖，脸都红了，异常兴奋的望着燕度，眼里满是痴迷：
“小回的力量还是这么带劲儿，真是打的我好舒服啊……”
燕度：“……”
燕度闭眼。
燕度深呼吸。
燕度试图忍耐。
三息后，他睁开眼。
忍个鬼。
退一步肝气郁结，揍回去神清气爽，舒服是吧……
燕度冲伏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不是想要好处吗？”
他勾了勾手指：“来，我给你个够本。”
伏城挑眉，竟没立刻上钩：“这回不怕我爽到了？”
燕度扭了扭脖子，大步杀过去：“这回让你爽到永生难忘。”
第238章
情敌联手
原本只是半塌的鬼蜮，在数不清的轰鸣震颤中渐渐只剩边角料，仿佛一片被狂风肆虐过的废墟，残破不堪。
伏城从一开始的单方面挨揍，渐渐地，也开始反抗了。一人一鬼斗得天昏地暗，鬼蜮中的黑雾被搅得翻腾不止，红月的光芒也被遮蔽得忽明忽暗。
唯一没被波及的地方，只剩下鬼秤与虞安。虞安抱膝坐在托盘上，从一开始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瑟瑟发抖，逐渐适应，直至麻木。最后，他已是双目空空，不断打起了哈欠，仿佛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与他毫无关系。
伏城的肚子被打穿的同时，他猛地侧首，一只恐怖鬼爪从他后方直刺而出，袭向燕度面目。燕度后仰的同时，身影瞬移至十米开外，但爪尖还是勾破了他的下颌，殷红的血珠滚落，宛如玉石一般悬浮于半空。
“哎呀，”伏城满脸嗔怪，死死盯着燕度流血的下颌，语气中带着几分虚假的关切：“真是不中用，怎么就没躲开呢？小回的脸都流血了！”
“与其担心我的脸，不如先担心下你的肠子。”燕度面无表情，冷冷回击：“不过，你花花肠子堆满腹，想来少一截儿也无所谓，倒是我多虑了。”
伏城闷闷笑出了声，手腕一抬。那只鬼爪的爪尖串起悬浮的血珠，将之送到伏城唇畔。伏城舌尖一卷，将血珠吞吃入腹。
他闭着眼品味了一番，再度睁眼时，紫眸内一片疯狂残忍之色，唇畔的笑容更是森然：“不愧是天道石，伪装的简直无懈可击，就连这血的味道，也与小回一模一样。”
燕度下颌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神色平静，半点也不意外伏城看出了自己的伪装，甚至还有闲心询问：“何时瞧出来的？”
“原是没看出来的。”伏城眯眼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但小回打人可没你那般讲究有章法，她尤其爱攻人下三路。”
“还有啊……”伏城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暧昧与挑衅：“她知晓我爱她动手，岂会这般大方的赏我个爽。”
燕度冷冷盯着伏城，岂会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深意。伏城这番话，无非是在炫耀他比自己更早认识小十，更了解小十的脾性与习惯。
伏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提醒燕度：你不过是个后来者，而我，才是那个陪伴小十更久、更懂她的人。
燕度承认自己有被恶心到，但是……
“你真了解啊。”
燕度淡淡道：“这般了解三七的脾性，还能让她烦你至此，我该对你说声谢谢才是。”
他唇角翘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多亏先来者不争气，才让我这后来者有了机会。”
伏城闻言，笑容微微一僵，眸中的疯狂之色更甚。他舔了舔唇角，声音阴冷：“后来者死了，也就没机会了。”
燕度不为所动，依旧神色淡然，仿佛伏城的威胁不过是耳边风。他轻轻抬眸，目光如冰，冷冷回敬：“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眼看一人一鬼又要打起来了，虞安实在是扛不住了，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俩非要这会儿分出个你死我活吗？”
他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嫌弃：“你俩谁死谁活倒是无所谓，但活着的那个，确定能扛得住我阿姊的怒火？”
鬼蜮内瞬间陷入死寂。
燕度神色平静，淡淡道：“跪着认错，又不是跪不起。”
伏城则笑得一脸荡漾，语气轻佻：“能死在小回手里，本君也是快活的~”
虞安的表情瞬间像是生吞了一坨不可描述的东西，偏过头骂了一句：“一个比一个恶心。”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阿姊果然眼神不好使，当年在虞家就眼瞎，现在……也没见得多好。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虞安干脆蹦了起来，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吼道：“我命令你俩休战！你俩身上的牛劲要是使不完，就去杀那个叫什么麟焰的家伙！”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搁这儿窝里斗，给我阿姊找不痛快做什么？简直不像个男人！”
鬼蜮内越发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燕度和伏城同时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虞安。
虞安被他俩盯得毛骨悚然，后背直冒冷汗，但还是强撑着骨气，昂起脖子，硬着头皮质问道：“看什么看！我哪里说得不对？”
燕度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并无不妥。”
伏城则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接话：“但是……你小子哪来的底气在此发号施令？”
“黄泉泉眼而已，本君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了你。”
虞安顿时一噎，但嘴上还是不服软，色厉内荏道：“有本事你就摁死我，就你还想肖想我阿姊？”
“呵，什么黄泉泉眼的我不懂，但你问我哪来的底气？”
虞安深吸一口气，越发理直气壮：“我是阿姊亲口承认的弟弟，这就是我的底气！就你？还想当我姐夫？”
“谁家姐夫不是上赶着先讨好了未来小舅子，你还想摁死我？”
他边说边点头，指向燕度：“这么一对比，还是你更适合当我姐夫一些。”
燕度挑眉。
虞安这会儿瞧着像是‘飘了’，但燕度清楚这小狼崽子的脾性，绝非看上去那般只会好勇斗狠。
靠自学就考入国子监，短短半年从末班升入甲字班，纵然有大儒给他开小灶，可若是个蠢的，再多学识强灌下去，也要变成浆糊。
燕度顺势点头：“用不着旁人，我也能杀了麟焰。用他的项上鬼头做聘礼，想来小十会很欢喜。”
伏城眼角抽了抽，一直被他别在腰间的阎月刀实在忍不住了，弯弯变出人形，嚷嚷道：“阿爹！好鬼不吃眼前亏！不能被这野男人抢先了！麟焰的鬼头必须是咱们的！”
“你要是割了那棒槌的鬼头，阿娘势必对你另眼相看！”
伏城点头：“合理。”
他勾起唇：“那便先宰了麟焰，再宰你。”
弯弯舞动拳头：“宰你宰你！”
燕度睨了眼这对‘父女’，幽幽道：“那就比比速度，看是你先将那麟焰诓来，还是我先将他诱来。”
伏城眸子微眯，忽然笑出了声：“就凭你？靠着假扮成小回，就想骗那家伙上当？你未免太小看麟焰。”
“也罢，先将那家伙骗进瓮中，再抢他的鬼头也不迟。”
虞安悄然松了口气。
燕度却是端详了伏城片刻，忽然道：“三七的确没看错你。”
“若曾经的你也如现在这般，或许真没我这个后来者的机会。”
燕度说完，拎起虞安，手一挥，破开鬼蜮，消失无踪。
鬼蜮内，伏城半晌不语。
弯弯歪了歪头，道：“阿爹，他刚刚是不是在夸你，可为啥我觉得这话侮辱性极强？”
伏城捏住她的嘴：“啰嗦。”
第239章
就不能因为我喜欢？
鬼蜮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
燕度和伏城在鬼蜮内打得天昏地暗，仿佛过了数日之久，然而离开鬼蜮时，人间却才鸡鸣三声，天色未明。
燕度拎着虞安刚出现在郡主府，便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朝府外望去。
伏城紧随其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弯弯骑在他的脖子上，歪着头，笑嘻嘻地“哟”了一声：“外头好多人啊，是来抓谁的？”
三七感知到他们的气息，推门走了出来。她原本还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目光在伏城和燕度身上转了一圈后，忍不住撇嘴：“不是吧，这么快就露馅儿了？”
伏城见三七出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将弯弯从脖子上掀下来，身形一闪，瞬移到三七近前。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另一道身影已瞬移而来，稳稳挡在他和三七之间。
伏城挑了挑眉，本想将燕度掀开，但忽然意识到什么，戏谑地勾了勾唇角：“你能挡什么？三寸丁。”
燕度没有吭声，只是冷冷地盯着伏城。
后方的弯弯见状，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忍不住骂道：“蠢材啊！”
伏城这才后知后觉，对上三七阴恻恻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小回，我没有在骂你哦。”
三七扯了扯唇角，语气凉凉：“长得高了不起？”
要知道，她和燕度这会儿还顶着对方的模样，伏城看似在侮辱燕度，实则刀子都扎在她身上！
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而尴尬。
就在这时，一声咳嗽打破了僵局。
卫灼从屋内走了出来，目光在燕度和三七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燕度身上，语气古怪：“你们可真会玩啊。”
燕度审视着对方，看样子，卫灼已经知道他和三七互换身份的事了。
“郡主府外的官兵是你带来的？抓谁？”燕度直截了当地问。
“抓……”卫灼的手本来指向三七，顿了顿，干脆利落地转向燕度：“抓你。”
三七也不废话，言简意赅地将昨夜京城中的热闹说了一遍。说完后，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伏城一眼，仿佛在说：瞧瞧你好妹妹干出的好事。
伏城张嘴刚想辩解，一坨女儿从天而降，弯弯像秤砣一样砸在伏城肩上，稳稳当当地骑住他的脖子，抓住他的头用力往下一摁。只听“咔嚓”一声，脖颈断裂的声音响起。这一套小连招耍得行云流水，直接将伏城的话强行打断。
弯弯义正言辞道：“阿爹罪该万死，阿娘心胸宽广。接下来，您指哪儿，弯弯和阿爹就打哪儿。他再敢废话，我替您拧断他的脖子！”
这干脆熟练的“弑父”行为，一看过去就没少干。
众人看伏城的目光都有些微妙了。幸亏他是个鬼，这要是个人，都不够死的。
卫灼捂着脖子，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在场唯一的“人”，他感到压力山大，再一次坚定了要辞官的心。
“请吧，兴国郡主。”卫灼看向燕度。既然眼下的兴国郡主是燕度假扮的，那他动手就不用客气了。
三七拍了拍燕度的肩，语气轻松：“考验你演技的时刻到了。”
燕度：“……”
他试图与三七说句悄悄话，结果发现自己还需要垫脚，头一次有点烦自己长太高。
“快走！黏糊什么！”卫灼一把将他推开，眼底含笑，颇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燕少将军即将大婚，兴国郡主你就别惦记了。”
燕度深深看了卫灼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等卫灼将燕度押走后，伏城也将自己断掉的脑袋掰正了。他笑意盎然：“这个人族小统领有些意思，等他死后，可以弄到我麾下来干活。”
显然，一切能让燕度吃瘪的人和物，都让伏城另眼相看。
三七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也该去你那好妹妹跟前露个面了，好好展现下你这个阿兄的实力，让她相信情敌真能变妹夫。”
伏城刚要张嘴，弯弯手指勾住他的嘴角用力一扯，再度打断他的鬼言鬼语。
伏城：“……”
伏城无奈道：“遵命。”
三七看了眼伏城，又看了眼弯弯，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她突然觉得，当年自己打造出弯弯送给伏城，本质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折磨这只讨厌鬼？
……
郡主府外，燕度任由卫灼的手下将枷锁戴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肩头，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神色从容。
“带走！”卫灼一声令下，燕度被押着穿过京城的街道。
消息传得飞快，百姓们闻讯赶来，街道两旁很快挤满了人。他们指着燕度，眼中满是恐惧与不信任，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令人心烦意乱。
“那就是兴国郡主？听说她根本不是人，是鬼物！”
“五瘟鬼就是她虞家人变的，害得咱们京城不得安宁！”
“她留在京城一日，咱们就一日不得安生！”
“亏她前几日还大言不惭说那甘霖是什么黄泉水，搞半天，她才是罪魁祸首！难怪孝纯郡主说燕少将军有劫难在身，只怕她就是那个劫！”
“呸！要我说燕度也是个不清醒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明知道兴国郡主有妖异，还色令智昏，简直不是大丈夫！”
燕度目光扫过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神色冷漠，。
卫灼骑马跟在后方，抿紧了唇，握紧了缰绳。他的目光在燕度和百姓之间来回游移，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人群后方的黑暗处。
三七静静地站在阴影中，目光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喧嚣。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伏城站在她身旁，眉宇间含着轻嘲，低声道：“有时候，我也是能理解麟焰那厮的灭世想法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世间本就不是我们的归处。”
“这人啊，最是会忘恩负义的。”
三七语气淡淡：“说得好像鬼就不会似的，人和鬼，其实没什么区别。若无人间，哪来的幽冥。”
“再说了，谁说我是为了这些人，才想保住人间的。”
伏城看向她，轻挑眉梢：“那为了谁？燕度？还是那人族帝后，总不能是为了你府上那个老嬷嬷吧？”
“为何不能？”三七仰起头，望着渐渐升起的晨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必非得为了谁。”
“就不能因为我喜欢？”
三七洒然一笑：“我喜欢明天的太阳，明日复明日，一天赛过一天的喜欢，这便够了。”
第240章
一个赝品，还馋我阿爹身子
‘三七’被下了大狱，一时间，全京城的恶意似乎都朝她涌去，仿佛她是万恶之源，人人得而诛之。
楚茴住在京中的王府，心情极好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琼浆玉液，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如今的局势，她很是满意。
然而，要说唯一让她放不下心的，却是燕度那边的反应。
按理说，以燕度对那女人的看重，对方被下狱，他的反应不该如此平淡才对？楚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你倒是会享受。”戏谑的声音在屋内突兀地响起。
楚茴先是一惊，急忙收敛眼中的得意，起身朝后看去。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强作镇定地唤了一声：“阿兄。”
伏城自黑暗中显露身形，楚茴的笑容刚攀上唇角，便僵硬地停住了。她的目光落在伏城牵着的小姑娘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小姑娘的容貌与三七极为相似，一双异瞳，一黑一紫，幽幽地盯着她，仿若一头恶兽盯着愚蠢的猎物。那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刺她的灵魂。
看到那张脸，楚茴内心不受控地翻涌出一股厌恶，还有一股无名火。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兄，她是……”
“我的女儿。”伏城淡淡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楚茴心里咯噔一声，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弯弯恶劣地勾起唇，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讥讽：“啧啧，瞅瞅这天崩地裂的表情，真丑。阿爹，你眼睛真瞎，这坨小鼻噶哪里像阿娘了？”
楚茴脸上像是被狠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小丫头如此羞辱。之前她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耻辱。楚茴从未有一刻似现在这般，无比憎恶起与三七有关的一切。
伏城落在楚茴身上的目光冰冷至极，开口时声音却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戏谑：“弯弯，不得无礼，好歹她也算你的小姑姑。”
“好嘛，看在阿爹的份上，我就认这个小姑姑咯。”弯弯回应着，语气轻快，仿佛刚刚的讥讽不过是随口一说。
然而，若楚茴此刻抬头，定能发现这对父女盯着她的眼神，俨然一大一小两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伏城的目光深邃而冰冷，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而弯弯的异瞳中则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嘴角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楚茴低着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与那对父女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殆尽。
骤然，一声厉喝响彻在梦境中。
“何方鬼物，敢来治学圣地造次！”
大儒圣灵们感觉到了鬼物的入侵，齐齐现身，入门震慑鬼物。
那儒生鬼物似被敲了一闷棍，立刻撤出学子们的梦境，狼狈逃窜。
惊醒后的学子跌坐在地，汗出如浆，有同住一个屋舍的学子们面面相觑，脸上都是惊慌。
“王兄，你、你也梦见了？”
“刚刚梦里有只鬼要挖我的脑子，吃掉我的学识，多亏大儒先生们出手……”王学子呐呐点头，心有余悸：“我在梦里也瞧见了其他同窗，咱们国子监这是又被鬼物盯上了？”
屋内一阵沉默，半晌后，那王学子颤声问道：“陈兄，你、你还记得那鬼物的模样吗？”
陈学子脸色还是白的，他咽了口唾沫，与王学子对视，两人异口同声：“虞闵文！”
那只在梦中要吃掉他们脑子和学识的鬼物，赫然就是虞闵文的模样！
与之同时，东宫中，太子也陷入了梦魇。
梦中，太子站于太极殿之中，满朝文武跪在两侧。龙椅空悬，不见怀帝的身影，有个声音响彻在他耳边，循循善诱着：“坐上去吧，坐上那个位置，你便是这天下之主……”
太子不为所动，扭头离开太极殿。
然而他的脚才刚刚跨出太极殿，景物颠倒，下一刻，他竟出现在长春宫中。
两道染血的身影出现在他视线内，怀帝倒在椅子上，胸口处被利器刺穿，鲜血染红了半身，燕皇后死不瞑目的倒在怀帝脚边，脖颈被刀刃割开了，鲜血汩汩翻涌。
太子的面色终于起了变化，不等他上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手里握着一把刀，满手鲜血。
那个鬼魅般的声音再度出现：“你弑父杀母，那个至尊之位是你的了……”
“承认吧，亲情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你内心真正想要的，一直是那个位置。”
太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骤然反握住刀柄，对准自己的心脏狠狠捅了下去。
“从孤的脑子里，滚出去！”
尖啸声骤然响彻在太子耳边。
与之同时，太子妃也被太子的梦呓给惊醒，她赶紧叫来宫人掌灯，就见太子脸色苍白，任她怎么呼唤，太子都困于梦魇中不得醒来。
“快！快去郡主府，请兴国郡主前来！”
太子妃急声吩咐，宫人们不敢耽误，只是没等他们出殿，就有禁军来报：“启禀太子妃，孝纯郡主在东宫外求见，她说，她有法子可救太子。”
太子妃皱了下眉，只犹豫了两息：“请她进来。”
楚茴没多时便进来了，太子妃目光锐利：“孝纯郡主知晓太子今夜会遇险？”
楚茴叹了口气，道：“楚茴得仙人指引，略同观星谶纬之术，今夜乌云盖月，乃是鬼物作祟之兆，东宫上有黑气翻涌，我便料到太子殿下有此一劫。”
“太子妃，事关太子殿下安危，还是待我救下太子，再与您详细解释。”
太子妃抿了抿唇，这才朝旁让开：“有劳孝纯郡主了。”
楚茴颔首上前，她左手手结法印，右手飞快点在太子眉心，只听她一声轻吒：“恶鬼，速速显形！滚出太子体内！”
她声音落在之下，太子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下一刻，汩汩黑气从太子七窍中钻了出来。
楚茴厉喝一声：“其他人退后！”
太子妃被嬷嬷拉着退到后方，所有人都惊惧的望着这一幕，那黑气钻出太子体内后，就在屋内横冲直撞，试图逃离。
楚茴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倏然对着黑气一甩，一条金色长鞭从她指尖蔓延而出，狠狠抽在黑气身上，下一刻，那长鞭化为一条绳索，将那黑气捆了个结实。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那团黑气被束缚后，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一张扭曲而怨毒的脸庞浮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是他？！”一道惊诧的声音骤然响起。
太子妃循声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卫灼。
今夜值守东宫的正是卫灼，听闻太子出事，他立刻赶了过来。
“卫统领认识这恶鬼？”太子妃皱眉问道。
卫灼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瞥了一眼楚茴，压低声音答道：“此人名唤虞敬，太子妃想必也听过他的名字。”
太子妃脸色骤变，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虞家的虞敬？”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何要来谋害太子？！”
楚茴轻叹一声，语气幽幽：“今夜遇害的，不止太子一人。但凡饮用了灵水棚中灵水的人，大多都遭到了袭击。”
“怎会如此？”太子妃脸色愈发凝重。
楚茴抬头，似有迟疑，片刻后才下定决心般开口：“原本臣女不想多生事端，但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臣女再隐瞒了。太子妃容禀，此番节气之乱的源头，臣女已经查明。”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太子妃沉声道。
楚茴点头，缓缓道：“在京中作祟的恶鬼乃是五瘟鬼，而这五瘟鬼，正是虞家五人所化！”
“他们死后化为厉鬼，怨气不散，凝聚成五瘟之祸。此次入京，便是为了向兴国郡主和燕少将军复仇而来。”
“太子殿下因信任兴国郡主，为其担保，率先饮下灵水，这才被五瘟盯上。”
楚茴抿了抿唇，叹息道：“那日臣女降下甘霖，本是为了压制五瘟的行动，想悄悄解决这五只恶鬼，避免将此事闹大。但如今看来，只怕是瞒不住了。”
太子妃脸色变幻不定，正欲开口，太子却在这时幽幽转醒。他虚弱地睁开眼，眸中冷光凛冽。
“传本宫令。”太子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殿下……”太子妃连忙上前，扶起太子。
卫灼躬身领命。
太子寒声道：“兴国郡主有负皇恩，牵连百姓，将她押入刑部大牢，待陛下裁决！”
卫灼眉头微皱，却仍恭敬应道：“喏。”
楚茴站在一旁，垂眸间，唇角轻轻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孝纯郡主，是孤识人不明。”太子一阵咳嗽，看着很是虚弱，太子妃连忙为他抚背，忧心忡忡道：“殿下被恶鬼入梦，怕是损伤了身体，孝纯郡主可有解决之法？”
“太子妃放心，太子殿下只是损耗了一些阳气，这是恶鬼被收复的及时，未能真的损伤到殿下，殿下只需将养些时日就能好转。”
“只是……”楚茴迟疑道：“按理说虞家五人死后化瘟，也不该有如此大的能耐能溜入宫中作祟才对。”
楚茴说着，看向虞敬的鬼魂，“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我将你打的魂飞魄散。”
虞敬面露惊恐，连忙跪地求饶，“说，我什么都说……求神女饶我鬼命！”
“我们虞家五口皆是被虞三七给害死的，太子殿下有、有所不知，那虞三七压根就不是人啊！”
“她本就是幽冥鬼物，强大非凡，借了我妻虞柳氏的肚子降生为人，当年她被我逐出虞家时就已经死了，她死而复生后就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恶鬼！”
“她的存在对鬼物来说有致命吸引，我们入京一是想要报仇，二是想要吃掉她……”虞敬说着咽了口唾沫：“不止我们，只要她留在京城一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鬼物朝她而来。”
“之、之所入梦蛊惑太子，也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想要借太子殿下身上的龙气压制住她，唯有如此，我们才能顺利吃掉她……”
太子听完，脸色越发阴沉。
楚茴却是大怒，一巴掌抽在虞敬身上：“住口！还敢蛊惑人心！太子殿下，兴国郡主定不会危害人族的，许是怀璧其罪，她才被鬼物盯上。”
“不必再为她说话。”太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道：“小九已被她蛊惑的神志不清，大乾近年来频发的鬼事也都与她息息相关，她，脱不了干系。”
楚茴张了张嘴，最终只叹了口气。
太子再度睁开眼时，眸色已变回平静，他开口道：“孤无法再信任于她，剩下四鬼还得劳烦孝纯郡主费心，早日将他们诛灭，还京城百姓安稳。”
“京城平稳了，你与小九的大婚也才能顺利。”
太子看向楚茴道：“孤等着与你成为一家人。”
“殿下放心，臣女定不辱命。”楚茴似有些羞涩，她将虞敬的鬼魂收入瓶中，便借口去捉拿剩余四鬼，离开了东宫。
屋内，太子的咳声渐渐止住，太子妃叹了口气，小声道：“总感觉痕迹重了点。”
太子低头，低声回道：“孤尽力了。”他抿了抿唇，似有些苦恼：“演戏，还是太难了。”
低笑声在屋内响起，“我倒是觉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演技很是不错。”
两道身影出现，赫然是三七与太钺。
太子夫妇看向她，神情都有些复杂，太子妃忍不住感慨：“三七你这变化之术真是太厉害，横看竖看你都是小九。”
“这可不是我的本事。”三七耸了耸肩，她现在还是变化成燕度的模样的。
其实变化之术她也会，但做不到像燕度那样连灵魂的气息都能改变。不得不说，天道石是有点东西的。
这也是为何太钺现在要跟着她的缘故，有太钺在，她的气息才能变得和燕度一模一样。
而燕度变幻成她，则完全不需要辅助。
太子眸光微动，沉声道：“一切都如三七你猜测的那般，楚茴她利用虞家人的鬼魂作祟，想令朝廷百姓都对你心生畏惧。”
“只是，那些百姓今夜怕是真的遭了灾……”
“殿下放心，楚茴想要民心，自然要让那些百姓安然无恙才行，不然她怎么踩着我上位呢？”
楚茴做梦也想不到，三七早就先她一步来了东宫，甚至今夜那所谓虞家五瘟的一举一动，都在三七的注视之下。
说是虞家五瘟，其实只是三瘟。虞敬、虞闵文、虞闵武三人的魂魄的确被炼化成为了瘟鬼，可柳氏和虞棠的魂魄早就被三七给碾碎了，剩下那两只瘟鬼，只是假扮其模样，让这场‘栽赃嫁祸’戏显得更真实罢了。
太子妃叹气：“就是接下来，你怕是要受委屈了。”
三七眨了眨眼：“我不会受委屈呀。”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容狡黠：“我现在可是燕度燕小九啊。”
太子和太子妃一怔，都禁不住笑出了声。
是了，接下来要被百姓咒骂下狱的都是燕·三七。
“你俩啊，真是促狭鬼。”
“不过，你在这里，小九他又干嘛去了？”
三七笑的高深莫测，“估摸着，正在骗鬼吧。”
第237章
让你爽到永生难忘
幽冥五方鬼帝，各自执掌一方鬼蜮，统御万千鬼众。
所谓五帝城，便是其鬼蜮所化，曾是幽冥之中最为恢弘壮阔的存在。
然而，幽冥崩塌之时，最先崩坏的便是这五方鬼帝的鬼蜮。
如今，世间仅存的伏城与麟焰两位鬼帝虽侥幸存活，但他们的鬼蜮早已不复往昔的威势，残破不堪，宛如风中残烛。
伏城的鬼蜮中，红月当空。
不祥的红光染尽一切，地面上，淡淡的黑雾如蛇般蜿蜒游走，仿佛无数条锁链，将一座座殿宇楼阁紧紧束缚在幽冥大地之上。
那些黑雾锁链所不及之处，阎殿早已化为废墟，残垣断壁如被无形之力托起，悬浮于半空，宛如一座座破碎的孤岛。
‘三七’，或者说燕度环视着鬼蜮之景，显得泰然自若。
立在一旁的虞安就紧张多了，他已竭力保持镇定了，可不停收缩的瞳孔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波澜，一张脸早就煞白煞白的了。
“阿、阿姊，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虞安压低声音询问，不安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另一只手下意识牵住了燕度的袖子。
燕度垂眸看了眼他的手爪爪，冷不丁想到这小子平日对自己横眉竖眼的德行。
对自己这个准姐夫横挑鼻子竖挑眼，张牙舞爪的。
对着三七时，倒是会撒娇卖乖。
燕度估摸着自家小十也不是啥慈祥的姐姐，正想让这小子像个男人一样站直了，有人倒快他一步。
伏城手一抬，虞安被掀个踉跄，燕度的袖子脱手，他即刻朝伏城瞪过去，眼里满是警惕：“你干什么？”
“自然送你上秤，秤秤你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咯。”伏城意味深长的笑：“普通凡人进我的鬼蜮，早就被压垮了，你个小东西显然不是人，就别扮出这副没断奶的样子，在我家小回跟前装样儿了。”
虞安咬牙切齿，燕度睨了眼伏城：“别浪费时间，开始吧。”
伏城似有不满，眼神幽怨：“当然要浪费时间了，若不浪费点，如何让小回与我多相处呢？”
燕度神色不变，心里却在冷笑。
还好自己与三七互换了身份，否则，真要遂了这只老鬼的意了。
“你秤你的，我又不会走。”燕度淡淡开口，“燕度行事，从来不会废话，向来干脆利落……”
伏城收敛了笑，眯眼道：“激将法啊……小回觉得这对我会有用吗？”
燕度一言不发的睨着他。
伏城露齿一笑，唇下两颗虎牙格外明显：“还真有用。”
他话音落下，整个鬼蜮剧颤，黑雾中缓缓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一座锈迹斑斑的巨秤。
秤的两端分别悬挂着两个漆黑的托盘，托盘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虞安盯着那秤，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伏城走到鬼秤旁，指尖轻轻抚过秤杆，玩味的看向虞安：“此乃业报鬼秤，它能称量世间万物业报之重，显露其灵魂本质。”
“昔年第一殿孽镜台上那面孽镜，便是用它的边角料所造。”
“只要上了此秤，便能称出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虞安下意识看向燕度，燕度点了点头，淡淡道：“去吧，不会有事。”
虞安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走向鬼秤，他刚刚站上了托盘。
伏城抬手一挥，秤杆缓缓升起，虞安的魂魄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逐渐从身体中剥离出来。
秤杆开始晃动，两端的托盘上下起伏，似在较量着什么。
伏城盯着秤杆，微微挑眉，眸底掠过一抹惊讶之色。
燕度紧紧盯着秤杆的变化，下一刻，就见鬼秤的另一端托盘上出现一个凹陷的黑洞，紧跟着汩汩泉水自黑洞中翻涌而出，那泉水浑黄，沸腾如热锅。
“黄泉……泉眼。”燕度喃喃道。
伏城也是意外的笑了起来：“真没想到，这小子的灵魂本体竟然是黄泉泉眼。”
“黄泉渡万魂，难怪这小子有一身大气运。”伏城想到了什么，紫眸微眯：“他也是麟焰那东西刻意送到小回你身边的吧，我记得黄泉村就是建在黄泉泉眼之上。”
“当年麟焰攻打黄泉村，怕是偷偷留下了这黄泉泉眼。”
伏城笑意幽幽，靠近燕度，语气暧昧：“麟焰定在这小子身上做了什么手脚，别看他现在与小回你亲近，没准关键时候就捅刀子了。”
“若是小回舍不得的话，我可以帮你动手撬开他的脑子哦……”
“放心，我保证他会好生生活着，顶多有一点点疼罢了~”
燕度抬手，毫不客气将伏城越凑越近的脸给攘开，力度之大没一点留手，伏城像个陀螺似的被甩了出去，旋转挪移猛撞击，整个鬼都给嵌入了山壁中。
尘嚣激荡间，伴随着他的咳嗽声。
伏城整只鬼还嵌在石头里呢，紫眸却亮的发光，亢奋的微微发抖，脸都红了，异常兴奋的望着燕度，眼里满是痴迷：
“小回的力量还是这么带劲儿，真是打的我好舒服啊……”
燕度：“……”
燕度闭眼。
燕度深呼吸。
燕度试图忍耐。
三息后，他睁开眼。
忍个鬼。
退一步肝气郁结，揍回去神清气爽，舒服是吧……
燕度冲伏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你不是想要好处吗？”
他勾了勾手指：“来，我给你个够本。”
伏城挑眉，竟没立刻上钩：“这回不怕我爽到了？”
燕度扭了扭脖子，大步杀过去：“这回让你爽到永生难忘。”
第238章
情敌联手
原本只是半塌的鬼蜮，在数不清的轰鸣震颤中渐渐只剩边角料，仿佛一片被狂风肆虐过的废墟，残破不堪。
伏城从一开始的单方面挨揍，渐渐地，也开始反抗了。一人一鬼斗得天昏地暗，鬼蜮中的黑雾被搅得翻腾不止，红月的光芒也被遮蔽得忽明忽暗。
唯一没被波及的地方，只剩下鬼秤与虞安。虞安抱膝坐在托盘上，从一开始弱小无助又可怜的瑟瑟发抖，逐渐适应，直至麻木。最后，他已是双目空空，不断打起了哈欠，仿佛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与他毫无关系。
伏城的肚子被打穿的同时，他猛地侧首，一只恐怖鬼爪从他后方直刺而出，袭向燕度面目。燕度后仰的同时，身影瞬移至十米开外，但爪尖还是勾破了他的下颌，殷红的血珠滚落，宛如玉石一般悬浮于半空。
“哎呀，”伏城满脸嗔怪，死死盯着燕度流血的下颌，语气中带着几分虚假的关切：“真是不中用，怎么就没躲开呢？小回的脸都流血了！”
“与其担心我的脸，不如先担心下你的肠子。”燕度面无表情，冷冷回击：“不过，你花花肠子堆满腹，想来少一截儿也无所谓，倒是我多虑了。”
伏城闷闷笑出了声，手腕一抬。那只鬼爪的爪尖串起悬浮的血珠，将之送到伏城唇畔。伏城舌尖一卷，将血珠吞吃入腹。
他闭着眼品味了一番，再度睁眼时，紫眸内一片疯狂残忍之色，唇畔的笑容更是森然：“不愧是天道石，伪装的简直无懈可击，就连这血的味道，也与小回一模一样。”
燕度下颌处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神色平静，半点也不意外伏城看出了自己的伪装，甚至还有闲心询问：“何时瞧出来的？”
“原是没看出来的。”伏城眯眼笑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但小回打人可没你那般讲究有章法，她尤其爱攻人下三路。”
“还有啊……”伏城的声音忽然压低，带着几分暧昧与挑衅：“她知晓我爱她动手，岂会这般大方的赏我个爽。”
燕度冷冷盯着伏城，岂会听不出对方言语中的深意。伏城这番话，无非是在炫耀他比自己更早认识小十，更了解小十的脾性与习惯。
伏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像是在提醒燕度：你不过是个后来者，而我，才是那个陪伴小十更久、更懂她的人。
燕度承认自己有被恶心到，但是……
“你真了解啊。”
燕度淡淡道：“这般了解三七的脾性，还能让她烦你至此，我该对你说声谢谢才是。”
他唇角翘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多亏先来者不争气，才让我这后来者有了机会。”
伏城闻言，笑容微微一僵，眸中的疯狂之色更甚。他舔了舔唇角，声音阴冷：“后来者死了，也就没机会了。”
燕度不为所动，依旧神色淡然，仿佛伏城的威胁不过是耳边风。他轻轻抬眸，目光如冰，冷冷回敬：“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眼看一人一鬼又要打起来了，虞安实在是扛不住了，忍不住出声打断：“你俩非要这会儿分出个你死我活吗？”
他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嫌弃：“你俩谁死谁活倒是无所谓，但活着的那个，确定能扛得住我阿姊的怒火？”
鬼蜮内瞬间陷入死寂。
燕度神色平静，淡淡道：“跪着认错，又不是跪不起。”
伏城则笑得一脸荡漾，语气轻佻：“能死在小回手里，本君也是快活的~”
虞安的表情瞬间像是生吞了一坨不可描述的东西，偏过头骂了一句：“一个比一个恶心。”
他心里忍不住吐槽：阿姊果然眼神不好使，当年在虞家就眼瞎，现在……也没见得多好。
眼看两人又要动手，虞安干脆蹦了起来，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吼道：“我命令你俩休战！你俩身上的牛劲要是使不完，就去杀那个叫什么麟焰的家伙！”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搁这儿窝里斗，给我阿姊找不痛快做什么？简直不像个男人！”
鬼蜮内越发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燕度和伏城同时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虞安。
虞安被他俩盯得毛骨悚然，后背直冒冷汗，但还是强撑着骨气，昂起脖子，硬着头皮质问道：“看什么看！我哪里说得不对？”
燕度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并无不妥。”
伏城则眯起眼，似笑非笑地接话：“但是……你小子哪来的底气在此发号施令？”
“黄泉泉眼而已，本君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了你。”
虞安顿时一噎，但嘴上还是不服软，色厉内荏道：“有本事你就摁死我，就你还想肖想我阿姊？”
“呵，什么黄泉泉眼的我不懂，但你问我哪来的底气？”
虞安深吸一口气，越发理直气壮：“我是阿姊亲口承认的弟弟，这就是我的底气！就你？还想当我姐夫？”
“谁家姐夫不是上赶着先讨好了未来小舅子，你还想摁死我？”
他边说边点头，指向燕度：“这么一对比，还是你更适合当我姐夫一些。”
燕度挑眉。
虞安这会儿瞧着像是‘飘了’，但燕度清楚这小狼崽子的脾性，绝非看上去那般只会好勇斗狠。
靠自学就考入国子监，短短半年从末班升入甲字班，纵然有大儒给他开小灶，可若是个蠢的，再多学识强灌下去，也要变成浆糊。
燕度顺势点头：“用不着旁人，我也能杀了麟焰。用他的项上鬼头做聘礼，想来小十会很欢喜。”
伏城眼角抽了抽，一直被他别在腰间的阎月刀实在忍不住了，弯弯变出人形，嚷嚷道：“阿爹！好鬼不吃眼前亏！不能被这野男人抢先了！麟焰的鬼头必须是咱们的！”
“你要是割了那棒槌的鬼头，阿娘势必对你另眼相看！”
伏城点头：“合理。”
他勾起唇：“那便先宰了麟焰，再宰你。”
弯弯舞动拳头：“宰你宰你！”
燕度睨了眼这对‘父女’，幽幽道：“那就比比速度，看是你先将那麟焰诓来，还是我先将他诱来。”
伏城眸子微眯，忽然笑出了声：“就凭你？靠着假扮成小回，就想骗那家伙上当？你未免太小看麟焰。”
“也罢，先将那家伙骗进瓮中，再抢他的鬼头也不迟。”
虞安悄然松了口气。
燕度却是端详了伏城片刻，忽然道：“三七的确没看错你。”
“若曾经的你也如现在这般，或许真没我这个后来者的机会。”
燕度说完，拎起虞安，手一挥，破开鬼蜮，消失无踪。
鬼蜮内，伏城半晌不语。
弯弯歪了歪头，道：“阿爹，他刚刚是不是在夸你，可为啥我觉得这话侮辱性极强？”
伏城捏住她的嘴：“啰嗦。”
第239章
就不能因为我喜欢？
鬼蜮内的时间流速与外界截然不同。
燕度和伏城在鬼蜮内打得天昏地暗，仿佛过了数日之久，然而离开鬼蜮时，人间却才鸡鸣三声，天色未明。
燕度拎着虞安刚出现在郡主府，便察觉到一丝异样。他眉头微皱，目光锐利地朝府外望去。
伏城紧随其后，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弯弯骑在他的脖子上，歪着头，笑嘻嘻地“哟”了一声：“外头好多人啊，是来抓谁的？”
三七感知到他们的气息，推门走了出来。她原本还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目光在伏城和燕度身上转了一圈后，忍不住撇嘴：“不是吧，这么快就露馅儿了？”
伏城见三七出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抬手将弯弯从脖子上掀下来，身形一闪，瞬移到三七近前。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另一道身影已瞬移而来，稳稳挡在他和三七之间。
伏城挑了挑眉，本想将燕度掀开，但忽然意识到什么，戏谑地勾了勾唇角：“你能挡什么？三寸丁。”
燕度没有吭声，只是冷冷地盯着伏城。
后方的弯弯见状，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忍不住骂道：“蠢材啊！”
伏城这才后知后觉，对上三七阴恻恻的眼神，顿时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小回，我没有在骂你哦。”
三七扯了扯唇角，语气凉凉：“长得高了不起？”
要知道，她和燕度这会儿还顶着对方的模样，伏城看似在侮辱燕度，实则刀子都扎在她身上！
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而尴尬。
就在这时，一声咳嗽打破了僵局。
卫灼从屋内走了出来，目光在燕度和三七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燕度身上，语气古怪：“你们可真会玩啊。”
燕度审视着对方，看样子，卫灼已经知道他和三七互换身份的事了。
“郡主府外的官兵是你带来的？抓谁？”燕度直截了当地问。
“抓……”卫灼的手本来指向三七，顿了顿，干脆利落地转向燕度：“抓你。”
三七也不废话，言简意赅地将昨夜京城中的热闹说了一遍。说完后，她似笑非笑地瞥了伏城一眼，仿佛在说：瞧瞧你好妹妹干出的好事。
伏城张嘴刚想辩解，一坨女儿从天而降，弯弯像秤砣一样砸在伏城肩上，稳稳当当地骑住他的脖子，抓住他的头用力往下一摁。只听“咔嚓”一声，脖颈断裂的声音响起。这一套小连招耍得行云流水，直接将伏城的话强行打断。
弯弯义正言辞道：“阿爹罪该万死，阿娘心胸宽广。接下来，您指哪儿，弯弯和阿爹就打哪儿。他再敢废话，我替您拧断他的脖子！”
这干脆熟练的“弑父”行为，一看过去就没少干。
众人看伏城的目光都有些微妙了。幸亏他是个鬼，这要是个人，都不够死的。
卫灼捂着脖子，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作为在场唯一的“人”，他感到压力山大，再一次坚定了要辞官的心。
“请吧，兴国郡主。”卫灼看向燕度。既然眼下的兴国郡主是燕度假扮的，那他动手就不用客气了。
三七拍了拍燕度的肩，语气轻松：“考验你演技的时刻到了。”
燕度：“……”
他试图与三七说句悄悄话，结果发现自己还需要垫脚，头一次有点烦自己长太高。
“快走！黏糊什么！”卫灼一把将他推开，眼底含笑，颇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燕少将军即将大婚，兴国郡主你就别惦记了。”
燕度深深看了卫灼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等卫灼将燕度押走后，伏城也将自己断掉的脑袋掰正了。他笑意盎然：“这个人族小统领有些意思，等他死后，可以弄到我麾下来干活。”
显然，一切能让燕度吃瘪的人和物，都让伏城另眼相看。
三七白了他一眼，幽幽道：“你也该去你那好妹妹跟前露个面了，好好展现下你这个阿兄的实力，让她相信情敌真能变妹夫。”
伏城刚要张嘴，弯弯手指勾住他的嘴角用力一扯，再度打断他的鬼言鬼语。
伏城：“……”
伏城无奈道：“遵命。”
三七看了眼伏城，又看了眼弯弯，忽然噗嗤笑出了声。
她突然觉得，当年自己打造出弯弯送给伏城，本质的目的……是不是为了折磨这只讨厌鬼？
……
郡主府外，燕度任由卫灼的手下将枷锁戴在自己身上。沉重的枷锁压在他的肩头，但他依旧挺直了脊背，神色从容。
“带走！”卫灼一声令下，燕度被押着穿过京城的街道。
消息传得飞快，百姓们闻讯赶来，街道两旁很快挤满了人。他们指着燕度，眼中满是恐惧与不信任，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令人心烦意乱。
“那就是兴国郡主？听说她根本不是人，是鬼物！”
“五瘟鬼就是她虞家人变的，害得咱们京城不得安宁！”
“她留在京城一日，咱们就一日不得安生！”
“亏她前几日还大言不惭说那甘霖是什么黄泉水，搞半天，她才是罪魁祸首！难怪孝纯郡主说燕少将军有劫难在身，只怕她就是那个劫！”
“呸！要我说燕度也是个不清醒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明知道兴国郡主有妖异，还色令智昏，简直不是大丈夫！”
燕度目光扫过那些指指点点的百姓，神色冷漠，。
卫灼骑马跟在后方，抿紧了唇，握紧了缰绳。他的目光在燕度和百姓之间来回游移，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人群后方的黑暗处。
三七静静地站在阴影中，目光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喧嚣。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伏城站在她身旁，眉宇间含着轻嘲，低声道：“有时候，我也是能理解麟焰那厮的灭世想法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世间本就不是我们的归处。”
“这人啊，最是会忘恩负义的。”
三七语气淡淡：“说得好像鬼就不会似的，人和鬼，其实没什么区别。若无人间，哪来的幽冥。”
“再说了，谁说我是为了这些人，才想保住人间的。”
伏城看向她，轻挑眉梢：“那为了谁？燕度？还是那人族帝后，总不能是为了你府上那个老嬷嬷吧？”
“为何不能？”三七仰起头，望着渐渐升起的晨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也不必非得为了谁。”
“就不能因为我喜欢？”
三七洒然一笑：“我喜欢明天的太阳，明日复明日，一天赛过一天的喜欢，这便够了。”
第240章
一个赝品，还馋我阿爹身子
‘三七’被下了大狱，一时间，全京城的恶意似乎都朝她涌去，仿佛她是万恶之源，人人得而诛之。
楚茴住在京中的王府，心情极好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轻摇晃着杯中的琼浆玉液，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如今的局势，她很是满意。
然而，要说唯一让她放不下心的，却是燕度那边的反应。
按理说，以燕度对那女人的看重，对方被下狱，他的反应不该如此平淡才对？楚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你倒是会享受。”戏谑的声音在屋内突兀地响起。
楚茴先是一惊，急忙收敛眼中的得意，起身朝后看去。她的心脏控制不住地狂跳，强作镇定地唤了一声：“阿兄。”
伏城自黑暗中显露身形，楚茴的笑容刚攀上唇角，便僵硬地停住了。她的目光落在伏城牵着的小姑娘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小姑娘的容貌与三七极为相似，一双异瞳，一黑一紫，幽幽地盯着她，仿若一头恶兽盯着愚蠢的猎物。那目光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刺她的灵魂。
看到那张脸，楚茴内心不受控地翻涌出一股厌恶，还有一股无名火。她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阿兄，她是……”
“我的女儿。”伏城淡淡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楚茴心里咯噔一声，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弯弯恶劣地勾起唇，声音清脆却带着几分讥讽：“啧啧，瞅瞅这天崩地裂的表情，真丑。阿爹，你眼睛真瞎，这坨小鼻噶哪里像阿娘了？”
楚茴脸上像是被狠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小丫头如此羞辱。之前她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耻辱。楚茴从未有一刻似现在这般，无比憎恶起与三七有关的一切。
伏城落在楚茴身上的目光冰冷至极，开口时声音却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戏谑：“弯弯，不得无礼，好歹她也算你的小姑姑。”
“好嘛，看在阿爹的份上，我就认这个小姑姑咯。”弯弯回应着，语气轻快，仿佛刚刚的讥讽不过是随口一说。
然而，若楚茴此刻抬头，定能发现这对父女盯着她的眼神，俨然一大一小两头择人而噬的野兽。伏城的目光深邃而冰冷，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而弯弯的异瞳中则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嘴角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楚茴低着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不敢抬头，更不敢与那对父女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将她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