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张浅起码给我发了二十几条消息,跟我好像死了一样,要用无数条消息把我喊醒。

    本来我是想三人组一起联机打游戏的,但看见那些涌进来的消息,我忽然觉得很烦。

    烦起来是很要命的,特别是不知道为什么烦的时候。不想联机,我索性打开了傻逼消消乐,去玩这个我平时瞧不上的弱智小游戏。

    这样的游戏显不出我的水平。

    我可以给我朋友们炫耀说我段位是荣耀王者,或者是在全服排名省十,但我总不能说我傻逼消消乐玩到几百关。

    在消消乐的好友列表里,要翻好几页,才能找到一个用着初始头像,玩到239关,昵称叫“江野野野”的人。

    我说,在游戏里用真名的人真是蠢死了。

    特别是看着江野从出差前的236关变成了239关,那么长的时间,才通过了三关,真的很慢。

    我都547关了,所以我和江野在列表上隔得很远。

    为了显示出我的游戏水平,我一天从547关到了599关,保证江野今年一年都别想超过我。

    别的不说,江野是真的没有打游戏的天分,菜死了。

    直到天黑之后,我才把手机放回江野的房间,然后去厨房吃饭。

    江野请的厨师只有在饭点才会来家里,做完饭就走,绝不多待。虽然我待的学校伙食并不差,但是根本不如家里。我是说江野总归有一件事做对了,这个厨师做的饭我很喜欢。

    即使家里的厨师我很喜欢,但我依旧还是想住校,但被江野黑着脸拒绝了。

    真是糟糕,明明他看不惯我,却非要为了那什么该死的哥哥的职责,把我牢牢地拴在他身边。

    偌大的别墅,寂静得连风拍打窗户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烦死了,江野在家就是我最无聊的日子。

    好不容易熬过了无趣的周末,又要去学校熬五天,然后又回家熬日子。

    生活就是无休止熬日子,无趣极了。但有个停止这样无聊生活的方法,就是我现在躺进棺材里面去。

    但是没必要,毕竟我还小。

    以后的日子谁说得准,保不准哪天我就离开江野了,再也不用跟他在家里大眼瞪小眼,也不用在他的管束下过无聊至极的生活了。

    江野是个无聊的人,有他的生活也是无聊至极的生活。

    星期一的早上,没在家里看见江野。原本应该是他要送我去学校的,现在却不见人影,他好像昨天晚上根本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江野总是晚上在外面鬼混,但他不许我鬼混。真是糟糕透了。

    烦躁地走出门,就看见司机在路边等着我。按部就班地上车,又顺着老样子的路,前往该死的学校。

    司机在距离学校五百米的地方把我放了下来。这是江野的安排,说在外面为人处事要低调。

    有时候真搞不懂江野的脑回路,我中考才考两百多分,却读着当地最好的贵族学校。我是说根本低调不了,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他们班有个不学无术的白痴。

    我上学的时候经常迟到,我说真的,一个学期可能我就准时到学校几次。但可能是中考考得实在太差了,江野开始分成了一些精力来管我的学习。

    比如我早上必须准时到教室,由江野来送我上学。

    话是这么说,但江野很少送我上学,他公司很忙。但我高中几乎没有迟到。

    早起的坏处就是容易困,特别是坐在教室里,周围都是读书声,更是昏昏欲睡。

    但我没能睡着,因为早读总会有一个班主任守在教室后面,从后门的缝隙盯着教室里面,我刚准备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就走到我的旁边,轻轻敲我的桌子。

    真他妈该死,我周围的人在教室吃早餐不管,赶作业他也不管,偏偏要管我一个睡觉的。

    第五章亲情是一片无垠的荒野

    班主任是个讨人厌的中年男子,我怀疑他一个星期也不会洗一次他的混账头发,他的头顶油腻腻的,反着令人的油光。

    我实在不想多看他一眼,从我桌箱里随意拿出一本书,装作学习的样子。

    反着总归是不能睡觉了。

    我那腼腆的,说话极其小声的同桌在拉了上课铃的时候姗姗来迟。

    尚怀云气喘吁吁地坐下来,他每次喘气都跟狗似的,把他嘴长得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累得在喘气。

    看着我面前摊开的书上居然记着笔记,尚怀云本来喘够气终于闭上了嘴巴,又被惊得长大了嘴巴。

    我无语地按住他的头和下巴,把他的嘴合在一起。

    就在老师走进来时,我的后桌拍了拍我的背。他妈的吓我一跳,都上课了拍什么背。

    不耐烦地转头过去,才发现是给我递纸条,隔着过道、距离我至少有四五桌的张浅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还跟我抛了个媚眼。

    我姑且称他的微笑为邪魅吧,但其实猥琐得要命,像是电视剧里笑得特别谄媚的中分汉奸。

    看都没看,我就把张浅的纸条揉巴揉巴,随意地丢在桌子上。

    张浅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说不出什么重要的话,根本没有看的必要。

    尚怀云偷偷给我递了一个mp3,我拿过mp3,就玩起了里面的弱智游戏。

    不知道弱智游戏玩多了会不会降智,但我不想听老师上课。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上课愿意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不然也不会中考只考两百多分了。

    拿着mp3,我觉得俄罗斯方块也挺好玩的,玩得久了还有点令人入迷。

    所以直到老师拿着戒尺使劲拍在讲桌上,发出的声音响彻了整间教室,我这节课才第一次抬起头来。才后知后觉,原来这节课是语文课。

    语文老师气得双颊通红,大声喊道:“都别给我搞小动作,好好听课。”

    语文老师年纪轻轻就一把年纪了,我是说她其实年纪不大,但是脸上皱纹很多,面相也很苦。

    为了我的mp3不被愤怒的语文老师收走,我总算抬起头来,听语文老师讲课了。

    拿着笔转来转去,老师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忽的,老师拿着戒尺往我这里方向一指。

    我疑惑地指着自己,结果语文老师点了点头说:“江郁,就是你,读了这篇文选,你来谈一谈你眼中的亲情是什么样子的?”

    嘿,她实在是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

    我能说什么呢?说亲情就是江野操我,我被江野操?我不介意这样说,但恐怕没人乐意听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恐怕能把老师吓得花容失色,这辈子都不敢再问出这个问题来。

    说实话我不是个爱撒谎的人,但例如这样的情况,我不得不说些漂亮话。

    所以我说:“亲情是一大片无垠的荒野,当有人踏进那片荒野,就会长出稻草来。在一个秋天,就会变成绚烂的金黄色。”

    这样的话自然不是我想出来的,这是江野跟我说的,我记下来了。没想到还能用在语文课堂上。

    老师扶了扶眼镜,示意我坐下。

    她看上去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的样子。嘿,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答案了。要是考试遇到这样的题,我保准也会这样写。

    接着老师又点了几个人起来回答问题,得到了诸如亲情是一盏明灯或者避风的港湾这样的话,老师才满意地笑了笑。

    “听明白了吗?亲情不应该是一片无垠的荒野。这样的回答实在太荒谬了。”语文老师朝着我的方向这样说,语言里满是讽刺。

    这话可真是有点犀利,她否定了我的回答,也是在否定江野的话。

    想来我这样的学生,是不喜欢听老师上课的。所以我在这节课后来的时间,都在思考一件事——亲情到底应不应该是一片无垠的荒野。

    要是我再聪明一点,也许就能找到答案了。我是说我实在想不出这个答案,这比打游戏难太多了,也许我想一辈子也想不出答案。

    但或许亲情真的不应该是一片荒野,就像我和江野不应该上床一样。

    学生对下课铃声总是很敏感的,我非常不例外。我盘算着下课了去小卖部吃点东西,摸了摸书包,翻到了不知道江野什么时候放在我书包夹层里的三百块钱,红花花的,很新。本来上周我应该还剩下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的,但是江野给我放零花钱的时候,把那二十块钱拿走了。

    江野是个吝啬的人,我不说假话的。

    下课的时候我是很快乐的,学生就是这样。但今天有些不一样。

    语文老师占用了课间休息时间,就因为学校要举行一个混账诗歌朗诵比赛,每个班都要选一支队伍参加。所以我的小卖部计划泡汤了,我把本来已经揣在兜里的一百块钱又放回了书包夹层里。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诗歌朗诵比赛有什么好参加的,但事实上班上的人积极得要命。

    好几个女生冲到老师的面前,用全班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她们要参加。

    语文老师自然乐得同意了。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真的,接下来的时候和其他人是没有关系了。

    但那几个女生商量了一会,竟然跟语文老师提议,要让我加入他们的队伍。

    这真是糟糕透了,老师问我愿不愿意。

    当几个女生闪着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看向一个人的时候,我想这是很难拒绝的。特别是语文老师一副你不答应就死定了的样子,身体比我的脑子先一步答应了。

    但答应没多久,我就把这个事情忘了,抛之脑后。该死的,有时候我的脑子真的不记事。

    所以在我放学后被一个班上女生拦在教室外面的时候,颇为不解地看向她,仿佛她做了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我发誓我真的把诗歌朗诵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了,所以当她说要诗歌朗诵排练的时候,我笑得很尴尬。也许这是我今年最尴尬的一个笑容。

    但我还记得一件事,我当初跟江野说我不想在学校上晚自习,江野说可以跟学校申请,但条件是我要八点钟之前回家。

    说江野是一个严厉的人吧,他允许我不去上晚自习。但说他是个开明的人吧,他又要求我八点钟回家。

    事实上人在忙起来的时候就会把旁的事都忘掉。

    比如当我诗歌朗诵排练完时,已经七点四十了。学校到家里至少要半个小时,我是肯定赶不上在八点钟回家了。

    但没有任何法律规定,我一定要听江野的话。

    走出学校的时候,我从书包的另一个夹层里拿出一包烟,随手在路边买了一个打火机,一只手放在打火机前挡风,一只手按在打火机上,靠在路边的墙上,微微俯身。

    啪嗒一声,烟头就泛起点点的火光,我深吸一口烟,随时舒畅了很多。烟不能让我的身体变健康,但能让我变舒心。

    低头把前面的小石子踢飞,听石子在路上刮出哧哧哧的声音,我经常干这事。我是说无聊的时候踢小石子还挺有意思的。

    就在我准备抽完这支烟就回家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大G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看见这辆车,我心里咯噔了好几下。

    我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底碾了碾,直到看不到任何一点火星,只有缕缕的白烟。

    走到那辆车前,驾驶位的车窗缓慢打开,江野冷冽的脸映入我的眼帘。路灯的光让江野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硬朗的轮廓在阴影下格外明显。

    江野卷起双指,用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两下。

    这是要我解释的意思。

    我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解释什么。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我是说,八点钟之前到家的这个混账要求,根本就不合理。

    但跟江野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他有他自己的一套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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