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如果一直待在老家,安安稳稳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沈郁绝不会当着盛父盛母的面把他带走,盛川主动进城的时候,早就猜到会有今天这一出。

    他没打算跑。

    沈郁刚刚从公司回来,黑色的衬衫袖子挽至手肘,这种暗沉的颜色将他皮肤衬得多了几分不正常的苍白,细看有些病态,闻言悄无声息捏住盛川的下巴,然后缓缓收紧指尖:“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现在的沈郁,身居高位,却也众叛亲离,再难相信任何人。

    盛川擅识人心,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也依旧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几分凉意,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因为脑海中依旧牢牢记得沈郁当初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少年骄纵。

    盛川无意识偏头,想避开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然而不知是不是他们挨得太近,头颅微扬,不期然触碰到了沈郁的下巴,险险擦过唇边,动作就此顿住。

    时间有片刻停止。

    盛川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沈郁缓缓垂眸,漆黑的瞳仁盯着他,也没有动,这是他们时隔一段时间,摒弃剑拔弩张的气氛后,唯一的一次亲密接触。

    盛川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忽然悄无声息的断了,他缓缓上移,然后准确无误吻住了沈郁有些干涩的唇,轻轻抿了一下。

    对方没有躲,一动不动,隔着黑色的蒙眼布,难窥喜怒。

    盛川静等了三秒,才轻轻撬开沈郁的牙关,然后一点点的入侵进去,由生疏变得熟悉,不过前后几秒的时间而已。他从椅子上起身,不动声色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传来地毯柔软的触感,再加上椅子摆放的方位,他已经能猜出这是谁的房间,布局图也在脑海中悄然浮现。

    盛川一步步把沈郁逼到了墙角,直到后者退无可退,他已进无可进,这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专注在了这个吻上,在唇舌间来回舔吻逗弄,感受到对方因为空气稀薄而开始逐渐错乱的喘息,体温有逐渐升高的趋势。

    盛川慢慢停下了动作,他贴着沈郁的耳畔,紧紧抵着对方,温柔的声音蒙上了一层属于情欲的沙哑,低低说了一句话:“把我的手解开……”

    他想抱他……

    盛川不喜欢这种双手被束缚的感觉,眼睛上蒙着一层暗色的黑布,肤色却白皙干净,冷硬与温润交杂,说不出的矛盾。

    他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动作,静等对方的答复。

    沈郁被他抵在墙上,原本整齐的头发悄然滑落一缕,唇色透着不自然的殷红,与苍白的肤色对比分明,闻言情绪不明的看向盛川,眯了眯眼,似乎在考虑什么。

    “……”

    盛川没等多久,就感觉有一只手绕到他身后,窸窸窣窣解开了绳子,他顺势挣脱,然后在沈郁紧盯的视线下,无声揉了揉手腕。

    盛川没有解开眼睛上的布,也许黑暗在某种时候也可以是一种掩护,让人不用顾及那么多,他寻觅着牵住沈郁的手,然后抵在墙上,缓缓扣紧,什么都没说,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

    盛川修长的指尖勾住沈郁的领带一拉,顺着解开了他的衣扣,二人身躯紧贴的时候,他只感觉对方似乎又瘦了,隔着薄薄的一层衣衫,锁骨分明。

    他们有太久都没这样了,沈郁闭眼仰头,疼的脸色发白,脆弱的喉结暴露在空气中,上下滚动,但盛川看不见,他亦不会像从前一样喊疼,后背紧贴着冰凉的墙壁,纯黑色的衬衫松松穿在身上,愈发衬得身躯清瘦苍白。

    盛川隐隐察觉到什么,重新吻住他的唇,耐心的安抚着,直到沈郁身躯不再僵硬,才将他打横抱起,然后走到了床边。

    时至深秋,暴露在空气中的枕头被褥都覆上了一层凉意,但不多时又被体温沾染,盛川细细吻遍沈郁的眉眼,片刻后,忽然说了一句话:“你瘦了。”

    沈郁目光涣散的躺在他身下,眼尾因为刺激而有些微微泛红,闻言身形一顿,闭了闭眼,并不说话,只是用手背缓缓覆住了眼皮,尽管盛川根本看不见他。

    盛川顺着他的唇往上亲,不动声色拉下他的手,吻到眼角的时候,舌尖才尝到些许酸涩的液体,五指在沈郁发间缓缓穿梭,莫名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情绪,低声念出了一个久违的名字:“阿郁……”

    阿郁。

    这两个字令沈郁身形一颤,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偏头避开了盛川的吻,伸手想将他推开,盛川此时却罕见的强硬起来,用力攥住了他的手。

    身下的人胸膛起伏不定,似乎在强自压抑着什么,脖颈都浮起了青筋,控制不住的弓起腰身,似乎十分痛苦,盛川将他紧紧抱入怀中,肩头却触碰到一片微凉的液体,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

    盛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终于缓缓抬手,摘掉了眼睛上的那块黑布,眼睛骤然触碰到天光,还有些许的不适应,他控制不住的眯了眯眼,然后看向了沈郁。

    对方已然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处处都透着锋然,却又带着挥之不去的阴郁病态,此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愿触碰的痛苦回忆,控制不住的蜷缩成了一团,眼眶通红,像落水的人即将溺毙于野。

    他的病依旧没好,变成今天这幅模样,却都是他最在意的人算计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盛川以前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现在却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然后逐渐搅碎成泥,罕见的感到一阵刺痛。

    盛川闭了闭眼,伸手拨开沈郁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然后依次吻掉了对方眼眶中掉落下来的泪水,动作从未有过的温柔细致,直到唇齿相触,才忽而低声说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

    盛川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他曾经觉得无用,沈郁也并不稀罕的话,迟了很多年,迟了一辈子。

    三个字缓缓落下,便又在他们相触的唇齿间消弭于无形,盛川一点点掰正沈郁蜷缩的身形,将他紧紧锁在怀里,听见对方的声音被撞得破碎而沙哑,红着眼哭泣哆嗦,吻势愈发凶猛。

    太阳渐渐落山,房内视线渐暗,轻纱窗帘飘动而起,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划过一抹半透的阴影,隐隐可窥见床上的起伏。

    沈郁似乎已经精疲力尽,眼角还有半干的泪痕,神智涣散,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盛川从床上起身,他才倏的反应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手,目光敏感且神经:“你去哪儿?”

    盛川闻言一怔,下意识看向他,没说话,只是顺着沈郁攥住自己的那只手,将他拉过来抱进怀里,然后走进了浴室。

    圆形的浴池很大,足够容纳两个人,热气袅袅升腾时,似乎洗尽了所有的疲惫,盛川将沈郁抵在浴池边缘,扣住他的后脑吻了一次:“……我说了,不走。”

    沈郁闻言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漆黑的瞳仁让人看不清情绪,显然是不信的,盛川在水里缓缓扣住他的手,似乎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才在他耳畔出声问道:“为什么要给我家里人寄钱?”

    盛川如果是沈郁,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绝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不杀了那个骗子都是好的,又怎么会往他家里寄钱。

    这个问题,盛川知道答案,但他忽然想听沈郁再说一次。

    拆去伪装后,以真实的身份,再说一次。

    沈郁闻言看向他,眯了眯眼,无不讥讽的冷冷道:“因为我蠢,满意了吗?”

    他一惯这样,显露于人前的总是些讨厌的性格,以至于背后做了什么,根本没人知道。

    盛川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也并不失望,他心里早就知道答案。闻言伸手捧住沈郁的脸,然后吻了吻他唇边讥讽的弧度,低声纠正道:“不蠢……”

    就是有些笨笨的。

    第84章

    我的橘子!!

    夜色深沉,晚上睡觉的时候,沈郁盯盛川盯的没那么紧了,后者还以为他总算放松了些,不经意经过窗边,却发现底下守着几个保镖,换言之,想像上次一样爬窗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

    沈郁靠在床头,身形瘦削,懒懒抬眼,就见盛川站在窗边不动,从抽屉里抽了根烟点上,蓝色的火焰将他侧脸照得有些鬼魅病态,声音带着情欲后的沙哑,屈指弹了弹烟灰,无不讥讽的道:“有本事你就从这里跳下去。”

    吊床单算什么好汉。

    大部分男人都离不开烟酒,因为这两样东西可以麻痹神经。

    盛川目光掠过床头柜,见上面歪七倒八摆放着几瓶不知名的西药,另外还有一个烟灰缸,里面已经攒了一堆烟头。

    他以为自己走了,沈郁会过的好一些,现在看来,却也不尽然。

    盛川忽略沈郁话语中隐隐带着的尖刺,走到床边,然后抽出他手里刚燃一半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熄,虽然一言不发,但制止的意味十分明显。

    沈郁眉梢微挑,看起来有些不虞,语气不善:“你做什么?”

    盛川把他推进里面,然后掀开被子上床,似笑非笑的时候,很有些斯文败类的感觉,眼底的凉薄感却在日益淡去:“现在是晚上,当然睡觉。”

    沈郁静静看着他,没动,片刻后,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然后躺了下来。

    底下守着那么多人,他不信盛川还能跑出去。

    他背对着盛川,身形陷入床被,愈发显得瘦削。盛川关掉床头灯,躺在他身侧,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几个白色的小药瓶,然后收回视线,在黑暗中悄无声息把沈郁拥入怀中,想问些什么,又没问。

    沈郁看了眼自己腰间的手,后背紧贴着男人灼热的胸膛,被对方环抱得密不透风,总算没像以前一样,蜷缩着睡在一起。

    盛川在黑暗中忽然叫了他一声:“阿郁……”

    沈郁闻言悄然睁开眼,没说话,静等他的下文。

    然而盛川什么都没说,似乎只是随意一叫,他吻住沈郁微凉的耳垂,用温热的舌尖轻轻逗弄着,故意撩拨他的敏感点,直到怀里像刺猬似的人逐渐软化成红眼睛的兔子,才终于厮磨着停下动作。

    盛川亲了亲他,低声道:“睡吧。”

    沈郁闻言抬眼,看向桌上其中一瓶助眠药,顿了那么几秒才收回视线,最后缓缓闭上眼,什么都没说。

    盛川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晚神经骤然一松,却很快进入了睡眠,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都没做,一觉直到天明。

    一缕晨光从窗外斜斜透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盛川眼皮上,他被晃的有些受不了,慢半拍的睁开眼,却见天已经亮了,下意识看向怀里,沈郁还没醒,闭着眼的样子瘦弱且乖巧,少了几分阴鸷。

    盛川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看了许久,有些入神,然后抬手轻轻拨开他额头的碎发,把人拥进怀里,抵着沈郁的肩膀闭目养神,等着他醒。

    林姨已经在楼底下做好了早饭,大概是身边熟悉的人都一个个走光了,沈郁并没有辞退她,而是让她留下来继续工作,林姨也学乖了,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只当没看见,闷头负责做饭就是。

    八点左右的时候,沈郁终于醒了,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从昨天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有片刻怔愣,直到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才终于回神。

    盛川道:“醒了就下楼吃饭吧,林姨刚才上来催了好几趟。”

    沈郁闻言看向他,然后一言不发的起身穿衣,进了浴室洗漱。

    盛川跟着进去,经过半开的衣柜前,正准备关上门,却发现里面挂得满满当当,其中一半都是崭新的衣服,看了眼尺码,沈郁穿着大,他穿刚刚好,静默一瞬,不知在想些什么,找了一套出来换上,这才进去刷牙洗脸,却发现浴室里面的毛巾和牙刷杯也都是双份的。

    沈郁正在洗脸,身后陡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躯,他动作一顿,抬眼看向镜子里,却见某人正含着牙刷站在身后。

    沈郁无声眯眼:“你干什么?”

    盛川身上穿着一件浅色衬衣,外搭英伦风的毛衣背心,乍看像书香熏染的留学贵公子,暗和了他斯文的气质,他从身后抱住沈郁,没说什么,只道:“衣服挺好看的。”

    然后松开手,洗脸去了。

    盛川仿佛什么都知道,沈郁闻言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他,却见盛川也在看着自己,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林姨七点就把早饭准备好了,后来又热了一遍,见盛川和沈郁下楼,把碗筷摆好就退下了,除了问好之外,多的话一句没说。

    盛川在沈郁对面落座,见状笑了笑:“你还留着林姨?”

    沈郁其实是一个念旧的人,只是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闻言垂着眼,漫不经心道:“用习惯了。”

    盛川不揭穿他,见沈郁只喝了两口粥就没怎么动筷子,夹了一根油条放进他碗里:“多吃点。”

    沈郁不怎么有胃口,他整个人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透着一股病态,显然平常就没好好吃饭,睨着碗里的那根油条,面无表情吃了两口,然后就没动了。

    盛川干脆把椅子一捞,直接坐到了他身边,抬手摸了摸沈郁的额头,又不太像发烧,想起床头柜上的一堆药,意有所指的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沈郁似乎对这种词很是敏感,闻言狠狠皱眉,直接避开了盛川的手,抗拒意味十分明显,声音低低的,透着阴沉:“我没病——”

    话音刚落,外间忽然响起一阵门铃声,林姨小跑着去开门,隔着看了眼,然后对沈郁道:“少爷,宋医生来了。”

    宋明雪大概经常来,林姨说完未等沈郁发话,就已经习惯性打开了门。

    宋明雪手里拎着一个便携式药箱,进门后环顾四周一圈,最后定格在饭桌旁,却见盛川和沈郁正在吃饭,笑了笑,语气略有些歉意:“沈先生,不好意思,今天来早了一点,打扰你吃饭了。”

    说话时,目光着重落在盛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没有缺胳膊断腿,精神状态还算尚可,这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盛川看见宋明雪,顿了顿,隐隐猜到什么,下意识看向沈郁:“你生病了。”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沈郁闻言面色一沉,目光陡然变得阴鸷起来,手里的筷子险些被他捏断,指节泛青,整个人似乎处在暴怒边缘,一字一句冷声道:“我说了我没病。”

    宋明雪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正准备给盛川打个眼神,让他不要再刺激沈郁,却见后者直接从位置上起身,把沈郁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抱进了怀里,无声安抚着他的后背,低声道:“生病就治,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郁试图推开他,然而不知是他力气太小还是盛川力气太大,推了两下硬是没推开,脸色难看到说不出来话。

    盛川对于给沈郁顺毛这件事,上辈子就已经做的很熟练,他侧身避开宋明雪的视线,小声和沈郁说了几句话,又吻住他的唇亲了亲,末了道:“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检查一下也不费什么时间。”

    宋明雪背过身,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盛川,昨天站路边帮他卖橘子就算了,今天大清早的还得吃狗粮,这年头私人医生也做的这么艰难。

    沈郁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但仍说不上好,宋明雪见缝插针的坐到了他对面,然后拿出了一个病历记录本,开始记录笔记:“沈先生,昨天的睡眠怎么样?”

    沈郁没说话,片刻后才道:“嗯。”

    谁也不知道他这个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睡得好还是不好,宋明雪笔尖一顿,正准备询问,就听盛川解释道:“晚上十一点一直睡到早上八点。”

    宋明雪闻言看了眼沈郁,却见男人衬衫领口下有一片不甚明显的吻痕,瞬间秒懂:“……啊,好的。”

    她说完低头记录了一些什么,继续问道:“昨晚睡前有服用过助眠药物吗?”

    沈郁顿了顿:“没有。”

    宋明雪:“情绪还是很容易控制不住吗?”

    沈郁没说话:“……”

    盛川在旁边一直静静的听着,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不过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已,沈郁身上就已经发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连睡觉都需要依靠药物来辅助。

    对方的瘦削与病态似乎也终于有了根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盛川在场的缘故,这次询问做的很不顺利,大片位置都是空白的,宋明雪想了想,却觉得未必是件坏事,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

    宋明雪最后又问了一个问题:“镇定药物还剩多少?”

    沈郁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衬衫,皮肤苍白到有些不正常,令他的气质看起来绝非善类:“三颗。”

    三颗,也就是一天的量。宋明雪在病情记录册上又记下了一行字,然后道:“镇定药物目前可以暂停了,先试试断药后的情况,我再另外开一些药,每天要按时吃。”

    在此之前,她给沈郁开了很多药,但对方只肯吃助眠类的镇定药物,别的一粒都不动,宋明雪从药箱拿出药后,直接交给了盛川:“一天三颗,麻烦你督促沈先生按时吃。”

    盛川接过,正准备道谢,却见宋明雪静静看着他,忽然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话:“你看见我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盛川:“……”

    他的一车橘子!!!

    第85章

    他病了

    盛川与宋明雪静静对视半晌,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那一车橘子,丢路边不会被人偷了吧,下意识就想找手机给成叔打个电话,却听宋明雪道:“你叔叔托我给你带句话,他说有客人订货,就先回老家摘果子去了,让你自己坐车回去。”

    她说完,意有所指的提醒道:“我说你朋友住院了,你在医院照顾,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盛川确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和成叔解释自己无缘无故失踪的事,闻言顿了顿,把手机放回口袋,点头道:“麻烦你了。”

    宋明雪心想确实挺麻烦的,她这辈子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卖过橘子呢,把药箱收拾好,从位置上起身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告辞。”

    盛川摩挲着手中的药瓶,跟着走了过去:“我送你。”

    沈郁坐在沙发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阴郁苍白,没什么精神,听见盛川的话,掀了掀眼皮,大抵以为他又想找机会跑,隐去了唇边一抹讥讽的弧度。

    盛川刚把宋明雪送到门口,就见外面守着的几个保镖都朝他看了过来,心中知晓原因,识趣的顿住了脚步,反手半掩着门,问了宋明雪一句:“他生的什么病?”

    宋明雪闻言思忖片刻,给了他一个笼统的概念:“精神病。”

    盛川抬眼,定定看着她:“沈郁之前是装的……”

    宋明雪却道:“我也以为他是装的,但事实上,他真的病了。”

    宋明雪翻出了沈郁之前的病历记录:“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甚至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事,但那些过往的记忆只会导致他神经性的痉挛疼痛,连饮食也无法正常进行,脾气也变得喜怒无常,不受控制,每天最多只能依靠药物保持四到五个小时的睡眠,”

    她说着,顿了顿,末了做下总结:“他很痛苦,但身边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是真的没有一个人能帮他。

    花园里种满了银杏树,但季节一到,就簌簌落了一地,铺展成了一条金黄色的小道,宋明雪将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对盛川道:“我给你的药其实是维生素,沈先生已经不能再服用镇定类药物了,时间一长会产生依赖性,如果可以的话,帮帮他吧。”

    说完微微颔首,拎着药箱转身离开了。

    盛川站在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沈郁过于清瘦的身形和阴郁敏感的目光,闭了闭眼,调整好情绪,这才重新走进屋内。

    沈郁正在看电视,但他什么都看不进去,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兀自出神,然而坐不了十分钟,心情就会变得浮躁起来,控制不住的发脾气或者砸东西。

    今天却罕见的,耐着性子看了十五分钟,前提是忽略屏幕上飞速变换的节目频道,以及快被他按坏的遥控器。

    盛川走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他在沙发上落座,然后抽出沈郁手中的遥控器,把人拉到怀里坐着:“你这样能看出什么来。”

    沈郁本来也不想看,木着一张脸,并不说话。

    盛川就随便调了一个动画片,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心情烦躁的时候看看也不错,拧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浅橘色的药片,然后问沈郁:“要水吗?”

    沈郁闻言拧眉,偏头避开,依旧是那句话:“我没病。”

    盛川这种时候也不可能按头说他有病,闻言看了看手中的药片,做了一个出乎预料的举动,竟是直接扔进了自己嘴里,沈郁并不知道这是维生素,见状瞳孔一缩:“你……”

    话音未落,后脑忽的被扣住,紧接着唇边就覆上了一片温热,被人轻易撬开牙关,送了一片药进来,却并不苦涩,带着些许橙子味。

    “唔……”

    沈郁推了两下,不仅没推开,反被盛川直接压在了沙发上,喉结上下滚动,稀里糊涂就把那片药咽了进去。盛川舔吻着他的唇,牵住沈郁的手,然后五指相扣,引导着他回应自己,身躯紧贴,心脏的跳动频率出奇合拍。

    他们两个其实都是含蓄的人,一个惯于用谎言伪装自己,一个惯于用尖刺掩饰内心,有时候再多的语言,也不如一场亲密接触来得直截了当。

    沈郁有些呼吸不畅,躺在沙发上,低低的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盛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然后用指尖抚平他紧皱的眉头,顺着脸侧滑过,最后落在他红肿的唇上,来回厮磨了片刻,声音低沉,像一杯醇厚的红酒:“阿郁。”

    再次听见这两个字,沈郁的反应没有上次那么大了,直接低头,一口咬住了盛川不怎么安分的手指,盛川也不躲,白净的指尖微微勾动,撩拨着沈郁温软殷红的舌尖,正经斯文的外表做着这种事,莫名带了一分色气。

    沈郁迫不得已松了口。

    牙尖嘴利。

    盛川看了眼手上的牙印,微微挑眉,不甚在意,然后把药瓶放到桌上:“宋医生说你身体状况不好,以后药要按时吃。”

    沈郁有些烦躁,神经敏感到听见吃药这两个字就抗拒厌恶:“不吃。”

    盛川笑意不变,偏头看向他:“不吃我就喂你吃。”

    沈郁:“……”

    下午的时候,沈郁在书房处理公事,他以前偏爱休闲服,现在却总是一身暗色的衬衫,西装革履,深沉不露,与从前大不一样。他没有规定盛川一定要待在自己身边,除了不能走出这个屋子,随便对方去哪儿。

    盛川此时正在走廊给成叔打电话,大概解释了一下离开的原因,说短时间内可能回不去了,让他给盛母带句话,别担心。

    成叔道:“我跟嫂子说了,你在城里待着呢,不过还有个事儿,你得帮着叔和你爹出出主意。”

    盛川:“什么事?”

    成叔道:“那天在批发市场,你不是让我去找顾客嘛,我就去找了那个老爷子,叫……叫什么来着,韩锦山,我问他收不收水果,他说收,我就把咱家的水果给他尝了。”

    盛川倒真没想到成叔真的上去搭讪了:“然后呢,他找你订货了吗?”

    成叔有些为难:“他说味道不错,但是只定了一小批,我算了一下,来回进城送一趟,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还不如卖给批发市场呢,你说我们是卖还是不卖?”

    盛川闻言思忖了一瞬:“他给你名片了吗?”

    成叔道:“没有,只留了个电话和地址,到时候让我们把货送到地方,会有人来接的。”

    盛川其实也猜到了,韩家是餐饮业龙头,怎么可能会轻易就定了货商,成叔的果品质量虽然好,但到底没有什么知名度,对方这是想先试试水:“送吧,他们要多少你就送多少,但是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一家身上。”

    韩家虽然是大客户,但也不能只把宝压在他们身上,说到底还得自己口碑硬,得多元化发展。

    成叔没听明白:“啥……啥意思?”

    盛川挑了挑眉:“你想想跟橘子能做的东西,果汁,罐头,糖,多跑跑,到处去找一下厂商,A级果直接往外卖,如果到时候有货积压卖不完,就可以直接卖给他们做产品。”

    他这么一点拨,成叔就明白了:“要不说你读过书呢,脑子就是管用,咱家附近刚好有一家饮料厂,回头我去问问。”

    又聊了片刻,这才挂断电话。

    盛川靠着栏杆思索一瞬,心想到底还是需要知名度,他从房间里找出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进了沈郁的书房,后者正在办公,见他进来,把鼠标扔到了一边:“你干什么?”

    盛川心想能干什么,干你吗,他把笔记本放到沙发上,直接席地而坐,底下铺着厚厚的地毯,坐上去并不冷:“陪你待会儿,怎么,不会打扰到你吧。”

    他知道沈郁不会拒绝,而后者果然也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怪异的看了他一眼。

    盛川把电脑开机,搜索了国内目前比较知名的几个水果品牌,他们大部分都有自己的种植基地,林果蔬菜畜禽等一二三产业相互支撑,相互促进,形成一条庞大的商业链,但成叔他们目前肯定是做不到的,产地规模不够,资金也不够,只能作为后续发展的参考目标。

    盛川又搜索了几家知名的广告包装公司,核算了一下广告效应的初步成本,起码也得几十万,有些超出承受范围,干脆退而求其次,罗列了各个网站的知名带货博主价位。

    只要产品好,经得起考验,往广告上砸些钱也无所谓,但首先需要在网上注册经营店铺,一步步的把口碑发展起来,顺便累积资金,现在一些公司也在大力扶持农业项目,这个时候下水大概率吃不了亏。

    不过注册网店还需要一些证件,只能以后找成叔他们要,盛川在网上找了一家软广设计公司,打算先把宣传图做出来再说。

    房内一时静得只能听见键盘敲击的声音,沈郁抽空往盛川那边看了眼,却见男人席地而坐,一膝微曲,眼神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窗外阳光透过来,给他身形边缘镀了一层微弱的金光,茶色的眼睛愈发通透。

    沈郁关掉电脑,不动声色走到盛川身边,想看看他在做什么,然而盛川眼角余光瞥到他的身影,就直接合上了电脑,速度太快,沈郁什么都没看清,只看见屏幕上一闪而过都是大片的黄色。

    “……”

    盛川不会在看小黄片吧?

    第86章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盛川当然不可能看那种东西,他骨子里其实也有几分矜持,不会明目张胆做那种让人脸羞耳臊的事,大部分时候都在钻研着怎么挣钱,属于事业型男人。

    前提是忽略他把一车橘子丢在路边的事儿。

    沈郁把手缓缓插入口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身形薄弱,却也倾洒下了大片阴影:“在看什么?”

    盛川刚才在和广告公司沟通宣传图的设计,看见沈郁走来,直接关掉了电脑,这不太符合他一惯的作风,毕竟如果有对方帮忙,这条路会好走很多:“没什么,帮老家的叔叔谈点生意。”

    沈郁右边的眉毛挑了挑:“什么生意?”

    盛川:“合法生意。”

    沈郁:“……”

    沈郁生病之前脾气就刁钻,生病之后就更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见盛川不说实话,抬手就要把电脑打开,却被他按住了手。

    盛川靠着沙发,抬眼看向他,故意问道:“怎么,你想给钱让我做生意?”

    沈郁闻言,不免又想起盛川当初就是因为钱才接近自己,眼神暗了暗,意味不明的反问回去:“怎么,你想要?”

    盛川:“那你会给吗?”

    沈郁:“你觉得我会给吗?”

    盛川:“你会给。”

    沈郁会给的,他似乎十分笃定。

    盛川说完,攥住沈郁的手腕,然后将他一把拉进了怀里,在对方跌过来的瞬间,盛川似乎能隔着一层血肉皮囊,看见他身躯里正在跳动着的、鲜血淋漓的一颗心脏。

    上面有很多道伤,沈老爷子留了一道,沈润也留了一道,最深的那道,是盛川留的。

    盛川扣住沈郁的手,不让他乱动,从身后贴着他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但是我现在不想要了。”

    他忽然不想要了。

    沈郁闻言身躯一顿,没有回头,声音忽然轻了下来,眯了眯眼:“那你想要什么?”

    盛川没说话,他定定看着沈郁的侧脸,指尖在他墨色的发间缓缓穿梭,寸寸描摹着他的骨骼眉眼:“等你病好了,我再告诉你。”

    他有病,不止一个人这么告诉过沈郁,他指尖微抖,攥住了口袋里一直放着的镇定药物,力道大得险些将药片碾碎,呼吸陡然开始急促起来,眼神也有了片刻暗沉。

    盛川无声观察着他的情绪变化,等发现不对的时候,攥住了沈郁微颤的肩膀,他气息温润,在深秋微凉的季节也令人如沐春风,缓缓平复着沈郁的不安燥郁:“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在哪里生活?”

    沈郁没说话,面色苍白,但身上的抽痛来得没有以前那么强烈了,他眼见着盛川打开电脑,退出界面,切换到成一张地图,在上面最偏远最贫瘠的地方画了一个红圈:“我家在这里。”

    盛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和他说说自己小时候的事,声音幽远,像一把锁翻开了记忆的匣子:“那个地方很穷,一年四季,风沙连天,夏天的时候到处都是蚊虫,冬天的时候又冷得让人受不了,我那个时候如果上学,天不亮就得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走两个小时的山路去学校……”

    盛川从来没和别人说过这些,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去回想那一段记忆,太苦了,也太累了,他曾将那里视作泥潭,拼了命的想抽身爬出去。

    “后来我从家里跑出来,刚到大城市的时候,谁也不认识,就在工厂帮人卸货,一个月两千块钱,包吃包住,说实话,心里挺不甘心的,后来……”

    贫穷是一切原罪。

    盛川说到此处,垂眸看向沈郁,却见对方一直静静的听着,笑了笑,才继续道:“后来就遇见了沈润,然后是你……”

    他说完,眯了眯眼,似乎想起了自己刚开始见到沈郁的时候,指尖隔着衣衫,无意识轻轻划了一个圈,是一个小太阳的形状,张扬而又夺目。

    盛川道:“我以前也有病,但是后来发现,躲着没有用,不承认也没有用,不如早点治好,免得后半辈子也不开心。”

    他说完,勾住沈郁的尾指,轻轻拉了拉,认真道:“我以后不骗你了。”

    沈郁闻言斜眼看向他,一双眼黑白分明,极具攻击性:“你说不骗就不骗,我凭什么信你?”

    臭脾气。

    盛川哦了一声,似笑非笑:“你爱信不信。”

    沈郁冷笑一声,不做应答,起身走向了办公桌,打算继续处理刚才未完成的公事,然而还没等坐下,就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推抵在了桌沿,上半身失去平衡直接扑在了桌子上,连带着文件都哗啦落了几个下去。

    这个房间除了他就是盛川,罪魁祸首不做他想。

    沈郁被压住腰,直不起身来,气急败坏的撑着桌子低声怒道:“盛川!”

    没人应他,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身,三两下就解开了他腰间的皮带,沈郁瞬间明白盛川想做什么,挣扎了一下:“这是书房!”

    盛川将他纯黑色的衬衫下摆抽出来,露出一段柔韧纤瘦的腰身,黑与白对比分明,声音淡定正经,前提是忽略他眼中狐狸般的笑意:“哦?那正好,试试。”

    沈郁闷哼一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肯定是脏话,圈人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办公桌冰凉,沈郁迫不得已趴在上面,难受的紧,胡乱挠了盛川两下,脾气上来了天王老子都不想管:“我不!”

    盛川把他翻了个身,一只温热的手掌垫在他脑后,故意问道:“你不?你不什么?”

    沈郁红着眼睛,浑身瘫软,说不出来话,盛川温热的舌尖缓缓掠过他的眉眼唇形,四处点火,但到底被那成堆的文件挡住施展不开,想推开这些碍事的东西,看向沈郁,征求他的意见:“我直接扔了?”

    沈郁眼尾泛红,像脱了水的鱼,只剩无力挣扎的份,闻言勉强聚起一丝神智,直接把那些文件哗啦一声全部扫到了地上,然后攥紧了盛川的肩膀,低声暗骂:“你他妈的,有本事别在书房。”

    盛川用力吮吻着他的薄唇,然后故意咬了一下,似乎是在惩罚他的臭脾气,解下沈郁的领带,在他白皙纤长的脖颈上绕了一圈,声音低沉:“反正没试过,试一次。”

    当然,如果感觉良好,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盛川使出了所有办法,故意折腾他,沈郁嗓子都哭哑了,他双手发颤的搂住盛川脖颈,指尖收紧,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红色的抓痕,典型的自己不好过也不让他好过。

    盛川只感觉后颈一阵火辣辣的疼,他倒抽一口冷气,然后笑了出来:“跟你做一次,得去半条命,你怎么不学学上次在酒店的时候,多乖。”

    冰凉的办公桌都被捂热了,沈郁有气无力的躺在上面,胸膛起伏不定,墨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遮住了眼底的神色,他闻言用手撑着坐直身形,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冷笑打量着盛川:“乖?怎么个乖法?”

    纯黑色的衬衫还松垮的披在他身上,沈郁抬手攥住盛川的领带,迫使他靠近自己,静静看了他一瞬,忽然低头咬住了自己的袖子,然后眼神懵懂好欺的道:“阿川……”

    盛川:“……”

    妈的。

    盛川面无表情,喉结上下滚动,用力将他揽进怀里,直接抱着人走向了沙发,沈郁戏却没完,咬着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傻兮兮喊他的名字:“阿川……”

    盛川好像又回到了酒店的那个晚上,无论怎么欺负身下这个人,对方都不会有所挣扎,只会哭红着眼呜咽喘息,然后懵懂单纯的喊他的名字。

    心底的野望忽然破土而出,一瞬间压过了所有。

    盛川眼睛带了些许猩红,像是要将人吞吃入腹,沈郁也装不下去了,声音破碎不成调,恍惚间他听见盛川在耳边低声念着他的名字。

    “阿郁……”

    一遍又一遍。

    “阿郁……”

    舌尖似乎藏着各种缱绻的情丝,偏又吐不出来,便只好尽数灌注在这两个字里面。

    “阿郁……”

    盛川最后将所有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像是一时脑热,吻住了沈郁白净的耳垂,模糊不清的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话一出口,不仅是沈郁,就连盛川自己也怔了一下,他顿了顿,僵着身形没有动,片刻后才垂眼看向沈郁,胸膛起伏不定:“……”

    沈郁也在看着他,脸上阴郁褪去,懵懂褪去,说不出是个什么神情,盛川抬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好半晌都没有动,竟看出了几分莫名的紧张,就连沈郁也屏住了呼吸。

    窗外阳光倾洒进房间,照亮了刚才荒唐的狼藉,文件四处散落在地上,衣服也落得到处都是,尘埃在空气中跳动,最后轻轻落了下来,又归于沉寂。

    盛川在沈郁唇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就那么贴着,并没有别的动作,温柔舐骨,却仿佛比刚才所做的事更让人亲密无间。

    半晌后,盛川动了动,他细细吻着沈郁本就糜红的唇,平添一份湿润瑰丽的色泽,阳光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他们身上,沈郁漆黑的眼底也落进了浅色的碎光,好似他们第一次初见的时候那样,如盛川心中所想,对方就像一个太阳,光芒夺目且热烈。

    沈郁鬼使神差的,垂眸回应着盛川这个吻,动作微小,带着些许试探,带着些许防备,结果就是被对方抱得更紧了。

    盛川声音沙哑,平添一份醉人,让人脸红心跳:“阿郁……”

    沈郁莫名紧张,无意识咬住了袖子。

    作者有话要说:#装傻后遗症#

    别人装傻:阿巴阿巴阿巴

    沈总装傻:咬袖子,咬袖子,还是咬袖子

    第87章

    去不去

    盛川垂眸,见沈郁神游天外的咬着袖子,心想这是装傻装出后遗症了,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把他的手拽下来,只说了一个字:“脏。”

    沈郁:“……”

    他看了眼自己的袖子,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立刻放下来,冷笑着道:“你管的着吗?”

    他偏要咬,偏要咬!

    盛川心里暗骂他臭脾气,似笑非笑的问道:“我不管你,谁管你?”

    沈郁身边只剩他一个人了。

    只剩他一个了……

    盛川意识到这一点后,眸色忽而深了一瞬,沈郁却毫无所觉,听见盛川说要管他,不自然的偏过头,暗自嘀咕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是脏话还是好话。

    盛川只当没听见,把人从沙发上抱起来去洗澡,徒留一地杂乱的文件夹,无声提醒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什么。

    之后一段时间,盛川都在处理注册网店的事,成叔把一些需要的证件都寄了过来,他以成叔和盛父的名义在网上注册了一家店,处理完相关事宜后,就联系广告公司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推广了。

    那边的设计人员很快就联系了他:“盛先生,我们这边的器材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去果园拍摄宣传片,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

    盛川一直在隔空操控所有的事宜,钱也投了不少,拍实地宣传片虽然交给成叔他们负责也行,但盛川又怕他们不懂那些,思忖一瞬道:“现在不急,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

    外面的保镖依旧没撤走,盛川只要稍稍走远些就会被拦住,沈郁显然还没有完全对他放下心,盛川怕刺激到他的病情,也从没说过要出去这种话,现在看来也不是长久之计。

    林姨正在厨房里做午饭,切菜的声音隐隐传出来,让这间偌大空荡的屋子多了些烟火气,沈郁不知是为了养病还是为了盯着盛川,很少去公司,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开远程视频会议。

    盛川在沙发上坐了片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上楼去找他,沈郁刚刚开完会议,看见他来,关掉了电脑界面:“怎么了?”

    他这段时间精神状态比以前好了一些,只是看起来仍然瘦削阴郁,都没长什么肉。

    盛川走过去,靠在办公桌边沿,没说话,只是对他伸出手,略微勾了勾指尖,沈郁见状眯起狭长的双眼,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却没进他的怀里,而是用力一攥,想把盛川拉过来。

    盛川似乎早有防备,身形岿然不动,反扣住沈郁的手腕,与他暗中较劲,最后到底技高一筹,将他一把拉入了怀中。

    沈郁挣扎了两下,看的出来,他不太服气。

    盛川按住他乱动的手,觉得沈郁在这种事上似乎精力充沛,熟练的收拢怀抱,片刻后对方就安静了下来,要多乖有多乖。

    盛川问他:“开完会了?”

    沈郁在他怀里动了动,头发擦过盛川的下巴,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开完了,你想干嘛?”

    盛川挺好奇沈郁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问,指尖隔着薄薄的一层衣物,在他腰侧轻划了一个圈,故意道:“你觉得我想干什么?”

    沈郁显然想起了上次在书房的荒唐事,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盛川揉着他的后脑,像是给猫顺毛一样,一遍又一遍,沈郁眯了眯眼,懒洋洋的,看起来有几分受用,却听盛川忽然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沈郁闻言身形一顿,一双眼黑白分明,冷冰冰的看向他:“我说过,有本事你就从二楼跳下去。”

    盛川不气也不恼,相反,他有点想笑:“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沈郁皱眉,心情因为他这一句话而陡然变得烦躁起来:“没有为什么。”

    盛川问:“怕我跑了?”

    沈郁不回答,随便他怎么想:“反正你不能出去。”

    他心里仿佛还有一个死疙瘩,怎么都解不开,心态依旧是偏执扭曲的,说完似乎不愿再和盛川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情阴郁的离开了书房。

    盛川站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片刻后才缓缓放下来,他看向沈郁离开的方向,迈步跟了上去,却见对方进了卧房。

    沈郁这段时间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基本上没有再碰药物,盛川刚才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石头一样,陡然打破了他心底的平静,无端感到一阵窒息。

    沈郁面无表情的扯开领带,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指尖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微微颤抖,他翻箱倒柜的寻找着镇定药剂,却怎么都找不到,冷汗不知不觉浸透了衣服,脾气在长久的压抑下似乎已经到达了临界点,直接一把将桌上的摆件全部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一个陶瓷摆件摔在地上碎成几片,不偏不倚刚好砸在盛川脚边不远处,他刚进门就看见这幅场景,不由得愣了一瞬,而沈郁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抬眼看向了门外,面色苍白,漆黑的眼底暗沉翻涌。

    盛川顿了顿,面色不变的走进房间,径直跨过地上的碎片,然后倾身在沈郁面前蹲下,声音平静的道:“你的药我已经丢了。”

    他着重强调了一遍:“全部都丢了。”

    沈郁定定看着他,胸膛起伏不定,闻言无声攥紧了指尖,关节青白,似乎在强自忍耐什么,盛川见状擦掉他脸侧的冷汗,吻了吻他干涩紧抿的唇,低不可闻的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沈郁……

    沈郁没有说话,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好像宋明雪曾经说过,精神病人的独占欲是很强的,如果他肯把东西分享给某一个人,说明他真的很喜欢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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