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朱雀是神兽,驱邪避灾,乃是吉祥福兆。”木葛生听了摇头,“我和三九天不一样,他身边之所以没有污秽,并非他能驱邪,而是因为他本身凶煞太过。现在会议室周边看着干净,其实他一个人带来的煞气比整个医院都多。”

    “不论三九天医术到底如何,接下来这台手术都会很麻烦——他自身的煞气就会影响人,如果只是普通的看诊开药还好,但手术是要剖膛见血的。阎王爷上手术台,神仙也难活着下来。”

    “我是死人,不受影响,所以能朝夕相处。”木葛生无奈道:“但刚刚那位患者不一样,我虽然不理解开颅手术有多大风险,但你们也都看见了,那人明显寿数无多。”

    以柴束薪的医术,救人不是问题,即使寿数无多,难度也不大——但关键问题是药氏集团明显在赶鸭子上架。

    医之纲领,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不可一蹴而就。

    就算他是华佗在世,也很难在几个小时就起死回生。

    “柴菩提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朱饮宵道:“看起来横竖都是她赚。”

    手术失败,药氏集团就有了和罗刹子叫板的把柄,就算手术成功,也能给医院添一笔光彩。而柴束薪不可能指出这其中的陷阱,一旦他说手术难度太大,力所不及,那就是他自身医术不够——身为上代灵枢子,怎能有治不好的人?

    乌毕有皱了皱眉,“罗刹子真的没问题?”

    木葛生却丝毫不显得担心,一路溜溜达达,看起来胸有成竹,“没问题,跟我来。”

    乌毕有还以为他要去哪,结果抬头一看,两个金光熠熠的大字险些闪瞎他的眼——

    食堂。

    柴束薪要做手术的消息传得很快,安平建了一个微信群,成员分别是他、朱饮宵、柴宴宴和乌毕有,一开始群名是安平起的,叫“放牛班的春天”,接着被乌毕有改成了“鸡精饲养场”,然后是朱饮宵的“老年干部棋牌室”,几乎一天一换,最后柴宴宴大手一挥,改成了“柴太后和她的面首们”。

    朱面首一大早就把柴束薪要做手术的消息发到了群里,安平大半个早上都在和自己亲妈斗智斗勇,好不容易把老佛爷送走,看到消息时已经是中午。

    私立医院和他家离得远,中午安父回来又留他吃饭,等安平终于打车到了地方,已经将近傍晚。

    刚下车他就看见了柴宴宴,柴大小姐似乎也是刚到,她看见安平,转身朝管家模样的老人交代了几句,矜持不苟地朝他走了过来,然而一开口就是:“我姐大早上就把消息发群里了,你一单身狗又不忙着约会,怎么才来?”

    城隍庙出来的人基本都继承了木葛生的伶牙俐齿,着实扎心,安平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大小姐您不也刚来?”

    “家里有事,我也是好容易才挤出一点时间,过来看看情况。”柴宴宴转身朝管家摆了摆手,“一个小时后就走。”

    说着将手包交给安平,她今天穿了高跟鞋,带着墨镜,有几分朱饮宵艳极的气势,是镇场的打扮。显然来这儿是深入敌营,随时准备火力全开大杀四方。

    安平看了看自己的行头,觉得他今天老实当个拎包小弟就行了,现场版“柴太后和她的面首”,或者更像“柴太后和安公公”。

    然而柴太后还没来得及起驾,安平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瞬间变了,拉过人就往医院里跑,柴宴宴被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造反么?”

    安平头也不回,“看见那辆黑色suv没?”

    “看见了。”柴宴宴莫名其妙,“怎么,你碰过瓷?”

    “那是我妈的车!”

    柴宴宴:“啥?”

    安平叫苦连天,安母说了今天下午要和药氏集团喝茶,这家私立医院相当有名,来这里参观考察也并不为过——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现在只能祈求他妈谈生意时能专心些,别那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不过显然他想多了,安平刚和柴宴宴跑上二楼,他手机就响了,是安母的视频电话。

    安平不敢不接,打开就看家他妈坐在车厢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儿子你病了?怎么不跟妈说?”

    安平张口结舌,柴宴宴四下看了一圈,突然取下墨镜凑到他身边,神色十分乖巧,“伯母好,我是安平的同学。”

    “今天社团聚会,我突然胃不舒服,刚好购物中心离这里近。”柴大小姐临场发挥的能力十分高超,眉心微蹙有气无力,“麻烦安平来陪我挂个号。”

    “这样啊,小姑娘要多注意身体,安平你照顾着人家点。”安母也不知道信没信,直接交代安平,“我认识这里的大夫,直接挂个专家号,胃不舒服就少走些路,等拿完药,我让小刘送你们回去。”

    毫不拖泥带水,直接把人安排的明明白白。柴宴宴稳如老狗,丝毫不慌,斯斯文文朝安母道了谢,这才挂了电话。

    安平不是头一回见识柴大小姐的演技,但这次是和他亲妈飙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柴宴宴直接用他的手机切了微信,在“柴太后和她的面首们”里面飞速交代了情况,三两下做好安排,朱饮宵滚去购物中心装他们的同学,木葛生去找了件白大褂,冒充专家。

    整件事实在太过狗血,乌毕有不知道在干什么,回了条语音,背景阴风阵阵,充斥着他歇斯底里的嘲笑声。

    “这样应该就行了,我听我姐说过你的事,学校班级之类的我大概清楚,待会儿我尽量配合你,别露馅儿。”柴宴宴把手机换给安平,啧了一声:“早知道你妈这么难缠我就不救你了,管你死活。”

    安平还没来得及道谢,就看见手机上跳出他妈的微信消息——“小子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安平:“……”

    安母还在不依不饶,“人家好好一大姑娘,你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对了,你同学她叫什么?”

    安平机械地回复:“姓柴。”

    “姓柴?”安母不知道脑回路拐到了什么地方:“她就是我儿媳妇?”

    柴宴宴眼尖看到了他的信息,思索片刻,道:“你母亲今天来干什么的?”

    安平心说我还是个孩子,这都是什么盘丝洞修罗场,只得捡着重点把他家的生意交代了一下。

    柴宴宴眼珠转了转,掏出手机给木葛生打电话:“老祖宗,您扮好了没?……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可能还要麻烦您一下。”

    “能不能请您假扮下妇产科大夫?”

    第50章

    安平不傻,立刻猜到了柴宴宴打的是什么算盘,当即抢过手机道:“不行!半仙儿这事真的不行!”

    木葛生在对面笑的半死,调侃道:“怎么,我们宴宴也是大家闺秀,相貌钱财样样不缺,安瓶儿你看不上?”

    柴宴宴挑了挑眉,戴上墨镜。

    安平简直要疯,“这这这……这不是儿戏!”

    诸子七家这群妖魔鬼怪戏太多,上来就是限制级。可怜安平一母胎solo,被刺激的险些背过气,连连摆手,满脸通红,“不行!绝对不行!”

    朱饮宵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现场直播把消息发给了乌毕有,乌毕有在群里起哄,扯着嗓子发了条语音:“安姑爷好!”

    一群人闹归闹,最后还是按照柴宴宴一开始的安排,好歹把安母糊弄了过去。木葛生穿着白大褂,人模狗样地对柴宴宴交代:“年轻人出来约会能理解,女孩子还是要穿多些。”

    说着装模作样地开了药,拿着笔一通龙飞凤舞,字迹堪比鬼画符。

    安母的秘书小刘在一旁站着,视线在安平和柴宴宴之间来回扫射,眼神意味深长。

    安平:我能去死一死再回来吗。

    小刘出门拿药,安平不放心,多嘴问了木葛生一句:“半仙你到底开的是什么药?”

    木葛生:“安胎药。”

    安平拔腿就要出门去追小刘,被柴宴宴拦住,“老祖宗你就别逗他了,这菜鸡皮太脆。”说着拍了安平一把,“药单上写的是维C和太和胃散,看你那怂样。”

    安平被这群人涮的生无可恋,接着手机又响了,还是他亲妈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刚让人查了查,你的小女朋友来历有点意思,你们在购物中心多玩会儿。等妈把这边应付完,晚上请你们吃饭。”

    安平回复:“妈你什么意思?我同学一个小时之后就要回家了。”

    安母:“那是你对象,拖住你女朋友有这么难?”

    安平:“妈——她不是我对象!挣钱要紧,您赶紧去谈您的生意吧。”

    安母:“我觉得合作对象可以再斟酌。”

    安平:“?????”

    安母:“毕竟和药氏集团合作只能赚钱,但这边说不定能再给我多赚个儿媳妇。”

    安平顶着一脑门官司,整个人都麻了。

    “我多嘴一句。”木葛生悠悠道:“宴宴是柴氏家主,按照药家的规矩,家主夫婿是要入赘的。”

    安平:“……”

    一群人赶鸭子上架,朱饮宵的临时身份变成了柴宴宴的兄长兼同学,去购物中心买了一身男装换上,准备晚上陪安母吃饭。

    安平直到临走都是一副死机掉线待重启的神情。

    众人相继离开,夜幕降临,手术室外依然亮着红灯。木葛生百无聊赖地四处闲逛,在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罐热咖啡,打量对面墙上的楼层平面图。

    医院通常不会在楼层示意图上标注太平间在哪,各家医院设立的位置也有所不同,有的在地下室、有的在一楼的角落、有的设在楼外,有的甚至会在顶楼。

    木葛生想起上午朱饮宵不经意间说出口的那句话:“我以为老四你对医院会很熟悉。”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是大概推一下逻辑,不难猜出前因后果——大概是他沉睡未醒的那些年,身体曾经放置在某家医院。

    这事不用想就知道是柴束薪干的,木葛生至今不知道这人是用什么办法把自己从六道轮回之外拖了回来——历代天算子死后便魂飞魄散,就算灵枢子有起死人肉白骨之能,也不可能把他救回来。

    他问过对方好几次,得到的答复都语焉不详。他一觉睡了大半个世纪,柴束薪比他多活许多年,当初一逗就露馅的药家公子修炼成精,任他怎么套话都死不开口。木葛生试了几次,自觉无趣,也就不再过问。

    以柴束薪的性格,该他知道的必然会说,他平白受了对方许多恩情,若非要抓着追问到底,难免显得不识趣。

    木葛生挠了挠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记忆不完整,好在智商还在线,再加上有山鬼花钱在手,事到临头也能推算出大半。

    但最近他逐渐察觉,自己可能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

    他试过用山鬼花钱去算,得到的答案始终云里雾里。只有一次他似乎找到了门路,但接着他就察觉某种因果降在了自己身上。

    ——那之后他很快遇到了安平,紧接着就是阴阳梯异动、酆都请七家齐聚,直到如今灵枢子的继承之事被摆上台面。

    一系列事件就像多米诺骨牌,因为他触碰了某个开关,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暗处展开。

    而那到底是什么?

    “小伙子,等媳妇呢?”一道嗓音打破了木葛生的思绪。

    一旁的塑料长椅上坐着一位老妇人,似乎已经观察了他半天。

    木葛生正在神游,随口瞎扯,“您看人真准,我带媳妇来产检。”

    乌毕有忙完了木葛生交代自己的事,刚回到医院,四处找人不见,好不容易看到木葛生,只见对方正满嘴跑火车道:“我媳妇第一次产检,还怪紧张的。”

    乌毕有:“……”他听的一脑门问号,心说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过中二少年的人生宗旨就是给木葛生添堵,怎可能放过眼前的机会,当即走了过去,开口道:“爸,我妈呢?”

    老妇人看着乌毕有一愣,朝木葛生道:“你儿子都这么大了?”

    这倒霉孩子为了让对方下不来台也是豁出去了,木葛生被乌毕有那声“爸”叫得难得傻眼,半天才道:“……这个是捡的,里面是二胎。”

    他一副青年模样,怎么看都不像能有乌毕有这么大的儿子。

    乌毕有被那句“捡的”刺激的不轻,还没来得及开口骂街,就被木葛生一把揉过脑袋,“走走走,你妈快出来了,去给她打点热水。”说着将人推向走廊对面。

    两人顺势从楼梯间下了楼,乌毕有挣脱木葛生,“你他妈又发什么神经?”

    木葛生道:“那位老夫人,我刚刚和她聊了聊,她不像是陪女儿来产检的。”

    “那又怎样?”

    “她可能是来陪女儿堕胎的。”木葛生看他一眼,“女儿堕胎,丈夫不来,这说明什么?”

    乌毕有愣了愣,一时间说不上话。

    “她年纪那么大了,一个人等着女儿在里面堕胎,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这种事对于乌毕有而言显然有些超纲,他梗着脖子道:“那关你什么事?”

    “我说我来陪媳妇产检,虽然可能对比之下有些心酸,但至少能让她相信这冬夜里还有些温暖,不是所有男人都靠不住。”木葛生耐心给乌毕有解释,“察言观色,接人待物,慢慢学。”

    乌毕有哼了一声:“你那叫油嘴滑舌。”

    木葛生笑了:“老三当年被称为玉面郎君,口才比我了得,你若不想沦为油嘴滑舌之流,先要胜过我。”

    说着给他比了个拇指,“不过你刚才那声妈叫的不错,挺亲切。”

    乌毕有险些原地爆炸,又被木葛生抢过话头,“饿了吧?走,爹带你吃饭去。”

    木葛生没去医院食堂,而是到外面找了家挺像样的饭馆,点了几道菜,都是乌毕有爱吃的。

    两人刚刚动筷,木葛生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柴束薪,“你在哪?”

    木葛生吸溜着笋丝汤面,“手术结束了?”

    “嗯。”

    “带我闺女在外面吃饭。”木葛生报出地址,“菜还没上齐,你现在过来刚好趁热。”

    “等我十分钟。”

    乌毕有道:“对了,刚忘了问你,煮夜宵在群里说的乱七八糟,白天那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葛生舀了一勺玉米虾仁,含糊不清道:“你怎么想?”

    乌毕有哼了一声:“王八配绿豆。”

    木葛生闻言眨眨眼,“待会儿等三九天来了,你不妨问问他怎么看。”

    柴束薪来的很快,木葛生让服务员加了一份面,“辛苦了,多吃点。”

    说着又对乌毕有道:“结账的来了,闺女你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虽然已是半夜,柴束薪看着精神还好,他喝了一口汤,看向乌毕有,“你好像有话对我说。”

    乌毕有憋了半天,立刻把下午的事飞快说了一遍,柴束薪思索片刻,“所以你想问我的意见?”

    乌毕有点头。

    柴束薪看向木葛生,“这是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乌毕有目瞪口呆:“什么玩意儿?”

    木葛生耸耸肩,道:“我只是对宴宴说下午晚点来,最好五点以后。”

    然后她就遇到了刚下车的安平,接着撞见了过来参观的安母,于是好戏开锣。

    木葛生摸出一枚山鬼花钱,抛上半空,“年轻人的缘分,让他们顺其自然就好,我可不想当说媒拉纤被人嫌的老不死,这次只是为了给药氏集团的生意制造点小麻烦。”

    “宴宴明白这个道理,老五应该也猜得出来。”

    所以整件事乌毕有只看到了第二层,而他把众人想成了第一层,实际上所有人都在第五层。

    “没事。”木葛生安慰他,“至少安平今晚在负一层。”

    “我吃好了。”柴束薪放下碗,朝乌毕有道:“你结账。”

    乌毕有:“……为什么是我结?”

    柴束薪慢条斯理道:“因为你还欠着我这个傻缺的账单。”

    第51章

    乌毕有显然被刺激的不轻,结完账头也不回地走了。

    木葛生看着少年在夜幕下的背影,笑道:“三九天你什么时候学会戏弄小孩儿了?”

    柴束薪答非所问:“这家店用油太多,以后等我回去做饭。”

    “知道了柴嬷嬷。”木葛生漫声应道:“您现在越来越有老二当年操持油盐的神韵了。”

    柴束薪:“……”

    今夜被刺激到的人显然不止乌毕有一个,木葛生回到城隍庙,抱着搪瓷缸刷朋友圈,看见安平发布的新动态——一个大写的负一层楼标。

    显然乌毕有已经把实情告诉了安平,木葛生知道这几个小辈私底下联系频繁,他笑了笑,点了个赞,很快收到安平的私信回复:“半仙儿,您下次再有什么安排,提前告知小的一声行吗?”

    木葛生:“人生处处有惊喜,那样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安平秒回了一个砰砰磕头的表情包。

    木葛生发了一个探头探脑的猫猫头,“话说你们今天晚饭吃的怎么样?还愉快么?”

    “二位女侠过招。”安平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想必柴宴宴和安母这顿饭吃的很精彩,木葛生还没来得及回复,安平紧接着又发了一句,“吃饭还附带送亲戚,真刺激。”

    木葛生:“怎么,你们趁着酒兴来了出桃园结义?”

    “要真那样倒好了。”安平道:“我妈认了个干女儿。”

    木葛生眨眨眼,迅速朝柴束薪的房间喊道:“三九天!”

    柴束薪推开窗,“怎么?”

    “你多了个外甥女!”

    柴束薪:“?”

    木葛生把手机递给对方,扳着指头数辈分,“我算算啊,这样的话,宴宴干妈就是你外甥女,安瓶儿应该是你的外孙?”

    柴束薪眼神显得有些无奈,将手机递还给木葛生,“别闹了,早些休息,后半夜还有事。”说着想了想,又道:“蜃楼比试一事,你是否打算让安平去?”

    木葛生道:“这是药家之事,理应你做主。”

    “按照诸子七家传统,蜃楼开启时,各家都可派代表出席。”柴束薪道:“你若想要他来,也无妨。”

    “我也是这个意思。”木葛生笑了笑,“如此甚好。”

    他将蜃楼比试的消息发给安平,紧接着收到一条回复,“这么说,灵枢子的手术挺顺利?”

    木葛生:“嗯哼。”

    安平:“我一开始听无常子说情况不太妙,还有点担心。”

    木葛生:“情况确实不妙。”

    安平:“?”

    木葛生:“老实说,三九天的手术确实算不上成功,患者大限将至,只开刀根本救不了命。”

    安平:“那柴菩提怎么会善罢甘休?”

    “山人自有妙计。”木葛生道:“我让我闺女去了一趟酆都,直接改了生死簿,那位患者接下来还有几十年好活,估计他家人会给医院送锦旗。”

    安平:“……”

    又是那个砰砰磕头的表情包。

    木葛生:“爱卿平身。”说着将蜃楼比试的时间定位发给安平,居然是邺水朱华,“明日上朝前记得吃早饭。”

    安平:“?”

    木葛生:“或者带点胃药也行。”

    次日安平起了个大早,刚过凌晨四点,披星戴月赶去城西街,司机师傅边开车边和他闲唠:“小伙子起这么早,是要去城隍庙上头香?”

    安平困得七荤八素,“不去城隍庙,师傅,去邺水朱华。”

    “这个点跑去吃火锅?”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刚通宵完?”

    “不吃火锅。”安平打了个呵欠,昏沉道:“去打群架。”

    司机不吭声了,不知在前排嘟哝了句什么,看着安平困得眼都睁不开,估计以为这倒霉孩子在说梦话。

    出租车开到城西街,城西街是百年老街,再加上有古建筑,被市政府规划为步行街,除了城管车,平时禁止机动车出入——然而凌晨四点半的路灯下,只见街口停了两大排轿车,人头黑压压一片,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车队尽头放着一把椅子,将两派人隔开,一个人影蹲在椅子上,似乎正在吃面。

    司机没见过眼前的架势,对“打群架”的说法信了个七七八八,悬着心将后座睡死过去的安平叫醒,“小伙子?城西街到了。”

    安平迷迷瞪瞪睁开眼,掏出手机准备扫码,“谢谢您啊,多少钱?”

    “先别说钱不钱的事儿,你真是跑来打群架的?”司机师傅是个大哥,上下打量他几眼,“你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过去,没个装备也不带奶妈?”

    安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才说什么,看来这位大哥和乌毕有是同好。

    “这样,我后备箱有把太极剑,本来准备带给我家老头用的,小兄弟你拿着。”大哥直接开了后备箱,“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打人多,关老爷单刀赴会还得提把刀呢,没装备怎么抢人头。”

    安平:“不不不真不用……”

    片刻后出租车扬长而去,安平站在路口,抱着一把大宝剑,和满街轿车大眼瞪小眼。

    两边都是人,满打满算不下几十位,但没人踏入城西街一步——街口放着把椅子,唏哩呼噜的吃面声响彻长街,正是朱饮宵。

    朱饮宵抬头看见安平,乐了,扬声道:“爷们儿早啊,过来晨练?”

    一群人齐刷刷回头看着他。

    安平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四周除了他和朱饮宵,所有人都带着手套。

    整条街都是药家人。

    最前方的轿车边立着两道身影,是柴宴宴和柴菩提,柴菩提叼着一支细长的烟,看见安平,朝他微微一笑:“我说天算子怎么会平白收人做弟子,原来你就是安家小少爷。”

    诸子七家在小道消息上全是妇女,一个比一个灵通,看来昨天的事已经传开了,安平不想和柴菩提对上,干脆装傻,朝朱饮宵道:“半仙儿他们还没来?”

    朱饮宵吃完了面,一抹嘴,“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远处亮起两盏车灯,由远及近,不知是不是他还没睡醒的错觉,安平觉得自己听到了生日快乐歌。

    然而事实证明不是幻觉,一辆城管车缓缓驶来,施施然穿过一路豪车,最后停在街口。

    开车的人是乌毕有,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还戴着红袖箍。

    生日快乐歌聚焦了所有人的视线,四周鸦雀无声,场面看着有些诡异,仿佛一群极道大哥对城管行注目礼。

    朱饮宵起身打开车门,乌毕有跳了下来,随后是柴束薪。

    柴宴宴立刻开口问好:“舅老爷。”

    柴菩提掐灭了烟,“罗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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