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

    火车上晃晃荡荡的,每一个县城小站都停的绿皮普快列车,因为不是节假日,整个车厢都很空。

    一节车厢里零星坐了几个人,每人单独占着一排坐,躺着靠着的都有。

    “挺新奇,我还是第一次坐这种火车。”

    沈承遇坐在怀姣对面,挑眉跟他搭话,“还挺舒服的,一人一排,你每次去学校也是这样的吗?也坐这趟?一个人坐?”

    怀姣低头摁着手机,含糊“嗯”了声,微信里,他的导员正态度十分温和地询问他返校的时间。

    “跟谁聊呢?”沈承遇眉毛一皱,有点不爽道:“能不能看看谁在陪你,别晾着哥,回话。”

    怀姣很快放下手机,抬起头,认真回他:“当然不是,每次都是放假的时候才会坐车回去,所以每次都好多人,如果抢不到票,就只能站在那儿。”

    怀姣直起上半身,给沈承遇指了指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那边比较宽一点,可以不用放行李,挨厕所很近。”

    沈承遇还特意伸着脖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他好像对怀姣这些细细碎碎的生活小事极感兴趣一般,持续好奇问道:“那你要是去上厕所了,行李箱谁帮你看?为什么不放在上面?”

    “我不上厕所的,”怀姣皱了皱鼻子,小声说:“好臭。”

    “我要回家再上。”

    沈承遇简直被他这两句回答,和像是已经闻到臭味一样耸耸鼻子的两下小动作,可爱得够呛。

    怀姣还在那儿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继续回他:“我放不上去,我的箱子每次都很重……有时候会有一些个子很高的热心大学生要帮我放,但是我不好意思,因为下车还要帮忙取……”

    “什么个子很高的热心大学生?”沈承遇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一些关键词,骤然问出一句:“是只帮你放还是帮整个车厢的都放?”

    “多高?”

    “帅吗?”

    ——沈承遇,你不要问一些我们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我会怀疑你是怀家军……

    ——好了,随便问两句得了,不要打扰我继续听宝宝讲故事,宝宝然后呢?(撑脸望宝宝)

    怀姣:“……”

    “问你话呢。”

    “记不得了……”怀姣木讷回道。

    “真服了。”沈承遇原本兴致很高的表情都垮了一点。

    他只要一想到那种挤挤攘攘人贴人的绿皮火车上,怀姣跟一群不知道是谁的男大学生挤在一起。他们比怀姣高个头,会主动帮他放行李,当然还会借机跟他搭讪什么的。

    几个小时的车程,故意靠近挤着怀姣,泡妞一样地问东问西,搞不好还会找一些理由加他微信。

    妈的。

    沈承遇只一想到这些,脸色都臭下来,语气非常不爽地道:“你能不能下次别跟这种人讲话了,不知道他们在装什么。能比我高吗?笑了,这么爱搬行李就来体院搬个够。”

    他冷笑一声,“真的很装。”

    “……”

    怀姣觉得这个人好像有点神里神经的。

    “你继续说,那你不在火车上上厕所,要是遇到水喝多了,憋到了,会不会又像前几天在我车上一样……”

    “你有病啊!!!”

    怀姣猛然涨红了脸,手上的耳机直接就朝沈承遇砸了过去。

    “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沈承遇一张帅脸让怀姣砸了个正着,他没生气,反而笑出一声,挑着半边唇角,跟着怀姣一起坐到了另一边座位上,嘴上还道:“干嘛,我又没说你这样不可爱。”

    “我的车随便你怎么……”

    “沈承遇!!!”

    ……

    怀姣的家乡离他上大学的城市其实不算多远,只是地方偏僻,中途转车稍有些麻烦。

    两个小时的高铁,三个小时的火车,下火车之后到镇上还要再坐半个多小时的大巴车,才能到怀姣的家里。

    集市边等车的街道路口,沈承遇的笔挺宽阔的肩膀上挂着两个人的背包,周围来来往往的小镇住民,在路过他们身边时,都会忍不住多朝他们看上几眼。

    沈承遇本来还以为是他俩长得太好看引起的。

    但在某个抬眼,看见对面的杂货超市门外,反着光的玻璃门上,他那头极度醒目的夸张金发时,沈承遇一下反应过来,转过头,有些紧张地朝怀姣问道:“这边有没有理发店?”

    “?”

    怀姣茫然,回忆了一下才说:“好像有……”

    “带路。”

    “……”

    怀姣让沈承遇拽着手去找镇上的理发店。

    他进去之前还先问了怀姣,会不会耽误到他时间。怀姣想了想,只回道:“四叔叔让我晚上之前赶回去就好,爷爷入棺在晚上。”

    沈承遇闻言松了口气。

    “我就染一下,很快。”

    “好。”怀姣点点头。

    小镇上的这家理发店,怀姣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了。有记忆的时候大概还是在他很小时,某次来镇上赶集的时候才被爷爷带来过这里。

    怀姣坐在“珠珠发廊”的沙发上,撑着下巴陪着沈承遇染头发。

    他其实觉得古怪又新奇,自己很久没有回来过的地方,在某时此刻,居然能够和一个原本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重新回到这里。

    “染黑就行,稍微快点。”

    “诶,这个头发好看,帅。”理发师老爷爷也忍不住先夸了句。

    沈承遇扯了扯嘴唇,只从镜子里瞥向怀姣,“没事,黑的也帅。”

    怀姣能猜出沈承遇为什么要染头发,大概跟这次陪他回来,多会见到一些长辈有关。长辈不会喜欢染着头金毛的奇怪年轻人,所以这个从平日穿着、发型打扮都能看出极其臭美和在意外表的一个人,此时才会格格不入地坐在这家有些老旧的理发店里。

    就和那个时候一样。

    怀姣忍不住想回想起一些事情。

    回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副本,好像也是这个角色,也是出于某种和他有关的目的,特意将那头金发染成了黑色,住进了他的公寓隔壁。

    ……

    从理发店里出来,沈承遇有些不太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黑发,朝怀姣问道:“丑不丑?”

    “不丑的,”怀姣抬起头,认真看了看,然后又说道,“我的堂弟一会儿会来路口接我们,我们……”

    “啊,你还有兄弟啊?”

    原本还隐约有点在意自己新发色的沈承遇,听到这话,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眉峰挑高,追问道:“长什么样啊?跟你像不像?”

    沈承遇只刚问完,自己就飞快反驳了句“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能长成怀姣这样。

    能让体院的一众土狗直男见了真人也得喊半仙的角色,不可能有第二个。

    “还好,只有一点点像。”怀姣犹豫回答。

    只有一点点像那也很牛逼了,沈承遇直盯着怀姣想道。

    大巴车在村道的大路口停了下来,怀姣说了声“到了”,沈承遇就跟着他走下车。

    小道尽头,从大巴停靠开始,不远处的空旷小路边,老早就有人看到了他们,见怀姣露头后,更是抬高手臂直喊:“小堂哥!”

    怀姣听到声音,也高兴地朝那边跑了两步,“哎!”

    只有沈承遇,在远远看见那几人的身形时,就已经开始沉默。

    沈承遇想到了不可能,却没想到能这么荒唐。

    等跟着怀姣走近了,再次看清了脸后,他更是忍不住,唇角都抽了抽。

    “你们家基因还挺幽默的。”

    沈承遇只在怀姣转身后,挤出这么一句。

    怀姣没听出沈承遇的意思,他被几个堂弟团团围着,跟沈承遇话都来不及说不上两句。

    那几个肌肉流畅,皮肤小麦色,一个赛一个健壮的少年,一见到怀姣就亲热的要命,眼里跟看不到别人似的,围着他就问东问西。

    “这次回来呆多久啊?你要住在哪里?”

    “上次放假为什么不回来,我都想去找你了!”

    “干嘛不回微信!我本来要去你们学校接你的!”

    沈承遇虽然有点不是很爽,但心里想着这几个都是怀姣的弟弟,就也没出声。

    只他可能没想到的是。

    眼前这几个牛高马大的堂弟,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轮流给他们的小堂哥当过老公了。

    他们村里女孩儿少,女孩子们也不太爱跟男孩子玩,他们没有其他伴伴,于是就只能缠着比他们大上一点、又长得格外白净漂亮的怀姣玩儿。

    小时候他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村里小路上、漫山遍野,到处找野丁香给小姣哥哥做耳环,把花朵的尾巴扯掉、拉出花蕊挂在小堂哥的耳朵上,花瓣捣碎了给小堂哥染指甲,给他点眉心。

    只小堂哥从不让他们抹嘴巴,不然肯定漂亮的要死。

    “这是我的堂弟们!”

    在沈承遇震耳欲聋的沉默中,怀姣翘着嘴巴,露出一脸有点骄傲的小表情,站在自己几个黑不溜秋、又高又壮、只能从眉眼间瞄见一点英俊轮廓的堂弟中间,隆重跟沈承遇介绍道:“怎么样?我们几个眼睛都很像哦,我爸爸说的,我们家族遗传的双眼皮。”

    沈承遇简直有点绷不住。

    真的夸张。

    到底是在介绍什么东西啊老铁,你要不要认真看看自己啊,他妈站在几个黑皮土狗中间,长得跟个博美似的。

    像不了一点。

    太他妈抽象了。妈的。

    但是真的很可爱。。。

    疯了。

    第228章

    奇怪的他(一更)

    228

    怀姣几个堂弟在跟怀姣亲热聊了半天之后,

    在怀姣介绍他们时,才注意到他身后的沈承遇这个人。

    和刚才面对小堂哥时的态度完全不同,堂弟们在听到怀姣说沈承遇是他的朋友时,

    表情眨眼变得警惕,朝他盯着看了几秒。

    沈承遇也差不多,他对怀姣的几个弟弟没什么特别看法,只觉得他们小狗一样缠着怀姣啰里吧嗦的样子有点儿烦。

    但是在怀姣的眼皮子底下,沈承遇还是不冷不热地朝他们点了点头,

    打了声招呼,就算作认识了。

    三个堂弟里面,

    年纪大一点,

    稍微懂事些的堂弟怀擎,主动从沈承遇的肩上接过两人的背包,跟怀姣说道:“先回家吧小堂哥,

    爸爸让你先去看看爷爷,

    然后再安排后面的事,客人们应该明天才到。”

    怀姣点了点头,

    说“好”。

    其实怀姣直到现在都还不太有将要参加爷爷葬礼的实感。

    像是早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因为系统的干预,时间打乱,

    组成一段全新的剧情。

    既奇异又古怪。

    怀姣的老家在湘西南的一个村落里,

    因为靠近城镇,

    经济发展还算不错,新修的乡村道路两边,

    除了大片的农田之外,

    随处可见的,

    是各种各样的农村三层小洋房。

    完全不像沈承遇想象中的落后。

    怀姣爷爷的房子在村子的最里边,

    靠山边的位置,下车之后沿着村里的小道,还要走一段路才能看见。

    因为在镇上耽搁了点时间,两人到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多快七点了。

    太阳正将落山,整个天色微微转暗。

    沈承遇跟在怀姣后面,最后在一座宅院前停下。

    宅院门口还挂着过年时的灯笼,大门敞着,乍眼看去,像小些的四合院,也像祠堂。

    沈承遇站在门口,一时微有点儿诧异,侧过头小声问怀姣:“你家怎么是这样的?”

    “大户人家?”

    怀姣也跟着歪过脑袋,小小声回他:“我爷爷以前是村里有名的草药郎中,会治很多病,很厉害的,所以家里才有钱修院子。”

    “这么厉害?”沈承遇的惊讶不像作假,他确实是头一次听到像“草药郎中”这样稀奇的词。

    “对呀!”怀姣还有些骄傲,“我爷爷还会解各种蛇毒,超级厉害的。”

    两人说话间,怀姣的堂弟已经带着他们走了进去。

    走过露天的内院,过一扇门,就到了亲戚们坐着的客厅里。

    “小姣回来了!”怀擎的爸爸,也就是怀姣的二叔叔,第一个朝怀姣迎上来。从怀姣上大学之后他都好久没看到怀姣了,正要走近仔细看看他、跟他说两句话时,一抬眼,却瞥见怀姣旁边站着的那个陌生高个青年,“这个是?”

    “二叔叔。”怀姣先叫了他一声,才介绍道:“我学校里的朋友,陪我来的。”

    沈承遇站在怀姣身旁,在客厅里一屋亲戚的打量下,十分有礼貌地低了低头,也跟着怀姣叫了声“叔叔”。

    “好,好,小同学好。”二叔笑了笑,随后继续朝怀姣看着道:“你们吃饭了吗?是先去看爷爷还是先吃点晚饭?”

    “吃过了,我去看看爷爷。”

    “爷爷还在房里,想等你到了说会儿话,晚上等道士来了再入棺。”二叔叔转身,边说话边带着怀姣往爷爷的房里走。

    “好。”

    客厅拐过一个弯,就是怀姣记忆中曾经爷爷住的屋子。屋子里此时开着空调,里面坐着怀姣的几个姑姑婶婶,在整理着老人的衣物、裁剪孝布。

    怀姣进门后一一打过招呼,然后直走到爷爷躺着的床边,屈膝跪下,小声叫了句“爷爷”。

    沈承遇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跟怀姣跪下去。

    “你爷爷走得安逸,寿终正寝,无病无痛,不用太伤心。”

    怀姣听到二叔叔的话,十分缓慢地点点头,他看着眼前被寿被蒙盖住的身体,迟来地感受到些许恍惚。

    他实在没有实感,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场景,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洋鼓洋号下的丧葬,孝子孝孙们一起跪在床边守灵。

    只是那一次爷爷的葬礼,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屋子里好像也是这么多的大人。

    他和他的几个堂弟,在爷爷的床边跪下,磕完头后,又让某个完全不熟悉的亲戚,捉着手臂,去摸爷爷的手。

    那是乡下一直以来的习俗,让小辈去向去世的老人求取庇护,让家里的老人保佑这些后辈将来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那时候的他们太小了,一起跪在床边的堂弟,比当时的怀姣还不懂事,只听见要去摸去世的老人,一双手被吓得直缩,因为乱叫还讨了大人的骂。

    怀姣做为哥哥,又一直比他们乖些,于是往往就被迫成了那个榜样,必须忍着害怕率先去做。

    鲜艳的寿被,蒙在脸上的白布,以及老人干枯冰冷的手指。就足以组成怀姣童年里最无法忘记的恐惧记忆。

    “小姣要摸摸爷爷的手吗?爷爷以前最疼你,最喜欢你,你要跟爷爷说,以后一定要保佑你……”

    回忆和现实重叠,怀姣跪在床边,听着耳边那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声音……

    撑在腿上的一双手,手指细微蜷了蜷。

    现在的他比起以前要大太多了,也要懂事很多,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大人们的逼哄,就能自己去做。

    怀姣睫毛微颤,在亲戚们的念叨中,朝床上的爷爷抬起手。

    寿被的白边盖着老人的手,只露出一小截惨白而青灰的指甲。

    床上躺的明明是怀姣的爷爷,可童年的记忆作祟,下意识地,怀姣的手指都忍不住跳了跳。

    他抿住嘴唇,在将要伸手过去时,下一刻,却动作停住。

    身旁有人抓住了他微颤的手指,皱眉说:“一定要摸吗?他挺怕的。”

    屋子里转瞬安静了一下。

    空调冷气的呼呼声中,周围撕扯白布的声音,以及絮叨的说话声,同时停了下来。

    “没,不是…”站得近的某个长辈,在沈承遇皱眉抿唇的表情中,尴尬解释道:“乡下习俗而已,老人去世舍不得走,家里小辈摸摸他的手,讨个庇佑。小姣是读书人,我们不懂那些,就希望他爷爷保佑他学习顺利,在外面平平安安的……”

    村子里的长辈没什么文化,只知道怀姣去外面读书了,是拿笔杆的学生,是家里第一个上大学的人,握爷爷的手,是要给他好运气。

    亲戚说到这里,朝怀姣露出一个有些抱歉的笑,说:“怕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跟爷爷说会儿话就好,你爷爷最喜欢你,怎么都要保佑你……”

    怀姣愣愣看着面前的白布,突然之间,心情一下变得恍惚而奇异。

    像是裹挟在记忆的人,忽然挣破什么,重新改变了一些认知。

    沈承遇只感觉到手中冷冰冰的手指动了动,接着挣脱开他,朝前伸过去。

    爷爷的手很大,消瘦而冰冷。

    这样的一双手在从前,曾经总是落在他的头顶。

    怀姣小心牵住,收拢握了握。

    他抬起头,露着一点笑,小声对那个长辈说,“是挺怕的,小时候怕,现在好像也有点怕。”

    “但是想到是爷爷好像就没那么怕了。爷爷虽然从小喜欢吓唬我,但是也最喜欢我。”

    怀姣想到什么,侧过头跟沈承遇说,“我跟你说哦,我爷爷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土郎中,最会治蛇毒!我们这里蛇好多的,以前那些被毒蛇咬到的人,都要来找我爷爷治!”

    沈承遇被怀姣一双眼睛湿润盯着,下意识的,开口顺着他问道:“真的假的?那你不是见过很多毒蛇?你不怕啊?”

    “他还不怕?他最怕蛇!”

    爷爷的床边,一屋的亲戚在两人放缓下来、骤然缓和的气氛中,笑着打趣道:“他爷爷喜欢吓他,每天给他讲那些蛇蛇鬼鬼的民间故事,他又爱听,又怕,连着蛇也怕。爷爷是专治蛇毒的土郎中,偏偏小孙儿最怕蛇。”

    “你问问他,每次不睡觉,爷爷拿什么东西吓他的,一吓就睡着了。”

    沈承遇挑着眉,斜眼朝怀姣看过去:“说下呗,小孙儿的弱点?”

    “你别乱叫!”怀姣歪着嘴巴,拿眼睛横他,“干嘛要跟你讲。”

    “哈哈,”屋里的亲戚见到怀姣那怪表情,都跟着笑,“我跟你讲,他爷爷柜子里收起一些蛇蜕的皮,他只要晚上不闭眼,他爷爷就拿蛇皮放在他枕头边吓他,他看一眼就要昏过去了,比迷药还灵。”

    沈承遇听完,好像能想象得到小时候的怀姣被蛇吓昏过去的样子,没忍住,也笑出一声,“真假的,你真昏假昏?别逗我笑。”

    怀姣抽回手,给爷爷拢好被子,转过头直接给了沈承遇一拳,“你笑什么笑?你又没有见过那些蛇,你以为你不怕的吗?我一会儿带你去我房里看看,我房间的酒坛子里泡了好多蛇!”

    “有五棒蛇、有血丝根,还有好多好多的毒蛇,你一会儿看到别吓死了!”

    怀姣非要给这个人看看他们十里八乡第一土郎中的长孙实力。

    “哈?”沈承遇一声嗤笑,也来劲了,“好啊,看就看。我要是小时候就认识你爷爷,搞不好能当个关门弟子,专门整治你这娇滴滴的小孙儿。”

    怀姣:“……”

    “什么时候去你房里,快点,哥等着拿捏你。”

    神经啊,别太自来熟了你!

    怀姣在一众亲戚的笑声中,让同样面露笑意的二叔叔拍了拍肩膀,示意他们起身不用跪了,“好了,带你朋友去玩儿吧,这会儿没什么事了,你们去房里放下行李休息下,晚上等道士来了再喊你们……”

    怀姣抿着嘴巴,乖乖应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很晚了,你们早睡,明早看

    ps.这几章在乡下都会是这种小姣小时候的一些小鸡小鸭的故事,大概两三章左右才会结束,不喜欢的忍一忍)

    第229章

    奇怪的他(二更)

    229

    怀姣的奶奶走得比较早,

    爸爸也是,只有爷爷一直身体健康,临近百岁才寿终正寝。

    农村寿终正寝的老人讲究丧事喜办,

    一般由家里的亲戚,或者村里比较熟悉的乡亲主持操办。二叔叔请来的道士很晚的时候才带着一行人过来,怀姣看到那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时,莫名就觉得有些熟悉。

    道士的身后,还跟着个极年轻的小道士,

    穿着黑袍,眉眼周正,

    身姿笔挺,

    据说是老道士的徒弟。

    怀姣和沈承遇在客厅见过道士之后,又和家里的亲戚们一起,在小道士的诵念下将爷爷抬入棺中。

    怀姣眼睛微有些红地站在一边,

    看着爷爷入棺。

    几个堂弟也站在他旁边,

    眼眶红红的,没有出声。

    忙完的二叔叔和三叔叔走过来让几个小辈今晚先去休息,

    第一天不用守夜,明天白天来客人了才会正式忙起来,小辈们要负责去接待。

    怀姣于是就和沈承遇再次回了房。

    房间里,

    两人的行李还倒在床上。怀姣的房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床,

    两个男生人睡的话,

    不会太挤,但也没多宽敞。

    毕竟沈承遇常年搞体育的,

    个子又高,

    腿又长,

    肩膀还宽,

    身上哪儿哪儿都是肌肉,比瘦瘦小小的怀姣壮了两个号不止,怀姣的一张小床他还真不太好睡。

    只不过目前两人还没想到那一层去。

    沈承遇不知是较真还是确实对怀姣以前的那些事情感兴趣,回房间之后,非要缠着怀姣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的那些事。

    怀姣认真回想一下,他小时候的大部分记忆,似乎都和他的爷爷有关。

    爷爷跟他说的那些故事,教他认的草药和那些毒蛇,哪怕过去这么久,重新见到时,怀姣还是能说出一二。

    怀姣的卧室里确实泡了蛇酒,但因为他怕,于是都搁在衣柜顶上,透明坛子外都用布盖着。

    沈承遇踩着椅子将那几坛蛇酒搬了下来。

    “这么多?”他有些诧异。

    虞——

    锡——

    透明的酒坛摆在桌子上,怀姣弯下腰,曲着膝盖,给沈承遇指了指里面的蛇,“这个就是血丝根。”

    沈承遇也跟着怀姣蹲到他旁边,“有毒吗?”

    怀姣想了想,说:“有些有,有些没有。但是我见过一次被这个蛇咬了之后,七窍流血的。”

    他们乡下靠山这边的毒蛇特别多,除了最有名的五步蛇和白节蛇,血丝根就是其中毒性不强但最常见的一种。怀姣会认识这种蛇,源于一次爷爷给别人的治疗。

    被蛇咬了的男人来时已经特别严重了,五官、耳孔上,到处都在往外流血,他的瞳孔缩得极小,眼白空旷,像真正的蛇一样。

    “他说自己被血丝根咬了,但是爷爷说血丝根没有这么强的毒性。后来才知道,他被咬之后还抽了烟,所以才这么严重。”

    泡着黑红色蛇酒的透明坛子,摆在两人眼前,怀姣的手摸在冰冷玻璃坛上,好像透过眼前的酒坛,穿越到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躲在客厅的帘子后面,看着那个被蛇咬之后,变得十分恐怖的男人坐在他家的客厅里。

    在朝他笑。

    怀姣打了个哆嗦,牙齿都龇出来一点,“好吓人。小时候我吓坏了。”

    头顶白灯折射在玻璃酒坛上,沈承遇侧过头,在光影中,微有些怔地看着怀姣。

    “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儿啊……”

    他突然问出个不太搭边问题。

    怀姣也愣了下,“啊?”

    “我想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有吗?”沈承遇实在想看看这个人的小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可爱。

    “我房间里好像没有,以前的东西让二叔叔收起来了一部分,要找的话,可以去问问怀擎。”

    “走。”沈承遇直接站起身。

    “??”

    ……

    “小堂哥小时候超级娇气的,虽然不挑食,但是吃什么东西都很少,总要逼着他吃。”

    沈承遇和怀姣,在怀擎房里找到了他们小时候的相册,只随机附赠的,还有讨死嫌的堂弟。

    “我们去镇上玩,如果买了糖炒板栗和红薯,自己一口都吃不上的,因为要伺候小堂哥。”

    翻开的相册里,第一张照片就是四个小朋友坐在小商店门外的排椅上,中间最白最漂亮的那个,一只手撑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拿着一个塑料勺子,正侧着脑袋,在舀别人手上的红薯吃。

    红汪汪的红薯还冒着热气儿,让另个皮肤黑黑的小朋友两手拿着。在他们身旁,另外两个同样皮肤很黑的小朋友,正一个低着头,一个伸着手,在给怀姣剥板栗、递板栗。

    “他吃烤红薯必须要用勺子舀,不然就不吃,红薯太烫了自己也不拿,就让我拿着。”

    “板栗也要别人帮他剥才吃,手还要是干净的才行,”怀擎指着照片中间的漂亮小孩儿,忍不住,笑着道:“所以从小就跟我们长得不一样,像电视里的千金小姐。”

    “性格也像。”

    “我们以前玩游戏,要小堂哥给我们做老婆,必须还得先给他先当马骑,不然他后面就不让我们给他戴耳环,也不让亲。”

    “我们也不懂事,小时候就只知道漂亮,都想和他亲嘴。”

    “??????????????”

    沈承遇本来微挑着唇角,面露细微笑意,正被怀姣小时候的照片和其幕后小故事萌得够呛。

    下一秒,他的笑意凝滞在脸上。

    “不是?”

    沈承遇还以为他听错了,“你们他妈几个小屁孩亲毛线嘴啊???”

    “你们知道亲嘴什么意思吗就亲亲亲??”

    沈承遇都他妈快二十一岁了初吻还在,这几个b小孩却他妈早早赢在起跑线上那么小就亲过千金小姐了。这要是放在一些绿色网站上是要被说骨科被锁掉的能不能懂?

    “我真服了。”

    怀姣:“……”

    沈承遇简直邪火冒。

    眼前记载怀姣美丽童年的照片他都看不下去了,扯着怀姣就站起来,“走了!”

    临走前还不忘拿走那本相册。

    “……”

    回到房间之后沈承遇还越想越他妈火大。

    他都不敢细想,小时候的怀姣那张小嘴得他妈多嫩。

    跟个果冻似的,又小又粉,嘬一口都得冒甜水。

    怎么就被这么几只小土狗糟蹋了。

    轮流亲就算了,搞不好一人还不止嗦了一口……家长不在的家中卧室,山上办家家酒时搭建的简陋婚房里,他们会不会摁着怀姣的肩膀,转着脑袋,嘬了又嘬。。。

    光想一想,沈承遇的一颗心简直裂成八瓣。

    怀姣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趴在床上,翘腿玩着自己的手机。

    扔在他床上,翻开的某页相册中,几张像是大人抓拍的照片,插在其中。

    沈承遇本想找找怀姣的麻烦的,却在低头时,视线无意间扫到其中某一张照片。

    不知是看到什么,他突然一下,唇角扯开。

    “小时候这么点,现在应该也没多大。”

    “?”怀姣表情疑惑,从手机上移开目光。

    “他们裤子怎么掉了?裤兜里装的什么?”沈承遇假装漫不经心地指了指照片。

    怀姣挪过脑袋,顺着沈承遇的手指去看,看清照片的那一瞬,他自己也忍不住一下子抿住嘴巴,嘴角直翘,“他们给我捡枇杷,但是口袋里装太多了,掉下来了……”

    照片里的怀姣和三个堂弟,并排站在一颗枇杷树底下。

    他们都穿着短袖和宽松的运动短裤,其中怀擎和怀州怀墨三人,裤子狼狈挂在膝盖处,鼓鼓囊囊超负荷的裤子口袋里,往外掉着几个黄橙橙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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