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沈星辰有些应付不过来,从小他就不爱跟人打交道闲聊,温荣光却站在一边,接受别人的夸奖,相当满意,也没有要走的迹象。
直到温淼淼过来,她挡在各位邻居面前,“婶子们,你们干嘛呀,星辰同志连我家板凳都没坐呢,你们不打算让他走了吗?”
“淼淼说得对,星辰同志,赶紧先去喝口茶,有空来我家坐啊。”
“瞧瞧这一对,看起来多登对。”
在众人热情迎接的眼光中,温淼淼终于拉着沈星辰脱离开来,她一抬头,看到沈星辰在擦汗,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忍不住想笑。
却不知,在他们身后,王大娘洗了一半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路过她家门口的人群夸淼淼找个好对象,一股子嫉妒从心底油然而生,自从上次好心帮她介绍对象,却被温淼淼弄得当众下不来台后,王大娘就怀恨在心,钱梅花见到她也不打招呼了,往后温淼淼真嫁去了航天家属院,那一家子还不得鼻孔看人。
她在心里想到了个点子,打算搅黄这事。
温淼淼见他后面没有“小尾巴”,问道:“娇娇怎么没有带来?”
沈星辰语气平静:“今天这个场合,好像不太适合带她。”
昨天他特意去秦姨家请教一下,第一次上女方家门需要注意些什么,对于沈星辰突然说到结婚,她也是有些意见,毕竟还带着个孩子,应该再观察观察,万一将来对娇娇不好,那苦还是苦得娃。
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儿子,秦姨也就放在心里想,沈星辰来询问她时,她也尽心尽力地帮忙提意见,“娇娇最好不要带着,你们毕竟商量得是婚姻大事,带着个娃娃不好看。”
沈星辰强调:“她很喜欢娇娇的。”
“结婚前谁不这么说,她嫁给你,属于攀上高枝,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秦姨自知自己嘴快,“哎呀,算了算了,不提这个,结婚是好事,起码以后娇娇能每顿都有热汤热水吃。”
沈星辰倒没太把她话放在心里,对于她给的意见,他却仔细想一下,便将娇娇再托付给秦姨照顾一天。
临过来前,娇娇见他拎着东西出门,还以为带自己一起,蹦蹦跳跳问去哪里?
沈星辰耐心地跟她讲道理,“爸爸出去有趟事情,恐怕中午也不能回来,你在秦奶奶家吃饭好吗?”
如果放在其它小朋友身上,见父母出门不带自己,肯定要又哭又闹,可娇娇是个懂事的娃娃,只是泪汪汪地点点头。
沈星辰这才狠心地出了门。
温淼淼可以想象出小孩子心理有多脆落,她将沈星辰拉到旁边,认真地说道:“沈星辰,你想错了,我既然松口答应嫁给你,那么娇娇在我心中的就是我闺女,你没必要把她当成是我们之间任何的阻碍,这个场合更不应该单独将她撇下。”
温荣光走过来问:“不进屋站在后面做什么?”
“爸,娇娇没来,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放心。”
温荣光知道娇娇就是那天的小娃娃,也不是沈星辰亲生闺女,他是无所谓,不过当着沈星辰面听淼淼这么说,他也不能实话实讲,埋怨道:“对啊,星辰你怎么不把娇娇带来一起热闹热闹,下次可不要忘了,往后这就是娇娇外婆外公家。”
“今天也不行”,温淼淼坚持道:“你们先忙,我和他去把娇娇接过来,回家正好赶上吃饭。”
温荣光为难道,“一屋子人呢,你们全走了像什么回事,要不我让伟民去接一下。”
“娇娇又不认识哥,说不定把他当坏人呢”,温淼淼拉住沈星辰,“就这么办,先进去打招呼。”
今天温荣光请了几个跟之前关系不错的战友,目前在各行业也是个小领导人,大家正坐在堂屋里聊天,钱梅花和温芳芳、春丽等女眷则在厨房里忙活饭,原本温淼淼也要参与进去,但她今天是主要当事人,难得可以休息一下。
沈星辰跟每个人握手,客气地喊叔叔伯伯,他不知道面对过多少大人物,跟他们相处比在外面被邻居们包围时的窘态自然多了,待人虽礼貌,身上气度却不凡,钱梅花拿着锅铲在厨房门口看,那是越看越舒心。
流程走完后,温淼淼就拉着他回去接娇娇,钱梅花居然破天荒没反对,“对,小娃娃一起接过来好”,有种刻意讨好沈星辰的感觉。
小路间微风吹佛,温淼淼坐在自行车后座,嘴里哼着甜蜜蜜。
“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哼得什么,很好听。”
“一首我喜欢的歌”,她一手抱住沈星辰,将下巴垫在他后背,只见他背影有点僵硬,“淼淼,你这样我不好骑车。”
“你知道车在我们那儿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吗?”
“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看你以后表现再说啦。”
沈星辰嘴角上扬,“淼淼,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对娇娇好嘛?”
她着重强调,“沈星辰,你可是沾着娇娇光的,我是看娇娇可爱,才想着大差不差要不就嫁给你吧,我更喜欢娇娇。”
沈星辰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风格,隔了半天才回答:“我不会让你后悔。”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谈情说爱很少直接说出来,指望从他嘴里说句我爱你估计会非常难,温淼淼也没在为难。
娇娇正坐在秦姨家的小院子里,她和小猛的关系早就修复好了,小猛围在她旁边,跟个皮猴子一样,“娇娇,我小人画都给你,我们一起玩呀。”
娇娇摇摇头,小脸拉下来,明显很不开心的。
温淼淼声音从门口响起,她喊了一声,“娇娇。”
见到她,娇娇脸上一下子亮起来,站起来冲过来,淼淼抱住她,见她眼睛里还有泪花,在她怀里也不说话,听话得让人心疼。
秦姨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沈星辰为她们互相介绍,秦姨很客气,喊她进屋坐,淼淼抱歉道:“家里还等着吃饭。”
秦姨表示理解,见娇娇身上穿得还是旧褂子,“星辰,你要不要去家里重新给娇娇换一件,第一次去留个好印象。”
小猛则好奇地问:“娇娇,你要去哪里呀?”
“小猛哥哥,我也要走亲戚啦,等我回来带泡泡糖给你吃。”
娇娇奔奔跳跳跟在沈星辰后面,回到家,温淼淼给她重新换了衣服,又扎了两个高马尾辫,“今天我们娇娇最漂亮。”
第21章
打脸王大娘。
等他们再到温家时,正好快要到吃饭时间,桌上摆着几道菜,虽然不丰盛,却也有鱼有肉,一般只有过年才能吃这么好。
娇娇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陌生人一起,沈星辰将她从自行车上抱下来,她就害怕地躲在爸爸后面,让喊人也不肯喊,和刚刚在路上活泼好动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钱梅花最先走出来,主动上前,亲切地喊:“是娇娇吧,小娃长得真乖巧,星辰,你也别为难娇娇,才第一次来不熟悉,让她去里屋和大宝一起玩。”
虽然才见第二次,钱梅花已经对沈星辰自来熟,主要生怕中间出什么纰漏。
钱大宝是被温芳芳从学校接过来吃中饭的,吃完还得要送回去,现在正在房间里玩耍,温芳芳擦着手,主动把钱大宝拎出来,“这是娇娇妹妹,带着妹妹一起去玩。”
娇娇被温淼淼打扮得水灵又可爱,钱大宝有些不好意思,被她妈在后面催促,才红着脸将娇娇带到小房间。
“你要玩彩笔吗?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借你玩玩。”钱文军托人在香港带了一套水彩笔给他,能写出七种不同颜色,平时在学校他宝贝得很,还是第一次拿出来跟人分享。
温淼淼悄悄掩开门看下,见两个小孩安静地蹲着写东西,这才放心下来。
这个时候,如果家里请客吃饭,女眷都在厨房帮忙,没有资格上桌,不过今天这顿饭主要就是为了她的事情,所以温淼淼能得以坐在其中。
说了这么久,温荣光只知道沈星辰在航天所上班,对他家庭情况不了解,借机问道:“星辰,你家里有几口人。”
沈星辰回应着说:“我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那正好,和我家很相似,淼淼是我小闺女,她下面还有个弟弟呢,现在正在北京上大学,我听老孟说,你家也是北方的?”
沈星辰点点头,“我家在北京。”
“哦,是嘛,北京好地方啊”,温荣光声音抑制不住激动,单位在航天所,家在首都大城市北京,这两个条件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顶配。
惊喜来得太突然,本以为这样孩子是从山沟里出来,家庭条件不好才想娶个小城里的姑娘,没没想到人家还是大城市里来的
坐在温荣光旁边的友人大牙心里还有些发酸,他温荣光怎么就命这么好,闺女长得还行,但最多只能算明镜清秀,为什么会被这样优秀的人看上?
不过幸好下一句,沈星辰抱歉地说:“不过我因为很早离家了,跟家里基本断了联系。”
这句话其实没说明白,离家了不一定需要和家里失去联系。
温荣光不介意,“那趁着这次你结婚,正好可以互相通个信。”
沈星辰身子一僵,为难地实话实说:“伯父,我父母可能赶不过来。”
男女双方结婚缺一方父母,在当地的风俗下是很丢脸的事情,温荣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旁边作陪的人打破尴尬,“我听说在航天所工作都要保密,星辰同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敢联系家里人。”
被这么一提起,温荣光瞬间恍然大悟,“既然这样的话,那不来就不来吧,咱们不能给国家添麻烦。”
沈星辰表情不自然,温淼淼从底下握住他的手,主动说道:“爸,不仅他父母不用来,这次结婚我想一切从简,其他人也不用来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
温荣光不同意,“你跟着瞎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沈星辰工作特殊,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再说日子是我自己过的,万一真因为婚姻铺张浪费出了什么事情,最后受损失的还不是我们。”
“淼淼,不用这样”,沈星辰刚准备说话,温淼淼抢先一步,“当然,更重要原因是我自己嫌累,也不想办酒席。”
当着一桌人面,温荣光不好斥责她,只能先语气不悦地往后推辞,“这事以后再商量。”
话题终于从温淼淼的婚事,转移到他们一起当兵的岁月,提到打鬼子,温荣光这几个总有聊不完的话。
说到当年在某处军事基地,沈星辰忽然插话,“那儿后来改名字被拆了,分成好几个新的阵营。”
“星辰同志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也在哪儿当过兵。”
沈星辰谦虚道,“之前在那儿呆过一阵。”
“老温,你这准女婿真的是个人才,当过兵,立过功,现在还是名工程师,将来前途无量啊。”
做上人(父母)最喜欢得不就是听这些话,温荣光脸上有光,哈哈笑,“咱们做上人的想不了那么多,闺女好就好。”
这顿饭总体来说,吃得很愉快,沈星辰跟他们一起,完全不会怯场,他懂得多,讲得也多。
温荣光还喝多了些白酒,搀着沈星辰说醉话,“淼淼是我最担心的孩子,如今有个好归宿,我真的开心,星辰,淼淼配不上你,但她会做好贤内助的。”
“伯父,淼淼配得上我,您不用这么说。”
温荣光握住他的手,一直念叨好孩子。
温淼淼在一旁没说话,一顿饭下来,让她对沈星辰重新有了认识,即使他一再低调,正如温荣光所言,温淼淼跟他差距实在太大。
难道就因为自己几次见面死皮赖脸地跟他表白,沈星辰就回心转意突然要娶自己,淼淼心里不踏实,她知道这个时代人淳朴很多,可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是牵强。
钱大宝已在厨房吃过被温芳芳送去学校,剩下娇娇一个人坐小桌上,正在吃钱梅花给她盛的饭吃。
一顿相处,钱梅花和娇娇熟悉不少,她围裙都没拿下,坐在旁边问娇娇,“奶奶坐的饭好吃吗?”
娇娇嘴里挖着勺子,“好吃的。”
“好吃多吃一些,娇娇,你在家里平时几天吃一次肉啊?”
娇娇没太明白她的话,钱梅花拿着旁边筷子,拨了拨,夹出其中一块肉,“就这个,在家里多久吃一次?”
“爸爸从外面带饭盒回来给我吃,我没有吃过。”
春丽在旁边解释,“妈,娇娇意思可能是她跟着星辰同志吃食堂,不知道多久吃一次。”
“单位吃饭好啊”,钱梅花依旧满意,“往后淼淼嫁过去,也能去单位吃饭。”
下午,钱梅花建议温淼淼和沈星辰一起去外面逛逛街,这个时候刚开始流行情侣逛街约会了,娇娇自然也被带着一起。
淼淼有很多话想问沈星辰,她发现对于他的过去,她还了解得太少,像这样不明不白结了婚,将来才是隐患。
钱梅花高高兴兴看着他们出门,没骑车,就走路过去的,沈星辰抱着娇娇,温淼淼走在左侧。
快到转弯口时,王大娘正好迎面走过来,她在这等待已久,本以为只有沈星辰一人经过,想拦下来告诉他一些话,见温淼淼也在一旁,她只是脸色稍微变了变,立马又神气起来,“呦,淼淼,带着新对象这是去哪儿啊?”
温淼淼懒得打理她,敷衍道:“有点事。”
“瞧你这样子,心虚什么呢”,王大娘没话找话,“难得你们一家都说我爱管闲事,今个儿别怪大娘要实话实说,省得人家一个好好的小伙子被你骗。”
她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小伙子,你还不知道淼淼这丫头过去事情吧,早在几个月前,她就住在姘头男人家里几天不回来,这件事在我们这儿传得还挺广,你稍微打听下就知道真假,估计现在都还没跟那男人断干净,可别被她一家都给骗了。”
温淼淼听着话还没来得及反驳,跟在后面看他们的钱梅花已冲上来,“王凤华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心思歹毒害我闺女不成,现在又想来搅混她的婚事,你怎么这么坏。”
钱梅花说着要去打王凤华,温淼淼自然帮助她妈,听到响声,看热闹人跟着变多起来,王凤华声音尖锐,“大伙儿都来瞧瞧,来评评理,她钱梅花闺女温淼淼跟男人私奔,跑男人家里住,早就不是什么干净之人,现在还去骗其他男人,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能忍。”
不管怎么说,作为邻居都不应该在人家新女婿来第一趟做这样事情,邻居们上前拖住王凤华,“王大娘,你少说两句吧。”
“你们心虚害怕,我可不害怕。”
钱梅花气得想哭出来,就在场面出现一团乱时,沈星辰突然站起来,“我有话要说。”
温淼淼没动。
钱梅花过去拉住他,“星辰,不要听这个婆娘乱说,她以前帮淼淼介绍个二婚对象,我们没同意,她怀恨在心才故意泼我家脏水。”
沈星辰让她放松下来,转身说道:“王大娘对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淼淼这段关系中,是我一直死缠烂打追求着她,别说我相信她人品,即使她以前真的有过对象,我也不在乎,只要她能嫁给我,我就心满意足。”
娇娇则躲在淼淼后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会松开。
第22章
未来。
沈星辰讲这话时表情认真诚挚,又帅又憨,王大娘脸上挂不住,头发和钱梅花在撕扯中也弄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及其狼狈,在众人嫌弃之下,哼一声灰溜溜地离开。
周围邻居也都开始向着温淼淼说话,“星辰,这个王大娘最喜欢碎嘴,她的话千万不要相信,淼淼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一直都善良老实,将来你们肯定能好好过日子。”
沈星辰点点头,感谢她们对温淼淼的关心,钱梅花擦了擦眼泪,“你们赶紧去玩,娇娇吓到了吧,淼儿,给娃娃买糖吃。”
一阵风波后,人群又散了,沈星辰拖着自行车,背影挺直,他们却没有其它交流,直到走出光明区,温淼淼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被迎来过来的一辆自行车撞上,沈星辰过去扶住她,“小心一些。”
“知道了”,温淼淼想把手从他手里抽走,沈星辰不让,反而握得更紧一些,“刚刚那些话,是我的肺腑之言,谢谢你,淼淼。”
温淼淼看着他微微发烫的耳朵,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不过横在她心里半天说不出的东西,一下就释然了,沈星辰耀眼又怎么样,她现在不够优秀又怎样,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真心,这就够了,温淼淼从来都不是害怕的人。
在这个时代,结婚是件神圣又匆忙的事情,有些男女朋友在媒人介绍下,互相看两三次可能就会步入婚姻殿堂,却也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为避免夜长梦多,在钱梅花催促下,半个月后,温淼淼和沈星辰就订了下来,婚礼设计得很简单,温荣光拗不过她,基本听了温淼淼的意思。
结婚前夕,钱梅花去布店里扯了几块布,给她做了两套新衣服,又赶着潮流买了两双黑色细高跟鞋,晚上一边收拾一边说:“到了新家是新气象,一切都要新的,你在家里的那些旧衣服也别带过去,等结过婚,娘下次去再带给你。”
这段时间,钱梅花每一天都过得很舒坦,即使忙碌也是高兴着忙,都传她闺女不学好,这次总算硬气了一把,她走到哪都能挺起腰板。
温淼淼就比较淡定,直到她和沈星辰约好去拍结婚证上的照片,这个时候,民政局还很简陋,摄像师傅拿着老旧的相机,对着他们说:“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对,男方不要板着脸,笑一笑,很好。”
照片出来后,摄影老师傅递给他们,“祝福你们喜结连理,照片拍得很好看”,温淼淼这才有种自己真的为人妻子的感觉。
办完结婚证出来后,沈星辰递给她一把钥匙,“这是家里的钥匙,娇娇说她很想你。”
温淼淼无奈反驳:“不要总拿娇娇做借口,你难道就不想我?”
“当然,更想”,沈星辰嘴角悄悄弯起,他的笑容总能让人轻易沉入其中,明明撩妹的手段十分低级啊。
他把她送回家,都已经领过证,两人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温淼淼实在受不了,主动握起他的手,凶巴巴地说道:“看什么看呀,合法了。”
沈星辰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他的手掌温暖且炙热,一直烧到她心底。
其实只要他敢踏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温淼淼都能大胆向前。
*
不过温淼淼心里一直装着其它事情,原著中的结局她不可能眼睁睁再看着出现一次。
按照原著进度,在李海燕回来后,温伟民跟她关系越来越亲近,再过不久,他和春丽就会爆发第一次大矛盾。
现在在温淼淼的介入下,李海燕的心机没有展露出来,但不代表这个隐患不存在,而且后面她不在家后,钱梅花也会因为春丽不孕,渐渐滋生出不满,一直用她以为的方式逼春丽做一些奇葩事情,比如让她喝偏方子药,逼她和温伟民固定时间同房。
深思熟虑后,温淼淼做了一个决定。
这天晚上,温伟民因为要处理事情没回来吃晚饭,淼淼敲开春丽的房门,春丽正在书桌前写报告,见是温淼淼,放下手中的钢笔,“是不是马上要嫁人,很紧张?”
淼淼坐在她身边,“问道:嫂子,你当时嫁给我哥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紧张。”
春丽怔忪一下,“都好久之前事情,我快要记不得”。
她站起来,从木箱底层拿出来一个盒子,“嫂子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温淼淼打开,里面是一个银色镯子,这个时候金子贵,银子同样不便宜,一般都是男方家为女方准备这些。
“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个银手镯送给你,希望你和星辰同志能白头偕老。”
如果只是作为嫂子,春丽没必要送这个,可在她心里,温淼淼不单单是婆家的妹妹,更是她的好朋友。
推脱两下,在春丽的坚持下温淼淼没再拒绝,她拿出银镯子往自己手上套了套,“真好看,谢谢嫂子,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春丽就羡慕她任何情绪都敢直接表达,微微显得有些羞涩,“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我也有事和你说”,温淼淼过去看一下,确保门从里面拴好,才继续坐回来,“嫂子,我记得下半年我哥就能在单位分到房子,到时候你一定要跟他搬出去住。”
“你怎么会知道?”没人愿意和公婆住一起,春丽心里自然也不想,可她立马否定:“再说娘不会同意。”
原著中,温伟民分到房子后,钱梅花听到他们要搬出去住,相当不舍,她询问春丽能不能别搬走,当时温芳芳出嫁,温淼淼去世,小弟温伟国在北京,只有温伟民能陪着父母,见钱梅花孤独可怜,春丽当即就同意下来。
温淼淼:“如果你坚持,她也没有办法,主要在你的态度,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强硬一些。”
春丽想了想,“那到时候再说吧。”
淼淼都能猜到,在钱梅花要求下,春丽最后依旧会同意,“还有嫂子,我知道你摆环不怀孕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是要求你和温伟民有些什么,但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等你搬出去跟他单独住,就能知道他值不值你托付终身,到时再考虑要不要孩子。”
一瞬间,春丽脸色迅速惨白,仔细看手指都在颤抖,因为摆环这事是她死守的秘密,她谁都没有说过。
祁春丽从小到大都是父母以及亲戚朋友口中的乖乖女,她也确实如他们所愿,从学校毕业后进入一个不错的单位,后来嫁给一个不错的职工人。
她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叛逆,给了高中到大学时的同学孙建华,孙建华家里是当地的有钱人,后来□□期间,因为成分不好,被打成反资派,变得非常落魄,她妈不同意她嫁给这样的人,春丽也没有反抗。
她最后一次去看孙建华,他被关押在劳务所里,两人对视好久,直到探视时间要到,孙建华才开口说话:“丽丽,我只要你一个承诺,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千万不要生小孩,求求你答应我,不要跟其他男人生小孩子……”
孙建华被人拖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春丽瞳孔中,直到完全不见,她站了好久,等出来后,早已泪流满面。
她何尝不知道孙建军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没有小孩,将来她还有离婚的机会,按照春丽的性格,她成为妈妈,一定会是最温柔的妈妈,不会舍弃家庭。
所以他还没死心。
回归到现实,春丽话语都说不清楚,“淼淼,你……怎么会知道?”
“嫂子,如果我说我是从未来穿过来的,你相信吗?”
春丽眼眸失去焦点,她当然不相信不可能有这么魔幻的事情。
但随后她又摇摇头,开始怀疑,因为现在的温淼淼跟以前确实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的淼淼不可能帮她骂何婷婷,不可能一眼识破王大娘和小卫家的心思。
还有她摆环这件事,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第23章
结婚(一)
春丽的反应在温淼淼的意料之内,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难以置信。
接着她又扔下第二颗重磅炸弹:“你和我哥之后结局不太好,但你和那孙建华结局更不好,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也许他早已经不是你心里的模样。”
听到孙建华这三个字,春丽终于坐不住,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和孙建华有过感情,更何况是她之前毫无交集的温淼淼。
温淼淼继续说道:“嫂子,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半年后,我哥单位分房子,你一定要搬出去住,再继续住这里,人会抑郁的,到时候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春丽明白温淼淼的意思,她现在在这个家里就不开心,温家人对她都不差,可春丽深知,她就是个外人,钱梅花因为她不怀孕这事,更是对她耿耿于怀。
她明明有很多话要问温淼淼,却不知道从哪一句话问起,整个事件就很荒诞。
外面有人开门,是温伟民回来了,见门从里面拴住,“春丽,你在里面吗?”
“哥,我有些话要问嫂子,马上就好”,听到温淼淼的声音,温伟民没再说什么,马上要出嫁的大姑娘,确实有很多事项要注意,看到姑嫂关系那么好,温伟民还有些庆幸。
温淼淼起身,其它话她不方便多说,只有等春丽自己经历过才明白,就在她要离开时,春丽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嗫嚅地问:“淼淼,我想知道,他过得好吗?”
这个“他”指的谁,温淼淼一下就懂了,“你说孙建华吗?他很好,吃过不少苦,后来变得很有钱,生意做得非常大,也做了不少的缺德事。”
听到这儿,春丽感激地点点。
可原著里,再过十几年,春丽嫁给他后,却对他由爱渐渐变成了讨厌,闹得很不愉快。
*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婚礼当天,按照当地习俗,中午在女方家吃饭,下午再到男方家里。
虽然没有大操办,婚礼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钱梅花非常相信这些,她觉得只有婚礼顺利了,往后夫妻才会过得幸福。
中午在温家吃饭,吃完一起去男方家里,也就是真正的“出阁”。
沈星辰父母和家人都没有到场,由他请的领导来维持的这场婚礼,其实也简单,就在家里摆了几桌饭,主要来的是他在单位里的那些同事。
温荣光虽然对沈星辰颇为满意,对这场婚礼意见却很多,谁家结婚男方家里一个亲戚都不出现,哪怕是孤儿都有表亲出来维持。
不过沈星辰条件这么好,温荣光本就觉得是淼淼高攀,他不高兴归不高兴,并没有故意刁难,还生怕沈星辰觉得不适应。
而且他过来接亲时,坐的是单位里特意为了他结婚批准的一辆公派红旗牌轿车,这个时候,轿车可是个稀罕物品,街上看不见几辆,并且个人不允许购买,只有单位才能有。
看到温家门口停一辆四个轮子的,方圆几里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看,“这是结婚用的轿车?我只在收音机里听过,真气派”。
钱梅花喜洋洋地给人家发糖,“我家淼淼结婚用的,是淼淼对象单位的,还特意带了一个会开的司机呢。”
新娘子需要躲在房间里不给见,沈星辰就不一样了,他坐在外面,被一批又一批过来看热闹的人围观。
这个时候,大家的娱乐活动本就少,看新娘是习俗之一,温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好在沈星辰耐心足,不管谁过来,脸上一直挂着笑。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吃完饭,在女方这边行程快要结束,出门前,钱梅花握住温淼淼的手,
眼眶不禁湿润,“往后去了别人家,就是做了人家媳妇,要勤快些,家里里里外外都要照顾到位,不能像在家里这么任性知道吗?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回来问娘。”
温淼淼敷衍地点点头,她头上戴一个劣质的新娘头饰,像只假大鸟立在头顶,想拿下来,钱梅花不允许,说这是幸福的象征,淼淼不信这些,所以希望赶紧结束。
不过她看着钱梅花眼泪汪汪,大概身体与生俱来的记忆,内心也有些动容,虽说钱梅花有很多现实的缺点,可对于温淼淼,她确实操碎了心。
淼淼回过头抱住她,“妈,往后在家里别钻牛角尖,你有事情,也可以跟我说。”
钱梅花摩挲着她的手,恋恋不舍道:“去吧,别耽误了那头的时间。”
外面开始放鞭炮,在温伟民的目送下,温淼淼和沈星辰坐上轿车。
直到温淼淼过来,她挡在各位邻居面前,“婶子们,你们干嘛呀,星辰同志连我家板凳都没坐呢,你们不打算让他走了吗?”
“淼淼说得对,星辰同志,赶紧先去喝口茶,有空来我家坐啊。”
“瞧瞧这一对,看起来多登对。”
在众人热情迎接的眼光中,温淼淼终于拉着沈星辰脱离开来,她一抬头,看到沈星辰在擦汗,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就忍不住想笑。
却不知,在他们身后,王大娘洗了一半的衣服站在院子里,看着路过她家门口的人群夸淼淼找个好对象,一股子嫉妒从心底油然而生,自从上次好心帮她介绍对象,却被温淼淼弄得当众下不来台后,王大娘就怀恨在心,钱梅花见到她也不打招呼了,往后温淼淼真嫁去了航天家属院,那一家子还不得鼻孔看人。
她在心里想到了个点子,打算搅黄这事。
温淼淼见他后面没有“小尾巴”,问道:“娇娇怎么没有带来?”
沈星辰语气平静:“今天这个场合,好像不太适合带她。”
昨天他特意去秦姨家请教一下,第一次上女方家门需要注意些什么,对于沈星辰突然说到结婚,她也是有些意见,毕竟还带着个孩子,应该再观察观察,万一将来对娇娇不好,那苦还是苦得娃。
不过到底不是自家儿子,秦姨也就放在心里想,沈星辰来询问她时,她也尽心尽力地帮忙提意见,“娇娇最好不要带着,你们毕竟商量得是婚姻大事,带着个娃娃不好看。”
沈星辰强调:“她很喜欢娇娇的。”
“结婚前谁不这么说,她嫁给你,属于攀上高枝,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秦姨自知自己嘴快,“哎呀,算了算了,不提这个,结婚是好事,起码以后娇娇能每顿都有热汤热水吃。”
沈星辰倒没太把她话放在心里,对于她给的意见,他却仔细想一下,便将娇娇再托付给秦姨照顾一天。
临过来前,娇娇见他拎着东西出门,还以为带自己一起,蹦蹦跳跳问去哪里?
沈星辰耐心地跟她讲道理,“爸爸出去有趟事情,恐怕中午也不能回来,你在秦奶奶家吃饭好吗?”
如果放在其它小朋友身上,见父母出门不带自己,肯定要又哭又闹,可娇娇是个懂事的娃娃,只是泪汪汪地点点头。
沈星辰这才狠心地出了门。
温淼淼可以想象出小孩子心理有多脆落,她将沈星辰拉到旁边,认真地说道:“沈星辰,你想错了,我既然松口答应嫁给你,那么娇娇在我心中的就是我闺女,你没必要把她当成是我们之间任何的阻碍,这个场合更不应该单独将她撇下。”
温荣光走过来问:“不进屋站在后面做什么?”
“爸,娇娇没来,她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不放心。”
温荣光知道娇娇就是那天的小娃娃,也不是沈星辰亲生闺女,他是无所谓,不过当着沈星辰面听淼淼这么说,他也不能实话实讲,埋怨道:“对啊,星辰你怎么不把娇娇带来一起热闹热闹,下次可不要忘了,往后这就是娇娇外婆外公家。”
“今天也不行”,温淼淼坚持道:“你们先忙,我和他去把娇娇接过来,回家正好赶上吃饭。”
温荣光为难道,“一屋子人呢,你们全走了像什么回事,要不我让伟民去接一下。”
“娇娇又不认识哥,说不定把他当坏人呢”,温淼淼拉住沈星辰,“就这么办,先进去打招呼。”
今天温荣光请了几个跟之前关系不错的战友,目前在各行业也是个小领导人,大家正坐在堂屋里聊天,钱梅花和温芳芳、春丽等女眷则在厨房里忙活饭,原本温淼淼也要参与进去,但她今天是主要当事人,难得可以休息一下。
沈星辰跟每个人握手,客气地喊叔叔伯伯,他不知道面对过多少大人物,跟他们相处比在外面被邻居们包围时的窘态自然多了,待人虽礼貌,身上气度却不凡,钱梅花拿着锅铲在厨房门口看,那是越看越舒心。
流程走完后,温淼淼就拉着他回去接娇娇,钱梅花居然破天荒没反对,“对,小娃娃一起接过来好”,有种刻意讨好沈星辰的感觉。
小路间微风吹佛,温淼淼坐在自行车后座,嘴里哼着甜蜜蜜。
“甜蜜蜜,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哼得什么,很好听。”
“一首我喜欢的歌”,她一手抱住沈星辰,将下巴垫在他后背,只见他背影有点僵硬,“淼淼,你这样我不好骑车。”
“你知道车在我们那儿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吗?”
“什么意思?”
“不告诉你,看你以后表现再说啦。”
沈星辰嘴角上扬,“淼淼,谢谢你。”
“谢谢我什么,对娇娇好嘛?”
她着重强调,“沈星辰,你可是沾着娇娇光的,我是看娇娇可爱,才想着大差不差要不就嫁给你吧,我更喜欢娇娇。”
沈星辰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风格,隔了半天才回答:“我不会让你后悔。”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谈情说爱很少直接说出来,指望从他嘴里说句我爱你估计会非常难,温淼淼也没在为难。
娇娇正坐在秦姨家的小院子里,她和小猛的关系早就修复好了,小猛围在她旁边,跟个皮猴子一样,“娇娇,我小人画都给你,我们一起玩呀。”
娇娇摇摇头,小脸拉下来,明显很不开心的。
温淼淼声音从门口响起,她喊了一声,“娇娇。”
见到她,娇娇脸上一下子亮起来,站起来冲过来,淼淼抱住她,见她眼睛里还有泪花,在她怀里也不说话,听话得让人心疼。
秦姨听到声音,从屋子里出来,沈星辰为她们互相介绍,秦姨很客气,喊她进屋坐,淼淼抱歉道:“家里还等着吃饭。”
秦姨表示理解,见娇娇身上穿得还是旧褂子,“星辰,你要不要去家里重新给娇娇换一件,第一次去留个好印象。”
小猛则好奇地问:“娇娇,你要去哪里呀?”
“小猛哥哥,我也要走亲戚啦,等我回来带泡泡糖给你吃。”
娇娇奔奔跳跳跟在沈星辰后面,回到家,温淼淼给她重新换了衣服,又扎了两个高马尾辫,“今天我们娇娇最漂亮。”
第21章
打脸王大娘。
等他们再到温家时,正好快要到吃饭时间,桌上摆着几道菜,虽然不丰盛,却也有鱼有肉,一般只有过年才能吃这么好。
娇娇很久没见过这么多陌生人一起,沈星辰将她从自行车上抱下来,她就害怕地躲在爸爸后面,让喊人也不肯喊,和刚刚在路上活泼好动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钱梅花最先走出来,主动上前,亲切地喊:“是娇娇吧,小娃长得真乖巧,星辰,你也别为难娇娇,才第一次来不熟悉,让她去里屋和大宝一起玩。”
虽然才见第二次,钱梅花已经对沈星辰自来熟,主要生怕中间出什么纰漏。
钱大宝是被温芳芳从学校接过来吃中饭的,吃完还得要送回去,现在正在房间里玩耍,温芳芳擦着手,主动把钱大宝拎出来,“这是娇娇妹妹,带着妹妹一起去玩。”
娇娇被温淼淼打扮得水灵又可爱,钱大宝有些不好意思,被她妈在后面催促,才红着脸将娇娇带到小房间。
“你要玩彩笔吗?这是我爸爸给我买的,借你玩玩。”钱文军托人在香港带了一套水彩笔给他,能写出七种不同颜色,平时在学校他宝贝得很,还是第一次拿出来跟人分享。
温淼淼悄悄掩开门看下,见两个小孩安静地蹲着写东西,这才放心下来。
这个时候,如果家里请客吃饭,女眷都在厨房帮忙,没有资格上桌,不过今天这顿饭主要就是为了她的事情,所以温淼淼能得以坐在其中。
说了这么久,温荣光只知道沈星辰在航天所上班,对他家庭情况不了解,借机问道:“星辰,你家里有几口人。”
沈星辰回应着说:“我上头还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
“那正好,和我家很相似,淼淼是我小闺女,她下面还有个弟弟呢,现在正在北京上大学,我听老孟说,你家也是北方的?”
沈星辰点点头,“我家在北京。”
“哦,是嘛,北京好地方啊”,温荣光声音抑制不住激动,单位在航天所,家在首都大城市北京,这两个条件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顶配。
惊喜来得太突然,本以为这样孩子是从山沟里出来,家庭条件不好才想娶个小城里的姑娘,没没想到人家还是大城市里来的
坐在温荣光旁边的友人大牙心里还有些发酸,他温荣光怎么就命这么好,闺女长得还行,但最多只能算明镜清秀,为什么会被这样优秀的人看上?
不过幸好下一句,沈星辰抱歉地说:“不过我因为很早离家了,跟家里基本断了联系。”
这句话其实没说明白,离家了不一定需要和家里失去联系。
温荣光不介意,“那趁着这次你结婚,正好可以互相通个信。”
沈星辰身子一僵,为难地实话实说:“伯父,我父母可能赶不过来。”
男女双方结婚缺一方父母,在当地的风俗下是很丢脸的事情,温荣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旁边作陪的人打破尴尬,“我听说在航天所工作都要保密,星辰同志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敢联系家里人。”
被这么一提起,温荣光瞬间恍然大悟,“既然这样的话,那不来就不来吧,咱们不能给国家添麻烦。”
沈星辰表情不自然,温淼淼从底下握住他的手,主动说道:“爸,不仅他父母不用来,这次结婚我想一切从简,其他人也不用来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就行。”
温荣光不同意,“你跟着瞎胡闹什么?”
“我没胡闹,沈星辰工作特殊,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再说日子是我自己过的,万一真因为婚姻铺张浪费出了什么事情,最后受损失的还不是我们。”
“淼淼,不用这样”,沈星辰刚准备说话,温淼淼抢先一步,“当然,更重要原因是我自己嫌累,也不想办酒席。”
当着一桌人面,温荣光不好斥责她,只能先语气不悦地往后推辞,“这事以后再商量。”
话题终于从温淼淼的婚事,转移到他们一起当兵的岁月,提到打鬼子,温荣光这几个总有聊不完的话。
说到当年在某处军事基地,沈星辰忽然插话,“那儿后来改名字被拆了,分成好几个新的阵营。”
“星辰同志怎么会知道,难道你也在哪儿当过兵。”
沈星辰谦虚道,“之前在那儿呆过一阵。”
“老温,你这准女婿真的是个人才,当过兵,立过功,现在还是名工程师,将来前途无量啊。”
做上人(父母)最喜欢得不就是听这些话,温荣光脸上有光,哈哈笑,“咱们做上人的想不了那么多,闺女好就好。”
这顿饭总体来说,吃得很愉快,沈星辰跟他们一起,完全不会怯场,他懂得多,讲得也多。
温荣光还喝多了些白酒,搀着沈星辰说醉话,“淼淼是我最担心的孩子,如今有个好归宿,我真的开心,星辰,淼淼配不上你,但她会做好贤内助的。”
“伯父,淼淼配得上我,您不用这么说。”
温荣光握住他的手,一直念叨好孩子。
温淼淼在一旁没说话,一顿饭下来,让她对沈星辰重新有了认识,即使他一再低调,正如温荣光所言,温淼淼跟他差距实在太大。
难道就因为自己几次见面死皮赖脸地跟他表白,沈星辰就回心转意突然要娶自己,淼淼心里不踏实,她知道这个时代人淳朴很多,可这个理由听起来还是牵强。
钱大宝已在厨房吃过被温芳芳送去学校,剩下娇娇一个人坐小桌上,正在吃钱梅花给她盛的饭吃。
一顿相处,钱梅花和娇娇熟悉不少,她围裙都没拿下,坐在旁边问娇娇,“奶奶坐的饭好吃吗?”
娇娇嘴里挖着勺子,“好吃的。”
“好吃多吃一些,娇娇,你在家里平时几天吃一次肉啊?”
娇娇没太明白她的话,钱梅花拿着旁边筷子,拨了拨,夹出其中一块肉,“就这个,在家里多久吃一次?”
“爸爸从外面带饭盒回来给我吃,我没有吃过。”
春丽在旁边解释,“妈,娇娇意思可能是她跟着星辰同志吃食堂,不知道多久吃一次。”
“单位吃饭好啊”,钱梅花依旧满意,“往后淼淼嫁过去,也能去单位吃饭。”
下午,钱梅花建议温淼淼和沈星辰一起去外面逛逛街,这个时候刚开始流行情侣逛街约会了,娇娇自然也被带着一起。
淼淼有很多话想问沈星辰,她发现对于他的过去,她还了解得太少,像这样不明不白结了婚,将来才是隐患。
钱梅花高高兴兴看着他们出门,没骑车,就走路过去的,沈星辰抱着娇娇,温淼淼走在左侧。
快到转弯口时,王大娘正好迎面走过来,她在这等待已久,本以为只有沈星辰一人经过,想拦下来告诉他一些话,见温淼淼也在一旁,她只是脸色稍微变了变,立马又神气起来,“呦,淼淼,带着新对象这是去哪儿啊?”
温淼淼懒得打理她,敷衍道:“有点事。”
“瞧你这样子,心虚什么呢”,王大娘没话找话,“难得你们一家都说我爱管闲事,今个儿别怪大娘要实话实说,省得人家一个好好的小伙子被你骗。”
她终于开始进入正题,“小伙子,你还不知道淼淼这丫头过去事情吧,早在几个月前,她就住在姘头男人家里几天不回来,这件事在我们这儿传得还挺广,你稍微打听下就知道真假,估计现在都还没跟那男人断干净,可别被她一家都给骗了。”
温淼淼听着话还没来得及反驳,跟在后面看他们的钱梅花已冲上来,“王凤华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自己心思歹毒害我闺女不成,现在又想来搅混她的婚事,你怎么这么坏。”
钱梅花说着要去打王凤华,温淼淼自然帮助她妈,听到响声,看热闹人跟着变多起来,王凤华声音尖锐,“大伙儿都来瞧瞧,来评评理,她钱梅花闺女温淼淼跟男人私奔,跑男人家里住,早就不是什么干净之人,现在还去骗其他男人,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能忍。”
不管怎么说,作为邻居都不应该在人家新女婿来第一趟做这样事情,邻居们上前拖住王凤华,“王大娘,你少说两句吧。”
“你们心虚害怕,我可不害怕。”
钱梅花气得想哭出来,就在场面出现一团乱时,沈星辰突然站起来,“我有话要说。”
温淼淼没动。
钱梅花过去拉住他,“星辰,不要听这个婆娘乱说,她以前帮淼淼介绍个二婚对象,我们没同意,她怀恨在心才故意泼我家脏水。”
沈星辰让她放松下来,转身说道:“王大娘对嘛,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淼淼这段关系中,是我一直死缠烂打追求着她,别说我相信她人品,即使她以前真的有过对象,我也不在乎,只要她能嫁给我,我就心满意足。”
娇娇则躲在淼淼后面,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生怕会松开。
第22章
未来。
沈星辰讲这话时表情认真诚挚,又帅又憨,王大娘脸上挂不住,头发和钱梅花在撕扯中也弄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及其狼狈,在众人嫌弃之下,哼一声灰溜溜地离开。
周围邻居也都开始向着温淼淼说话,“星辰,这个王大娘最喜欢碎嘴,她的话千万不要相信,淼淼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的,一直都善良老实,将来你们肯定能好好过日子。”
沈星辰点点头,感谢她们对温淼淼的关心,钱梅花擦了擦眼泪,“你们赶紧去玩,娇娇吓到了吧,淼儿,给娃娃买糖吃。”
一阵风波后,人群又散了,沈星辰拖着自行车,背影挺直,他们却没有其它交流,直到走出光明区,温淼淼不知道在想什么,差点被迎来过来的一辆自行车撞上,沈星辰过去扶住她,“小心一些。”
“知道了”,温淼淼想把手从他手里抽走,沈星辰不让,反而握得更紧一些,“刚刚那些话,是我的肺腑之言,谢谢你,淼淼。”
温淼淼看着他微微发烫的耳朵,她现在还不能理解这句话背后的意义,不过横在她心里半天说不出的东西,一下就释然了,沈星辰耀眼又怎么样,她现在不够优秀又怎样,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真心,这就够了,温淼淼从来都不是害怕的人。
在这个时代,结婚是件神圣又匆忙的事情,有些男女朋友在媒人介绍下,互相看两三次可能就会步入婚姻殿堂,却也能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为避免夜长梦多,在钱梅花催促下,半个月后,温淼淼和沈星辰就订了下来,婚礼设计得很简单,温荣光拗不过她,基本听了温淼淼的意思。
结婚前夕,钱梅花去布店里扯了几块布,给她做了两套新衣服,又赶着潮流买了两双黑色细高跟鞋,晚上一边收拾一边说:“到了新家是新气象,一切都要新的,你在家里的那些旧衣服也别带过去,等结过婚,娘下次去再带给你。”
这段时间,钱梅花每一天都过得很舒坦,即使忙碌也是高兴着忙,都传她闺女不学好,这次总算硬气了一把,她走到哪都能挺起腰板。
温淼淼就比较淡定,直到她和沈星辰约好去拍结婚证上的照片,这个时候,民政局还很简陋,摄像师傅拿着老旧的相机,对着他们说:“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对,男方不要板着脸,笑一笑,很好。”
照片出来后,摄影老师傅递给他们,“祝福你们喜结连理,照片拍得很好看”,温淼淼这才有种自己真的为人妻子的感觉。
办完结婚证出来后,沈星辰递给她一把钥匙,“这是家里的钥匙,娇娇说她很想你。”
温淼淼无奈反驳:“不要总拿娇娇做借口,你难道就不想我?”
“当然,更想”,沈星辰嘴角悄悄弯起,他的笑容总能让人轻易沉入其中,明明撩妹的手段十分低级啊。
他把她送回家,都已经领过证,两人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温淼淼实在受不了,主动握起他的手,凶巴巴地说道:“看什么看呀,合法了。”
沈星辰将她的手包裹得更紧,他的手掌温暖且炙热,一直烧到她心底。
其实只要他敢踏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温淼淼都能大胆向前。
*
不过温淼淼心里一直装着其它事情,原著中的结局她不可能眼睁睁再看着出现一次。
按照原著进度,在李海燕回来后,温伟民跟她关系越来越亲近,再过不久,他和春丽就会爆发第一次大矛盾。
现在在温淼淼的介入下,李海燕的心机没有展露出来,但不代表这个隐患不存在,而且后面她不在家后,钱梅花也会因为春丽不孕,渐渐滋生出不满,一直用她以为的方式逼春丽做一些奇葩事情,比如让她喝偏方子药,逼她和温伟民固定时间同房。
深思熟虑后,温淼淼做了一个决定。
这天晚上,温伟民因为要处理事情没回来吃晚饭,淼淼敲开春丽的房门,春丽正在书桌前写报告,见是温淼淼,放下手中的钢笔,“是不是马上要嫁人,很紧张?”
淼淼坐在她身边,“问道:嫂子,你当时嫁给我哥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紧张。”
春丽怔忪一下,“都好久之前事情,我快要记不得”。
她站起来,从木箱底层拿出来一个盒子,“嫂子送给你的结婚礼物。”
温淼淼打开,里面是一个银色镯子,这个时候金子贵,银子同样不便宜,一般都是男方家为女方准备这些。
“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个银手镯送给你,希望你和星辰同志能白头偕老。”
如果只是作为嫂子,春丽没必要送这个,可在她心里,温淼淼不单单是婆家的妹妹,更是她的好朋友。
推脱两下,在春丽的坚持下温淼淼没再拒绝,她拿出银镯子往自己手上套了套,“真好看,谢谢嫂子,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春丽就羡慕她任何情绪都敢直接表达,微微显得有些羞涩,“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我也有事和你说”,温淼淼过去看一下,确保门从里面拴好,才继续坐回来,“嫂子,我记得下半年我哥就能在单位分到房子,到时候你一定要跟他搬出去住。”
“你怎么会知道?”没人愿意和公婆住一起,春丽心里自然也不想,可她立马否定:“再说娘不会同意。”
原著中,温伟民分到房子后,钱梅花听到他们要搬出去住,相当不舍,她询问春丽能不能别搬走,当时温芳芳出嫁,温淼淼去世,小弟温伟国在北京,只有温伟民能陪着父母,见钱梅花孤独可怜,春丽当即就同意下来。
温淼淼:“如果你坚持,她也没有办法,主要在你的态度,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强硬一些。”
春丽想了想,“那到时候再说吧。”
淼淼都能猜到,在钱梅花要求下,春丽最后依旧会同意,“还有嫂子,我知道你摆环不怀孕有自己的理由,我不是要求你和温伟民有些什么,但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等你搬出去跟他单独住,就能知道他值不值你托付终身,到时再考虑要不要孩子。”
一瞬间,春丽脸色迅速惨白,仔细看手指都在颤抖,因为摆环这事是她死守的秘密,她谁都没有说过。
祁春丽从小到大都是父母以及亲戚朋友口中的乖乖女,她也确实如他们所愿,从学校毕业后进入一个不错的单位,后来嫁给一个不错的职工人。
她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叛逆,给了高中到大学时的同学孙建华,孙建华家里是当地的有钱人,后来□□期间,因为成分不好,被打成反资派,变得非常落魄,她妈不同意她嫁给这样的人,春丽也没有反抗。
她最后一次去看孙建华,他被关押在劳务所里,两人对视好久,直到探视时间要到,孙建华才开口说话:“丽丽,我只要你一个承诺,如果有一天你结婚了,千万不要生小孩,求求你答应我,不要跟其他男人生小孩子……”
孙建华被人拖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春丽瞳孔中,直到完全不见,她站了好久,等出来后,早已泪流满面。
她何尝不知道孙建军这句话的意思,如果没有小孩,将来她还有离婚的机会,按照春丽的性格,她成为妈妈,一定会是最温柔的妈妈,不会舍弃家庭。
所以他还没死心。
回归到现实,春丽话语都说不清楚,“淼淼,你……怎么会知道?”
“嫂子,如果我说我是从未来穿过来的,你相信吗?”
春丽眼眸失去焦点,她当然不相信不可能有这么魔幻的事情。
但随后她又摇摇头,开始怀疑,因为现在的温淼淼跟以前确实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的淼淼不可能帮她骂何婷婷,不可能一眼识破王大娘和小卫家的心思。
还有她摆环这件事,不可能有别人知道。
第23章
结婚(一)
春丽的反应在温淼淼的意料之内,谁听到这样的事情都会难以置信。
接着她又扔下第二颗重磅炸弹:“你和我哥之后结局不太好,但你和那孙建华结局更不好,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也许他早已经不是你心里的模样。”
听到孙建华这三个字,春丽终于坐不住,连她父母都不知道她和孙建华有过感情,更何况是她之前毫无交集的温淼淼。
温淼淼继续说道:“嫂子,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这些都不重要,反正半年后,我哥单位分房子,你一定要搬出去住,再继续住这里,人会抑郁的,到时候我也会站在你这边。”
春丽明白温淼淼的意思,她现在在这个家里就不开心,温家人对她都不差,可春丽深知,她就是个外人,钱梅花因为她不怀孕这事,更是对她耿耿于怀。
她明明有很多话要问温淼淼,却不知道从哪一句话问起,整个事件就很荒诞。
外面有人开门,是温伟民回来了,见门从里面拴住,“春丽,你在里面吗?”
“哥,我有些话要问嫂子,马上就好”,听到温淼淼的声音,温伟民没再说什么,马上要出嫁的大姑娘,确实有很多事项要注意,看到姑嫂关系那么好,温伟民还有些庆幸。
温淼淼起身,其它话她不方便多说,只有等春丽自己经历过才明白,就在她要离开时,春丽忽然抓住她的衣袖,嗫嚅地问:“淼淼,我想知道,他过得好吗?”
这个“他”指的谁,温淼淼一下就懂了,“你说孙建华吗?他很好,吃过不少苦,后来变得很有钱,生意做得非常大,也做了不少的缺德事。”
听到这儿,春丽感激地点点。
可原著里,再过十几年,春丽嫁给他后,却对他由爱渐渐变成了讨厌,闹得很不愉快。
*
日子一转眼就到了婚礼当天,按照当地习俗,中午在女方家吃饭,下午再到男方家里。
虽然没有大操办,婚礼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钱梅花非常相信这些,她觉得只有婚礼顺利了,往后夫妻才会过得幸福。
中午在温家吃饭,吃完一起去男方家里,也就是真正的“出阁”。
沈星辰父母和家人都没有到场,由他请的领导来维持的这场婚礼,其实也简单,就在家里摆了几桌饭,主要来的是他在单位里的那些同事。
温荣光虽然对沈星辰颇为满意,对这场婚礼意见却很多,谁家结婚男方家里一个亲戚都不出现,哪怕是孤儿都有表亲出来维持。
不过沈星辰条件这么好,温荣光本就觉得是淼淼高攀,他不高兴归不高兴,并没有故意刁难,还生怕沈星辰觉得不适应。
而且他过来接亲时,坐的是单位里特意为了他结婚批准的一辆公派红旗牌轿车,这个时候,轿车可是个稀罕物品,街上看不见几辆,并且个人不允许购买,只有单位才能有。
看到温家门口停一辆四个轮子的,方圆几里的人都好奇地围过来看,“这是结婚用的轿车?我只在收音机里听过,真气派”。
钱梅花喜洋洋地给人家发糖,“我家淼淼结婚用的,是淼淼对象单位的,还特意带了一个会开的司机呢。”
新娘子需要躲在房间里不给见,沈星辰就不一样了,他坐在外面,被一批又一批过来看热闹的人围观。
这个时候,大家的娱乐活动本就少,看新娘是习俗之一,温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全都是人,好在沈星辰耐心足,不管谁过来,脸上一直挂着笑。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吃完饭,在女方这边行程快要结束,出门前,钱梅花握住温淼淼的手,
眼眶不禁湿润,“往后去了别人家,就是做了人家媳妇,要勤快些,家里里里外外都要照顾到位,不能像在家里这么任性知道吗?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回来问娘。”
温淼淼敷衍地点点头,她头上戴一个劣质的新娘头饰,像只假大鸟立在头顶,想拿下来,钱梅花不允许,说这是幸福的象征,淼淼不信这些,所以希望赶紧结束。
不过她看着钱梅花眼泪汪汪,大概身体与生俱来的记忆,内心也有些动容,虽说钱梅花有很多现实的缺点,可对于温淼淼,她确实操碎了心。
淼淼回过头抱住她,“妈,往后在家里别钻牛角尖,你有事情,也可以跟我说。”
钱梅花摩挲着她的手,恋恋不舍道:“去吧,别耽误了那头的时间。”
外面开始放鞭炮,在温伟民的目送下,温淼淼和沈星辰坐上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