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加快的心跳中,乔津没空想别的,只觉得对方瞳色很深,像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一脚踩空就会万劫不复,又觉得很冷,冰窟一样,不生人烟。
不自觉向后躲了躲,却逃不掉对方的阴影,郁拂深个子很高,而他的影子随主人,都能给人以紧绷感。
空气凝滞、寂灭无声。
男人视线在乔津身上停留,只是片刻,乔津就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他舔了舔唇,把怀里的狗抱紧,预备说些什么。
但郁拂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冷淡收回视线,转身上楼,空间中冷淡香气袭过又消失,乔津低下头,余光中,只捕捉到男人腕间金属表盘划过自己脸上银光,凉的瘆人。
*
抱着狗逃回卧室,坐靠在卧室的门上,乔津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
荷真说的没错,郁拂深好像确实不怎么喜欢他,他盯着自己就像看空气,彻彻底底的无视。
为什么会这样?
高二之前他和郁荷真一直都和郁太太生活在一起,自己连郁拂深的面都没见过,更不可能会做得罪他的事。
乔津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夜里看见脑海里的原文时,他悟了。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因为发现自己暗恋郁荷真了啊!
原文里郁拂深就对乔津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觊觎自己亲外甥的穷小子非常厌恶,发现乔津的心思后,强行将两人隔开,要不是郁荷真对乔津没意思,乔津估计早就被郁拂深打包处理了。
不愧是全书的隐形大佬,见微知著、明察秋毫,这才刚搬进郁宅三个月就发现自己的“地下恋”了。
“呜呜呜.....’’怀里的小京巴用牙床咬乔津的手指,乔津回神,轻轻戳了戳小狗的头顶,小京巴被戳懵了,黑豆眼里都是智慧。
可是被谁讨厌不好,偏偏是被郁拂深,被全书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讨厌,乔津精神萎靡,感觉以后会不太好过。
果真,第二天一早,管家来了。
和郁荷真的房间不同,乔津的卧室是他自己打扫的,倒不是因为佣人偷懒,而是乔津自己不习惯,他不好意思让家政姐姐看见自己房间“不太整洁的”样子,男高要脸。
因此他的卧室平常也就只有自己和郁荷真会进来,而今天老管家大驾光临,乔津立刻就猜到,小京巴暴露了。
“乔少爷。”老管家是郁宅的老人了,以前跟着郁拂深的父亲,后来郁拂深成年,又照顾对方起居多年,原文没有说过他的年龄,不过还是可以从他眼尾的皱纹、黑白交织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鬓角窥见他已过半百的年纪。
“谢爷爷。”管家姓谢,是郁宅里距离郁拂深最近的人,连郁荷真见他都要礼貌叫一声爷爷。
谢默不苟言笑:“您昨天带狗回家了。”
乔津根本没办法狡辩,撞见他的可是郁拂深,他只能承认。
“要不是厨娘告诉我,您打算把它藏在这里多久?”谢默眉心露出三道浅浅的痕迹,看着他不怒自威的样子,乔津想起了昨晚的郁拂深。
果真,待久了是会耳濡目染的。
不过,小京巴的事情竟然不是郁拂深告诉他的?乔津挺惊讶。
“谢爷爷!”卧室门被拉开,郁荷真看到里面的场景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走进来。
“小狗的事情和津津没关系,是我把小狗放在他这里的。”郁荷真站在乔津面前,挡住管家,将乔津遮的严严实实。
谢默的视线在少年焦急脸上停留,半晌,他微微垂头:“郁少爷,您不该这样。”
郁荷真以为管家误解自己在替乔津揽责,正想继续申辩,谁知谢默下一句道:“您不该带狗回来的,您和先生亲近,难道不知道他对动物毛发过敏吗?”
这是一句接近质问的话,只不过其中的戾气被谢默平淡的语气粉饰过去了。
郁荷真沉默了。
乔津站在后面,也沉默了,自己确实不知道郁拂深对动物毛发过敏,他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狗。
原文中曾经提到过,但只有短短一句解释,大佬很厉害,但大佬也有令人扼腕叹息的地方,那就是郁氏家族里自带的基因缺陷,体现在外表就是不能久晒太阳、不能过饱过饥等等的娇贵病,需要精心养护。
而这点连缺陷都说不上的小问题,很快就被郁拂深逼得对家价格战失败,股价暴跌的雷霆手段掩盖,乔津也想当然的忽略过去了。
“谢爷爷,对不起。”郁荷真抿唇,眼中满是愧疚,让人舍不得责怪:“我只是想偷偷和小狗玩一玩,没想让舅舅接触.......舅舅他没事吧?”
谢默盯着少年愧疚的神情,最终还是没冷的下心,他放软了声音:“先生没事,他也没有责怪你们,但是郁少爷,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狗,郁荷真低着头,乔津走过去,被他抱住。
“津津,都怪我,差点儿让舅舅生病,舅舅一定生我气了。”
乔津被抱的心肌梗塞,安慰似的拍了拍郁荷真的肩膀,想说你实在是想太多了,你舅现在最气的应该是我,最讨厌的也是我,咱俩现在这样要是被你舅看见了,我连盒都不用了,你舅能直接把我扬了。
*
谢默从乔津房间里出来,走过一路换地毯、清理别墅的佣人后,径直上到三楼,停在了卧室门口。
习惯性再一次检查袖口衣着后,他敲了卧室的门,半晌,里面慵懒的应了一声,他轻轻推开门。
卧室里很暗,遮光帘厚实两层盖在落地窗上,只有床边的台灯散着幽幽光,却因为卧室旷大,只能勉强照亮一角。
男人就坐在床边的光里,一身松散浴衣,半隐半现的背部肌肉白皙如冷玉,线条勃发有力,充斥着豹般的遒劲感,半湿的发尾不时有水滴滚下,顺着低垂的额头沉默坠进深色地毯里。
修长指尖翻着平板上最新的报表,屏幕里密密麻麻的红蓝数字被他的瞳孔吞没。
“先生,早饭准备好了,不过今天可能需要在楼上吃了。”
指尖一顿,郁拂深抬头,谢默嘴角是职业得体的微笑。
“楼下在清理地毯,还需要一些时间。”
郁拂深没说什么,垂眸继续看着屏幕,那些细致入微的数字符号一动不动,汇在一起,像渗血的海洋,在他脸上流淌。
第几个了......数不清了。
上一个是成功还是失败?应该是失败了,毕竟被他扔到了某个荒僻小岛,再没回来。
郁拂深从来不记那些攻略者的长相,他记忆最深的只有很久很久的某天。
那天早晨,他从梦中醒来,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下九流的。
他的侄子是主角,是被异世界的人“攻略”的对象。
除此之外,攻略者还要推动所有人都要按照剧情走。
.......
唔.....
第一个攻略者的结局是什么来着,郁拂深想了想,是死掉了,至于怎么死的,手段太多,记不清了。
第03章
有病
小狗被两人老老实实送到了宠物店寄养。
郁荷真舍不得,蹲在笼子前眼巴巴喊小狗的名字:“京京、京京....”
虽然他一再告诉乔津是京巴的京,但是看着对方使劲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乔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总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课间,班里闹哄哄的,都在讨论校庆的事情。
洛图公学虽然是所私立学校,但文中描述其建校历史很长了,历任的校长算起来可以坐满一间小会议室,前身是一所著名的女子学堂,直到现在学校的大礼堂还保留着最早时的样子。
以往每年的校庆也都是学生们自己在校园里摆摆摊、请外面的乐队表演什么的,但是今年却格外隆重,要的每个社团、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听说还邀请了很多优秀校友,阵仗大的新闻上都争相报道,学校论坛上都是关于校庆的事情。
因为今年是建校一百周年。
不等乔津坐到座位上,文体委员就把表格塞在了他怀里。
“校庆节目报名了啊,乔乔,你们武术社节目定下了吗,定了的话赶紧把表一填,最迟下周一给我哈!”
乔津接过表格,坐在位子上,打开手机一看,社团群里正在讨论校庆节目。
偷QT文件倒霉一辈子
洛图公学区别于其他公办学校,其倡导精英式全面发展,其中一点就表现在各种各样的特长班上,学校师资力量丰富,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特长班,课程种类非常全面,并且实行走班制,每个特长班也被学生称为社团。
相比于其他小提琴、篮球之类的社团,算上自己,乔津的社团里只有四个人,非常小众。
原文里乔津参加是武术社团,刚好,乔津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武术特长生,专业方向就是散打,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武术社。
小高——“那就这么定了啊,就打一套六合拳,结束战斗!”
一只嘤嘤拳——好,就听高高的。
抑郁凯——哦
——“乔呢,啥意见”
看见群里cue自己了,乔津回复了一个妥,放下手机,注视面前空白的表格,乔津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点紧张,大脑下意识就回忆起《你不准躲我》的开篇第一句话。
——和以往安静的校园相比,今天的洛图公学热闹非凡,人流如织,各界校友送的花篮堆满了签到处,附近省市友校的祝福条幅将教学楼的墙面遮的严严实实。今天是洛图公学的百年校庆纪念日。
是的,《你不准躲我》原文中郁荷真和主角攻许映还的相遇就是在校庆这一天,这是所有剧情的起点,也是男二乔津上线的开始。
不仅仅如此,这一天,作为优秀校友的代表和整个洛图公学的金主,郁拂深也来了。
乔津滚了滚喉咙,半晌,低头认真填写那张报名表。
*
放了学,和往常一样,乔津在郁荷真班门口等他,他们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班,这是郁妈妈安排的,想让郁荷真更的独立一些,不要什么事情都让乔津替他帮忙,一开始郁荷真很不情愿,闹了好几次,不过上了高中后,人成熟了,也就习惯了。
“津津,我听说你们要打拳啊?”郁荷真道。
“嗯,到时候表演给你看。”乔津嘴巴里含着郁荷真给他的棒棒糖,看群里讨论买什么表演服。
听见他这么说,郁荷真笑了,视线从男生的俊俏的侧脸落在他赤裸在外的手臂上。
因为天气热,运动短袖的袖子被他卷到了肩膀以上,两只线条流利、肌肉隐动的臂膀大拉拉露在外面,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干净清新,温热的体温也随着行走的动作偶尔摩擦郁荷真的胳膊。
郁荷真收回视线:“那我可要得认认真真看哦。”
乔津点点头,嗯,你肯定不会看的,
毕竟一开篇作者就把乔津的悲催舔狗属性点的满满的,费力在暗恋的人面前表演,结果郁荷真根本不为所动,乔津表演还不到一半,人接了电话去出去了,纯纯媚眼抛给瞎子看。
人家根本对他没感觉。
而原文之所以叫《你不准躲我》,其实是以郁荷真的视角来说的,他对乐队的贝斯手许映还一见钟情,继而开始了追夫之路,原文中的许映还外表是个高冷酷哥,内里却是个羞涩大男孩,在郁荷真的追求之下,也渐渐动了心,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甜蜜了一段时间后,作者却不做人,又开始狗血的分分合合,好好的一个甜文后期硬生生的写成了咯噔文学,不过好在结局是HE的。
如今剧情马上就要开始,未来郁荷真会对许映越来越上头,只不过他的喜欢越浓烈,对男二来说就越难过。
乔津已经做好被时刻放鸽子、二选一被弃的准备了。
毕竟兄弟的爱情大过天,就让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
为了在校庆当天拿出自己最好开工状态,让自己的兄弟能在人群中多看自己一眼,乔津开始了疯狂的排练模式。
白天在社团里打完还不够,晚上还会在房间里练一练,周末的时候,郁荷真睡懒觉,乔津看着天气不错,绕着庄园跑了一圈后,又去了花房里面练。
花房距离主楼有点距离,平常来这里的人不多,即使花匠和全天自动恒温洒水系统勤恳工作,也很少有人会欣赏着一室簇拥的花朵。
因为郁宅的主人郁拂深对大部分花粉过敏。
因此,即使这些特地培植的绣球、玫瑰、和剪掉雄蕊的百合花粉已经不具备传播能力,它们依然无人问津。
乔津打了一会儿拳的功夫,外面日头就升的很高了,看了眼时间,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先生”外面突然传来声音,脚步由远及近,乔津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他飞快躲到了一株高大绿植后面。
“先生,您在这稍等一下,不要靠近那些花,我去把短驳车开过来。”说话的是谢管家。
乔津扒开叶子,看见谢管家旁边站的男人。
是郁拂深。
相比与那晚的西装革履,今天他的穿着比较休闲,上身是海青的运动夹克、下身则是黑色运动裤,腕间的手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的一截深色护腕,护腕下是一截露在外面的小臂,线条结实饱满。
应该是刚刚从室内网球场过来。
昨天他才从郁荷真那里知道郁拂深不仅仅对花粉过敏,如果紫外线过于强烈的话,他也会过敏,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郁氏山庄中的很多地方都是室内场所。
估计是运动完发现太晒了,只能就近停在花房了。
乔津盘腿坐下,等着对方离开。
花房里寂静无声,乔津靠在墙角发呆,余光中他察觉男人转身,回过神来,男人已经站在了一片玫瑰花圃面前。
那是一片红色玫瑰,开的极好,花朵饱满结实,花瓣重重,尤其是颜色,并不是最炽烈的红色,而是由鲜红一点点褪色,到花蕊是变成了彻底的白。
像血染白裙子一样。
乔津一眨不眨,他看见不远处的男人垂眸,然后缓缓伸手,阳光穿透他的指尖,和他一起停留在一株最盛放的花蕊上。
指尖轻抚,神态却没有半点温柔,下一秒,一声几不可闻的清脆,玫瑰从中间被折下,一个光秃秃又残忍的根茎暴露在整齐的花圃之中,美感与生机瞬间停滞,花圃不再协调,所有玫瑰簇拥的是一个被撕裂的空荡枝干,它就那么大剌剌的暴露在哪里,像一个尸体。
男人创造了一场死亡。
乔津看着郁拂深手里的玫瑰,它是里面最美的一朵。
接着,男人垂首,眼睫离花瓣很近,像蝴蝶停留在上面——他在嗅它的味道。
玫瑰的花粉颗粒重,花房里没风,所以不会传播,但架不住人凑这么进去闻,花粉一定会进入他的呼吸道。
乔津的手撑在地上,犹豫要不要起来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发挥完所有价值的花被随意丢弃在地,男人沉默看着,任由脖颈的皮肤开始一点点变红。
现在他和那些玫瑰一样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肯定知道自己对花粉过敏啊,郁拂深周身围绕的气氛像潮湿雨雾,好像风一吹就要消散一样,乔津有淡淡的不舒服。
不过有一点他看的很清楚,男人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小红点,应该是非常痒的,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般,缓缓坐到身后的座椅上,眼睛半阖,睡着一般。
不会真的休克了吧,乔津坐不住了,他起身跑到郁拂深面前。
“郁先生、郁先生,您没事吧?”
男人不说话,动都不动,沉寂的如一幅画。
“郁先生、郁先生!”乔津斗胆触碰对方的手,皮肤很烫,对方没知觉,凑近听,呼吸非常急促。
乔津有点慌了:“郁先生?别别....别别死啊...郁先生?”
大概五分钟过去了,管家还没来,看着男人通红的皮肤,乔津心急如焚。
不行,等不来管家了,自己又没带手机,先往主楼送吧。
乔津一手拽住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再用力一拽,男人就靠在了他肩上。
咬牙将男人扛起来,乔津冲出花房,艰难往主楼的方向跑。
身上的人很沉,天气很热,跑一步,乔津脸上的汗珠子就往地上砸一颗,没一会全身的衣服都湿了,牙也快咬断了,可他不敢停,拼死力跑。
........
郁拂深是被一阵接一阵的粗喘声唤醒意识的,身体过敏的症状他再熟悉不过,窒息感也没有让他不适,他只是觉得小臂湿湿的,很热。
他看向湿热的来源,是背他的人鬓角砸下来的汗,从黑短的发尖汇聚然后滴到自己皮肤上,很快就消失不见。顺着潮湿的鬓角郁拂深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看见那鼓起来圆圆的咬肌,像是在用身体里最大的力气。
“郁.....先生....呼.....快醒....醒,别睡.....呼”
少年的声音从肺里挤出来,上气不接下气,伴随着他的奔跑,摩擦出的风拂过郁拂深的鼻端,这一次他没有嗅到花香,嗅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汗味。
若有似无。
郁拂深没有回答男生,半晌,他的视线落在了少年的后脖颈上,
布着汗珠的蜜色皮肤紧致而富有张力,中间裹着凸起的脊骨,小小一颗、薄薄一层,生机鲜活又莫名脆弱。
如果被折断了会发出什么声音,蓦然的,郁拂深想起了刚刚那朵死去玫瑰。
第04章
对视
乔津站在房间外面,平复急促的呼吸,他来不及擦汗,潮湿的睫毛震颤,瞳孔一眨不眨的透过未合拢的门缝,看房间里的场景。
家庭医生娴熟的给男人的手臂注射脱敏针,另一个则对着仪器检测心率和吸氧情况。
机械的滴答声透过门缝传出,乔津看着对方搭在床边的胳膊,红疹还未消退,如同刚被烫伤一样,遍布整个手臂,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可怖。
乔津往后退了退,撞上了身后的管家。
“谢爷爷,郁先生他.....会没事吧?”乔津吞了吞口水,他还记得刚刚在半路遇见管家时,对方脸上失态惊慌的神情,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对方堪比人工AI。
此时的谢默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乔少爷放心,郁先生会安然无恙。”少年松一口气的表情他看在眼里,谢默继续道:“已经十点了,郁少爷应该也起床了。”
意思很明白,这里没你的事了。
乔津点点头,转身准备走,又被对方叫住了。
“乔少爷,今天在花园里看见的事情,我希望下了这个楼梯,你就能忘了。”对方一字一句低声道。
乔津蓦然想起花房里男人垂首嗅玫瑰的一幕,花瓣的炽烈与冷玉肤色构成强烈视觉冲击,像构图最美的油画,男人眉眼深镌、长相优越、举手投足写意风流又足够浪漫,在姹紫嫣红的衬托下,他才是最引人注目的主角。
是一幅好景,如果他不是花粉严重过敏的话。
乔津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明知自己反应这么严重还要去闻,但大佬是事他可没命好奇,于是点了点头,很快离开了。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弯处,谢默才收回视线,花房的视频他已经看过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
走廊沉寂无人,这位向来严肃细致的老管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轻叹了一口气,眼中落下些许空茫。
在郁家待了三十年,跟着郁拂深十年,可他看对方总是隔着一层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
*
救人的事情伴随忙碌的社团排练很快被乔津抛到脑后,在经过了三次彩排之后,武术社的节目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进入了校庆表演的行列。
对此,乔津表示,早就知道了,昨晚他又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剧情,还注意到有个“意外惊喜”——在原文里男二为了获得郁荷真的关注,在台上卖力表演,还不小心崴了脚。
这很难的,乔津思考着怎么才能崴的自然。
很快,时间就到了洛图校庆的那天。
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三,整个校园里到处可见各大校友送来的花束、横幅,地上、墙上贴着引导观光指示标语,还有学生们组成的志愿者小分队随时随地提供服务,甚至学校还出了各种校园建筑的周边文创,各个摊位前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乔津站在大礼堂的三楼,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不自觉滚了滚喉咙。
“别紧张,就一个表演嘛!这还不手拿把捏”社长高皋拍了拍乔津的肩膀。
乔津点了点头,搓了搓手心的汗,他可不是因为表演紧张,而是因为今天,就是《你不准躲我》第一章剧情的开始,演出结束后庆功宴上,郁荷真会和男主许映还正式见面,从此开始一番天雷勾动地火的旷世奇恋!
“高高,我都说了,不要给乔子加单独SOLO,你看给孩子紧张的,唇都白了。”说话是柳颂英,一脸心疼的看着乔津。
关凯在旁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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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谁让他六合拳打得好呢!”高皋耸肩:“彩排部老师亲自定下的,改不了。”
高皋安慰道:“坚持一下,等演出结束,请我儿吃顿好的,补一补。”
乔津给了对方一个手肘,打闹间,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津津。”
是郁荷真来了。
后面还跟着同班的一个男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因为是校庆日,所以可以不用穿校服,郁荷真上身是白色T恤,下身则是浅色牛仔裤和板鞋,整个人看着像一汪蓝莹莹的湖泊,身姿挺拔,干净清凉。
“我来看看你”,他一过来,围着乔津的几个人就自觉散开,郁荷真目不斜视走到乔津面前,打量对方片刻,皱了皱眉,认真道:“嗯,果然是紧张了,脸好红。”
那是刚刚被那几个人气的好嘛!乔津也给了对方一手肘,不轻不重捶在对方腹部,结果发现郁荷真的腹肌还挺硬的。
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偷练的?
“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补充一下体力。”郁荷真笑眯眯的扫了旁边几人一眼,身后的男生就很有眼色的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着乔津笑眯眯点头打招呼。
乔津下意识看了那个男生一眼,也回以一笑,眼熟,是郁荷真的同班同学,之前还在郁荷真的生日宴上见过,叫齐宗,也是原文中郁荷真的死党,重要配角,承担军师职责,为许映还和郁荷真的爱情出谋划策、跑前跑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上线了。
乔津接过郁荷真扎好的果茶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内心的燥热也去了七八分。
郁荷真看着男生垂着浓黑的睫毛认真喝的样子,顿了顿,低声道:“津津,舅舅也来了,等表演结束了,咱们还得去和他打声招呼。”
一口珍珠差点儿卡在嗓子咽不下去,乔津当然知道郁拂深会来,原文里郁拂深就坐在台下看着乔津对着郁荷真眉目传情,估计那个时候大佬就已经察觉到了男二对自己外甥的暗恋之心。
暗恋,乔津不确定的看着郁荷真,不知道对着兄弟,自己到底能不能演出这种感觉来。
郁荷真和心不在焉的乔津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不要紧张,我相信之类的,然后才离开了,直到人走了,武术社的几个才重新聚了过来。
“吃呀!”看着不动的几人,乔津催促道。
半晌,高皋摸出根鸡翅开始啃,剩下的两人才对视一眼开始吃,只不过边吃边疑惑又欲言又止的。
他们怎么感觉,好像乔津也没像外面传的那么舔啊?这不“金主”还上门送外卖了吗?
*
校庆演出定在晚上七点准时开始,乔津他们的节目被排在了第十个,还算是比较靠前。
四人已经换好了表演服,听外面主持人响亮沉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音乐声,洛图公学的百年校庆艺术节正式拉开了序幕。
学校的演出节目还在官网上同步直播,趁着候场,乔津点进去看,屏幕正对着大礼堂的演出台,上面正在表演相声,逗得一众学生老师开怀大笑,屏幕的前排右边,是校友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直觉告诉乔津,郁拂深不在里面,前排领导席的位子好像还空着一个,乔津正准备仔细辨认,就见空座旁边的一个油亮光秃的后脑勺急匆匆起身,带着身后几个领导外面走。
秃顶是洛图的校长,乔津心里有了数,果真,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众人点头哈腰的引领着两个身影往最前排的领导席就坐。
不自觉向后躲了躲,却逃不掉对方的阴影,郁拂深个子很高,而他的影子随主人,都能给人以紧绷感。
空气凝滞、寂灭无声。
男人视线在乔津身上停留,只是片刻,乔津就有一种被穿透的感觉,他舔了舔唇,把怀里的狗抱紧,预备说些什么。
但郁拂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冷淡收回视线,转身上楼,空间中冷淡香气袭过又消失,乔津低下头,余光中,只捕捉到男人腕间金属表盘划过自己脸上银光,凉的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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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狗逃回卧室,坐靠在卧室的门上,乔津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的心脏。
荷真说的没错,郁拂深好像确实不怎么喜欢他,他盯着自己就像看空气,彻彻底底的无视。
为什么会这样?
高二之前他和郁荷真一直都和郁太太生活在一起,自己连郁拂深的面都没见过,更不可能会做得罪他的事。
乔津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夜里看见脑海里的原文时,他悟了。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因为发现自己暗恋郁荷真了啊!
原文里郁拂深就对乔津这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觊觎自己亲外甥的穷小子非常厌恶,发现乔津的心思后,强行将两人隔开,要不是郁荷真对乔津没意思,乔津估计早就被郁拂深打包处理了。
不愧是全书的隐形大佬,见微知著、明察秋毫,这才刚搬进郁宅三个月就发现自己的“地下恋”了。
“呜呜呜.....’’怀里的小京巴用牙床咬乔津的手指,乔津回神,轻轻戳了戳小狗的头顶,小京巴被戳懵了,黑豆眼里都是智慧。
可是被谁讨厌不好,偏偏是被郁拂深,被全书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讨厌,乔津精神萎靡,感觉以后会不太好过。
果真,第二天一早,管家来了。
和郁荷真的房间不同,乔津的卧室是他自己打扫的,倒不是因为佣人偷懒,而是乔津自己不习惯,他不好意思让家政姐姐看见自己房间“不太整洁的”样子,男高要脸。
因此他的卧室平常也就只有自己和郁荷真会进来,而今天老管家大驾光临,乔津立刻就猜到,小京巴暴露了。
“乔少爷。”老管家是郁宅的老人了,以前跟着郁拂深的父亲,后来郁拂深成年,又照顾对方起居多年,原文没有说过他的年龄,不过还是可以从他眼尾的皱纹、黑白交织却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鬓角窥见他已过半百的年纪。
“谢爷爷。”管家姓谢,是郁宅里距离郁拂深最近的人,连郁荷真见他都要礼貌叫一声爷爷。
谢默不苟言笑:“您昨天带狗回家了。”
乔津根本没办法狡辩,撞见他的可是郁拂深,他只能承认。
“要不是厨娘告诉我,您打算把它藏在这里多久?”谢默眉心露出三道浅浅的痕迹,看着他不怒自威的样子,乔津想起了昨晚的郁拂深。
果真,待久了是会耳濡目染的。
不过,小京巴的事情竟然不是郁拂深告诉他的?乔津挺惊讶。
“谢爷爷!”卧室门被拉开,郁荷真看到里面的场景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急匆匆的走进来。
“小狗的事情和津津没关系,是我把小狗放在他这里的。”郁荷真站在乔津面前,挡住管家,将乔津遮的严严实实。
谢默的视线在少年焦急脸上停留,半晌,他微微垂头:“郁少爷,您不该这样。”
郁荷真以为管家误解自己在替乔津揽责,正想继续申辩,谁知谢默下一句道:“您不该带狗回来的,您和先生亲近,难道不知道他对动物毛发过敏吗?”
这是一句接近质问的话,只不过其中的戾气被谢默平淡的语气粉饰过去了。
郁荷真沉默了。
乔津站在后面,也沉默了,自己确实不知道郁拂深对动物毛发过敏,他以为对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狗。
原文中曾经提到过,但只有短短一句解释,大佬很厉害,但大佬也有令人扼腕叹息的地方,那就是郁氏家族里自带的基因缺陷,体现在外表就是不能久晒太阳、不能过饱过饥等等的娇贵病,需要精心养护。
而这点连缺陷都说不上的小问题,很快就被郁拂深逼得对家价格战失败,股价暴跌的雷霆手段掩盖,乔津也想当然的忽略过去了。
“谢爷爷,对不起。”郁荷真抿唇,眼中满是愧疚,让人舍不得责怪:“我只是想偷偷和小狗玩一玩,没想让舅舅接触.......舅舅他没事吧?”
谢默盯着少年愧疚的神情,最终还是没冷的下心,他放软了声音:“先生没事,他也没有责怪你们,但是郁少爷,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一狗,郁荷真低着头,乔津走过去,被他抱住。
“津津,都怪我,差点儿让舅舅生病,舅舅一定生我气了。”
乔津被抱的心肌梗塞,安慰似的拍了拍郁荷真的肩膀,想说你实在是想太多了,你舅现在最气的应该是我,最讨厌的也是我,咱俩现在这样要是被你舅看见了,我连盒都不用了,你舅能直接把我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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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默从乔津房间里出来,走过一路换地毯、清理别墅的佣人后,径直上到三楼,停在了卧室门口。
习惯性再一次检查袖口衣着后,他敲了卧室的门,半晌,里面慵懒的应了一声,他轻轻推开门。
卧室里很暗,遮光帘厚实两层盖在落地窗上,只有床边的台灯散着幽幽光,却因为卧室旷大,只能勉强照亮一角。
男人就坐在床边的光里,一身松散浴衣,半隐半现的背部肌肉白皙如冷玉,线条勃发有力,充斥着豹般的遒劲感,半湿的发尾不时有水滴滚下,顺着低垂的额头沉默坠进深色地毯里。
修长指尖翻着平板上最新的报表,屏幕里密密麻麻的红蓝数字被他的瞳孔吞没。
“先生,早饭准备好了,不过今天可能需要在楼上吃了。”
指尖一顿,郁拂深抬头,谢默嘴角是职业得体的微笑。
“楼下在清理地毯,还需要一些时间。”
郁拂深没说什么,垂眸继续看着屏幕,那些细致入微的数字符号一动不动,汇在一起,像渗血的海洋,在他脸上流淌。
第几个了......数不清了。
上一个是成功还是失败?应该是失败了,毕竟被他扔到了某个荒僻小岛,再没回来。
郁拂深从来不记那些攻略者的长相,他记忆最深的只有很久很久的某天。
那天早晨,他从梦中醒来,得知自己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下九流的。
他的侄子是主角,是被异世界的人“攻略”的对象。
除此之外,攻略者还要推动所有人都要按照剧情走。
.......
唔.....
第一个攻略者的结局是什么来着,郁拂深想了想,是死掉了,至于怎么死的,手段太多,记不清了。
第03章
有病
小狗被两人老老实实送到了宠物店寄养。
郁荷真舍不得,蹲在笼子前眼巴巴喊小狗的名字:“京京、京京....”
虽然他一再告诉乔津是京巴的京,但是看着对方使劲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乔津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总觉得对方是在叫自己。
回到学校的时候,刚好是课间,班里闹哄哄的,都在讨论校庆的事情。
洛图公学虽然是所私立学校,但文中描述其建校历史很长了,历任的校长算起来可以坐满一间小会议室,前身是一所著名的女子学堂,直到现在学校的大礼堂还保留着最早时的样子。
以往每年的校庆也都是学生们自己在校园里摆摆摊、请外面的乐队表演什么的,但是今年却格外隆重,要的每个社团、每个班都要出节目,听说还邀请了很多优秀校友,阵仗大的新闻上都争相报道,学校论坛上都是关于校庆的事情。
因为今年是建校一百周年。
不等乔津坐到座位上,文体委员就把表格塞在了他怀里。
“校庆节目报名了啊,乔乔,你们武术社节目定下了吗,定了的话赶紧把表一填,最迟下周一给我哈!”
乔津接过表格,坐在位子上,打开手机一看,社团群里正在讨论校庆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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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图公学区别于其他公办学校,其倡导精英式全面发展,其中一点就表现在各种各样的特长班上,学校师资力量丰富,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选择不同的特长班,课程种类非常全面,并且实行走班制,每个特长班也被学生称为社团。
相比于其他小提琴、篮球之类的社团,算上自己,乔津的社团里只有四个人,非常小众。
原文里乔津参加是武术社团,刚好,乔津在现实世界里也是武术特长生,专业方向就是散打,于是也就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武术社。
小高——“那就这么定了啊,就打一套六合拳,结束战斗!”
一只嘤嘤拳——好,就听高高的。
抑郁凯——哦
——“乔呢,啥意见”
看见群里cue自己了,乔津回复了一个妥,放下手机,注视面前空白的表格,乔津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点紧张,大脑下意识就回忆起《你不准躲我》的开篇第一句话。
——和以往安静的校园相比,今天的洛图公学热闹非凡,人流如织,各界校友送的花篮堆满了签到处,附近省市友校的祝福条幅将教学楼的墙面遮的严严实实。今天是洛图公学的百年校庆纪念日。
是的,《你不准躲我》原文中郁荷真和主角攻许映还的相遇就是在校庆这一天,这是所有剧情的起点,也是男二乔津上线的开始。
不仅仅如此,这一天,作为优秀校友的代表和整个洛图公学的金主,郁拂深也来了。
乔津滚了滚喉咙,半晌,低头认真填写那张报名表。
*
放了学,和往常一样,乔津在郁荷真班门口等他,他们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班,这是郁妈妈安排的,想让郁荷真更的独立一些,不要什么事情都让乔津替他帮忙,一开始郁荷真很不情愿,闹了好几次,不过上了高中后,人成熟了,也就习惯了。
“津津,我听说你们要打拳啊?”郁荷真道。
“嗯,到时候表演给你看。”乔津嘴巴里含着郁荷真给他的棒棒糖,看群里讨论买什么表演服。
听见他这么说,郁荷真笑了,视线从男生的俊俏的侧脸落在他赤裸在外的手臂上。
因为天气热,运动短袖的袖子被他卷到了肩膀以上,两只线条流利、肌肉隐动的臂膀大拉拉露在外面,皮肤是健康的蜜色,干净清新,温热的体温也随着行走的动作偶尔摩擦郁荷真的胳膊。
郁荷真收回视线:“那我可要得认认真真看哦。”
乔津点点头,嗯,你肯定不会看的,
毕竟一开篇作者就把乔津的悲催舔狗属性点的满满的,费力在暗恋的人面前表演,结果郁荷真根本不为所动,乔津表演还不到一半,人接了电话去出去了,纯纯媚眼抛给瞎子看。
人家根本对他没感觉。
而原文之所以叫《你不准躲我》,其实是以郁荷真的视角来说的,他对乐队的贝斯手许映还一见钟情,继而开始了追夫之路,原文中的许映还外表是个高冷酷哥,内里却是个羞涩大男孩,在郁荷真的追求之下,也渐渐动了心,两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甜蜜了一段时间后,作者却不做人,又开始狗血的分分合合,好好的一个甜文后期硬生生的写成了咯噔文学,不过好在结局是HE的。
如今剧情马上就要开始,未来郁荷真会对许映越来越上头,只不过他的喜欢越浓烈,对男二来说就越难过。
乔津已经做好被时刻放鸽子、二选一被弃的准备了。
毕竟兄弟的爱情大过天,就让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
为了在校庆当天拿出自己最好开工状态,让自己的兄弟能在人群中多看自己一眼,乔津开始了疯狂的排练模式。
白天在社团里打完还不够,晚上还会在房间里练一练,周末的时候,郁荷真睡懒觉,乔津看着天气不错,绕着庄园跑了一圈后,又去了花房里面练。
花房距离主楼有点距离,平常来这里的人不多,即使花匠和全天自动恒温洒水系统勤恳工作,也很少有人会欣赏着一室簇拥的花朵。
因为郁宅的主人郁拂深对大部分花粉过敏。
因此,即使这些特地培植的绣球、玫瑰、和剪掉雄蕊的百合花粉已经不具备传播能力,它们依然无人问津。
乔津打了一会儿拳的功夫,外面日头就升的很高了,看了眼时间,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先生”外面突然传来声音,脚步由远及近,乔津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意识到有人过来了,他飞快躲到了一株高大绿植后面。
“先生,您在这稍等一下,不要靠近那些花,我去把短驳车开过来。”说话的是谢管家。
乔津扒开叶子,看见谢管家旁边站的男人。
是郁拂深。
相比与那晚的西装革履,今天他的穿着比较休闲,上身是海青的运动夹克、下身则是黑色运动裤,腕间的手表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的一截深色护腕,护腕下是一截露在外面的小臂,线条结实饱满。
应该是刚刚从室内网球场过来。
昨天他才从郁荷真那里知道郁拂深不仅仅对花粉过敏,如果紫外线过于强烈的话,他也会过敏,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郁氏山庄中的很多地方都是室内场所。
估计是运动完发现太晒了,只能就近停在花房了。
乔津盘腿坐下,等着对方离开。
花房里寂静无声,乔津靠在墙角发呆,余光中他察觉男人转身,回过神来,男人已经站在了一片玫瑰花圃面前。
那是一片红色玫瑰,开的极好,花朵饱满结实,花瓣重重,尤其是颜色,并不是最炽烈的红色,而是由鲜红一点点褪色,到花蕊是变成了彻底的白。
像血染白裙子一样。
乔津一眨不眨,他看见不远处的男人垂眸,然后缓缓伸手,阳光穿透他的指尖,和他一起停留在一株最盛放的花蕊上。
指尖轻抚,神态却没有半点温柔,下一秒,一声几不可闻的清脆,玫瑰从中间被折下,一个光秃秃又残忍的根茎暴露在整齐的花圃之中,美感与生机瞬间停滞,花圃不再协调,所有玫瑰簇拥的是一个被撕裂的空荡枝干,它就那么大剌剌的暴露在哪里,像一个尸体。
男人创造了一场死亡。
乔津看着郁拂深手里的玫瑰,它是里面最美的一朵。
接着,男人垂首,眼睫离花瓣很近,像蝴蝶停留在上面——他在嗅它的味道。
玫瑰的花粉颗粒重,花房里没风,所以不会传播,但架不住人凑这么进去闻,花粉一定会进入他的呼吸道。
乔津的手撑在地上,犹豫要不要起来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发挥完所有价值的花被随意丢弃在地,男人沉默看着,任由脖颈的皮肤开始一点点变红。
现在他和那些玫瑰一样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肯定知道自己对花粉过敏啊,郁拂深周身围绕的气氛像潮湿雨雾,好像风一吹就要消散一样,乔津有淡淡的不舒服。
不过有一点他看的很清楚,男人的皮肤上已经有了小红点,应该是非常痒的,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般,缓缓坐到身后的座椅上,眼睛半阖,睡着一般。
不会真的休克了吧,乔津坐不住了,他起身跑到郁拂深面前。
“郁先生、郁先生,您没事吧?”
男人不说话,动都不动,沉寂的如一幅画。
“郁先生、郁先生!”乔津斗胆触碰对方的手,皮肤很烫,对方没知觉,凑近听,呼吸非常急促。
乔津有点慌了:“郁先生?别别....别别死啊...郁先生?”
大概五分钟过去了,管家还没来,看着男人通红的皮肤,乔津心急如焚。
不行,等不来管家了,自己又没带手机,先往主楼送吧。
乔津一手拽住男人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再用力一拽,男人就靠在了他肩上。
咬牙将男人扛起来,乔津冲出花房,艰难往主楼的方向跑。
身上的人很沉,天气很热,跑一步,乔津脸上的汗珠子就往地上砸一颗,没一会全身的衣服都湿了,牙也快咬断了,可他不敢停,拼死力跑。
........
郁拂深是被一阵接一阵的粗喘声唤醒意识的,身体过敏的症状他再熟悉不过,窒息感也没有让他不适,他只是觉得小臂湿湿的,很热。
他看向湿热的来源,是背他的人鬓角砸下来的汗,从黑短的发尖汇聚然后滴到自己皮肤上,很快就消失不见。顺着潮湿的鬓角郁拂深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看见那鼓起来圆圆的咬肌,像是在用身体里最大的力气。
“郁.....先生....呼.....快醒....醒,别睡.....呼”
少年的声音从肺里挤出来,上气不接下气,伴随着他的奔跑,摩擦出的风拂过郁拂深的鼻端,这一次他没有嗅到花香,嗅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汗味。
若有似无。
郁拂深没有回答男生,半晌,他的视线落在了少年的后脖颈上,
布着汗珠的蜜色皮肤紧致而富有张力,中间裹着凸起的脊骨,小小一颗、薄薄一层,生机鲜活又莫名脆弱。
如果被折断了会发出什么声音,蓦然的,郁拂深想起了刚刚那朵死去玫瑰。
第04章
对视
乔津站在房间外面,平复急促的呼吸,他来不及擦汗,潮湿的睫毛震颤,瞳孔一眨不眨的透过未合拢的门缝,看房间里的场景。
家庭医生娴熟的给男人的手臂注射脱敏针,另一个则对着仪器检测心率和吸氧情况。
机械的滴答声透过门缝传出,乔津看着对方搭在床边的胳膊,红疹还未消退,如同刚被烫伤一样,遍布整个手臂,在白皙的肌肤上尤为可怖。
乔津往后退了退,撞上了身后的管家。
“谢爷爷,郁先生他.....会没事吧?”乔津吞了吞口水,他还记得刚刚在半路遇见管家时,对方脸上失态惊慌的神情,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对方堪比人工AI。
此时的谢默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波澜不惊:“乔少爷放心,郁先生会安然无恙。”少年松一口气的表情他看在眼里,谢默继续道:“已经十点了,郁少爷应该也起床了。”
意思很明白,这里没你的事了。
乔津点点头,转身准备走,又被对方叫住了。
“乔少爷,今天在花园里看见的事情,我希望下了这个楼梯,你就能忘了。”对方一字一句低声道。
乔津蓦然想起花房里男人垂首嗅玫瑰的一幕,花瓣的炽烈与冷玉肤色构成强烈视觉冲击,像构图最美的油画,男人眉眼深镌、长相优越、举手投足写意风流又足够浪漫,在姹紫嫣红的衬托下,他才是最引人注目的主角。
是一幅好景,如果他不是花粉严重过敏的话。
乔津不理解对方为什么明知自己反应这么严重还要去闻,但大佬是事他可没命好奇,于是点了点头,很快离开了。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转弯处,谢默才收回视线,花房的视频他已经看过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
走廊沉寂无人,这位向来严肃细致的老管家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轻叹了一口气,眼中落下些许空茫。
在郁家待了三十年,跟着郁拂深十年,可他看对方总是隔着一层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
*
救人的事情伴随忙碌的社团排练很快被乔津抛到脑后,在经过了三次彩排之后,武术社的节目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功进入了校庆表演的行列。
对此,乔津表示,早就知道了,昨晚他又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剧情,还注意到有个“意外惊喜”——在原文里男二为了获得郁荷真的关注,在台上卖力表演,还不小心崴了脚。
这很难的,乔津思考着怎么才能崴的自然。
很快,时间就到了洛图校庆的那天。
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三,整个校园里到处可见各大校友送来的花束、横幅,地上、墙上贴着引导观光指示标语,还有学生们组成的志愿者小分队随时随地提供服务,甚至学校还出了各种校园建筑的周边文创,各个摊位前水泄不通、人声鼎沸。
乔津站在大礼堂的三楼,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不自觉滚了滚喉咙。
“别紧张,就一个表演嘛!这还不手拿把捏”社长高皋拍了拍乔津的肩膀。
乔津点了点头,搓了搓手心的汗,他可不是因为表演紧张,而是因为今天,就是《你不准躲我》第一章剧情的开始,演出结束后庆功宴上,郁荷真会和男主许映还正式见面,从此开始一番天雷勾动地火的旷世奇恋!
“高高,我都说了,不要给乔子加单独SOLO,你看给孩子紧张的,唇都白了。”说话是柳颂英,一脸心疼的看着乔津。
关凯在旁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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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谁让他六合拳打得好呢!”高皋耸肩:“彩排部老师亲自定下的,改不了。”
高皋安慰道:“坚持一下,等演出结束,请我儿吃顿好的,补一补。”
乔津给了对方一个手肘,打闹间,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津津。”
是郁荷真来了。
后面还跟着同班的一个男生,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因为是校庆日,所以可以不用穿校服,郁荷真上身是白色T恤,下身则是浅色牛仔裤和板鞋,整个人看着像一汪蓝莹莹的湖泊,身姿挺拔,干净清凉。
“我来看看你”,他一过来,围着乔津的几个人就自觉散开,郁荷真目不斜视走到乔津面前,打量对方片刻,皱了皱眉,认真道:“嗯,果然是紧张了,脸好红。”
那是刚刚被那几个人气的好嘛!乔津也给了对方一手肘,不轻不重捶在对方腹部,结果发现郁荷真的腹肌还挺硬的。
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偷练的?
“我给你们带了点吃的,补充一下体力。”郁荷真笑眯眯的扫了旁边几人一眼,身后的男生就很有眼色的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对着乔津笑眯眯点头打招呼。
乔津下意识看了那个男生一眼,也回以一笑,眼熟,是郁荷真的同班同学,之前还在郁荷真的生日宴上见过,叫齐宗,也是原文中郁荷真的死党,重要配角,承担军师职责,为许映还和郁荷真的爱情出谋划策、跑前跑后。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上线了。
乔津接过郁荷真扎好的果茶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内心的燥热也去了七八分。
郁荷真看着男生垂着浓黑的睫毛认真喝的样子,顿了顿,低声道:“津津,舅舅也来了,等表演结束了,咱们还得去和他打声招呼。”
一口珍珠差点儿卡在嗓子咽不下去,乔津当然知道郁拂深会来,原文里郁拂深就坐在台下看着乔津对着郁荷真眉目传情,估计那个时候大佬就已经察觉到了男二对自己外甥的暗恋之心。
暗恋,乔津不确定的看着郁荷真,不知道对着兄弟,自己到底能不能演出这种感觉来。
郁荷真和心不在焉的乔津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不要紧张,我相信之类的,然后才离开了,直到人走了,武术社的几个才重新聚了过来。
“吃呀!”看着不动的几人,乔津催促道。
半晌,高皋摸出根鸡翅开始啃,剩下的两人才对视一眼开始吃,只不过边吃边疑惑又欲言又止的。
他们怎么感觉,好像乔津也没像外面传的那么舔啊?这不“金主”还上门送外卖了吗?
*
校庆演出定在晚上七点准时开始,乔津他们的节目被排在了第十个,还算是比较靠前。
四人已经换好了表演服,听外面主持人响亮沉稳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音乐声,洛图公学的百年校庆艺术节正式拉开了序幕。
学校的演出节目还在官网上同步直播,趁着候场,乔津点进去看,屏幕正对着大礼堂的演出台,上面正在表演相声,逗得一众学生老师开怀大笑,屏幕的前排右边,是校友席,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头,直觉告诉乔津,郁拂深不在里面,前排领导席的位子好像还空着一个,乔津正准备仔细辨认,就见空座旁边的一个油亮光秃的后脑勺急匆匆起身,带着身后几个领导外面走。
秃顶是洛图的校长,乔津心里有了数,果真,没过一会儿,就见一众人点头哈腰的引领着两个身影往最前排的领导席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