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年,这个女人,竟然在他身边呆了一年!虽然期间她逃了一半。

    “怎么穿成这样?”祁正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垂着的手拨开她的发,俯身在她颈边嗅了嗅,“今天外出会友可还愉快?”

    “祁正,我就问你一句。”柏颖握着的时候松开,“吴昊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祁正的眼危险的眯了眯,“柏颖,要不是你,我都记不起这人是谁。”

    “……”

    祁正退一步,随着新一曲的小提琴乐,拉着柏颖踱到宽阔处,慢悠悠的跳起舞来,他似乎心情不错,但柏颖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

    祁正衣着俊朗,舞步灵活优雅正步又不失潇洒,嘴角勾笑,陪着柏颖一身的休闲,怎么看都觉得违和奇怪。

    “祁正,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柏颖嗅到他身上的独属味道混合汗的雄性气息,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强大到甚至不用亲自出面就可以随意碾碎一个人的希望。

    “我说了,你不提醒我都记不起这个人,你觉得我会去做这种事?”祁正拉着她转了个小圈,兴致来了,扣紧她的腰,“柏颖,我没这么无聊。”

    ☆、第六十章

    一曲舞毕,祁正拥着她站在顶楼的玻璃窗前,俯瞰着夜间的这座城市,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祁正在她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腰间交叠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不可思议的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属于他祁正的种!眼神微眯,奇异之感蔓延,他小半辈子难有安定,没有羁绊,这下却像是突然冒出一个东西,虚无缥缈软乎乎的,但是每一次只要一想到就觉得会为之盎然。

    耳边琴声悠扬,祁正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只要微一侧头就可以吻上她的脸,怀中的柏颖身子有些僵硬,祁正紧抱不放,两人盯着楼下只余模糊一片的霓虹,人淹没在亮斑的灯火之下,连踪影也完全的隐匿。

    底下的人此时渺小得如同蚂蚁一般。

    柏颖脸边贴在祁正的碎发,麻痒轻拂,忽的就想起大学时候背过的一首诗。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不知不觉轻念出生,祁正蹭了蹭她的脸,“什么意思?”

    “蜉蝣的羽啊,像穿着衣裳鲜明楚楚。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处?”

    柏颖一个字一个字轻轻的念,她的声音好听,字与字的堆砌多了丝不自知的悲意。当时学古代文学史,老教授对事认真,授课敬业,要求严格,在还未开始学习诗经之前就已经让学委列了一串要求背诵的诗经篇目,当堂测的形式考核,成绩列入期末考试成绩,柏颖觊觎奖学金已久,将要背的篇目全都排版打印出来折成小册子,每天早上到学校广场站着大声背,下课也是攥着手里不肯放。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沈默打了两人份的饭回来,在柏颖身边坐下的时她正背到这一首,摇头晃脑,蹙眉勾唇,惹得身旁的人频频侧目。

    “知道什么意思?”

    沈默笑着将筷子塞进她的手里,从自己碗里将一片肉夹到她的米饭上,宠溺的摸摸她的头,柏颖正背得头晕晕,被他这么一问打断,有些恼。

    “你说什么意思?”

    “蜉蝣的羽啊,像穿着衣裳鲜明楚楚。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处?”

    他的语调缓缓,不急不躁,也是一字一字的勾带出来,周围杂吵喧闹,但偏偏他念出来的就是那么好听,不过才一遍,柏颖就已经深深的刻在脑子里,纵使之后她在图书馆在网上查阅看到过无数个版本,但唯有沈默的这一个翻译,令她过目不忘。

    “哪里来的文绉绉的诗句。”祁正蹙眉,将人带着更贴近玻璃,因为灯光,玻璃里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柏颖苦笑一下,摇头,“以前大学的时候考试要背的。”

    “柏颖,你要什么样的归处?”

    “……”什么样的归处?她自己也不知道,眼眸暗下,柏颖眼前呈现的是沈默的脸,“沈默……会怎么样?”

    “怎么,还关心他?”祁正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带了份戏谑,“柏颖,做人不能那么贪心,两个男人你要是只能选一个来问,你选谁?”

    柏颖刚要开口,才猛地惊觉这是他给自己挖的一个坑,悻悻的垂下眼睑,“我回答谁你都不会开心吧?”

    “知道了还问,找打!你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男人是很忌讳她在他面前说另外的男人。”长长一段绕口令过后,祁正收了笑,沉下脸,引着她的目光向外,指着江对岸的另一座象征性的高建筑物,“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陪我站在这看天下的,柏颖,你是第一个。”

    “……”

    柏颖不说话,和祁正在一起,她总是觉得心是被吊着的,他城府深深,每一句话每个表情都分不清伪装与否,他霸道强势,掌控着全局,步步为营,柏颖总是怕,怕自己像祁盛说的,只是他布局里的一颗棋,她不知道祁正走到了哪一步,过到了哪一关,还有多久,会在哪个关卡就将她这个棋子推出去,然后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随意丢弃,而他,目光独到,另谋新棋。

    柏颖怕啊,她是真的怕。

    父母离异,沈默背叛,双目失明,母亲去世,好友离去,她似乎一直生活在不稳定焦虑与孤独不安中,除了小t她谁都不想相信,祁正是个意外,强势的闯入,她心念念,越是想靠近最后就越是想离开。

    她伤得怕了,不想再多祁正一个!

    然而,他霸道如此,柏颖连选择离开的权利都失去!

    祁正偏头吻过来的时候,柏颖下意识的挣扎,男人力气大,她的挣扎如同一只小绵羊的抵抗,毫无用处。温热的吻沿着脸颊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冰冷的唇上。

    “怎么这么凉?”祁正将人在怀里侧了侧,微微离了她的唇,轻声呢喃抱怨,柏颖不仅是唇,他气息渡过来的时候,她连指尖都是冰凉一片。

    吻又落下,一反他往常的迫切霸道,这次他耐心十足,一点点一寸寸的润湿碾转,长长绵绵的一个吻,似乎在场的其他人都成了摆设与空气,将柏颖身子完全转过来,面对面的站位让他更好的将这记长吻加深,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碰她?似乎是上次跟她闹别扭冷战用强的那一次之后。

    她身上的香味气息美好,全都让他那么的情不自禁。

    柏颖没有他的投入与厚脸皮,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推了几下,祁正任由她闹,不理不顾。

    送餐上来的侍者默默的低头做事,领班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得命人轻手轻脚的放好东西之后马上撤走,小提琴演奏也停下离开,全场只剩相拥深吻的两人。

    等到人都离开,祁正有些急的将怀里的小人扣着大步往前压,不过一步就将人堵在透明玻璃与自己之间,低头偏头索吻。

    来了!他又来了!似有若无的温柔,总是在无意间朝她致命的袭来!唇上的温度被他带热,几下辗转间,柏颖已经有些发昏,眯着眼承受着他强势的温柔。

    松开的时候,柏颖已经涨的满脸通红,屏着的呼吸得到释放,大口的喘息,始作俑者却气定神闲,逼近,将手从她的腰间抬起,抚在她的唇上,来回擦了擦,语气低沉性感。

    “饿了吧,我们吃饭。”对她说完的瞬间又低头,朝她平坦的小腹也低语道,“就算你不饿,肚子里的小家伙估计也挨不住了。”

    牵着人落座,识眼力的领班忙的派人上来倒酒,柏颖烧红着脸,总觉的刚刚那一幕已经被所有人当场窥视,抬头瞄了一眼坐对头的男人,他倒是镇定得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待侍者斟好酒,他优雅的拿起举杯。

    “cheers!”

    柏颖拿起杯,刚要入口,祁正声音起,“少喝点,抿一下就好,怀孕了还是要忌口。”

    手猛地一僵,柏颖连那一口都不想碰了,径直放回桌面。

    祁正跟着她的动作落在放下的杯子上,知道柏颖别扭劲又犯了,“柏颖,我很想要这个孩子,做我祁正的孩子,不会委屈了他,自然,也不会委屈到你。”

    “我还是觉得很难……祁先生。”她又恢复了以往的叫法,满满的刻意疏离让祁正心口一揪,蹙眉来掩饰自己的不满。

    “祁先生,我只想走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心情全破,祁正将手中刚握起的刀叉重重的往桌子上随意一扔,目光犀利,语调愠怒,“因为你柏颖是我祁正的女人!”

    谁允许我成为你的女人了!

    这句话柏颖几乎是脱口而出,她不愿真正惹恼祁正,只是觉得可笑。

    他说的话又可笑又可悲,可更可悲的是,他说的是事实。

    不需要谁允许,只要他喜欢!只要他喜欢,所有人和事都要跟着他的情绪来做陪衬,这才是柏颖觉得累的地方,他没有心没有情,他也不需要心不需要情!

    不!或许他是有的,但不是对她。

    他有心有情对待的那一个人,异性陈丽君算一个吧?

    在祁正心里,陈丽君事事排在自己前面,婚礼弄砸,沈默入狱,最开心的是不是他?他今晚心情明显不错,也是因为她?

    柏颖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眼前的大餐她一口都没吃,“我饱了,想先回去。”

    祁正看了眼她动也没动过的餐,轻哼一声,又是自暴自弃的做法!柏颖不烦,他都烦了!

    脾气上来,祁正压着脾气用下命令一般的口吻道,“吃完!”

    柏颖脾气也有,却没跟他对着干,反倒是乖乖听他的话,一声不吭,拿起刀叉,大大的几块,接着往自己嘴里塞,到了后面,食物堵着喉咙几乎要惹得她吐出来,顶着祁正已经明显带怒的目光,柏颖忍着眼中的模糊继续往嘴里硬塞。

    “够了!”祁正已经黑了脸。

    偏偏柏颖像是没听到,叉子落到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意大利面上,卷着往嘴里送,原本的食物还没咽下,她鼓着腮帮子将所有的委屈不甘无助混合着食物一股脑的往肚里咽。

    “我说够了!”祁正亲自起身过来阻止,一把捏着她的手腕抖掉她已经卷好的意大利面,冷着脸,怒目而视,“你怎么不把自己堵死!”

    柏颖甩开他的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大动作的抬手用力抹了一下自己满是油渍的唇,昂着头一脸的倔强,“所以我现在可以走了吗,祁先生!”

    ☆、第六十一章

    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祁正揪着柏颖的手腕居高临下,下一秒似乎就要掀桌子,好在他的电话响,连续闹了两遍,第三遍的时候,祁正才冷冷的松开她。

    “滚!”

    柏颖咬着唇一刻也不停留,直接转身就走,气得祁正牙痒痒!转头的时候,眼眶里的灼热几乎就要倾出来,她死死的忍着,才逼回鼻间的那一阵酸胀。

    不得不承认,祁正最后冷声的那一个“滚”字还是刺了她的耳,容不得半分忤逆的祁正,怎么可能心里有她!

    出了旋转大门,凉风袭来,柏颖打了个喷嚏,在一旁站了好久,司机将车开过来,亲自下来给她开车门。

    “柏小姐,是不是要回去?”

    柏颖有些抵触的摇头,“我想再站一会。”

    司机是个耿直的人,悻悻的退到一边,祁正号码打过来,柏颖想都不想直接挂断,径直坐上了车。

    “是回去吗?”

    柏颖点头,“回去。”

    就在车子启动沿着圆形大花圃缓缓转头的时候,柏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下了车,匆匆的进了她不久前才出来的地方。

    愣神的间隙,司机已经将车倒出来,驶上大马路。见后座的柏颖一脸失神,司机以为她太闷,直接开了广播,一首经典怀旧的老歌传出来,低沉的男低音,缓缓抒唱着惆怅的情歌。

    碰上红绿灯,车子停下,司机不过是低头拿水杯的时间,只听见后门被推开又关上的一声“砰”。

    “我有事,不用等我了。”

    柏颖的声音又快又急。

    司机抬头,从后视镜刚好看到柏颖急匆穿过长长车流的柏颖。先是一蒙,继而蹭一下推开车门要跟上去,着柏颖的光辉事迹他不是不知道!这要是在他眼皮底下跑了,别说这份工作,恐怕就是小命也要去半条!

    这边刚下车,绿灯就亮了,后面一长串的喇叭叭叭叭的死命催,司机跺了跺脚,还是先钻上了车。

    一上车,就马上掏出手机,他电话里唯一能和大老板联系上的就是周太湖的号码,司机急的心里直发慌,冷汗都开始往外冒!

    周太湖也算是见惯了大场面,听到柏颖两个字心头也是一阵颤,但最终还是比他人冷静,说了句“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看着不远处面对面的两人,用电话先安排其他人去找,祁正这边,还是得压一压。

    吴昊将车开到大楼下,回头看了眼后座的柏颖,“这里?”

    柏颖也没想到会在下车往回跑的时候碰上开车的吴昊,吴昊见到她,惊讶一把,忙的将人叫上车,结果上车后的柏颖直接就报了这个地方。

    柏颖靠在看向窗外,目光正对着的是金碧辉煌的大门口。

    “柏颖,没事吧?”

    柏颖摇头,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

    “我没什么事,跟你聚完之后我去参加了个面试,刚回来,准备回家的。”吴昊递给她一瓶水,“你来这里干什么?”

    柏颖捏着瓶身,刚要说什么,几个熟悉的身影就从里面出来了,话被视线堵回去,柏颖的视线跟着那几个人走,吴昊自然也看到。

    走在最前头的,显然是刚刚才冷声出口让她滚的祁正,步履稳健,玉树临风,连走姿都带着股戾气。而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刚刚她看着进去的陈丽君,陈丽君褪去婚纱,一身的素白连衣裙,散着发,隔得不算近,柏颖看不到她的表情。

    一行人走到一辆黑色的卡宴前,祁正先进去,陈丽君在车门外站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周太湖上前打周旋,替她拉开的车门。

    陈丽君上了车,周太湖却留在了原地。

    黑色卡宴从他们的另一边开走,吴昊捏紧方向盘,“陈丽柏颖攥紧拳头,“可以跟上吗?”

    吴昊紧抿着唇,远远的跟着。

    “可以跟上吗?”前面的车开得快,连隔了好几辆车,已经快要看不到,柏颖声音有些急,又有些低。

    吴昊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祁正人很敏感,不能那么近。”

    柏颖有些难受的靠在椅子上,抬手搭着眼睛,温热染在皮肤上,灼热的湿意。不想被吴昊看到,放下手的时候她已经顺带着抹掉。

    这一幕却还是没能逃掉吴昊的眼睛。

    “柏颖,还有两个月,你可以走,到时候如果……”吴昊还不知道她怀孕的事。

    柏颖打断他,“你知道陈丽君的事吗?”

    “柏颖!”

    “可不可以告诉我。”

    吴昊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路灯闪拂下,柏颖的脸绷着,寂寞又惹人怜。

    “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吴昊最终还是选择沉默,他不愿多提,柏颖没有追问,车子缓缓停下,隔着长长的一条绿化带,从车窗,可以一眼看到那辆引人瞩目的卡宴车,里面的人已经下了。

    抬头,瞥见的是一家以奢华出名的五星级大酒店。人已经进去,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柏颖瘫靠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薄唇微启,像是跟吴昊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你不说我也知道,算是青梅竹马吧,他算了那么多阻止这场婚礼,要的就是她吧……”

    柏颖这一刻才真正明白!祁正他步步算计着的是什么!纵使祁家的家产是最终目的,那么陈丽君肯定也是他一心想要拿下的目标!

    他从来没有耐心,但同时,又从来都不乏耐心!他想要得到的,就是抢也要抢在自己手上!

    一番话听着心酸,吴昊下车,跻身进后座与她并排,“柏颖……”

    “什么都不要说。”柏颖抬手止住他,而后屈膝双手交叠,将头埋上去,不到一会,只见她的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声音,轻轻的。

    她在哭。

    吴昊默默的陪着她,就在他挣扎许久准备伸出手将人揽进怀的时候,柏颖霍的抬起了头,眼睛一片红,“能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吗,我想静静!”

    悻悻的收回手搓了搓,吴昊嗯了声,回到前座去开车,他习惯了默默的陪伴,以前他不信,不信柏颖对祁正真上了心,但是现在,他信了。

    周太湖找不到人,开始有些急,继续加派了一些人手,却仍是一无所获,直到祁正打电话来询问柏颖去向的时候,他才不得不说了实情。

    只觉得死亡一般的寂静,那头的祁正没有说话,却让周太湖觉得比他摔东西掀桌子还要可怕。

    柏颖不想将吴昊扯进来,最后还是坚持半路下了车,在路边的公共石凳上坐着,吴昊不放心,不肯走,柏颖急了,直接上来拍他的车窗,吴昊将车窗摇下,柏颖红着眼睛就是一阵吼。

    “你干嘛还不走!想要被他发现然后整的你永不得翻身吗!吴昊,我是祁正的女人你到底懂不懂!”

    嘶吼间已经带了哭意,吴昊心疼的看着她,想下车,柏颖却一步后退指着准备下车的吴昊。

    “吴昊!我很累!真的很累!我不想再有任何人为了我而得罪他买单!你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安!这一次就算不是他祁正,也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算我求你了,你走吧!”

    “柏颖……”

    “让我自己解决!走!你走!”

    柏颖歇斯底里的喊着,瘦小的体格因为太用力而微微弯下腰,在黑夜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的无助。

    吴昊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对于她,已经成为一种内疚的负担,看着因大声而带喘的柏颖,他收回视线,沉默的将车子发动,离开。

    只是柏颖看不见,在他离开的时候,斑驳光影里,吴昊眼里有闪烁的湿意。

    柏颖给司机打电话让人来接的时候,那头的司机惊喜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绕过一条长长的树道就是一个半大的购物街,柏颖转身进了一旁的超市,用身上仅有的现金随意买了些东西提着,出来的时候吸着鼻子在路边等车。

    接近凌晨,城市的夜生活却才刚刚开始,仰头就可以看到巨大的ktv广告牌闪着五彩刺眼的灯,往下是电影院巨大的新片宣传幕。

    好像已经很久没看过电影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跟沈默一起。

    “柏小姐!”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她面前停下,最先下车的是周太湖,从前面那辆车急急的跨下来。

    见到人的那一刻,周太湖真的是没忍住在心里大大的念了句感谢观世音菩萨!

    柏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直到周太湖慌乱的脚步在她跟前停下。

    “柏小姐!祁总一直在找你!”

    他找自己?柏颖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周太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见到人之后,声音都抖了,有种劫后余生的重生感,抬手指着后面哪一辆黑色卡宴,稳着呼吸道,“祁总在车上等你。”

    柏颖嗯了声,也不等他带了,径直朝后面的车子走,周太湖舒一口气,跟上去,替她拉开后座车门。

    这里灯光充足,但即使拉开了车门,柏颖也依旧看不清车里的人,靠另一边车门的位置陷在昏暗里,委身坐着的男人也只能瞥见一个轮廓。

    “柏小姐。”周太湖好心的提醒久久不动的柏颖。

    柏颖还没回神,里面就传来祁正淡冷的一把声,“是要我下去请你?”

    ☆、第六十二章

    柏颖是被祁正拽进去的。

    人刚弯下腰,身子刚进去一半,坐在里面的男人猛地就伸出手将她整个的拉过去,车门随即被关上。力道很重,却没有过多的碰撞,他用力很稳,柏颖抵在他的胸膛前,耳边噗通噗通的全是他稳健的心跳声。

    司机正坐,头也不歪一下。

    车外的路灯光晕从车窗投进来,刚好落在祁正的肩上,柏颖就盯着他肩上的那一束光晕,祁正动了动,柏颖就半倒在他的怀里,由下往上的视觉看他,祁正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格外朗目,刀刻斧削般的下巴在她眼前停住,祁正低头,幽黑如墨的双眼鹰隼似的盯着她,锐利的眼里有极力克制的不爽。

    他不爽,自己还不爽呢!

    不知为甚,那一刻面对祁正,柏颖少了惧怕,脑子里闪过的居然是这一句!

    是的,她也很不爽!

    他明明都有了想要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死死拖着她不放?

    “哪去了?”

    他的声音冷得很,带了股质问的调调,柏颖眉头都没皱一下,被他钳制的时候还记得将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晃了晃,笑得眯了眼,“买东西而已,祁先生是不是太大阵仗了点,你是怕我跑了吗?”

    祁正危险的眯眼,“还想再跑一次?”

    说话间,祁正已经将柏颖猛地一个翻身死死翻压在座位上,司机已经下了车,幽闭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人。祁正危险的气息逼近,拂在面上,柏颖忍着胸口强烈不安的起伏,逼着自己与他对视。

    “柏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已经不想再跟你反复的重复同样的话。”

    “那祁先生是对谁有耐心?陈丽君吗!刚刚在顶楼跟我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跟她说过!在她进去的时候还是在你们去酒店开、房的时候!祁正你就不会觉得恶心吗!你明明想要要的是她,偏偏还要捆着我!要是我是她,我也一定不会选择你!况且你现在还害得沈默坐牢!”

    “你以为自己很懂?”祁正没她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却是一阵冷笑,柏颖被这一声笑弄得背脊发凉,强忍着泪,想到祁盛那一天说的话,只觉得自己可悲。

    “你不就是想要祁家那15%的股份吗,一个孩子而已,不是我也可以是其他人,现在不正好!陈丽君也是你的人了!她背后还有陈家,再怀个孩子,不就完美了!”

    柏颖一股脑的吐出来,祁正却瞬间黑了脸,“谁跟你说的!”

    “谁说的重要吗!重要的是这就是事实!祁正,你挺渣的!”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祁正被触到逆鳞,咬着牙,猩红着眼,“信不信我在这就办了你!”

    说完就欺身上来,颇有些不敢不顾的样子,伸手就去撩柏颖的衣摆,手探进来,柏颖也没想到他是要来真的,一直忍着的眼泪咕噜一下就落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祁正你住手!”

    不过是火意上头,柏颖难得在他面前正经哭,眼泪一落他就停了,松开她坐正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面黑且瘫。柏颖哆嗦着从座位上爬起,缩到座位的一角,动作有些僵的抖着去拉衣服。

    祁正有些烦的摇下车窗,怒意外现,“开车!”

    回到别墅,祁正走在前面,余阿姨按着祁正的嘱咐今晚没走,上来接过祁正的衣服,没见到柏颖,下意识就开口,“祁先生,柏小姐找到了吗?”

    祁正心烦,“死不了!”

    大步踏上楼,余阿姨担心,往门口走了几步,才看到落后于祁正,姗姗来迟的柏颖,见她发红的眼睛,一下就心疼了。

    “柏小姐,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柏颖摇摇头。

    “磨蹭什么!给我倒杯水!”

    声音从二楼传来,祁正站在扶手前,居高看着楼下两人,余阿姨走后,他的目光胶在柏颖的身上。

    柏颖没抬头也没上楼,径直的进了自己之前住过的那个客房,祁正的手紧了紧,转身回书房。

    余阿姨敲门,叫了声“祁先生”。

    “进。”

    短促的一句应,闷闷的,有些戾气。

    “祁先生,我做了宵夜糖水,一直温在厨房里,给你盛了一碗。”余阿姨拿着托盘,将一碗糖水连着水一起放在他的书桌上。

    祁正也没在做事,疲倦的靠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在抽烟。听到她的声音转过来,望着那碗糖水,幽幽开口,“什么糖水?”

    “上次祁先生你让人送过来的燕窝。”

    “孕妇可以吃吗?”

    “啊?”余阿姨有些摸不着头脑,晕乎乎,“可以啊,燕窝是滋补的。”

    祁正略一思索,点头,“给柏小姐送一碗去。”

    这……余阿姨瞬间凌乱了,这前后话的意思不就是……哎!顿时清醒!还有些喜悦!

    “祁先生,柏小姐她……”

    祁正揉了揉眉心,“给她送一碗。”

    余阿姨掩饰不住的激动,收着应他,“刚刚送去了,柏小姐说不想吃,也没开门……”

    后面的话止住,祁正挥手,“知道了,休息去吧。”

    祁正盯着那一碗糖水,将手里的烟掐掉,起身,端着那一碗糖水下楼。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只开了一阵靠近大门口的壁灯,祁正没开大灯,借着昏暗的光线走到柏颖门前,门缝下有细微的光透出,犹豫再三,还是抬起手敲她的房门。

    “……”

    里面没一丝反应,祁正蹙眉,又敲了三下,“开门。”

    事实证明,柏颖还是怕他,不过几秒,她就开了门,她还没换衣服,仍是穿着那一套,倒是足下是光着的,连鞋都没穿。

    祁正一下炸毛,紧盯着她的脚,“鞋呢!怎么没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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