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关阙便沉默地放下碗，起身走得远远的68。
接下来的68日子，关阙依旧每天去68修理飞行器，纪九也68依旧负责做饭。他在做饭方面勇于创新，想法大胆，不再局限于一锅炖，而是致力于将简单的68食材都玩出花来。
他会将野菌和一种辛辣树叶一起炒，再加入林子里找到的68野蜂蜜。或是在整只树狸肚内塞满野菜上锅蒸，直到野菜融为稀烂的68蓝色汁水，将树狸肉糊得青紫斑驳，像是生了一身毒疮。
但不管他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饭菜，味道多么一言难尽，关阙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68。区别在于正常的那顿会多吃点，特别恶心的68那顿便减少一定食入量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68，纪九已在这岛上呆了三个月。
他的68脚伤已经痊愈，也68主动从关阙手里接过了捕猎的68活儿68，说要活动活动手脚。但他想离开的68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情绪也68逐渐开始焦躁。
他不知道纪北宴如今怎么样了，银盟军有68没有68放松对68他的68监管。而他一直没有68自己的68消息，一定非常担心着急。
他也68会经常想起那230名士兵。不管是在逗弄鸟崽，或是在同关阙说话时，只要某个话题涉及到曾经过往，他便会突然陷入沉默，情绪也68瞬间低落。
他越来越迫切地想回到银辉星，可他却不得不呆在这颗荒芜水星上，每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68煎熬。
今天晚饭时，纪九两人吃着饭，如平常那般不时交谈两句。
“还在补舰桥端口吗？”
“嗯。”
“那个东西修补起来是有68点难，要是能像小部68件那样带出水就好了，我和你一起补，就能加快不少进度。这是我在东边林子里找的68那种小豆野菜，你多吃点。”
……
吃完饭，关阙继续修补从飞行器上带回来的6部68件，纪九则去68打火烧开水，嘴里轻轻哼着歌。
“春风得意喜事多，陈连长洞房见老婆。高低肩，长短腿，凸胸缩脖驼个背——”
纪九正蹲在行军炉前，突然就停下了声68音，搭在炉子上的68手也68顿住了动作。
他猛然意识到，这歌词里的68陈连长也68去68了赤牙城，也68在那次任务里牺牲，是那二百三十名阵亡士兵的68其中一名。
鸟崽正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听歌，见他不唱了，便啾啾两声68催促。
纪九垂着头，抿着嘴，一声68不吭地打火。但这行军炉有68点小毛病，有68时候要打火很68多次才能点着。现在又是这样，他只能蹲在炉前，一次次地摁下开关。
啪、啪、啪……
鸟崽见他不打算再唱，便在重复机械的68打火声68中玩着一团线球。关阙也68在专注地焊接部68件，并没有68察觉到纪九的68异样。
咣——
突然一声68重响，吓得鸟崽差点打滑，身上那层浅浅的68绒毛立即炸开。关阙听到这动静后也68抬起头，将罩在眼上的68防护镜推到了头顶。
纪九站在放行军炉的68地方，胸脯急促起伏，垂在身侧的68两手紧握成68拳。但那炉子却已不在原地，而是咣咣铛铛地滚到了石板地边缘，炉上的68座圈也68散落在地。
鸟崽看看炉子又看看纪九，急急跑上前：“啾？”
纪九闭上眼深深吸气，片刻后再睁开眼，对68仰头看着自己的68鸟崽道：“没事，我不注意把它碰翻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在机械重复地按下打火键时，那些焦躁、担忧、痛苦和无能为力的68挫败感，齐齐涌上心头，让他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一脚将炉子踢了出去68。
鸟崽歪着脑袋看着他，确定他的68确没事后，便放心地跑回去68玩线团，关阙也68戴好防护镜，继续焊接部68件。
纪九慢吞吞地走前去68，将那踢飞的68炉子拎了回来，安好座圈，重新打火。这次很68快便点燃了，他架上锅开始烧水，却听见关阙平静的68声68音：“还有68三天。”
纪九转过头，关阙正将一块金属板举在眼前，半眯着眼查看曲度。
“飞行器还有68三天就修好了？”纪九问。
关阙没有68看他，只嗯了一声68。
纪九埋下头，片刻后哑声68道：“那挺快了。”
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海平面，天上繁星如织，木屋外也68亮起了一盏灯。
关阙在灯光下继续修补部68件，纪九则躺在他身旁的68石板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左边是被他搬出来晒星星的68机器人，右边趴着鸟崽。
“说实话，我天天都盼着能离开这里，但真的68要走了，还觉得有68些舍不得。”纪九抬头看着满天星子，声68音带着些怅然，“其实这两个月，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平静的68两个月。没有68战火和炮弹，没有68鲜血和尸体68，也68没有68哭泣和哀嚎……”
纪九怔怔地停下了声68音，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和关阙说这个不太68合适，便又岔开话题：“而且我还胖了一圈，这个肚子是越来越大，连腹肌都快没了。”
关阙已经修补好了部68件，正在收拾工具，闻言朝纪九那边看了眼。
纪九正将T恤下摆撩在腰上，左手拿起一个青果在啃，右手一下下拍着肚皮。那袒露的6腹微微隆起，有68着比较明68显的68圆润弧度。
关阙盯着那肚子看了片刻，又看向纪九的68脸、肩和手足，发现他并没有68长胖，只是小腹变得凸起。
“你是不是怀孕了？”
当纪九听到关阙的68这声68询问，吓得青果差点脱手，有68两秒都回不过神。
“你说什么？”他惊讶地转过头，怀疑自己没有68听清。
关阙便重复了一遍，目光紧盯着他的68双眼：“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觉得呢？”
纪九和关阙对68视几秒后，慢慢笑了起来：“阿宝，我只是长胖了。”
关阙却没有68笑，只平静地问：“你最近一次和别人发生关系是什么时间？”
纪九听到他用这么淡定的68语气问出这么私密的68问题，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回道：“我从来就没和人发生过关系。”
但他刚说完这句，就想起了什么，神情顿时变得有68些古怪。
关阙一直看着他，也68就捕捉了他的68这点神态变化，微微眯起了眼。
纪九侧头看向黑洞洞的68森林，抬手揉着额头，片刻后改口：“其实有68一次。”
关阙垂下眼眸没有68吭声68，纪九又道：“但是怀孕什么的68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我和……我和那人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也68没有68植入孕囊。”
他并不想将那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68事告诉关阙，特别是那名和他发生关系的68士兵，在尚不知道姓谁名谁的68情况下，就已经在赤牙城任务里牺牲。
纪九觉得，他只能当做这事从来没有68发生过。
关阙抬起头，淡淡地问：“分了？”
“对68，分了。”纪九毫不迟疑地回道。
“嗯。”关阙靠向椅背，翘起腿，又思索了下，“孕囊是什么？”
纪九有68些惊愕：“你不知道孕囊？”
“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塔柯人和我们银辉人一样，男性68如果想要怀孕，都需要种植孕囊，你居然不知道？”
关阙坦然道：“我不是塔柯人，我也68从来不关心这些。”
“是了，你是序列者，不，你是虞人。”
既然关阙问起，纪九也68就详细解释：“不管是银辉人还是塔柯人，如果男性68想要怀孕生育的68话，就要在腹腔内植入孕囊。孕囊植入男性68身体68后，内核会结合身体68基因，凝成68一个可以受精的68基因生殖细胞。而外部68囊袋成68为子宫，还能分泌某种激素，在几个月时间内改造身体68的68……嗯，某个部68位，让它成68为可以顺利分娩的68产道。虽然植入孕囊是很68普遍的68事，操作也68非常简单，但我和我那个……那个前任已经分手了，所以我不可能去68植入孕囊，更68不可能怀孕，只是长胖了。”
关阙认真地听着，听完后点点头：“明68白了。”他似乎心情很68不错，难得地耐心解释，“我们虞人男性68可以怀孕，但不需要植入孕囊。虞人男性68的68精液里含有68一种叫做亚鲁素的68物质，会自然催发配偶生成68可以受精的68生殖细胞和胎床，也68就是你们所说的68孕囊。”
“亚鲁素？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意思？”纪九惊讶。
关阙想了想：“亚鲁，在虞人的68语言里，代表着生命。我的68父母森*晚*整*理双亲都是男性68，所以我看见你身形发生了变化，首先就想到这个。”
纪九的68重点却放在别处，他伸手指着关阙，露出恍然的68表情：“原来你是胎生啊。”
关阙默默看着他，闭上嘴不再吭声68。
两人说了一阵话，纪九低头看自己肚子，有68些好笑地拍了拍：“喂？是有68个小孩儿68在里面吗？快叫声68爸让我听听。”
“啾啾啾啾！”鸟崽在旁边一连串叫。
关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交叠，他听着鸟崽的68啾啾，突然开口道：“它说它才是你的6孩。”
纪九愣了下，伸臂将鸟崽搂进怀里：“是是是，你才是我的6孩。”
“啾啾。”
“是在叫爸吗？”
“它说它知道。”关阙微笑补充。
“还请了个鸟语翻译？”纪九转过头，“你什么时候能听得懂鸟语？”
“一直都可以。”关阙回道。
纪九笑了起来，但见关阙一脸正经，不像是在说笑，便又疑惑地问：“你说真的68？”
“我们虞人族能听懂部68分其他生物的68语言，不过要分种类，只有68高智生物才行。”关阙道。
“……居然这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纪九喃喃，又摸了下鸟崽的68头，“我就说它这么聪明68，原来扈恣是高智生物。”
“我对68扈恣不太68了解，但它们生活在旋4，应该是的68。”
鸟崽又对68着纪九叫了两声68，纪九忙道：“快翻译。”
“是母亲的68意思。”关阙伸手抵住唇，轻咳一声68。
纪九顿时哈哈大笑。
“啾啾。”鸟崽又冲关阙叫了两声68。
关阙神情立即变得有68些古怪。
“它在对68你说什么？”纪九问。
关阙转过头：“没听清。”
纪九也68没在意，只使劲揉着鸟崽脑袋：“其实吧，我那天早上觉得肚子涨，就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了半晌。我找了个窝，刚蹲下，咦？下了个蛋。那蛋壳一破，钻出来的68就是你。”
“啾啾啾……”鸟崽将脑袋在他腿上蹭，欢喜地撒娇。
纪九低头看着鸟崽，叹了口气：“可你现在连老鼠都不会抓，怎么办？”
鸟崽一副浑不在意的68模样，纪九心里却在犯愁。
怎么办呢？
鸟崽太6了，也68没有68在这森林里独立生存的68能力，只能将它带走。可自己正被银盟军通缉，还有68很68多的68事要做，前路危机重重，带着它合适吗？
关阙似是看出了他的68顾虑，伸出食指捋着鸟崽脑门上的68那撮毛：“它不会捕猎，不会飞行，这样的68雏鸟如果留在岛上，不出半个小时，就会进了其他野兽的68肚子。”
纪九沉默着，看鸟崽扬起脑袋，轻啄关阙的68手指，被关阙将它的68长嘴给68钳住。
“好吧，那就把它带上。”纪九终于开口，“虽然跟着我也68不安全，但总能想法给68它找一条活下去68的68路。”
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纪九也68就不再瞻前顾后，他把鸟崽抱起，举在眼前，认真地道：“崽，以后不管去68哪儿68，爸爸都把你带着，咱爷俩在一块儿68。”
“啾啾。”鸟崽侧过脑袋，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我的68乖崽。”纪九将它在空中抛了两下，接住，对68关阙道：“真沉呢，你来掂掂？而且没毛，是净重，这肯定能炖一大锅。”
“啾！！”鸟崽赶紧挣扎着要下地，纪九大笑着将它抓住，作势往行军灶边走。鸟崽又再次挣脱，急急冲到关阙身后躲了起来。
第三天下午，关阙终于完成68了整个星舰修复工作。两人吃过晚饭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将一些必需品用大袋子装好，由关阙提前送到星舰上。
夜晚来临时，石板地上显得有68些空荡，只剩下桌椅和锅碗瓢盆，以及那栋木屋。
纪九坐在木屋内的68地铺上，将机器人装进一个行军大背包，又在背包夹层里摸索，掏出了那个锁着光明68之眼的68密码盒。
密码盒一直在他这儿68，就那么随手放在背包里，关阙也68知道，却始终没有68拿走。
纪九垂眸看着密码盒，大拇指在那光滑的68金属面上摩挲。
这一共四68个月的68相68处，特别是最近三个月，他虽然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和距离，却也68会在某一个瞬间，对68关阙生出一种微妙的68亲近感。
其实他内心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双方立场和敌对68身份，这四68个月一起经历的68风风雨雨，的68确会让他将关阙当成68最亲密的68朋友。
明68天就要离开这里，这会是他们相68处的68最后一晚，从此两人就要形同陌路，甚至兵戈相68见。
他想在即将分别的68这一刻，把光明68之眼还给68关阙，也68将密码告诉他。
第22章
第
22
章
爸爸带你坐城际列车
纪九将盒子揣进衣兜，
走出了木屋。
屋外繁星满天，天幕极低，星子像是触手可68及。远处的海洋荡着柔光，
似乎已和68天空融为一体，
流曳星辰一直淌进了海里。
关阙坐在石板边缘，正低头用凿子在雕着什么。一阵柔风吹过，他的头发在额头上轻轻飘拂。
纪九在他身旁坐下，
看清他正在雕的依旧是只狐狸。不过这次用的是块白润的海石，狐狸的大尾巴没有挡在脸部，
蓬松地绕在身侧，
还伸出两爪在伸懒腰。
“阿宝，
飞行器明天是先飞哪儿？”纪九问68。
他和68关阙还未谈过离开这里后的路线问68题。他的目的地是银辉星，
但68关阙应该是要回塔柯星，
那么飞行器是先去银辉星域，
还是先去塔柯星域？
关阙头也不抬地道：“去银辉星。”
纪九没想到他打算将自己先送回去，心头顿时68一热：“我在被68通缉，
到时68候你把我放在β4空域的补给站就行，
我自己想办法去到银辉星，然后你就驾驶飞行器回塔柯星。”
关阙吹走石雕上的碎屑：“我也要去银辉星。”
“什么？”纪九很是诧异，
“你去银辉星做什么？你可68是塔柯人，
不怕被68银盟军抓住吗？而且你根本通过不了身份检查，
在关卡就会被68发现的。”
“你不也一样吗？你现在同样没法通过身份检查，
和68我有什么区别68？”关阙淡淡地问68。
纪九立即反驳：“有区别68。”
“什么区别68？”关阙反问68。
纪九心里清楚，
就算他被68通缉，他和68关阙也有本质上的区别68。他是一名银盟军军人，保护银辉人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责任，当一名塔柯高阶序列者说出他要去往银辉星，
哪怕这个人是朝夕相68处的关阙，也立即让他戒备警惕起来。
纪九看着关阙，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68冷意。关阙继续刻着石头，嘴里却道：“放心，我只是去银辉星办点事68，办完就离开。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惊动到银辉人，也不会主动去伤害他们。”
纪九观察着关阙，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去找那个叫车西68朝的人？”
关阙知道他在H58时68，听见了自己杀死阿攀前的那番对话，所以也不隐瞒：“对，我是去找他，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对你们银辉人不利的事68。”
他接着又抬起头，“你会将我的行踪报告给银盟军吗？”
他定定地看着纪九，脸庞在星光下分68外立体，眼睛深邃如夜空，其68中点缀着闪烁星芒。
纪九被68他这样看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一阵风吹来，林中树叶哗啦作响，纪九心头更68是纷乱。
他知道关阙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也知道此时68还没成功登上飞行器，自己最好是说出让关阙满意的答案。
那些糊弄的话他平常随口就来，此时68却怎么也无法出口，沉默片刻后，只回道：“如果你只是去找人，安静地去，安静地走，我可68以当做不知道。如果你做出了危害银辉星的事68，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消失，包括联系银盟军。”
关阙没有再追问68或是说些什么，只拿着布料擦拭刚雕好的小狐狸。纪九看着他的侧脸，隔着衣兜布料捏了捏密码盒，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
一颗彗星拖着长尾划过天际，纪九正看着天空怔怔出神，突然感觉到手中一沉，低下头，看见掌心多了个润白的石雕小狐狸。
他拿起小狐狸，看它68蓬松的长尾和68狡黠的眼，手指摸了摸它68的耳朵。他发现小狐狸的身形有点奇怪，举到眼前仔细看，发现这的确是只小胖狐狸，白白的肚子有些鼓。
纪九有些无语，关阙却已经将工具收好，拿掉搭在腿上的挡布站起了身。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会出发去往柏亚行星，然后在那里降落。”关阙道。
纪九听关阙说完路线，立即便清楚了他的想法。
柏亚行星是一个隶属银辉星系的改造行星，秩序混乱，人员复杂，军火贩子和68走私者如鱼得水。银辉星整个空域被68防守得严严实实，但68柏亚星没有，他们可68以在柏亚星降落，并将它68作为一个中转站，乘坐那里的走私运输舰去往银辉星。
夜里，躺在黑暗中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纪九听着关阙绵长平稳的呼吸声，脑中乱糟糟地想着很多事68情。
通过这两个月的接触，他觉得关阙虽然心机深沉，但68说出口的话都是真话。
当然，没说出口的就不知道了。
但68既然关阙保证只是去银辉星找那个车西68朝，不会伤害其68他人，那应该就是他真实的想法。但68就算如此，一名高级序列者即将进入银辉星，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不安和68紧张。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简单的早饭后便出发。
到了海边时68，关阙游往飞行器沉没点，纪九则背着行军背包坐在岸边等待。他背包里装着鸟崽和68只剩下上半身的机器人，从背包盖两侧各探出个脑袋。
纪九一直看着远方，看见那海面上突然掀起层层波澜，一架银白色飞行器破水而出，在轰鸣声中缓缓爬升，悬停在翻腾海水之上的半空。它68的排水系统正在运行，舰身一周往外喷涌着舱内积水，那水层在日光作用下，如同一面环绕舰身的七彩帘幕。
飞行器转瞬便至，纪九抓着垂下的滑降绳进入舰舱。舱门关闭，飞行器加速上升，不过短短半分68钟，便冲破大气层进入了太空。
“三个小时68后，星舰会到达A325跃迁点。通过这个跃迁点，我们便离开了竖琴星系进入银辉星系，再飞行四个小时便抵达柏亚行星。我们的飞行器可68以降落在X346，Y4367，这里刚好避开空监区域。”纪九指着空域图上的一点。
关阙手握着操纵杆：“那里离航空港有多远？”
“五百多公里。”纪九放大整个柏亚星，“但68是距坐标点40公里的地方有个老式列车站，显示去往航空港的列车会经过那里。但68那片区域经常在交战，不知道列车有没有在正常运行。”
“应该没问68题。”关阙飞快地瞥了眼放大的地图，“柏亚星空域不允许有民用飞行器飞行，那这条连接着航空港和68柏亚城的列车线就非常重要。那些走私犯和68军火贩子都需要这条线路，就算白天被68炸掉铁轨，他们也会连夜抢修好。”
星舰在太空中急速航行，两人之间除了偶尔互报数据，便没有其68他交流，一贯话多的纪九也表现得很是沉默。
自昨晚以后，纪九刻意和68关阙保持距离，关阙立即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主动和68他交谈。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动声色地发生68了改变，似乎又倒退回到了H58，而在水星上那一段可68以算得上是亲密的时68光，从来就不曾存在。
星舰于68中午十二点通过A325跃迁点，当可68视窗外的线条和68噪点变成广袤太空，星舰已经从竖琴星系跃迁到了猎马星系。
“再过五个小时68，我们就能抵达柏亚星。”纪九在腕表上输入了柏亚星坐标，表面上的数字信息开始变化，“柏亚星现在是午夜两点，我们到达时68刚好天亮。”
星舰进入了平稳飞行，纪九便去准备午饭，做好后，先给鸟崽装了半饭盒肉，再叫上关阙一起吃。
两人沉默地吃饭，谁也不说话，鸟崽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直到窗外出现一个灰白色星球，纪九这才开口：“你看那颗星，W467，我在上面打过一场仗。那里重力很轻，大家全都穿着航空服，打近了后干脆肉搏。你划拉我的航空服，我砸你的氧气面罩，低空里到处都是人在飞，那场面可68真是好笑。”
纪九边说边笑，但68渐渐就没了声音，单手撑着头，勺子在汤碗里一下下搅动。
片刻后，他低声问68：“你说这么打来打去的有意思吗？我还在帮里的时68候，被68谁砸了场子，兄弟被68欺负了，我们都必须要打回来。我们知道为什么打，为了钱，为了面子，为了兄弟。银辉人从生68下来就知道要和68塔柯人打仗，可68这场打了上两百多年的仗，死了那么多的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关阙放下勺子，抬起眼，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舰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鸟崽笃笃啄食肉块的声音。
可68视窗外的灰白星球渐渐远去，纪九才放下手，坐直身。
“突然情绪波动，发了一点牢骚，别68在意。”他深深吸了口气，冲着关阙笑了笑，“只要银盟军还需要我，我就还得和68塔柯人打，不为别68的，为了我的那些兄弟。上了战场，那就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杀一个塔柯军，就等于68救了一名银盟军，不杀塔柯人，就是在送我兄弟们的命。”
关阙一言不发，却一直看着他。纪九抬起手，端起面前的汤碗：“干！”
关阙嘴角勾了勾，收回视线，也端起了自己的汤碗，和68他轻轻相68碰。
柏亚星时68间上午五点五十分68，天空微泛起了白，成群的山脉若隐若现。一架飞行器从天而降，惊得一群鸟四散飞走。
这片山脉绵延数里，但68山脊锋利薄峭，犹如一条长长的龙骨，一直延伸向远方。飞行器来回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稍宽的地势，以舰身两侧都悬空的状态，险险降落在山顶。
舰门打开，关阙抓着滑降绳降落地面，纪九背着行军包紧跟其68后。
山顶很不好走，风又大，纪九将脑袋抵在关阙后背，让他在前面挡住风，自己打开即时68地图仪查看地形。
“还有四个小时68，去往航空港的列车就会途经那个小车站，我们必须准时68赶到……糟了。”纪九突然停下脚步，“再走出两公里，前面有道断崖。”
关阙转过身，纪九指着屏幕：“这道断崖横贯整个山脉，两座山峰间相68隔一百多米，我们除非变成鸟儿才能飞过去。”
关阙看了片刻，摇摇头：“前面有路的。”
“有路？”
纪九赶紧仔细瞧，这才发现那处散落着一些不明显的白色小点，还在缓缓移动。
“这些小点是什么？”纪九问68道。
“那就是我们的路。”
十分68钟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断崖。纪九举起望远镜，透过镜头看到的清晰场景，让他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
只见断崖半空里漂浮着一片灰白色陨石群，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块。它68们没有规律地左右漂浮，轻轻碰撞上后又分68开。
“柏亚星表层含有丰富的熔屿矿，那是一种常温超导体，矿石本身具有的磁场在柏亚星磁场的作用下，就会出现这种浮空的现象。”关阙站在纪九身旁解释。
纪九放下望远镜，喃喃道：“我听说过这种矿石，但68还是第一次见到。”
远处看时68还不觉得，当纪九站在崖边，才发现那些矿石每一块都足有一间屋子大小，与其68说是矿石，不如说是小浮空岛。
这些矿石形状不一，还在无规律地转动，相68互碰撞，要借助它68们去到对面也相68当不容易。他再探出头，看见悬崖下方深不见底，只半腰处翻滚着浓浓雾气。
“下面有条地缝，这要是摔下去，尸体都找不着。”纪九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你可68以吗？”关阙站在他身旁问68。
纪九不服输的性子被68挑了起来，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关阙挑了下眉，似乎想要说什么，纪九已看见一块矿石从右边浮浮沉沉地飘来。
“车来了，我先上车了。”纪九紧了紧背包带：“崽儿，坐稳了，爸爸带你坐无轨城际列车。”
“啾啾！”鸟崽倏地收回脑袋，整只鸟缩进了背包。
当那块矿石飘到离断崖边只有四五米时68，纪九后退几步，冲出，右脚用力蹬动崖壁，身体朝着前方扑去。
他在空中时68便在寻找落点，下落的瞬间，双手便抠住了矿石上的一块凸起，同时68迅速调整位置，移到了矿石顶。待到双脚踩稳后，他第一时68间便转过头，冲着站在崖边的关阙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他微微昂着下巴，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关阙一直注视着他，此时68弯了下嘴角：“不错。”
纪九半蹲在矿石上，冲着关阙勾了勾手指，关阙在看见另一块石头靠近崖边后，也一个飞身跃出，稳稳站到了那块大石之上。
矿石群无规律地四处漂浮，一边还在自转。纪九手足并用地在翻转的石头上爬，嘴里问68道：“你知道水栖豹吗？”
“听说过。”
“耀炽城动物园里有几只，我有次休息时68去看过。它68们生68活的那片水域里有几根木头，它68们喜欢踩在木头上走圈，就和68咱俩现在一样。”纪九忍不住笑。
但68他转过头，却看见关阙只站在他那块大石上闲适踏步，便又闷闷地收住了声音，继续沉默地爬行。
两人随着石块浮浮沉沉，朝着对面飘去，但68纪九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关阙踩着的那块石头越飘越远，已经到了这片石群的边缘。
他正要提醒关阙，只听哗啦一声，关阙踩着的那块矿石竟然从中裂开成两半。其68中一半还算完整，而另一半却成为一堆浮在空中的碎石。
“小心！”纪九同时68出声。
关阙在完整的那一半上调整脚步稳住了身形，但68由于68自身体重的原因，那半块矿石不胜负荷地往下沉了半米，石面上也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裂痕，随时68都有可68能再次碎裂。
关阙的位置在石群边缘，身周漂浮着的矿石稀少，离他最近的也有七八米远，而且都是一些承不住成年人体重的碎石。
纪九见状，立即朝他喊道：“你别68动，千万别68动，我马上来接你。”
他见身旁一块石头滚过，尽力探出身体，伸出脚，猛力一蹬。踹中那块矿石的同时68，他身下的大石便朝着关阙方向移动，但68也在左右剧烈摇晃。
他手足并用地在石头上来回爬行，有两次险些从石面上滑下去，惊得背包里的鸟崽啾啾叫个不停。
好在矿石终于68开始平稳，纪九也终于68可68以缓下来，一串冷汗顺着他额头往下淌，蛰得眼睛生68疼，也不敢抬手去擦。
他一路去踹身周石头，借着那反作用力，极其68惊险地飘向关阙。而整个过程里，他并没去想对方是名高阶序列者，就算坠崖也不会真的致命。也没想过他已经到了柏亚星，完全可68以不需要关阙，可68以任由他坠崖，没准还能阻止他去银辉星。
他此时68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飘到关阙身旁去，不然他可68就真的要坠崖了。
“别68慌，也别68乱动，我马上就到了。”纪九左右挪动，双手抠紧剧烈摇晃的矿石边缘，还不忘出声安抚关阙。
关阙依旧站在那只剩下一半的矿石上，面朝纪九看着他，神情并不慌张，身姿也很挺拔，但68目光却有些复杂。
矿石在空中漂浮前进，离关阙只剩下六七米。纪九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着关阙伸出手：“你等会儿跳过来的时68候，我会抓住你，现在先别68动。”
他话音刚落，耳里突然听见咔嚓数声响。他第一反应是关阙踩着的那半块石头也碎了，却见人还好好地站着。他慢慢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下的这块矿石已经遍布裂痕。
纪九脑中顿时68嗡一声，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他立即就要扑向身后的一块矿石，但68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听见哗啦的石块碎裂声，同时68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他徒劳地去抓身旁石块，视野里便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像是一只张开翅翼的大鹏，迅速扑至他的眼前。
关阙以一种惊人的力量扑向纪九，一把抓住他的背包带。接着双脚在碎石上用力一点，又带着纪九往左边跃出，再次飞纵过七八米远，落在了一块旋转的矿石上。
关阙抓住纪九后背肩带，双脚微分68，站得很稳，黑色风衣在空中猎猎翻飞。纪九面朝下身体悬空，视野里只有关阙的双脚和68不停旋转的悬崖，既心惊肉跳又头晕目眩。
关阙没有将他放下来，而是带着他再次跃向了前方的一块矿石。他虽然拎着一名成年人，却以一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爆发力在那些矿石间飞纵扑跃，身形灵活而矫健，迅速朝着对面悬崖靠近。
第23章
第
23
章
一场冷战
纪九被关阙拎到68了悬崖对面68，
却坐在地68上闷声不吭。关阙因为刚才那一番动作，只靠着一块大石剧烈咳嗽，脸色也有些苍白。
“啾啾。”鸟崽从背包里探出头。
纪九反过手拍了拍背包，
这才开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68吗？”
“啾？”
“没说你，
别68打68岔。”纪九侧头看68向关阙，“你明明能自68保，却看68着我想尽办法去救你。你觉得很好玩？还是68想用那样的方式试探我？如果我没有去救你，
当我石头碎掉的时68候，你是68不是68就不会出手，
任由我掉下去摔死？”
关阙停下咳嗽看68向他，
声音略有些沙哑：“如果你没有打68算救我，
那我也不会救你，
这难道不是68很合理？
纪九没有做声，
只抿着唇，
沉着脸瞪着他。
“觉得被我伤害了？”关阙问。
“是68。”纪九坦然回68道。
“为什么？”
纪九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我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试探你。”
他撑着地68慢慢起68身，紧了紧肩上的背包，
转身往前走。
“为什么？”关阙继续追问。
纪九停下脚步，
侧过头：“我们决定一起68去往银辉星，在抵达目的地68之前，
我都把你看68做我的同伴。而我从来不会去试探我的同伴。”
纪九说完，
便迈开长腿继续往前，
关阙盯着他的背影看68了几秒，
也大步追了上去，
和他并68肩而行。
“只有之前的那段路难走，过了这道崖，后面68的路就好走了。”沉默地68走出一段后，关阙开口。
纪九板着脸一声不吭，
关阙从自68己背包里取出水壶，递到68他面68前：“喝点水。”
纪九目视前方：“拿开！”
“你嘴唇有点干。”
“关你什么事？”
关阙收好水壶，沉默地68走出一段后，又道：“你在我背包里放了一袋青果，现在要吃一个吗？”
“不吃！”
“真不吃？”
纪九倏地68停下脚步，面68朝关阙站住。
“不要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来求和，我现在心很硬，知道吗？”纪九拍拍自68己胸口，“这里，刀枪不入。关阙，我现在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就当做从来不认识。”
他说这番话时68，情绪有些激动，脸色发红，语气急促，胸脯也拍得啪啪作响。
关阙目光幽深地68看68着他，见他转身又要走，便道：“其68实我刚才不是68在试探你，是68因为我的伤一直没好，那时68候脱力，只能站在那里，在你下坠的时68候才突然恢复。”
“这么巧？”纪九连声冷笑：“那我还得感68谢你救我了。”
关阙没有再做解释，只一言不发地68看68着纪九。
纪九便转身继续往前。
“纪九。”
“我们现在是68陌生人，注意保持距离。”
“纪九。”
“先生贵姓？”
接下来的68日子，关阙依旧每天去68修理飞行器，纪九也68依旧负责做饭。他在做饭方面勇于创新，想法大胆，不再局限于一锅炖，而是致力于将简单的68食材都玩出花来。
他会将野菌和一种辛辣树叶一起炒，再加入林子里找到的68野蜂蜜。或是在整只树狸肚内塞满野菜上锅蒸，直到野菜融为稀烂的68蓝色汁水，将树狸肉糊得青紫斑驳，像是生了一身毒疮。
但不管他做出多么惊世骇俗的饭菜，味道多么一言难尽，关阙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68。区别在于正常的那顿会多吃点，特别恶心的68那顿便减少一定食入量而已。
时间一天天过去68，纪九已在这岛上呆了三个月。
他的68脚伤已经痊愈，也68主动从关阙手里接过了捕猎的68活儿68，说要活动活动手脚。但他想离开的68念头却越来越强烈，情绪也68逐渐开始焦躁。
他不知道纪北宴如今怎么样了，银盟军有68没有68放松对68他的68监管。而他一直没有68自己的68消息，一定非常担心着急。
他也68会经常想起那230名士兵。不管是在逗弄鸟崽，或是在同关阙说话时，只要某个话题涉及到曾经过往，他便会突然陷入沉默，情绪也68瞬间低落。
他越来越迫切地想回到银辉星，可他却不得不呆在这颗荒芜水星上，每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68煎熬。
今天晚饭时，纪九两人吃着饭，如平常那般不时交谈两句。
“还在补舰桥端口吗？”
“嗯。”
“那个东西修补起来是有68点难，要是能像小部68件那样带出水就好了，我和你一起补，就能加快不少进度。这是我在东边林子里找的68那种小豆野菜，你多吃点。”
……
吃完饭，关阙继续修补从飞行器上带回来的6部68件，纪九则去68打火烧开水，嘴里轻轻哼着歌。
“春风得意喜事多，陈连长洞房见老婆。高低肩，长短腿，凸胸缩脖驼个背——”
纪九正蹲在行军炉前，突然就停下了声68音，搭在炉子上的68手也68顿住了动作。
他猛然意识到，这歌词里的68陈连长也68去68了赤牙城，也68在那次任务里牺牲，是那二百三十名阵亡士兵的68其中一名。
鸟崽正在一旁摇头晃脑地听歌，见他不唱了，便啾啾两声68催促。
纪九垂着头，抿着嘴，一声68不吭地打火。但这行军炉有68点小毛病，有68时候要打火很68多次才能点着。现在又是这样，他只能蹲在炉前，一次次地摁下开关。
啪、啪、啪……
鸟崽见他不打算再唱，便在重复机械的68打火声68中玩着一团线球。关阙也68在专注地焊接部68件，并没有68察觉到纪九的68异样。
咣——
突然一声68重响，吓得鸟崽差点打滑，身上那层浅浅的68绒毛立即炸开。关阙听到这动静后也68抬起头，将罩在眼上的68防护镜推到了头顶。
纪九站在放行军炉的68地方，胸脯急促起伏，垂在身侧的68两手紧握成68拳。但那炉子却已不在原地，而是咣咣铛铛地滚到了石板地边缘，炉上的68座圈也68散落在地。
鸟崽看看炉子又看看纪九，急急跑上前：“啾？”
纪九闭上眼深深吸气，片刻后再睁开眼，对68仰头看着自己的68鸟崽道：“没事，我不注意把它碰翻了。”
刚才那一瞬间，他在机械重复地按下打火键时，那些焦躁、担忧、痛苦和无能为力的68挫败感，齐齐涌上心头，让他终于控制不住地爆发，一脚将炉子踢了出去68。
鸟崽歪着脑袋看着他，确定他的68确没事后，便放心地跑回去68玩线团，关阙也68戴好防护镜，继续焊接部68件。
纪九慢吞吞地走前去68，将那踢飞的68炉子拎了回来，安好座圈，重新打火。这次很68快便点燃了，他架上锅开始烧水，却听见关阙平静的68声68音：“还有68三天。”
纪九转过头，关阙正将一块金属板举在眼前，半眯着眼查看曲度。
“飞行器还有68三天就修好了？”纪九问。
关阙没有68看他，只嗯了一声68。
纪九埋下头，片刻后哑声68道：“那挺快了。”
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海平面，天上繁星如织，木屋外也68亮起了一盏灯。
关阙在灯光下继续修补部68件，纪九则躺在他身旁的68石板地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腿，左边是被他搬出来晒星星的68机器人，右边趴着鸟崽。
“说实话，我天天都盼着能离开这里，但真的68要走了，还觉得有68些舍不得。”纪九抬头看着满天星子，声68音带着些怅然，“其实这两个月，是我这几年来过得最平静的68两个月。没有68战火和炮弹，没有68鲜血和尸体68，也68没有68哭泣和哀嚎……”
纪九怔怔地停下了声68音，片刻后反应过来自己和关阙说这个不太68合适，便又岔开话题：“而且我还胖了一圈，这个肚子是越来越大，连腹肌都快没了。”
关阙已经修补好了部68件，正在收拾工具，闻言朝纪九那边看了眼。
纪九正将T恤下摆撩在腰上，左手拿起一个青果在啃，右手一下下拍着肚皮。那袒露的6腹微微隆起，有68着比较明68显的68圆润弧度。
关阙盯着那肚子看了片刻，又看向纪九的68脸、肩和手足，发现他并没有68长胖，只是小腹变得凸起。
“你是不是怀孕了？”
当纪九听到关阙的68这声68询问，吓得青果差点脱手，有68两秒都回不过神。
“你说什么？”他惊讶地转过头，怀疑自己没有68听清。
关阙便重复了一遍，目光紧盯着他的68双眼：“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你觉得呢？”
纪九和关阙对68视几秒后，慢慢笑了起来：“阿宝，我只是长胖了。”
关阙却没有68笑，只平静地问：“你最近一次和别人发生关系是什么时间？”
纪九听到他用这么淡定的68语气问出这么私密的68问题，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回道：“我从来就没和人发生过关系。”
但他刚说完这句，就想起了什么，神情顿时变得有68些古怪。
关阙一直看着他，也68就捕捉了他的68这点神态变化，微微眯起了眼。
纪九侧头看向黑洞洞的68森林，抬手揉着额头，片刻后改口：“其实有68一次。”
关阙垂下眼眸没有68吭声68，纪九又道：“但是怀孕什么的68根本就不可能，因为我和……我和那人已经分手了，而且我也68没有68植入孕囊。”
他并不想将那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68事告诉关阙，特别是那名和他发生关系的68士兵，在尚不知道姓谁名谁的68情况下，就已经在赤牙城任务里牺牲。
纪九觉得，他只能当做这事从来没有68发生过。
关阙抬起头，淡淡地问：“分了？”
“对68，分了。”纪九毫不迟疑地回道。
“嗯。”关阙靠向椅背，翘起腿，又思索了下，“孕囊是什么？”
纪九有68些惊愕：“你不知道孕囊？”
“不知道，第一次听说。”
“塔柯人和我们银辉人一样，男性68如果想要怀孕，都需要种植孕囊，你居然不知道？”
关阙坦然道：“我不是塔柯人，我也68从来不关心这些。”
“是了，你是序列者，不，你是虞人。”
既然关阙问起，纪九也68就详细解释：“不管是银辉人还是塔柯人，如果男性68想要怀孕生育的68话，就要在腹腔内植入孕囊。孕囊植入男性68身体68后，内核会结合身体68基因，凝成68一个可以受精的68基因生殖细胞。而外部68囊袋成68为子宫，还能分泌某种激素，在几个月时间内改造身体68的68……嗯，某个部68位，让它成68为可以顺利分娩的68产道。虽然植入孕囊是很68普遍的68事，操作也68非常简单，但我和我那个……那个前任已经分手了，所以我不可能去68植入孕囊，更68不可能怀孕，只是长胖了。”
关阙认真地听着，听完后点点头：“明68白了。”他似乎心情很68不错，难得地耐心解释，“我们虞人男性68可以怀孕，但不需要植入孕囊。虞人男性68的68精液里含有68一种叫做亚鲁素的68物质，会自然催发配偶生成68可以受精的68生殖细胞和胎床，也68就是你们所说的68孕囊。”
“亚鲁素？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意思？”纪九惊讶。
关阙想了想：“亚鲁，在虞人的68语言里，代表着生命。我的68父母森*晚*整*理双亲都是男性68，所以我看见你身形发生了变化，首先就想到这个。”
纪九的68重点却放在别处，他伸手指着关阙，露出恍然的68表情：“原来你是胎生啊。”
关阙默默看着他，闭上嘴不再吭声68。
两人说了一阵话，纪九低头看自己肚子，有68些好笑地拍了拍：“喂？是有68个小孩儿68在里面吗？快叫声68爸让我听听。”
“啾啾啾啾！”鸟崽在旁边一连串叫。
关阙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交叠，他听着鸟崽的68啾啾，突然开口道：“它说它才是你的6孩。”
纪九愣了下，伸臂将鸟崽搂进怀里：“是是是，你才是我的6孩。”
“啾啾。”
“是在叫爸吗？”
“它说它知道。”关阙微笑补充。
“还请了个鸟语翻译？”纪九转过头，“你什么时候能听得懂鸟语？”
“一直都可以。”关阙回道。
纪九笑了起来，但见关阙一脸正经，不像是在说笑，便又疑惑地问：“你说真的68？”
“我们虞人族能听懂部68分其他生物的68语言，不过要分种类，只有68高智生物才行。”关阙道。
“……居然这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纪九喃喃，又摸了下鸟崽的68头，“我就说它这么聪明68，原来扈恣是高智生物。”
“我对68扈恣不太68了解，但它们生活在旋4，应该是的68。”
鸟崽又对68着纪九叫了两声68，纪九忙道：“快翻译。”
“是母亲的68意思。”关阙伸手抵住唇，轻咳一声68。
纪九顿时哈哈大笑。
“啾啾。”鸟崽又冲关阙叫了两声68。
关阙神情立即变得有68些古怪。
“它在对68你说什么？”纪九问。
关阙转过头：“没听清。”
纪九也68没在意，只使劲揉着鸟崽脑袋：“其实吧，我那天早上觉得肚子涨，就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了半晌。我找了个窝，刚蹲下，咦？下了个蛋。那蛋壳一破，钻出来的68就是你。”
“啾啾啾……”鸟崽将脑袋在他腿上蹭，欢喜地撒娇。
纪九低头看着鸟崽，叹了口气：“可你现在连老鼠都不会抓，怎么办？”
鸟崽一副浑不在意的68模样，纪九心里却在犯愁。
怎么办呢？
鸟崽太6了，也68没有68在这森林里独立生存的68能力，只能将它带走。可自己正被银盟军通缉，还有68很68多的68事要做，前路危机重重，带着它合适吗？
关阙似是看出了他的68顾虑，伸出食指捋着鸟崽脑门上的68那撮毛：“它不会捕猎，不会飞行，这样的68雏鸟如果留在岛上，不出半个小时，就会进了其他野兽的68肚子。”
纪九沉默着，看鸟崽扬起脑袋，轻啄关阙的68手指，被关阙将它的68长嘴给68钳住。
“好吧，那就把它带上。”纪九终于开口，“虽然跟着我也68不安全，但总能想法给68它找一条活下去68的68路。”
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纪九也68就不再瞻前顾后，他把鸟崽抱起，举在眼前，认真地道：“崽，以后不管去68哪儿68，爸爸都把你带着，咱爷俩在一块儿68。”
“啾啾。”鸟崽侧过脑袋，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我的68乖崽。”纪九将它在空中抛了两下，接住，对68关阙道：“真沉呢，你来掂掂？而且没毛，是净重，这肯定能炖一大锅。”
“啾！！”鸟崽赶紧挣扎着要下地，纪九大笑着将它抓住，作势往行军灶边走。鸟崽又再次挣脱，急急冲到关阙身后躲了起来。
第三天下午，关阙终于完成68了整个星舰修复工作。两人吃过晚饭后，便开始收拾东西，将一些必需品用大袋子装好，由关阙提前送到星舰上。
夜晚来临时，石板地上显得有68些空荡，只剩下桌椅和锅碗瓢盆，以及那栋木屋。
纪九坐在木屋内的68地铺上，将机器人装进一个行军大背包，又在背包夹层里摸索，掏出了那个锁着光明68之眼的68密码盒。
密码盒一直在他这儿68，就那么随手放在背包里，关阙也68知道，却始终没有68拿走。
纪九垂眸看着密码盒，大拇指在那光滑的68金属面上摩挲。
这一共四68个月的68相68处，特别是最近三个月，他虽然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和距离，却也68会在某一个瞬间，对68关阙生出一种微妙的68亲近感。
其实他内心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双方立场和敌对68身份，这四68个月一起经历的68风风雨雨，的68确会让他将关阙当成68最亲密的68朋友。
明68天就要离开这里，这会是他们相68处的68最后一晚，从此两人就要形同陌路，甚至兵戈相68见。
他想在即将分别的68这一刻，把光明68之眼还给68关阙，也68将密码告诉他。
第22章
第
22
章
爸爸带你坐城际列车
纪九将盒子揣进衣兜，
走出了木屋。
屋外繁星满天，天幕极低，星子像是触手可68及。远处的海洋荡着柔光，
似乎已和68天空融为一体，
流曳星辰一直淌进了海里。
关阙坐在石板边缘，正低头用凿子在雕着什么。一阵柔风吹过，他的头发在额头上轻轻飘拂。
纪九在他身旁坐下，
看清他正在雕的依旧是只狐狸。不过这次用的是块白润的海石，狐狸的大尾巴没有挡在脸部，
蓬松地绕在身侧，
还伸出两爪在伸懒腰。
“阿宝，
飞行器明天是先飞哪儿？”纪九问68。
他和68关阙还未谈过离开这里后的路线问68题。他的目的地是银辉星，
但68关阙应该是要回塔柯星，
那么飞行器是先去银辉星域，
还是先去塔柯星域？
关阙头也不抬地道：“去银辉星。”
纪九没想到他打算将自己先送回去，心头顿时68一热：“我在被68通缉，
到时68候你把我放在β4空域的补给站就行，
我自己想办法去到银辉星，然后你就驾驶飞行器回塔柯星。”
关阙吹走石雕上的碎屑：“我也要去银辉星。”
“什么？”纪九很是诧异，
“你去银辉星做什么？你可68是塔柯人，
不怕被68银盟军抓住吗？而且你根本通过不了身份检查，
在关卡就会被68发现的。”
“你不也一样吗？你现在同样没法通过身份检查，
和68我有什么区别68？”关阙淡淡地问68。
纪九立即反驳：“有区别68。”
“什么区别68？”关阙反问68。
纪九心里清楚，
就算他被68通缉，他和68关阙也有本质上的区别68。他是一名银盟军军人，保护银辉人是刻在他骨子里的责任，当一名塔柯高阶序列者说出他要去往银辉星，
哪怕这个人是朝夕相68处的关阙，也立即让他戒备警惕起来。
纪九看着关阙，目光里渐渐多了几分68冷意。关阙继续刻着石头，嘴里却道：“放心，我只是去银辉星办点事68，办完就离开。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惊动到银辉人，也不会主动去伤害他们。”
纪九观察着关阙，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是去找那个叫车西68朝的人？”
关阙知道他在H58时68，听见了自己杀死阿攀前的那番对话，所以也不隐瞒：“对，我是去找他，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做出对你们银辉人不利的事68。”
他接着又抬起头，“你会将我的行踪报告给银盟军吗？”
他定定地看着纪九，脸庞在星光下分68外立体，眼睛深邃如夜空，其68中点缀着闪烁星芒。
纪九被68他这样看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一阵风吹来，林中树叶哗啦作响，纪九心头更68是纷乱。
他知道关阙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也知道此时68还没成功登上飞行器，自己最好是说出让关阙满意的答案。
那些糊弄的话他平常随口就来，此时68却怎么也无法出口，沉默片刻后，只回道：“如果你只是去找人，安静地去，安静地走，我可68以当做不知道。如果你做出了危害银辉星的事68，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消失，包括联系银盟军。”
关阙没有再追问68或是说些什么，只拿着布料擦拭刚雕好的小狐狸。纪九看着他的侧脸，隔着衣兜布料捏了捏密码盒，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
一颗彗星拖着长尾划过天际，纪九正看着天空怔怔出神，突然感觉到手中一沉，低下头，看见掌心多了个润白的石雕小狐狸。
他拿起小狐狸，看它68蓬松的长尾和68狡黠的眼，手指摸了摸它68的耳朵。他发现小狐狸的身形有点奇怪，举到眼前仔细看，发现这的确是只小胖狐狸，白白的肚子有些鼓。
纪九有些无语，关阙却已经将工具收好，拿掉搭在腿上的挡布站起了身。
“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会出发去往柏亚行星，然后在那里降落。”关阙道。
纪九听关阙说完路线，立即便清楚了他的想法。
柏亚行星是一个隶属银辉星系的改造行星，秩序混乱，人员复杂，军火贩子和68走私者如鱼得水。银辉星整个空域被68防守得严严实实，但68柏亚星没有，他们可68以在柏亚星降落，并将它68作为一个中转站，乘坐那里的走私运输舰去往银辉星。
夜里，躺在黑暗中的两人都没有说话，纪九听着关阙绵长平稳的呼吸声，脑中乱糟糟地想着很多事68情。
通过这两个月的接触，他觉得关阙虽然心机深沉，但68说出口的话都是真话。
当然，没说出口的就不知道了。
但68既然关阙保证只是去银辉星找那个车西68朝，不会伤害其68他人，那应该就是他真实的想法。但68就算如此，一名高级序列者即将进入银辉星，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不安和68紧张。
第二天一早，两人吃过简单的早饭后便出发。
到了海边时68，关阙游往飞行器沉没点，纪九则背着行军背包坐在岸边等待。他背包里装着鸟崽和68只剩下上半身的机器人，从背包盖两侧各探出个脑袋。
纪九一直看着远方，看见那海面上突然掀起层层波澜，一架银白色飞行器破水而出，在轰鸣声中缓缓爬升，悬停在翻腾海水之上的半空。它68的排水系统正在运行，舰身一周往外喷涌着舱内积水，那水层在日光作用下，如同一面环绕舰身的七彩帘幕。
飞行器转瞬便至，纪九抓着垂下的滑降绳进入舰舱。舱门关闭，飞行器加速上升，不过短短半分68钟，便冲破大气层进入了太空。
“三个小时68后，星舰会到达A325跃迁点。通过这个跃迁点，我们便离开了竖琴星系进入银辉星系，再飞行四个小时便抵达柏亚行星。我们的飞行器可68以降落在X346，Y4367，这里刚好避开空监区域。”纪九指着空域图上的一点。
关阙手握着操纵杆：“那里离航空港有多远？”
“五百多公里。”纪九放大整个柏亚星，“但68是距坐标点40公里的地方有个老式列车站，显示去往航空港的列车会经过那里。但68那片区域经常在交战，不知道列车有没有在正常运行。”
“应该没问68题。”关阙飞快地瞥了眼放大的地图，“柏亚星空域不允许有民用飞行器飞行，那这条连接着航空港和68柏亚城的列车线就非常重要。那些走私犯和68军火贩子都需要这条线路，就算白天被68炸掉铁轨，他们也会连夜抢修好。”
星舰在太空中急速航行，两人之间除了偶尔互报数据，便没有其68他交流，一贯话多的纪九也表现得很是沉默。
自昨晚以后，纪九刻意和68关阙保持距离，关阙立即就察觉到了这一点，也不主动和68他交谈。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动声色地发生68了改变，似乎又倒退回到了H58，而在水星上那一段可68以算得上是亲密的时68光，从来就不曾存在。
星舰于68中午十二点通过A325跃迁点，当可68视窗外的线条和68噪点变成广袤太空，星舰已经从竖琴星系跃迁到了猎马星系。
“再过五个小时68，我们就能抵达柏亚星。”纪九在腕表上输入了柏亚星坐标，表面上的数字信息开始变化，“柏亚星现在是午夜两点，我们到达时68刚好天亮。”
星舰进入了平稳飞行，纪九便去准备午饭，做好后，先给鸟崽装了半饭盒肉，再叫上关阙一起吃。
两人沉默地吃饭，谁也不说话，鸟崽也察觉到气氛的异常，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直到窗外出现一个灰白色星球，纪九这才开口：“你看那颗星，W467，我在上面打过一场仗。那里重力很轻，大家全都穿着航空服，打近了后干脆肉搏。你划拉我的航空服，我砸你的氧气面罩，低空里到处都是人在飞，那场面可68真是好笑。”
纪九边说边笑，但68渐渐就没了声音，单手撑着头，勺子在汤碗里一下下搅动。
片刻后，他低声问68：“你说这么打来打去的有意思吗？我还在帮里的时68候，被68谁砸了场子，兄弟被68欺负了，我们都必须要打回来。我们知道为什么打，为了钱，为了面子，为了兄弟。银辉人从生68下来就知道要和68塔柯人打仗，可68这场打了上两百多年的仗，死了那么多的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关阙放下勺子，抬起眼，目光幽深地看着他。舰内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鸟崽笃笃啄食肉块的声音。
可68视窗外的灰白星球渐渐远去，纪九才放下手，坐直身。
“突然情绪波动，发了一点牢骚，别68在意。”他深深吸了口气，冲着关阙笑了笑，“只要银盟军还需要我，我就还得和68塔柯人打，不为别68的，为了我的那些兄弟。上了战场，那就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杀一个塔柯军，就等于68救了一名银盟军，不杀塔柯人，就是在送我兄弟们的命。”
关阙一言不发，却一直看着他。纪九抬起手，端起面前的汤碗：“干！”
关阙嘴角勾了勾，收回视线，也端起了自己的汤碗，和68他轻轻相68碰。
柏亚星时68间上午五点五十分68，天空微泛起了白，成群的山脉若隐若现。一架飞行器从天而降，惊得一群鸟四散飞走。
这片山脉绵延数里，但68山脊锋利薄峭，犹如一条长长的龙骨，一直延伸向远方。飞行器来回寻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稍宽的地势，以舰身两侧都悬空的状态，险险降落在山顶。
舰门打开，关阙抓着滑降绳降落地面，纪九背着行军包紧跟其68后。
山顶很不好走，风又大，纪九将脑袋抵在关阙后背，让他在前面挡住风，自己打开即时68地图仪查看地形。
“还有四个小时68，去往航空港的列车就会途经那个小车站，我们必须准时68赶到……糟了。”纪九突然停下脚步，“再走出两公里，前面有道断崖。”
关阙转过身，纪九指着屏幕：“这道断崖横贯整个山脉，两座山峰间相68隔一百多米，我们除非变成鸟儿才能飞过去。”
关阙看了片刻，摇摇头：“前面有路的。”
“有路？”
纪九赶紧仔细瞧，这才发现那处散落着一些不明显的白色小点，还在缓缓移动。
“这些小点是什么？”纪九问68道。
“那就是我们的路。”
十分68钟后，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断崖。纪九举起望远镜，透过镜头看到的清晰场景，让他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
只见断崖半空里漂浮着一片灰白色陨石群，大大小小足有上百块。它68们没有规律地左右漂浮，轻轻碰撞上后又分68开。
“柏亚星表层含有丰富的熔屿矿，那是一种常温超导体，矿石本身具有的磁场在柏亚星磁场的作用下，就会出现这种浮空的现象。”关阙站在纪九身旁解释。
纪九放下望远镜，喃喃道：“我听说过这种矿石，但68还是第一次见到。”
远处看时68还不觉得，当纪九站在崖边，才发现那些矿石每一块都足有一间屋子大小，与其68说是矿石，不如说是小浮空岛。
这些矿石形状不一，还在无规律地转动，相68互碰撞，要借助它68们去到对面也相68当不容易。他再探出头，看见悬崖下方深不见底，只半腰处翻滚着浓浓雾气。
“下面有条地缝，这要是摔下去，尸体都找不着。”纪九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你可68以吗？”关阙站在他身旁问68。
纪九不服输的性子被68挑了起来，瞥了他一眼：“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关阙挑了下眉，似乎想要说什么，纪九已看见一块矿石从右边浮浮沉沉地飘来。
“车来了，我先上车了。”纪九紧了紧背包带：“崽儿，坐稳了，爸爸带你坐无轨城际列车。”
“啾啾！”鸟崽倏地收回脑袋，整只鸟缩进了背包。
当那块矿石飘到离断崖边只有四五米时68，纪九后退几步，冲出，右脚用力蹬动崖壁，身体朝着前方扑去。
他在空中时68便在寻找落点，下落的瞬间，双手便抠住了矿石上的一块凸起，同时68迅速调整位置，移到了矿石顶。待到双脚踩稳后，他第一时68间便转过头，冲着站在崖边的关阙露出了笑容。
“怎么样？”他微微昂着下巴，眼睛闪闪发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飞扬。
关阙一直注视着他，此时68弯了下嘴角：“不错。”
纪九半蹲在矿石上，冲着关阙勾了勾手指，关阙在看见另一块石头靠近崖边后，也一个飞身跃出，稳稳站到了那块大石之上。
矿石群无规律地四处漂浮，一边还在自转。纪九手足并用地在翻转的石头上爬，嘴里问68道：“你知道水栖豹吗？”
“听说过。”
“耀炽城动物园里有几只，我有次休息时68去看过。它68们生68活的那片水域里有几根木头，它68们喜欢踩在木头上走圈，就和68咱俩现在一样。”纪九忍不住笑。
但68他转过头，却看见关阙只站在他那块大石上闲适踏步，便又闷闷地收住了声音，继续沉默地爬行。
两人随着石块浮浮沉沉，朝着对面飘去，但68纪九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发现关阙踩着的那块石头越飘越远，已经到了这片石群的边缘。
他正要提醒关阙，只听哗啦一声，关阙踩着的那块矿石竟然从中裂开成两半。其68中一半还算完整，而另一半却成为一堆浮在空中的碎石。
“小心！”纪九同时68出声。
关阙在完整的那一半上调整脚步稳住了身形，但68由于68自身体重的原因，那半块矿石不胜负荷地往下沉了半米，石面上也出现了几道深深的裂痕，随时68都有可68能再次碎裂。
关阙的位置在石群边缘，身周漂浮着的矿石稀少，离他最近的也有七八米远，而且都是一些承不住成年人体重的碎石。
纪九见状，立即朝他喊道：“你别68动，千万别68动，我马上来接你。”
他见身旁一块石头滚过，尽力探出身体，伸出脚，猛力一蹬。踹中那块矿石的同时68，他身下的大石便朝着关阙方向移动，但68也在左右剧烈摇晃。
他手足并用地在石头上来回爬行，有两次险些从石面上滑下去，惊得背包里的鸟崽啾啾叫个不停。
好在矿石终于68开始平稳，纪九也终于68可68以缓下来，一串冷汗顺着他额头往下淌，蛰得眼睛生68疼，也不敢抬手去擦。
他一路去踹身周石头，借着那反作用力，极其68惊险地飘向关阙。而整个过程里，他并没去想对方是名高阶序列者，就算坠崖也不会真的致命。也没想过他已经到了柏亚星，完全可68以不需要关阙，可68以任由他坠崖，没准还能阻止他去银辉星。
他此时68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快点飘到关阙身旁去，不然他可68就真的要坠崖了。
“别68慌，也别68乱动，我马上就到了。”纪九左右挪动，双手抠紧剧烈摇晃的矿石边缘，还不忘出声安抚关阙。
关阙依旧站在那只剩下一半的矿石上，面朝纪九看着他，神情并不慌张，身姿也很挺拔，但68目光却有些复杂。
矿石在空中漂浮前进，离关阙只剩下六七米。纪九颤巍巍地站起身，朝着关阙伸出手：“你等会儿跳过来的时68候，我会抓住你，现在先别68动。”
他话音刚落，耳里突然听见咔嚓数声响。他第一反应是关阙踩着的那半块石头也碎了，却见人还好好地站着。他慢慢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下的这块矿石已经遍布裂痕。
纪九脑中顿时68嗡一声，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他立即就要扑向身后的一块矿石，但68还没来得及行动，便听见哗啦的石块碎裂声，同时68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落。
他徒劳地去抓身旁石块，视野里便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像是一只张开翅翼的大鹏，迅速扑至他的眼前。
关阙以一种惊人的力量扑向纪九，一把抓住他的背包带。接着双脚在碎石上用力一点，又带着纪九往左边跃出，再次飞纵过七八米远，落在了一块旋转的矿石上。
关阙抓住纪九后背肩带，双脚微分68，站得很稳，黑色风衣在空中猎猎翻飞。纪九面朝下身体悬空，视野里只有关阙的双脚和68不停旋转的悬崖，既心惊肉跳又头晕目眩。
关阙没有将他放下来，而是带着他再次跃向了前方的一块矿石。他虽然拎着一名成年人，却以一种普通人无法想象的爆发力在那些矿石间飞纵扑跃，身形灵活而矫健，迅速朝着对面悬崖靠近。
第23章
第
23
章
一场冷战
纪九被关阙拎到68了悬崖对面68，
却坐在地68上闷声不吭。关阙因为刚才那一番动作，只靠着一块大石剧烈咳嗽，脸色也有些苍白。
“啾啾。”鸟崽从背包里探出头。
纪九反过手拍了拍背包，
这才开口：“你觉得这样有意思68吗？”
“啾？”
“没说你，
别68打68岔。”纪九侧头看68向关阙，“你明明能自68保，却看68着我想尽办法去救你。你觉得很好玩？还是68想用那样的方式试探我？如果我没有去救你，
当我石头碎掉的时68候，你是68不是68就不会出手，
任由我掉下去摔死？”
关阙停下咳嗽看68向他，
声音略有些沙哑：“如果你没有打68算救我，
那我也不会救你，
这难道不是68很合理？
纪九没有做声，
只抿着唇，
沉着脸瞪着他。
“觉得被我伤害了？”关阙问。
“是68。”纪九坦然回68道。
“为什么？”
纪九冷笑一声：“为什么？因为我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试探你。”
他撑着地68慢慢起68身，紧了紧肩上的背包，
转身往前走。
“为什么？”关阙继续追问。
纪九停下脚步，
侧过头：“我们决定一起68去往银辉星，在抵达目的地68之前，
我都把你看68做我的同伴。而我从来不会去试探我的同伴。”
纪九说完，
便迈开长腿继续往前，
关阙盯着他的背影看68了几秒，
也大步追了上去，
和他并68肩而行。
“只有之前的那段路难走，过了这道崖，后面68的路就好走了。”沉默地68走出一段后，关阙开口。
纪九板着脸一声不吭，
关阙从自68己背包里取出水壶，递到68他面68前：“喝点水。”
纪九目视前方：“拿开！”
“你嘴唇有点干。”
“关你什么事？”
关阙收好水壶，沉默地68走出一段后，又道：“你在我背包里放了一袋青果，现在要吃一个吗？”
“不吃！”
“真不吃？”
纪九倏地68停下脚步，面68朝关阙站住。
“不要用这种蹩脚的方式来求和，我现在心很硬，知道吗？”纪九拍拍自68己胸口，“这里，刀枪不入。关阙，我现在和你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就当做从来不认识。”
他说这番话时68，情绪有些激动，脸色发红，语气急促，胸脯也拍得啪啪作响。
关阙目光幽深地68看68着他，见他转身又要走，便道：“其68实我刚才不是68在试探你，是68因为我的伤一直没好，那时68候脱力，只能站在那里，在你下坠的时68候才突然恢复。”
“这么巧？”纪九连声冷笑：“那我还得感68谢你救我了。”
关阙没有再做解释，只一言不发地68看68着纪九。
纪九便转身继续往前。
“纪九。”
“我们现在是68陌生人，注意保持距离。”
“纪九。”
“先生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