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慢慢喝。”
言谕轻轻摇头，
他不能都要，
一级营养液特别贵，
小虫崽只是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瓶，
是奶黄色的，把吸管插进去，
一口一口咕噜喝。
兰诺抿唇一笑，先不催他，
把他搂在怀里抱着，故意问他，“听你哥哥说，
你昨夜生长痛，
痛醒了，还哭鼻子了？”
“没有，
”言谕别过脸去，耳尖有点红，小声说：“才没有哭鼻子，哥哥骗人的。”
兰诺忍不住笑起来，顺着他的话哄，“对对对，我就知道你哥哥瞎说，言言怎么会哭鼻子呢？最多就是呜咽几声嘛。”
言谕咬了下嘴唇，感觉到兰诺笑的胸膛震动，他又被抱的特别紧，跳不下去，只能垂下眼睫毛喝营养液，更不想理兰诺叔叔了。
兰诺偏偏又拿了一支粉红色的营养液给他喝，言谕抬起眼睛看看他，兰诺笑的很温柔，言谕躲不了，只好小口小口喝掉。
慕斯看着航线图，偶尔看他们一眼，知道兰诺喜欢开言谕的玩笑，他的尾巴也很喜欢小虫崽，恨不得换个主人，直接长在小言谕身上。
尤其是言谕长出翅膀后，小翅膀会在言谕开心的时候冒出头来，它比起新生的时候坚固了不少，已经能够收放自如。
言谕也很快掌握了和自己翅膀交流的秘诀，他正在用翅膀去夹兰诺的尾巴，一个夹，一个躲，看得出来，尽管言谕和兰诺在生气，但是他们的虫类肢体玩的相当愉快。
慕斯也是习惯了，并不阻拦他们亲近，但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告密，生长痛这件事完全是兰诺自己猜出来的，他实在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聪明虫。
慕斯继续用中控台调整航线，躲避飞行器，想起昨夜，低声说：“昨晚阿希亚精神力失控了，拆了我的墙，我差点崩了他。”
兰诺面带微笑陪言谕玩，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见了那声响，还以为地震了。相信我，阿希亚对精神力的控制不在你之下，他只是希望闹出一点动静，给荒星系黑市那帮雇佣兵一点预警，他们最近和星盗走得很近，给外交部添了很多麻烦。”
“我知道。”慕斯沉稳的说，他又操纵方向杆躲避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飞行器，对方指着他破口大骂，唾沫星横飞，慕斯素质很好没有骂街，但是兰诺愉快又轻松地对他们比了个中指，当然他提前遮住了小虫崽的眼睛。
小虫崽坐在他腿上乖乖喝营养液，因为有点生兰诺叔叔的气，所以紧闭着嘴巴，什么都不问，装作小哑巴。
兰诺又被可爱到，开心的笑起来。
慕斯保持星舰平稳后继续说，“我晋升元帅军衔后，军政处给了我们随时离开荒星系的权力，但在离开荒星系之前，我必须把黑市的某些产业彻底清除，我想这段时间足够慕修慕澜和言言毕业了。”
“好啊，”兰诺自然而然地说，“我帮你做。”
慕斯看了他一眼，兰诺正背对着他，一身挺括的西装勾勒出雌虫修长优美的身段，他回过头，右手搭在椅背上，青绿的眼眸光彩熠熠，“我是真心的，我也想离开荒星系，你别忘了我是从中央星系下来的执行官，是和你匹配的官员，你们离开了，还带走了小言谕，是要我一只虫留在这里守到天荒地老吗？”
慕斯被他逗笑，无奈道：“那就多谢你了，到时候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兰诺回过头，语调轻松地上扬，“成交。”
言谕看了眼时钟，预计还有两个小时就降落了，假期这么愉快，兰诺叔叔给他买了不少小机甲，他不该生兰诺的气，于是他抬起手，抱了抱兰诺的脖子。
“叔叔。”言谕抿着嘴唇，柔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抱抱。”
算作和好。
兰诺始料未及，但是他明显更开心，尾巴摇起来，紧紧拥抱着小言谕，“乖乖，叔叔抱。”
软乎乎的小虫崽搂在怀里，全身心地依偎着他，兰诺连抱都舍不得太用力。
其实他知道言谕只是在和他闹着玩，幼崽对于自己信赖的虫才会有类似的行为出现，愿意撒娇，愿意依赖，愿意生一点小脾气，因为以言谕的性格如果真的生气，会是一声不吭，安静的状态，再也不和兰诺说话。
哪怕是幼崽，真正的失望也是一言不发地离开的。
兰诺有分寸，怎么会欺负善良的小虫崽？
他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幼崽的生长痛，很细心地把小言谕放在地上，用尾巴量了量小虫崽的身高，“来，让我看看……一米三，原来言言真的长高了？”
言谕也很吃惊，摸了摸那里的尾巴，意识到自己真的长高了，惊喜地朝着兰诺笑着。
慕斯在一旁说，“我看，宝贝长高了不止一厘米呢，足足有两厘米。”
兰诺紧接着夸：“很棒！”
虫族的生长发育速度都很快，小言谕体弱，已经是最慢的那一类了，慕斯和兰诺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长到了一米五，但他们很有默契，他们都不打算告诉幼崽。
“真的？”言谕的眼眸明亮而清澈，黑发黑眼白皮肤，幼崽漂亮地不像话。
兰诺看见幼崽的笑，感觉自己的生命都鲜活起来，他用精神力在自己的尾巴上那一截画出一道印记，温声说，“真的呀，宝宝，那我们也做个约定好不好？”
“嗯。”言谕轻轻点头。
兰诺笑着说，“以后每年叔叔都会给言言量身高，每一年都做一个记号，等到言言长大了，叔叔大概率也还是现在这个模样，但是尾巴会长，如果言言长过了叔叔的尾巴，叔叔就答应言言提出的任何要求，好吗？”
慕斯有些意外，他想，总执行长的一个承诺千金难求，中央星系多少虫排着队想求兰诺，兰诺这样随随便便就许诺给言谕，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小虫崽了。
言谕没什么要求要提，但是他喜欢兰诺叔叔，愿意答应，于是嗯嗯笑着同意了，“好。”
“那么，”兰诺慢悠悠地回过身，把那一排言谕没喝完的营养液拿过来，早有预谋地说：“宝宝，是不是要乖乖喝掉这些营养液呢？”
言谕：“！”
兰诺重新把他抱起来，根本不许他跑，言谕的小身体靠在他西装上，小腿晃啊晃，下意识扯着他的领带，艰难地点点头。
营养液被塞了满怀，言谕无法拒绝，只好慢吞吞地喝，兰诺温柔的笑着看他，很有耐心的盯着他喝完。
……
休息一晚，慕斯确定言谕的健康状况良好，第二天就送言谕正常去上学了，站在校门口，慕斯元帅被狂热的追随者们强势围观，连同可爱的小虫崽也被一顿拍照，慕斯抱着他，大大方方让拍，似乎在告诉所有不怀好意的虫，想要伤害言谕，绝无可能。
对于言谕来说，军校的训练一如既往的严格，很快新的训练任务就交代下来。
“双人机甲拉练赛，”老师负着手来回走，“做为你们第二学年的毕业考试。”
“不分班级，不分性别，所有同学选择搭档，选择一台机甲，开始练习。从现在到这学期结束，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图书馆和训练场，专心准备这场拉练赛。”
“当然，这学期B校区也对你们开放，那里是原始丛林，模拟真正的野外环境，你们可以随时在那里操练。但是有一点，不许在小树林里谈恋爱，亲亲抱抱的，不健康，尤其是雄虫，都收起你那嬉皮笑脸，我说的就是你——”
老师敲了某位雄虫同学一个爆栗，拍拍手，“好了，组队之后把名单报给我，我根据你们的精神力组合分配机甲，解散。”
老师还是那个老师，他照旧看了看言谕的身形，慕斯元帅一定听从了他的劝告，多喂言谕吃了很多饭，他满意的离去。
树上知了叫不停，天气太热了，同学们开始组队，雄虫数量多，都想和雌虫同学组队，但雌虫同学就那么几只，大家都看向了言谕。
整个西塞庭军校都知道，现在言谕是一只雌虫了，走在校园里，经常能听见同学们讨论他的声音。大家天天在星网上看军校论坛，在网络上听说他和眼睁睁看着他的感觉很不同，西塞庭的同学们喜欢言谕，但不代表外界的虫也喜欢言谕，他们经常和其他军校的黑子对线，哪怕是破碎星环的学长也照骂不误。
谁也不能说西塞庭军校的言谕同学一句坏话。
但不管受到多少关注和喜爱，同学们觉得，言谕还是那个言谕，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安静地站在树下看知了，纤细优雅的身形，雪白的皮肤，就算变成了尊贵的雌虫，说话的语气也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慢吞吞的，温和又安静。
他这次回来，同学们对他充满好奇，尝试着去靠近他。
“完蛋，我好想和言谕一组怎么办？”
“我也想，可是言谕他想要和谁一起组队呀？”
“去问问他吧，万一他还没找到搭档呢？”
大家来到言谕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他，还有同学提到了治愈能力，好奇的问他是不是什么伤都能治疗？
言谕站在树下，太阳洒在他的眼角眉梢，小幼崽温和地说：“没关系的，我们是同学，不管我和谁一组，如果大家受了伤，我都会帮忙的。”
大家瞬间消除了顾虑，星星眼地看着言谕，他们开始积极热烈地找队友，有好几个同学都想和言谕一组，但是精神力不能和言谕的A级匹配，也就是说他们无法操纵同一台机甲，包括今天没来上学据说是被叫去军部的温格尔，他是B级。
言谕也很苦恼，坐在石阶上，杵着下巴思考。
“言谕同学。”
一道声音传来，言谕回头，伊黎塞纳戴着白手套，怀里抱着两个冰袋，银白长发垂在腰际，被他用丝带松松系上，一双湛蓝眼眸看着他，向他走过来。
言谕站起来，他还不知道是伊黎塞纳通知自己的秘书叫回了慕斯，但他已经把伊黎塞纳当成好朋友了，站起来，挥了挥手。
“给你。”伊黎塞纳把冰袋放到言谕手里，那冰袋是高科技化学制品，完全不会因为炎热而融化。
言谕接过来，伊黎塞纳看着他白里透粉的脸颊，认真的问：“你用着会舒服一点吗？”
言谕捧着这一丝清凉，感觉到身体滚烫的温度降下来一点，真心感觉到舒服的笑了笑，“舒服了好多，谢谢你，伊黎塞纳。”
看着他的笑，伊黎塞纳冰雪般俊美的脸浮上两团红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去，低声问：“言谕，你有没有搭档？”
言谕摇摇头，“还没有。”
伊黎塞纳抬起眼，“那，我想和你一组参加拉练赛考试，可以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言谕正在发愁找不到精神力匹配的同学，见到伊黎塞纳主动找过来，桃花眼一下子就弯弯的：“嗯，只要精神力合适就可以的。”
伊黎塞纳认真的说：“我也是A级，不会拖你的后腿，如果我们一组，我会认真和你训练，你不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我不怕累，不怕苦。”
言谕听了当然很高兴，但是高兴之后，他有点顾虑，指了指自己的助听器，“可是我，我听不见，会拖你的后腿。”
伊黎塞纳却说：“我听得见，我当你的耳朵。”
言谕又犹豫说：“我的脚……跑不快，又不能总用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伊黎塞纳坚定说：“我抱着你跑，背着也可以，或者我飞起来，你坐在我的蜂翼上。”
可是伊黎塞纳不是有洁癖吗？
言谕抬起眼，眨了眨，伊黎塞纳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对上，睫毛不动声色地簌簌颤抖。
言谕没看出来，但伊黎塞纳的回答让他稍微没那么紧张了，他忍不住抿着嘴唇，白嫩的脸颊上出现了浅浅的梨涡，有点开心的软软地和他说道，“那就说定了哦。”
伊黎塞纳顿时感觉心跳停了一下。
第30章
伊黎塞纳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心里的砰砰乱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当言谕朝他靠近，他闻到言谕身上若有若无的花蜜味道时，他整只虫都怔住了。
是雌虫幼崽的费洛蒙味道，
他第一次闻到，
软糯地像是春日里吹来的微风，
他感觉到自己的雄虫虫纹在发烫。
也许对于雄虫们来说，这是一道让人心软又心碎的美丽憧憬，
然而对于伊黎塞纳来说，
这是致命的吸引力。
他毕竟是一只白冰寒蜂，
对于低等级的蜂而言，终身的事业就是筑巢酿蜜、供养蜂王，哪怕伊黎塞纳是高等级虫也难以丢失这种本能。
听说，
原初虫母冕下还在时，
蜂族每天都会采摘新鲜花蜜送往母巢，
也就是如今的白塔保护区。虽然现在蜂巢定期也会送一定量的蜜，
但完全比不上当年万族争相进献的繁华景象。
只为虫母冕下能尝上那么一口，
蜂族心甘情愿呕心沥血。
言谕对六殿下的心思浑然不觉，但他发现伊黎塞纳站的特别直，
刚好能挡住照耀下来的阳光。
他的身姿很挺拔。
言谕抬眸时，伊黎塞纳那双透蓝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对上视线的刹那，
伊黎塞纳微怔，随即眼睫毛一垂，眼神轻轻落在别处。
“好。”
言谕对于新伙伴的加入还是很开心的，
打开光脑，
翻了翻计划表，“我们先把组队名单报上去，
下午才开始选机甲，要不，先去图书馆查查资料吧？”
“好。”伊黎塞纳点头。
言谕提议：“然后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
言谕想了想，“晚上就不加训了好不好？我哥哥回家，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他。”
伊黎塞纳的声音很温和，“好，听你的。”
言谕抿着嘴唇笑了笑，他不是很介意搭档话少，伊黎塞纳可能就是这种内向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如冰如雪，寡言少语，但是并不惹人生厌。
去图书馆的林荫小道上，伊黎塞纳走在他左边，他个子高，刚好能挡住荒星系灼烈的阳光，他侧过头就能看见言谕雪嫩的脸颊和脖子。
伊黎塞纳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图书馆里到处都是来借书的同学，管理员听见脚步声停在自己身前，低头写字的他鼻尖一动，一抬头就看见了言谕。
“原来是言谕同学，”管理员认得他，露出微笑，尽职尽责地说，“雌虫同学可以优先选择借阅的书籍，若是损毁，不需赔偿，只需告知书籍名称即可。”
“这位是雄虫同学吧。”
他认出伊黎塞纳，又低下头继续写字，语气变得很淡。
“看书的时候一切以雌虫同学为先，弄坏了得赔，哪怕是六殿下也得赔，军校能让雄虫同学看书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感谢泽维尔校长每年在军校育才大会上的据理力争。”
伊黎塞纳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异议，领了两张借阅卡，一张黄金的，一张白银的，把黄金的给了言谕。
那张卡片权限很高，可以禁书区。
言谕拿着卡片看，他想起来，慕修在星网上购买书籍时也是价格虚高，可能就是因为帝国对于荒星系文化知识的垄断，他们不太希望荒星系的虫读太多书，离开荒星系，所以对这里的虫限制颇多。
现在看起来，只有西塞庭军校是唯一一个图书保有量很高的地方，而且允许雄虫也去看书。
言谕忍不住想，泽维尔校长真的是一只很善良的雌虫。
前面就是回型阅览区，一群雄虫同学看见言谕，齐刷刷站起来，他们慌忙开始整理仪表，正正歪拧的校服领子，把桌面上的杂物“一键清理”，挺起腰杆，站的笔直。
雄虫们都想给雌虫留下好印象，这个本能从幼崽时期就开始了，雌虫的目光就是奖励，他们想给雌虫提供一个更舒适的环境，哪怕他们自己不可以继续坐在言谕身边看书了。
因为他们的精神力可能会失控，伤害到小雌虫们，更何况言谕是一只闪蝶雌虫，整个荒星系都看不见几只。
他又那么脆弱，小蝴蝶翩翩飞舞的时候，风都能把它带跑。
言谕没想驱赶他们，就对他们摆摆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座位，示意自己坐在那里，然后他放下手里杂物，去书架里找书。
然而雄虫同学们在短暂的惊诧后已经在窃窃私语：
“我是不是做梦？言谕是不是对我笑了？”
“快醒醒，那是对我笑的！”
“可是言谕没笑吧？你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的虫神在上呀他怎么那么好看？我如果能成为他的雄侍就好了！可他是学弟诶，还那么小呢。”
伊黎塞纳从他们身边路过，没有回头，往书架里走去。
他耳畔一直回荡着同学们对于言谕的讨论声，他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手，手指尖一本本掠过书封，最终停下。
言谕在书架的另一边，低头看书。
伊黎塞纳抬眸，安静地看着他。
落日的余晖透过天穹顶的玻璃窗洒下来，照在言谕的侧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梢儿微微卷起来，阳光把他白皙的脸颊分成两边，暗影里的那一半乌青里透着雪，鼻梁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微光，他脸上有一点汗，衬得他的皮肤在闪闪发光。
言谕……言谕，他就是西塞庭自身条件最差、但是最刻苦拼命的小雌虫，言谕。
伊黎塞纳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
言谕一侧头就看见了伊黎塞纳，心想正好，他隔着书架，伸手把书递过去，宁静的眼眸闪出一点欣喜。
“伊黎，你看，我找到那些考试实战机甲的介绍了，如果我们运气好，可以拿到一台S级机甲的复制品去考试。”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带着笑，犹如一簇光，点亮原本清冷的五官排布，他笑起来的时候，犹如冰雪消融。
伊黎塞纳慢腾腾地接过书，其实他根本听不清言谕在说什么，耳边一阵战舰飞过的呜呜声，直到目光落在书本上，他才反应过来言谕在和他说机甲。
然后言谕叫他，伊黎。
伊黎塞纳听见自己机械般的声音解释说，“S级的机甲，需要一位主驾驶拥有S级左右的精神力，如果不能达到S，两位A级以上驾驶者也有一定的概率能够驱动机甲。”
言谕恍然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去看书了。
伊黎塞纳却无法压抑内心的怦然，他低下头，修长的手在下面用力抓按着书架的平板，俊美漂亮的面孔静悄悄地浮上一丝可疑的红。
再抬起头时，白发如瀑垂下，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是眼底里的追随已经无法掩藏。
下午分配机甲的时候，同学们围成一圈，老师说，“军校别的没有，机甲多的是，所有同学选择一台机甲，然后在我这里登记。”
这些机甲都是良品，虽然款式旧了点，毕竟荒星系条件不宽裕，能保持机甲的日常维护就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了。
言谕认出了其中一台机甲，书里刚看见过，它就是军部十大王牌机甲之一，机甲制造大师卫虞的作品，“叶落”。
言谕想要选择“叶落”，模拟机甲的操控系统几乎1:1还原本体，言谕上去驾驶了一下，觉得很合手，抬起左手，力度刚好，不过他的右手机甲臂不小心挥到了伊黎塞纳的衣角，“……”
言谕悚然一惊，连忙住手，小心但是很快地跳下机甲，勉强跑到伊黎塞纳身边，“伊黎！”
伊黎塞纳被拨开好几步远，不小心跌倒，言谕趴在草地上，去看他的脚，扭到了，他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还没能完全和这台机甲配合好……你疼不疼？”
“不疼。”伊黎塞纳垂下眼眸说，但是嘴唇发白。
言谕扶着他站起来，他的手没有地方放，还带着白手套，言谕没有多想，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揽住他的腰，带着他慢慢走。
伊黎塞纳一怔，整只虫都快冻住了，他不能把自身重量都压在言谕身上，言谕的脚并不方便。
但是很快言谕发现他在同手同脚走路，忍不住眨眨眼睛，“伊黎，你怎么了？”
伊黎塞纳抿了抿嘴唇，他后知后觉，“……我忘了。”
言谕觉得六殿下也很有趣，虽然他一只虫被科里沙遗弃在荒星，但他也有好好长大，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言谕觉得他很厉害，希望有一天他也能考入破碎星环。
言谕扶着伊黎塞纳坐下，他的脚腕很快出现了淤青，言谕伸出手握住他的脚踝，觉得他皮肤冰冷的同时，又释放出精神力，用来缓解他的疼。
“好一点了吗？”
“嗯。”
其实伊黎塞纳还是很疼，他只是隐忍着不吭声，不想被言谕看出来，余光看见言谕毛绒绒的发顶，柔软的黑色头发，雪白的招虫喜欢的脸颊，还有圆软的耳垂。
想揉揉。
伊黎塞纳想。他好可爱。
想抱抱他，但是不可以，他们还没有那么熟。
伊黎塞纳垂下眼睛，不过心里还是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玫瑰花。
言谕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搭档了。
一天很快就结束，言谕惦记着哥哥，出了校门看见副官，副官笑着蹲下来，伸出手，他拉上去，像非常想要回家的小动物一样，摇摇不存在的小尾巴跟着副官走了。
副官把言谕带回家，“小少爷，”他有话想说，但是半路止住，摇了摇头好像想要甩掉什么不美好的记忆，“这样吧，我看着您进去，如果感觉不对，马上出来找我，我等您半个小时。”
言谕点头，进了门，然而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花园里很安静，有一股浓浓的糊味飘出来。
言谕有点紧张，拉开门，紧接着呼吸一紧，被抱幼崽那样抱了起来。
“宝宝，等一下。”慕斯干咳了两声。
言谕的双腿一下子卡在慕斯的腰上，慕斯一手托着他，一手还拍着他的背，低沉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先把鼻子捏住，不要呼吸。”
言谕乖乖捏鼻子，大眼睛越过慕斯的肩膀往屋里看。
“哥哥……”言谕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慕斯看见刚才还乖乖软软，脸红扑扑，眼睛发亮，就像被顺着毛撸的小虫崽，露出了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
“哥哥，”言谕紧紧搂住慕斯的脖子，很担忧地贴在慕斯耳边，小声说，“我们家的厨房被炸了吗？”
“不是的。”慕斯无奈笑着，大手顺顺小虫崽的背，小虫崽吓得翅膀都竖起来了，软嫩的蝶翼窝在衣服里瑟瑟发抖。
言谕把脸埋在慕斯的肩头，鼻尖拱拱，试图逃避浓烟的洗礼。
慕斯的肩头痒痒的，心也是软的，温声哄，“哥哥想要给言言做饭吃，但是没有做的很好，怕言言看见了会失望，001正在收拾残局，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言谕终于放心，嗯嗯点头，小小的呼出一口气，吓死了，好可怜的001。
缘由是这样的，今天慕斯在军部，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起邻桌的雄虫给自家老婆做饭，还炫耀雄虫就是要给老婆做饭的，引来一片羡慕嫉妒声，最主要是羡慕他有雌虫老婆。
然后他们顾及到年轻俊美的元帅还没老婆，纷纷闭嘴，低头扒饭。
慕斯却默默上了心，虽然没有老婆，但是他有弟弟，于是想，晚上提前回家，买好食材，给言言和慕修慕澜做饭。
虫族的雄虫基本都会做饭，但是很遗憾，慕斯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他把闪蝶一族的命运扛在肩上，把一生都献给了军部，以至于这种简单的小事他都做不好。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他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哥哥。
言谕想了想，拍拍慕斯的肩膀，“哥哥，我们俩一起做吧，等二哥哥和小哥哥回家，就可以吃啦？”
慕斯其实不太想让小虫崽去厨房，但是耐不住言谕软乎乎地叫他哥哥，慕斯望着他的笑脸，就这样被他打败，一手抱着小言谕，一手重新拿起光脑，把做菜直播投到厨房的墙壁上。
然后他陷入了第二轮苦恼中。
这是慕斯第一次尝试做银河系营养菜谱，他研究了饮食结构，发现很适合小言谕这种刚刚变成雌虫的幼崽，既能滋养幼崽孱弱的身体，又能帮助他的虫类体质健康成长。
但是食谱很难，言谕的肚子又响了一下，一片寂静中，慕斯决定再试一次。
谁能想到，战无不胜的铁血元帅被一口锅给难的寸步难行。
“哥哥，”言谕也看着直播，很有信心地说，“我们做炒蛋好不好？”
“好。”慕斯手边有低等级虫族的可食用蛋，自从他晋升为元帅后，生活待遇又好了一大截，至少已经衣食无忧了，鱼肉蛋奶不缺。
慕斯听言谕的话，有模有样，磕开五个蛋倒进锅里。
其实应该先放植物油，但是，不要指望一个厨房黑洞和七岁小虫崽领会到这件事。
“先放油。”直播那边的雄虫欢乐道，“然后再打蛋。”
慕斯挑起眉毛，显然第一步就出错了，言谕反应很快，打开植物油壶，倒了小半壶。
油把蛋泡在底部，慕斯福至心灵地用锅铲翻炒，蛋却干在锅底，与此同时油开了，开始噼里啪啦炸。
慕斯赶紧把言谕按进自己怀里，言谕灵机一动说，“哥哥，火，火小一点！”
慕斯飞速拧火，果然油慢慢不炸了，直播又说，“……然后就可以出锅了。”
中间是什么没听见，总之慕斯把“蛋”从锅里抠出来的时候，慕修和慕澜回家了。
言谕和慕斯齐齐看着这口锅，对视一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没吃，也许这餐饭没有成功，但是食物不可以浪费。
双胞胎一进门就愣了。
“……大哥，”慕澜那双一红一金的眼睛睁大了，脸上的水滴宝石虫纹骤然警惕地亮起来，“这什么味道？”
慕修一声不吭，看着慕斯一手搂着言谕，一手端着盘子，坐在餐桌上，一本正经：“尝尝。”
兄弟俩被迫坐下，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澜不怕死，闻了闻，拿叉子插了一口，眼睛一眯，没嚼，吞了。
慕修默默地观察他的表情，慕澜喉结一滚，面无表情，缓缓转过头来，”……好吃，你也吃一口。”
慕修犹豫着拿叉子去叉蛋，然后放下，“算了，我不饿。”
蛋不是奶黄色的，而是淡淡的黄颜色，其实看着还行，但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暗藏杀机。
慕修欲言又止，一抬眼，就看见言谕巴巴的眼神，糯糯地对他说：“二哥哥。”
行。
慕修认命地重新拿起叉子，插一口，塞嘴里，嘴唇包上，闭着眼睛咽下去。
“大哥……”
慕修心如死灰的说，“你不会做，我不怪你，至少，要放一点盐。”
“也不要放这么多油……”
慕澜忍无可忍，冲去卫生间，紧紧关上门，随后响起咳嗽声。
慕修闭了闭眼，起身去拿围裙，把这些不难吃但也绝对不好吃的蛋都倒进锅里，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术，熬出了奶白的汤，一丝丝的香气扑鼻。
他把汤分成四碗，摆在桌上。
“小谕，”慕修把另外一份甜丝丝的甜羹摆到他面前，“吃这个吧。”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言谕终于吃上了饭，他真的饿了，吃饭头也不抬。
慕修和慕斯都看着他，慕修抽空问，“宝宝，我和大哥谁做的好吃。”
“二哥哥。”
小虫崽不会撒谎，实话实说。
慕修满意的莞尔，继续吃饭。
慕斯扶额，第二次尝试也失败，心说自己真的应该去学学厨艺，实在不行，中午去炊事班实习。
言谕在慕斯怀里窝了窝，他没有听到慕斯的心声，但是他喝光了甜羹，“哥哥，”他习惯性地抓着慕斯的制服袖子，掰着手指头和他讲今天高兴的事，还提到了机甲“叶落”，眼睛更亮了。
慕斯听着他讲，殊不知，他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温柔，直到小言谕从他腿上滑下去，告诉他等一下，然后自己扇动小翅膀飞上楼，抱着一个小盒子飞下来。
慕斯打开盒子，看见了自己初入军部时的第一台机甲，“春蝉”，稀磁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慕斯连声音都变得很轻。
言谕说，“这是我在等待哥哥回家的时候做的，”他抿抿嘴唇，“每过一天，我就多做一点点，我在想，做完的时候，是不是哥哥就回来了。”
他笑着，“然后哥哥就真的回家了。”
慕斯竟然说不出话，他捧着小机甲，其实幼崽的手工能力绝对称不上精美绝伦，但是在慕斯心里，这份礼物弥足轻重。
他把言谕抱起来，低声说，“谢谢宝宝，哥哥会永远珍藏起来，不会弄坏它。”
但是言谕却笑起来，摇摇头，趴在慕斯耳边，悄悄说，“其实我做的也没有那么好的，就像哥哥做的饭一样。哥哥答应我，我们一起进步哦。”
慕斯感觉到幼崽软软的嘴唇碰碰自己的脖子，他在抱自己，用他的方式安慰着。
第31章
慕斯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幼崽往上抱了抱，
这时，一道通讯打断了他们的饭局，手腕智脑显示是军部通信处。
慕斯接起来，得知三天后举办的元帅晋升会议，
所有官员全部入住军区接待所，
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帝国也派虫来准备了很久，慕斯简单嘱咐了几句就挂了通讯。
“宝宝。”
慕斯把小言谕从身上扒下来，
那双幼嫩的桃花眼已经是笑盈盈的了，
幼崽小腿一弯跪坐在他大腿上，
安静地等着他说话，“怎么啦哥哥？”
“过几天哥哥的晋升仪式，你要不要来看？”
言谕点点头，
“去呀，
我想陪着哥哥。”他一边说着话，
又觉得后背的翅膀很闷，
他不好意思了，
因为他有点想要脱衣服……
慕斯看出他的窘迫，其实他小时候也这样，
不爱穿衣服，喜欢以闪蝶本体在飞来飞去，
如果可以，幼崽们连裤子都不想穿。
小言谕已经很文明了，毕竟他前身是人类。
好在慕斯早有准备，
虫族为高等级虫的原型体态提供了相当大便利，
有一种科技面料可以拉伸，在幼崽飞行的时候，
翅膀根部会预留出展开的空间，合上翅膀的时候，它又是一件修身简约的单品。
慕斯早就替他买好，让001陪着小言谕上楼，自己在楼下等着。
随后他就看见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虫崽飞下来，他穿好衣服，尝试飞行，展开的翅膀比起前些天要坚硬多了，蓝宝石镜面一样的绒毛底子，表层是乳白色的短软花纹，忽闪忽闪的，华丽奢靡。
不过小虫崽还不能很好地驾驭翅膀，一下子撞进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慕澜怀里。
慕澜把小虫崽抱了个满怀，举着他转圈圈，“言言，真不敢想，你居然是雌虫，”慕澜很宠溺的说，“我们闪蝶族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小雌虫，如果把你带回北部星域，不知道有多少雄虫会以你为王，忠心于你，哥哥一这样想就有些舍不得你，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慕澜的担忧并不无道理，慕斯之后，闪蝶族全员没有再出过战功赫赫的军雄，甚至有许多无法进化成高等级虫的原始蝶，生命短暂犹如流星，想要挽留它们却不行，因为他们失去了虫母冕下的精神力抚慰。
不止是闪蝶，所有虫族都面临着低等级虫族大批量死亡的现状，毕竟，并不是所有虫一生下来就是高等级，它们可能一生只能做个没智慧的虫，不知生也不知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句话在虫族只会更加现实残酷。
慕修从厨房出来，他洗好了碗，擦了擦手，平静地说，“不要这么悲观，虫族的四大氏族内讧已久，我们闪蝶又出了那么一个叛徒检察官，势力已经弱到无法离开北部星域，如果言言能够成为闪蝶族新一代的精神领袖，这不见得是件坏事。”
言谕缩了下脖子，他虽然不了解族里的往事，但看得出来，全军校全年级都没有一只闪蝶，五千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可以想象，闪蝶有多么多么珍惜又稀少。
慕斯元帅能突出重围，做到今天的军衔，绝对是小概率特殊事件，如果可以，言谕也想变得那样强。
“那当然了，”慕澜笑了笑，刮了下言谕的小鼻子，“我的弟弟就是全虫族最好的，谁也比不上我弟弟！来，宝宝亲一个。”
言谕要跑，结果被慕澜抓住小手腕，轻轻给带了回来，搂在怀里，在耳朵上轻轻亲了一下。好痒，言谕忍不住笑起来，抱着慕澜的脖子蹭了又蹭。
“哥哥，”言谕控诉，“坏！”
“就坏！”慕澜也变得很幼稚，“还要亲！”
言谕躲了又躲，但是被慕澜抱着挠痒痒，还是笑的不得了。
慕斯看着小虫崽天真无忧无虑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让这样的时光久一点吧。
言谕轻轻摇头，
他不能都要，
一级营养液特别贵，
小虫崽只是拿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瓶，
是奶黄色的，把吸管插进去，
一口一口咕噜喝。
兰诺抿唇一笑，先不催他，
把他搂在怀里抱着，故意问他，“听你哥哥说，
你昨夜生长痛，
痛醒了，还哭鼻子了？”
“没有，
”言谕别过脸去，耳尖有点红，小声说：“才没有哭鼻子，哥哥骗人的。”
兰诺忍不住笑起来，顺着他的话哄，“对对对，我就知道你哥哥瞎说，言言怎么会哭鼻子呢？最多就是呜咽几声嘛。”
言谕咬了下嘴唇，感觉到兰诺笑的胸膛震动，他又被抱的特别紧，跳不下去，只能垂下眼睫毛喝营养液，更不想理兰诺叔叔了。
兰诺偏偏又拿了一支粉红色的营养液给他喝，言谕抬起眼睛看看他，兰诺笑的很温柔，言谕躲不了，只好小口小口喝掉。
慕斯看着航线图，偶尔看他们一眼，知道兰诺喜欢开言谕的玩笑，他的尾巴也很喜欢小虫崽，恨不得换个主人，直接长在小言谕身上。
尤其是言谕长出翅膀后，小翅膀会在言谕开心的时候冒出头来，它比起新生的时候坚固了不少，已经能够收放自如。
言谕也很快掌握了和自己翅膀交流的秘诀，他正在用翅膀去夹兰诺的尾巴，一个夹，一个躲，看得出来，尽管言谕和兰诺在生气，但是他们的虫类肢体玩的相当愉快。
慕斯也是习惯了，并不阻拦他们亲近，但他发誓他真的没有告密，生长痛这件事完全是兰诺自己猜出来的，他实在是个观察力很敏锐的聪明虫。
慕斯继续用中控台调整航线，躲避飞行器，想起昨夜，低声说：“昨晚阿希亚精神力失控了，拆了我的墙，我差点崩了他。”
兰诺面带微笑陪言谕玩，慢条斯理地说：“我听见了那声响，还以为地震了。相信我，阿希亚对精神力的控制不在你之下，他只是希望闹出一点动静，给荒星系黑市那帮雇佣兵一点预警，他们最近和星盗走得很近，给外交部添了很多麻烦。”
“我知道。”慕斯沉稳的说，他又操纵方向杆躲避了一个迎面而来的飞行器，对方指着他破口大骂，唾沫星横飞，慕斯素质很好没有骂街，但是兰诺愉快又轻松地对他们比了个中指，当然他提前遮住了小虫崽的眼睛。
小虫崽坐在他腿上乖乖喝营养液，因为有点生兰诺叔叔的气，所以紧闭着嘴巴，什么都不问，装作小哑巴。
兰诺又被可爱到，开心的笑起来。
慕斯保持星舰平稳后继续说，“我晋升元帅军衔后，军政处给了我们随时离开荒星系的权力，但在离开荒星系之前，我必须把黑市的某些产业彻底清除，我想这段时间足够慕修慕澜和言言毕业了。”
“好啊，”兰诺自然而然地说，“我帮你做。”
慕斯看了他一眼，兰诺正背对着他，一身挺括的西装勾勒出雌虫修长优美的身段，他回过头，右手搭在椅背上，青绿的眼眸光彩熠熠，“我是真心的，我也想离开荒星系，你别忘了我是从中央星系下来的执行官，是和你匹配的官员，你们离开了，还带走了小言谕，是要我一只虫留在这里守到天荒地老吗？”
慕斯被他逗笑，无奈道：“那就多谢你了，到时候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兰诺回过头，语调轻松地上扬，“成交。”
言谕看了眼时钟，预计还有两个小时就降落了，假期这么愉快，兰诺叔叔给他买了不少小机甲，他不该生兰诺的气，于是他抬起手，抱了抱兰诺的脖子。
“叔叔。”言谕抿着嘴唇，柔亮的眼睛专注的看着他，“抱抱。”
算作和好。
兰诺始料未及，但是他明显更开心，尾巴摇起来，紧紧拥抱着小言谕，“乖乖，叔叔抱。”
软乎乎的小虫崽搂在怀里，全身心地依偎着他，兰诺连抱都舍不得太用力。
其实他知道言谕只是在和他闹着玩，幼崽对于自己信赖的虫才会有类似的行为出现，愿意撒娇，愿意依赖，愿意生一点小脾气，因为以言谕的性格如果真的生气，会是一声不吭，安静的状态，再也不和兰诺说话。
哪怕是幼崽，真正的失望也是一言不发地离开的。
兰诺有分寸，怎么会欺负善良的小虫崽？
他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幼崽的生长痛，很细心地把小言谕放在地上，用尾巴量了量小虫崽的身高，“来，让我看看……一米三，原来言言真的长高了？”
言谕也很吃惊，摸了摸那里的尾巴，意识到自己真的长高了，惊喜地朝着兰诺笑着。
慕斯在一旁说，“我看，宝贝长高了不止一厘米呢，足足有两厘米。”
兰诺紧接着夸：“很棒！”
虫族的生长发育速度都很快，小言谕体弱，已经是最慢的那一类了，慕斯和兰诺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长到了一米五，但他们很有默契，他们都不打算告诉幼崽。
“真的？”言谕的眼眸明亮而清澈，黑发黑眼白皮肤，幼崽漂亮地不像话。
兰诺看见幼崽的笑，感觉自己的生命都鲜活起来，他用精神力在自己的尾巴上那一截画出一道印记，温声说，“真的呀，宝宝，那我们也做个约定好不好？”
“嗯。”言谕轻轻点头。
兰诺笑着说，“以后每年叔叔都会给言言量身高，每一年都做一个记号，等到言言长大了，叔叔大概率也还是现在这个模样，但是尾巴会长，如果言言长过了叔叔的尾巴，叔叔就答应言言提出的任何要求，好吗？”
慕斯有些意外，他想，总执行长的一个承诺千金难求，中央星系多少虫排着队想求兰诺，兰诺这样随随便便就许诺给言谕，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小虫崽了。
言谕没什么要求要提，但是他喜欢兰诺叔叔，愿意答应，于是嗯嗯笑着同意了，“好。”
“那么，”兰诺慢悠悠地回过身，把那一排言谕没喝完的营养液拿过来，早有预谋地说：“宝宝，是不是要乖乖喝掉这些营养液呢？”
言谕：“！”
兰诺重新把他抱起来，根本不许他跑，言谕的小身体靠在他西装上，小腿晃啊晃，下意识扯着他的领带，艰难地点点头。
营养液被塞了满怀，言谕无法拒绝，只好慢吞吞地喝，兰诺温柔的笑着看他，很有耐心的盯着他喝完。
……
休息一晚，慕斯确定言谕的健康状况良好，第二天就送言谕正常去上学了，站在校门口，慕斯元帅被狂热的追随者们强势围观，连同可爱的小虫崽也被一顿拍照，慕斯抱着他，大大方方让拍，似乎在告诉所有不怀好意的虫，想要伤害言谕，绝无可能。
对于言谕来说，军校的训练一如既往的严格，很快新的训练任务就交代下来。
“双人机甲拉练赛，”老师负着手来回走，“做为你们第二学年的毕业考试。”
“不分班级，不分性别，所有同学选择搭档，选择一台机甲，开始练习。从现在到这学期结束，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图书馆和训练场，专心准备这场拉练赛。”
“当然，这学期B校区也对你们开放，那里是原始丛林，模拟真正的野外环境，你们可以随时在那里操练。但是有一点，不许在小树林里谈恋爱，亲亲抱抱的，不健康，尤其是雄虫，都收起你那嬉皮笑脸，我说的就是你——”
老师敲了某位雄虫同学一个爆栗，拍拍手，“好了，组队之后把名单报给我，我根据你们的精神力组合分配机甲，解散。”
老师还是那个老师，他照旧看了看言谕的身形，慕斯元帅一定听从了他的劝告，多喂言谕吃了很多饭，他满意的离去。
树上知了叫不停，天气太热了，同学们开始组队，雄虫数量多，都想和雌虫同学组队，但雌虫同学就那么几只，大家都看向了言谕。
整个西塞庭军校都知道，现在言谕是一只雌虫了，走在校园里，经常能听见同学们讨论他的声音。大家天天在星网上看军校论坛，在网络上听说他和眼睁睁看着他的感觉很不同，西塞庭的同学们喜欢言谕，但不代表外界的虫也喜欢言谕，他们经常和其他军校的黑子对线，哪怕是破碎星环的学长也照骂不误。
谁也不能说西塞庭军校的言谕同学一句坏话。
但不管受到多少关注和喜爱，同学们觉得，言谕还是那个言谕，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安静地站在树下看知了，纤细优雅的身形，雪白的皮肤，就算变成了尊贵的雌虫，说话的语气也和以往没有任何改变，慢吞吞的，温和又安静。
他这次回来，同学们对他充满好奇，尝试着去靠近他。
“完蛋，我好想和言谕一组怎么办？”
“我也想，可是言谕他想要和谁一起组队呀？”
“去问问他吧，万一他还没找到搭档呢？”
大家来到言谕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他，还有同学提到了治愈能力，好奇的问他是不是什么伤都能治疗？
言谕站在树下，太阳洒在他的眼角眉梢，小幼崽温和地说：“没关系的，我们是同学，不管我和谁一组，如果大家受了伤，我都会帮忙的。”
大家瞬间消除了顾虑，星星眼地看着言谕，他们开始积极热烈地找队友，有好几个同学都想和言谕一组，但是精神力不能和言谕的A级匹配，也就是说他们无法操纵同一台机甲，包括今天没来上学据说是被叫去军部的温格尔，他是B级。
言谕也很苦恼，坐在石阶上，杵着下巴思考。
“言谕同学。”
一道声音传来，言谕回头，伊黎塞纳戴着白手套，怀里抱着两个冰袋，银白长发垂在腰际，被他用丝带松松系上，一双湛蓝眼眸看着他，向他走过来。
言谕站起来，他还不知道是伊黎塞纳通知自己的秘书叫回了慕斯，但他已经把伊黎塞纳当成好朋友了，站起来，挥了挥手。
“给你。”伊黎塞纳把冰袋放到言谕手里，那冰袋是高科技化学制品，完全不会因为炎热而融化。
言谕接过来，伊黎塞纳看着他白里透粉的脸颊，认真的问：“你用着会舒服一点吗？”
言谕捧着这一丝清凉，感觉到身体滚烫的温度降下来一点，真心感觉到舒服的笑了笑，“舒服了好多，谢谢你，伊黎塞纳。”
看着他的笑，伊黎塞纳冰雪般俊美的脸浮上两团红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去，低声问：“言谕，你有没有搭档？”
言谕摇摇头，“还没有。”
伊黎塞纳抬起眼，“那，我想和你一组参加拉练赛考试，可以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言谕正在发愁找不到精神力匹配的同学，见到伊黎塞纳主动找过来，桃花眼一下子就弯弯的：“嗯，只要精神力合适就可以的。”
伊黎塞纳认真的说：“我也是A级，不会拖你的后腿，如果我们一组，我会认真和你训练，你不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我不怕累，不怕苦。”
言谕听了当然很高兴，但是高兴之后，他有点顾虑，指了指自己的助听器，“可是我，我听不见，会拖你的后腿。”
伊黎塞纳却说：“我听得见，我当你的耳朵。”
言谕又犹豫说：“我的脚……跑不快，又不能总用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伊黎塞纳坚定说：“我抱着你跑，背着也可以，或者我飞起来，你坐在我的蜂翼上。”
可是伊黎塞纳不是有洁癖吗？
言谕抬起眼，眨了眨，伊黎塞纳猝不及防和他的目光对上，睫毛不动声色地簌簌颤抖。
言谕没看出来，但伊黎塞纳的回答让他稍微没那么紧张了，他忍不住抿着嘴唇，白嫩的脸颊上出现了浅浅的梨涡，有点开心的软软地和他说道，“那就说定了哦。”
伊黎塞纳顿时感觉心跳停了一下。
第30章
伊黎塞纳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心里的砰砰乱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是当言谕朝他靠近，他闻到言谕身上若有若无的花蜜味道时，他整只虫都怔住了。
是雌虫幼崽的费洛蒙味道，
他第一次闻到，
软糯地像是春日里吹来的微风，
他感觉到自己的雄虫虫纹在发烫。
也许对于雄虫们来说，这是一道让人心软又心碎的美丽憧憬，
然而对于伊黎塞纳来说，
这是致命的吸引力。
他毕竟是一只白冰寒蜂，
对于低等级的蜂而言，终身的事业就是筑巢酿蜜、供养蜂王，哪怕伊黎塞纳是高等级虫也难以丢失这种本能。
听说，
原初虫母冕下还在时，
蜂族每天都会采摘新鲜花蜜送往母巢，
也就是如今的白塔保护区。虽然现在蜂巢定期也会送一定量的蜜，
但完全比不上当年万族争相进献的繁华景象。
只为虫母冕下能尝上那么一口，
蜂族心甘情愿呕心沥血。
言谕对六殿下的心思浑然不觉，但他发现伊黎塞纳站的特别直，
刚好能挡住照耀下来的阳光。
他的身姿很挺拔。
言谕抬眸时，伊黎塞纳那双透蓝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对上视线的刹那，
伊黎塞纳微怔，随即眼睫毛一垂，眼神轻轻落在别处。
“好。”
言谕对于新伙伴的加入还是很开心的，
打开光脑，
翻了翻计划表，“我们先把组队名单报上去，
下午才开始选机甲，要不，先去图书馆查查资料吧？”
“好。”伊黎塞纳点头。
言谕提议：“然后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
“好。”
言谕想了想，“晚上就不加训了好不好？我哥哥回家，我有件礼物要送给他。”
伊黎塞纳的声音很温和，“好，听你的。”
言谕抿着嘴唇笑了笑，他不是很介意搭档话少，伊黎塞纳可能就是这种内向的性格，和他的长相一样如冰如雪，寡言少语，但是并不惹人生厌。
去图书馆的林荫小道上，伊黎塞纳走在他左边，他个子高，刚好能挡住荒星系灼烈的阳光，他侧过头就能看见言谕雪嫩的脸颊和脖子。
伊黎塞纳若无其事地转回去。
图书馆里到处都是来借书的同学，管理员听见脚步声停在自己身前，低头写字的他鼻尖一动，一抬头就看见了言谕。
“原来是言谕同学，”管理员认得他，露出微笑，尽职尽责地说，“雌虫同学可以优先选择借阅的书籍，若是损毁，不需赔偿，只需告知书籍名称即可。”
“这位是雄虫同学吧。”
他认出伊黎塞纳，又低下头继续写字，语气变得很淡。
“看书的时候一切以雌虫同学为先，弄坏了得赔，哪怕是六殿下也得赔，军校能让雄虫同学看书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得感谢泽维尔校长每年在军校育才大会上的据理力争。”
伊黎塞纳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异议，领了两张借阅卡，一张黄金的，一张白银的，把黄金的给了言谕。
那张卡片权限很高，可以禁书区。
言谕拿着卡片看，他想起来，慕修在星网上购买书籍时也是价格虚高，可能就是因为帝国对于荒星系文化知识的垄断，他们不太希望荒星系的虫读太多书，离开荒星系，所以对这里的虫限制颇多。
现在看起来，只有西塞庭军校是唯一一个图书保有量很高的地方，而且允许雄虫也去看书。
言谕忍不住想，泽维尔校长真的是一只很善良的雌虫。
前面就是回型阅览区，一群雄虫同学看见言谕，齐刷刷站起来，他们慌忙开始整理仪表，正正歪拧的校服领子，把桌面上的杂物“一键清理”，挺起腰杆，站的笔直。
雄虫们都想给雌虫留下好印象，这个本能从幼崽时期就开始了，雌虫的目光就是奖励，他们想给雌虫提供一个更舒适的环境，哪怕他们自己不可以继续坐在言谕身边看书了。
因为他们的精神力可能会失控，伤害到小雌虫们，更何况言谕是一只闪蝶雌虫，整个荒星系都看不见几只。
他又那么脆弱，小蝴蝶翩翩飞舞的时候，风都能把它带跑。
言谕没想驱赶他们，就对他们摆摆手，指了指角落里的座位，示意自己坐在那里，然后他放下手里杂物，去书架里找书。
然而雄虫同学们在短暂的惊诧后已经在窃窃私语：
“我是不是做梦？言谕是不是对我笑了？”
“快醒醒，那是对我笑的！”
“可是言谕没笑吧？你们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我的虫神在上呀他怎么那么好看？我如果能成为他的雄侍就好了！可他是学弟诶，还那么小呢。”
伊黎塞纳从他们身边路过，没有回头，往书架里走去。
他耳畔一直回荡着同学们对于言谕的讨论声，他没有说话，缓缓抬起手，手指尖一本本掠过书封，最终停下。
言谕在书架的另一边，低头看书。
伊黎塞纳抬眸，安静地看着他。
落日的余晖透过天穹顶的玻璃窗洒下来，照在言谕的侧脸上，纤长浓密的睫毛梢儿微微卷起来，阳光把他白皙的脸颊分成两边，暗影里的那一半乌青里透着雪，鼻梁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微光，他脸上有一点汗，衬得他的皮肤在闪闪发光。
言谕……言谕，他就是西塞庭自身条件最差、但是最刻苦拼命的小雌虫，言谕。
伊黎塞纳不知道自己看了他多久。
言谕一侧头就看见了伊黎塞纳，心想正好，他隔着书架，伸手把书递过去，宁静的眼眸闪出一点欣喜。
“伊黎，你看，我找到那些考试实战机甲的介绍了，如果我们运气好，可以拿到一台S级机甲的复制品去考试。”
他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带着笑，犹如一簇光，点亮原本清冷的五官排布，他笑起来的时候，犹如冰雪消融。
伊黎塞纳慢腾腾地接过书，其实他根本听不清言谕在说什么，耳边一阵战舰飞过的呜呜声，直到目光落在书本上，他才反应过来言谕在和他说机甲。
然后言谕叫他，伊黎。
伊黎塞纳听见自己机械般的声音解释说，“S级的机甲，需要一位主驾驶拥有S级左右的精神力，如果不能达到S，两位A级以上驾驶者也有一定的概率能够驱动机甲。”
言谕恍然点头，哦了一声，继续去看书了。
伊黎塞纳却无法压抑内心的怦然，他低下头，修长的手在下面用力抓按着书架的平板，俊美漂亮的面孔静悄悄地浮上一丝可疑的红。
再抬起头时，白发如瀑垂下，他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是眼底里的追随已经无法掩藏。
下午分配机甲的时候，同学们围成一圈，老师说，“军校别的没有，机甲多的是，所有同学选择一台机甲，然后在我这里登记。”
这些机甲都是良品，虽然款式旧了点，毕竟荒星系条件不宽裕，能保持机甲的日常维护就已经是很大一笔开支了。
言谕认出了其中一台机甲，书里刚看见过，它就是军部十大王牌机甲之一，机甲制造大师卫虞的作品，“叶落”。
言谕想要选择“叶落”，模拟机甲的操控系统几乎1:1还原本体，言谕上去驾驶了一下，觉得很合手，抬起左手，力度刚好，不过他的右手机甲臂不小心挥到了伊黎塞纳的衣角，“……”
言谕悚然一惊，连忙住手，小心但是很快地跳下机甲，勉强跑到伊黎塞纳身边，“伊黎！”
伊黎塞纳被拨开好几步远，不小心跌倒，言谕趴在草地上，去看他的脚，扭到了，他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还没能完全和这台机甲配合好……你疼不疼？”
“不疼。”伊黎塞纳垂下眼眸说，但是嘴唇发白。
言谕扶着他站起来，他的手没有地方放，还带着白手套，言谕没有多想，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右手揽住他的腰，带着他慢慢走。
伊黎塞纳一怔，整只虫都快冻住了，他不能把自身重量都压在言谕身上，言谕的脚并不方便。
但是很快言谕发现他在同手同脚走路，忍不住眨眨眼睛，“伊黎，你怎么了？”
伊黎塞纳抿了抿嘴唇，他后知后觉，“……我忘了。”
言谕觉得六殿下也很有趣，虽然他一只虫被科里沙遗弃在荒星，但他也有好好长大，也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言谕觉得他很厉害，希望有一天他也能考入破碎星环。
言谕扶着伊黎塞纳坐下，他的脚腕很快出现了淤青，言谕伸出手握住他的脚踝，觉得他皮肤冰冷的同时，又释放出精神力，用来缓解他的疼。
“好一点了吗？”
“嗯。”
其实伊黎塞纳还是很疼，他只是隐忍着不吭声，不想被言谕看出来，余光看见言谕毛绒绒的发顶，柔软的黑色头发，雪白的招虫喜欢的脸颊，还有圆软的耳垂。
想揉揉。
伊黎塞纳想。他好可爱。
想抱抱他，但是不可以，他们还没有那么熟。
伊黎塞纳垂下眼睛，不过心里还是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玫瑰花。
言谕说，他们现在已经是搭档了。
一天很快就结束，言谕惦记着哥哥，出了校门看见副官，副官笑着蹲下来，伸出手，他拉上去，像非常想要回家的小动物一样，摇摇不存在的小尾巴跟着副官走了。
副官把言谕带回家，“小少爷，”他有话想说，但是半路止住，摇了摇头好像想要甩掉什么不美好的记忆，“这样吧，我看着您进去，如果感觉不对，马上出来找我，我等您半个小时。”
言谕点头，进了门，然而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花园里很安静，有一股浓浓的糊味飘出来。
言谕有点紧张，拉开门，紧接着呼吸一紧，被抱幼崽那样抱了起来。
“宝宝，等一下。”慕斯干咳了两声。
言谕的双腿一下子卡在慕斯的腰上，慕斯一手托着他，一手还拍着他的背，低沉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先把鼻子捏住，不要呼吸。”
言谕乖乖捏鼻子，大眼睛越过慕斯的肩膀往屋里看。
“哥哥……”言谕眼巴巴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慕斯看见刚才还乖乖软软，脸红扑扑，眼睛发亮，就像被顺着毛撸的小虫崽，露出了一脸委屈巴巴的表情。
“哥哥，”言谕紧紧搂住慕斯的脖子，很担忧地贴在慕斯耳边，小声说，“我们家的厨房被炸了吗？”
“不是的。”慕斯无奈笑着，大手顺顺小虫崽的背，小虫崽吓得翅膀都竖起来了，软嫩的蝶翼窝在衣服里瑟瑟发抖。
言谕把脸埋在慕斯的肩头，鼻尖拱拱，试图逃避浓烟的洗礼。
慕斯的肩头痒痒的，心也是软的，温声哄，“哥哥想要给言言做饭吃，但是没有做的很好，怕言言看见了会失望，001正在收拾残局，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言谕终于放心，嗯嗯点头，小小的呼出一口气，吓死了，好可怜的001。
缘由是这样的，今天慕斯在军部，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起邻桌的雄虫给自家老婆做饭，还炫耀雄虫就是要给老婆做饭的，引来一片羡慕嫉妒声，最主要是羡慕他有雌虫老婆。
然后他们顾及到年轻俊美的元帅还没老婆，纷纷闭嘴，低头扒饭。
慕斯却默默上了心，虽然没有老婆，但是他有弟弟，于是想，晚上提前回家，买好食材，给言言和慕修慕澜做饭。
虫族的雄虫基本都会做饭，但是很遗憾，慕斯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他把闪蝶一族的命运扛在肩上，把一生都献给了军部，以至于这种简单的小事他都做不好。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他不是一个很称职的哥哥。
言谕想了想，拍拍慕斯的肩膀，“哥哥，我们俩一起做吧，等二哥哥和小哥哥回家，就可以吃啦？”
慕斯其实不太想让小虫崽去厨房，但是耐不住言谕软乎乎地叫他哥哥，慕斯望着他的笑脸，就这样被他打败，一手抱着小言谕，一手重新拿起光脑，把做菜直播投到厨房的墙壁上。
然后他陷入了第二轮苦恼中。
这是慕斯第一次尝试做银河系营养菜谱，他研究了饮食结构，发现很适合小言谕这种刚刚变成雌虫的幼崽，既能滋养幼崽孱弱的身体，又能帮助他的虫类体质健康成长。
但是食谱很难，言谕的肚子又响了一下，一片寂静中，慕斯决定再试一次。
谁能想到，战无不胜的铁血元帅被一口锅给难的寸步难行。
“哥哥，”言谕也看着直播，很有信心地说，“我们做炒蛋好不好？”
“好。”慕斯手边有低等级虫族的可食用蛋，自从他晋升为元帅后，生活待遇又好了一大截，至少已经衣食无忧了，鱼肉蛋奶不缺。
慕斯听言谕的话，有模有样，磕开五个蛋倒进锅里。
其实应该先放植物油，但是，不要指望一个厨房黑洞和七岁小虫崽领会到这件事。
“先放油。”直播那边的雄虫欢乐道，“然后再打蛋。”
慕斯挑起眉毛，显然第一步就出错了，言谕反应很快，打开植物油壶，倒了小半壶。
油把蛋泡在底部，慕斯福至心灵地用锅铲翻炒，蛋却干在锅底，与此同时油开了，开始噼里啪啦炸。
慕斯赶紧把言谕按进自己怀里，言谕灵机一动说，“哥哥，火，火小一点！”
慕斯飞速拧火，果然油慢慢不炸了，直播又说，“……然后就可以出锅了。”
中间是什么没听见，总之慕斯把“蛋”从锅里抠出来的时候，慕修和慕澜回家了。
言谕和慕斯齐齐看着这口锅，对视一眼，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没吃，也许这餐饭没有成功，但是食物不可以浪费。
双胞胎一进门就愣了。
“……大哥，”慕澜那双一红一金的眼睛睁大了，脸上的水滴宝石虫纹骤然警惕地亮起来，“这什么味道？”
慕修一声不吭，看着慕斯一手搂着言谕，一手端着盘子，坐在餐桌上，一本正经：“尝尝。”
兄弟俩被迫坐下，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澜不怕死，闻了闻，拿叉子插了一口，眼睛一眯，没嚼，吞了。
慕修默默地观察他的表情，慕澜喉结一滚，面无表情，缓缓转过头来，”……好吃，你也吃一口。”
慕修犹豫着拿叉子去叉蛋，然后放下，“算了，我不饿。”
蛋不是奶黄色的，而是淡淡的黄颜色，其实看着还行，但越是普通的东西，越是暗藏杀机。
慕修欲言又止，一抬眼，就看见言谕巴巴的眼神，糯糯地对他说：“二哥哥。”
行。
慕修认命地重新拿起叉子，插一口，塞嘴里，嘴唇包上，闭着眼睛咽下去。
“大哥……”
慕修心如死灰的说，“你不会做，我不怪你，至少，要放一点盐。”
“也不要放这么多油……”
慕澜忍无可忍，冲去卫生间，紧紧关上门，随后响起咳嗽声。
慕修闭了闭眼，起身去拿围裙，把这些不难吃但也绝对不好吃的蛋都倒进锅里，然后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术，熬出了奶白的汤，一丝丝的香气扑鼻。
他把汤分成四碗，摆在桌上。
“小谕，”慕修把另外一份甜丝丝的甜羹摆到他面前，“吃这个吧。”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言谕终于吃上了饭，他真的饿了，吃饭头也不抬。
慕修和慕斯都看着他，慕修抽空问，“宝宝，我和大哥谁做的好吃。”
“二哥哥。”
小虫崽不会撒谎，实话实说。
慕修满意的莞尔，继续吃饭。
慕斯扶额，第二次尝试也失败，心说自己真的应该去学学厨艺，实在不行，中午去炊事班实习。
言谕在慕斯怀里窝了窝，他没有听到慕斯的心声，但是他喝光了甜羹，“哥哥，”他习惯性地抓着慕斯的制服袖子，掰着手指头和他讲今天高兴的事，还提到了机甲“叶落”，眼睛更亮了。
慕斯听着他讲，殊不知，他的眉眼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温柔，直到小言谕从他腿上滑下去，告诉他等一下，然后自己扇动小翅膀飞上楼，抱着一个小盒子飞下来。
慕斯打开盒子，看见了自己初入军部时的第一台机甲，“春蝉”，稀磁做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慕斯连声音都变得很轻。
言谕说，“这是我在等待哥哥回家的时候做的，”他抿抿嘴唇，“每过一天，我就多做一点点，我在想，做完的时候，是不是哥哥就回来了。”
他笑着，“然后哥哥就真的回家了。”
慕斯竟然说不出话，他捧着小机甲，其实幼崽的手工能力绝对称不上精美绝伦，但是在慕斯心里，这份礼物弥足轻重。
他把言谕抱起来，低声说，“谢谢宝宝，哥哥会永远珍藏起来，不会弄坏它。”
但是言谕却笑起来，摇摇头，趴在慕斯耳边，悄悄说，“其实我做的也没有那么好的，就像哥哥做的饭一样。哥哥答应我，我们一起进步哦。”
慕斯感觉到幼崽软软的嘴唇碰碰自己的脖子，他在抱自己，用他的方式安慰着。
第31章
慕斯把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幼崽往上抱了抱，
这时，一道通讯打断了他们的饭局，手腕智脑显示是军部通信处。
慕斯接起来，得知三天后举办的元帅晋升会议，
所有官员全部入住军区接待所，
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帝国也派虫来准备了很久，慕斯简单嘱咐了几句就挂了通讯。
“宝宝。”
慕斯把小言谕从身上扒下来，
那双幼嫩的桃花眼已经是笑盈盈的了，
幼崽小腿一弯跪坐在他大腿上，
安静地等着他说话，“怎么啦哥哥？”
“过几天哥哥的晋升仪式，你要不要来看？”
言谕点点头，
“去呀，
我想陪着哥哥。”他一边说着话，
又觉得后背的翅膀很闷，
他不好意思了，
因为他有点想要脱衣服……
慕斯看出他的窘迫，其实他小时候也这样，
不爱穿衣服，喜欢以闪蝶本体在飞来飞去，
如果可以，幼崽们连裤子都不想穿。
小言谕已经很文明了，毕竟他前身是人类。
好在慕斯早有准备，
虫族为高等级虫的原型体态提供了相当大便利，
有一种科技面料可以拉伸，在幼崽飞行的时候，
翅膀根部会预留出展开的空间，合上翅膀的时候，它又是一件修身简约的单品。
慕斯早就替他买好，让001陪着小言谕上楼，自己在楼下等着。
随后他就看见一只歪歪扭扭的小虫崽飞下来，他穿好衣服，尝试飞行，展开的翅膀比起前些天要坚硬多了，蓝宝石镜面一样的绒毛底子，表层是乳白色的短软花纹，忽闪忽闪的，华丽奢靡。
不过小虫崽还不能很好地驾驭翅膀，一下子撞进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慕澜怀里。
慕澜把小虫崽抱了个满怀，举着他转圈圈，“言言，真不敢想，你居然是雌虫，”慕澜很宠溺的说，“我们闪蝶族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小雌虫，如果把你带回北部星域，不知道有多少雄虫会以你为王，忠心于你，哥哥一这样想就有些舍不得你，想要把你留在身边，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慕澜的担忧并不无道理，慕斯之后，闪蝶族全员没有再出过战功赫赫的军雄，甚至有许多无法进化成高等级虫的原始蝶，生命短暂犹如流星，想要挽留它们却不行，因为他们失去了虫母冕下的精神力抚慰。
不止是闪蝶，所有虫族都面临着低等级虫族大批量死亡的现状，毕竟，并不是所有虫一生下来就是高等级，它们可能一生只能做个没智慧的虫，不知生也不知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句话在虫族只会更加现实残酷。
慕修从厨房出来，他洗好了碗，擦了擦手，平静地说，“不要这么悲观，虫族的四大氏族内讧已久，我们闪蝶又出了那么一个叛徒检察官，势力已经弱到无法离开北部星域，如果言言能够成为闪蝶族新一代的精神领袖，这不见得是件坏事。”
言谕缩了下脖子，他虽然不了解族里的往事，但看得出来，全军校全年级都没有一只闪蝶，五千分之一的概率都没有，可以想象，闪蝶有多么多么珍惜又稀少。
慕斯元帅能突出重围，做到今天的军衔，绝对是小概率特殊事件，如果可以，言谕也想变得那样强。
“那当然了，”慕澜笑了笑，刮了下言谕的小鼻子，“我的弟弟就是全虫族最好的，谁也比不上我弟弟！来，宝宝亲一个。”
言谕要跑，结果被慕澜抓住小手腕，轻轻给带了回来，搂在怀里，在耳朵上轻轻亲了一下。好痒，言谕忍不住笑起来，抱着慕澜的脖子蹭了又蹭。
“哥哥，”言谕控诉，“坏！”
“就坏！”慕澜也变得很幼稚，“还要亲！”
言谕躲了又躲，但是被慕澜抱着挠痒痒，还是笑的不得了。
慕斯看着小虫崽天真无忧无虑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让这样的时光久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