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并且,尽量因材施教,兼重点教导。】

    【像这个社学我感觉就很好啊,每五十家组建一个社,每个社立一个学校,由京师下拨学费,利用农闲的时候给农家子进行初等教育,教教经书,学学农桑什么的。】

    【哇!还会强制入学!八岁开始,不去上学,就罚小孩的爹和哥哥。】

    【这个好!支持!】

    【从八岁上学上到十五岁,七年制义务教育!而且,还差一些,光是强制上学怎么够,还要考试!周考月考期考随堂测验!还有作业!!!】

    所有能听到许烟杪心声的人:“???”

    等会,你怎么突然兴奋起来了?!

    看别人考试、做作业,你那么高兴?

    *

    高兴啊!许烟杪当然高兴。

    穿越前有段时间,他消减压力的方式就是专门在中小学生放假前,蹲他们学校门口,看他们愁眉苦脸地走出校门,背上还背着装满了寒暑假作业以及期末考试卷的书包。

    ——毕竟,大学生!寒暑假,没、有、作、业!哈哈哈哈哈哈!

    许烟杪结束回忆,一想到自己再也不可能拥有寒暑假,甚至有些悲从中来,恹恹地翻了一下系统。

    【哦,颜驸马还考虑到医学呢!】

    【我看看啊……地方建立医学院,招收生员学习《素问》、《难经》、《神农本草》等医书,以及研习大小方脉、产科、眼、口齿、咽喉等十三科,还有进医学院后,不论是学官还是生员,都免杂役。】

    【这个也很好啊!重点针对医学。嚯,巫医不分家,旁边还要设立阴阳学学院,专门教导生员天文和算历。】

    【还有武学学院!强身健体确实也很重要。】

    【这么正规,老皇帝为什么不干啊?非要去搞酷吏。】

    窦皇后和窦前丞相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来老皇帝是怕等学生成长起来,效率太慢了,自己等不到那天。

    二人:“……”默默盯着某个任性的皇帝看。

    而某皇帝嘴硬得很狡诈:“你们知道房陵那驸马之前给我上了一个奏章,尽书国家之垢么?她提了一个方法,说想要让国家强大,就必须广揽天下英才。必须招贤令和建学院并行。”

    “我当然赞同她的话,并且因此想出了冗官之困的应对方法——只要人才足够,开一个衙门监察锦衣卫又如何?那个衙门完全能够每过两三年就换一次血,新官换旧官,便不怕那些人长久占据一个衙门,致使衙门腐败。”

    “如此,更不会发生需要不停设立衙门去监视上一个衙门的事情。”

    窦前丞相愣了一下,才恍惚想起来,他上一句话是“陛下可有想过……衙门的增多,代表着冗官开端”。

    窦前丞相:“……”

    陛下,真的是难为你想出那么一长段既需要和我说的话相呼应,又要应和许烟杪的心声,最后还得为自己挽尊的话了。

    当然,最难为的还得是他自己。

    窦前丞相默默递上话头:“陛下考虑得很周到,但是,这和陛下任用酷吏,又有什么关系呢?”

    老皇帝理直气壮:“等生员学出来,最快也要三年,太慢了,我等不了。三年后我可能都入土了。”

    老皇帝:“我就不能先用酷吏扫荡出来一片河清海晏,而后用书院的人才来稳定局势?”

    【骗子!你一开始留中不发,明显没打算建各种书院。反正至少目前两三年内,是没有这个想法了。】

    胡说!

    老皇帝面不改色,尽显脸皮之厚。

    这事没有证据,朕就是想过两天再下发这份文书不行啊!

    【不过,老皇帝如果一开始不打算建书院,三年都等不起,那什么……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他估计也不会采用了。】

    【其实我感觉这玩意挺能缓解焦虑的,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提个建议来着。】

    【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可适合老皇帝这种非要把握大体方向的人了。】

    许烟杪心里逼逼,顺带着揉一揉眼睛,缓解自己盯着系统面板的生干涩疲劳,然后看一眼连沆……这一看,就懵了:“连郎,你耳朵怎么了?”

    怎么一直捂着耳朵不放?

    连沆放下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睁着眼睛说瞎话

    :“冷,冻耳朵,我捂一捂。”

    许烟杪点头,也没多想:“现在都十一月了,确实冷——要不要给你弄一碗汤?暖暖身子?”

    连沆心虚地点点头:“来一碗。”

    *

    许烟杪那边其乐融融,老皇帝这边就兵荒马乱了。

    他现在不合适喊出来,只能无声的呐喊——

    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到底是什么东西!许烟杪,你怎么没声了!

    快说啊!

    你快说啊!

    人死哪儿去了!

    *

    过了一会儿,人重新出现了:【老皇帝这边的八卦没什么好看的了,看看别人的八卦去。】

    老皇帝:“?!”

    回来!!!

    你看什么八卦!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你还没说是什么呢!

    他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许烟杪不在心里解释,那是因为对他来说,这个词非常熟悉,熟悉到他都不用去回忆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到底是什么。

    但、是!

    你熟悉!我们不熟悉啊!

    老皇帝焦躁地拿筷子“啪啪”敲着桌子。但许烟杪的的确确又跑去看别人的热闹去了,竟是半分眼神也不给他。

    窦皇后突然出声:“五郎,除此之外,你没有其他想说的了吗?”

    老皇帝愣了一下:“什么?”

    而后猛地反应过来——

    是啊!如果他这边的热闹吸引不到许烟杪,那只需要创造能吸引许烟杪的热闹,那就可以了?

    有什么是能吸引许烟杪的呢?

    “当然有——”

    老皇帝兀自抓起了桌上的一颗冬桃,突然用力往地上一砸,语气猛然变得怒火冲天:“妹子,你倒是提醒我了,我确实有事要说,有事要处理!但不是在这儿处理!”

    窦皇后立刻接话:“什么事?”

    老皇帝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颜淳这厮竟然用国事为自己女儿牟利,而且我才刚发现这事!差点被她蒙混过去!”

    ……

    许烟杪高高兴兴地翻着别人的瓜,突然,眼角瞥到一个新瓜出现,还是皇帝的瓜。

    【芜湖!让我吃一口!】

    【还是未来的瓜!现在还没发生呢!太好了,我要去看现场版!】

    跑开的小白泽又立刻蹲回了皇帝的瓜田里:【给皇帝贩卖焦虑,原来是为了让皇帝能够更加放开对招贤令的标准。男的女的都招进来。而且这样的话,她女儿说不定也就不会只有诰命功名,没有官身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我记得前朝那会儿,就因为男的税务官不方便对经商的女性收税,朝廷就搞出了女性税务官。】

    【啧啧,事实证明,只要利益够大,谁管一个官是不是让女的来当啊。】

    【要不怎么是女驸马、状元官呢!这脑袋瓜子就是灵光!】

    第206章

    蛇打七寸

    “召驸马颜淳进宫,前往武英殿。”

    接到指令,有锦衣卫迅速离去。

    天统大帝一边站起来,一边往外走,行举语气不怒自威。

    许烟杪通过系统只看文字版,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废话文学:【哇!老皇帝气势一起来,确实挺有气势的。】

    大帝龙行虎步,大帝气势汹汹,大帝捡起地上的冬桃用水壶里的温水洗了洗,一口咬下去:“还好,果肉没摔坏。”

    许烟杪:“……”

    是不是哪里不对?

    *

    勤俭节约的大帝一边啃着冬桃,一边出门上马车,路过的御史看到这一幕,在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背过身去,假装没看到这一幕,免得被同僚看到了,弹劾他一个“发现陛下不顾礼法却不弹劾”的媚上罪名。

    大帝到了武英殿,发现自己那个“女婿”已经候在门口了。

    “哼!”一甩袖子,从她身边走过:“滚进来。”

    【哇!好凶!】

    老皇帝不着痕迹地看看左右,没有看到许烟杪的踪迹,这里是皇宫,容不得他鬼鬼祟祟,所以……老皇帝嘴角翘了翘。

    怎么?在宫外进不来?没办法现场看热闹了吧。

    ——看这个距离,要么是在宫门口鬼鬼祟祟,要么是在吏部衙门探头探脑。

    【哇!太子!】

    老皇帝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眼珠子也僵住了。

    而被抓包的太子试图装傻充愣未果,被锦衣卫请了出来。

    【哇!太子脸好白——】

    太子眼睛一亮,立刻拿出帕子,捂住嘴:“咳咳咳,爹,我……”

    身体摇摇欲坠,整个人虚弱无比。

    看得周围宫人心绪不佳,看得女驸马忧心忡忡。

    老皇帝本来想生气的,看到儿子虚弱成这样,再想起来他前段时间还累到吐血了,那不怒自威的脸上微微缓和了下来:“你跑出来作甚?”

    “……咳,爹。我听说今天神童试……”

    如果在以前,老皇帝可能就直接开口怼“神童试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家里有神童吗”了。

    但想到太子吐的血,以及现在苍白如纸的脸色,犹豫再三,终于选择了当个人:“先进屋里说。”

    【哦豁,脸这么白是因为吐血了还不老实,偷吃辣牛肉干,被秦筝逮到,灌了好多药。怪不得这么有气无力。】

    【不是我说,太子你这样养身体,明显事倍功半啊。脸这么白,不知道多久才能重新养得红润起来。】

    哦,那倒不用太久。

    老皇帝心说。

    他瞥到太子脸色几乎是立刻就红润了起来——因为太“惊喜”了。

    至于在惊喜什么……

    老皇帝面上的缓和一下子变成了假缓和,笑容也变成了假笑:“愣着作甚,进来啊,太子爷。”

    太子下意识挤出一个微笑:“爹,我突然想起来,我的药还没吃。我想回去……”

    【诶?太子怎么急着走了?不是连药都来不及吃,一听说自己姐姐的驸马进宫,就赶过来看热闹,顺便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护一下人吗?】

    “呵、呵呵……”

    太子干笑两声。

    本来是打算这么干的,但现在,比起护姊夫,他还是先看顾一下自己吧。

    老皇帝也呵呵笑了两声:“不用,也不差这一会儿,你之前不也没有按时吃药吗。”

    【诶!老皇帝居然知道?】

    老皇帝:

    )

    并不知道,只是诈一下。

    太子试图挣扎:“其实……”

    老皇帝冷漠道:“你如果不吐血了,就去帮我批奏章。”

    许烟杪好奇地接一句:【那吐血呢?】

    太子同样好奇,试探地问:“那我如果吐血呢?”

    老皇帝冷笑一声:“那你就吐着血,帮朕批奏章。”

    全程,女驸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看不到眼前这一幕。待皇帝进武英殿后,也悄无声息跟进去。太子便也直接进去,理直气壮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老皇帝懒得搭理他,眼不见为净,只是把颜淳的策论找出来,扔到她面前:“解释解释。”

    颜淳立刻警惕起来,每一个字都是在斟酌中说出。

    先是情真意切地说自己对这个国家的感情,再说目前国策有哪里好,哪里不好,最后说一下这个国家想要更强大,需要完成什么目标,还有就是,它目前有什么危机。

    她说的话都是实话,这就是老皇帝明知道对方有私心,还能被勾起焦虑的原因。

    颜淳毫无愧色,坦坦荡荡:“对此,臣想到的办法就是——一人之力有穷尽,万人之力无穷尽。”

    简而言之,人才越多,国家越富强。想要人才,最根本的就是办书院。

    而且,最好是针对性办书院,比如专门教儒学的文学院、教兵法武技的武学院、教医术的医学院、教农业的社学等等。

    很费钱,但是……

    颜淳微微垂眼,递上预算:“臣计算过了,以大夏如今的国力正好可以做到。”

    这点老皇帝当然清楚。

    他其实也很想大力发展教育,所以登基没几年就想恢复前朝的社学、义学,为无钱读书的儿童与少年提供受教育的机会。

    然后,户部尚书就操起算盘,在他耳边打了一天的算盘珠子,念叨得耳朵都起茧了,中心思想从来不脱离:陛下,办学校要钱,我们现在没钱。除非你不介意这些学院和前朝一样。

    ——周朝也大力推广教育,同样下令每五十户必须建一所社学,为农家子提供念书的地方。但是,除了位属京师的社学、义学不需要为钱财操心,有国库输血外。其他社学、义学都是由州县官和士绅共同出资捐赠的。

    但像这种掏出家财给泥腿子上学机会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州县官和士绅并不热心于捐赠钱财帮助百姓。就算有热心人,一次两次还好,但学校是要维修的,总不能让他们一直掏钱,所以,后来很多社学、义学便由于缺乏经费来维持学校,因此败落和关门。

    “臣知道,陛下肯定不是冲着如此结局去办社学、义学的。”

    那时,户部尚书袁政显得异常柔和且冷静,微微一拱手:“但如今国库的确空虚,只能请陛下忍耐些许时日了。”

    ——这一忍,就忍了快三十年。

    *

    “三十年啊……”

    老皇帝心知肚明这事有多费钱,多困难:“人生能有几次三十年?”

    现在确实是钱够了,但他也再等不下去了。

    老皇帝看向颜淳这个女驸马,眉毛一挑,戳破她的心思:“不止如此吧?你还在策论里提议,适当地招进女官?”

    颜淳微微垂下眼帘,不紧不慢地说:“是的,适当。就如同前朝,女商贾变多,由男人去向她们收税,终究多有不便。前朝便设立了女栏头这个职位,向女商贾收税。”

    “臣认为,男归男位,女归女位,男人去管男人,女人去管女人,这才是天地至理,这才是真正的阴阳调和。”

    老皇帝:“只要几个位置?”

    颜淳:“是,只要几个位置。”

    老皇帝确实有些被说动了。

    如果只拿出几个位置,就能使国朝更稳定一些,运行更方便利索一些。那也不是不行。

    ——而且,前朝可以,他也可以。不就是女栏头以及类似的官职么,他也能给。

    颜淳做了个示范:“陛下,如这栏头,倘若没有女栏头,只有男栏头,那男栏头去向女商贾收税时,必须挑选时间,必须在光天化日之下,必须在身周有人之时,否则,瓜田李下,便说不清了,很容易被人算计利用。”

    比如,你的对手说你调戏女商贾,你得想办法自证自己没有。

    比如,男官和女商贾,男官会不会因着职务便利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要求女商贾陪自己睡觉,不陪就恶意多收税。

    比如,女商贾会不会为了偷税漏税,去引诱男官,用身体来达成目的。

    对此,老皇帝表示:“我大夏自有律法。”

    颜淳:“但是会要多花很多时间和人力。”

    查到对方犯法要时间吧?

    立法要时间吧?

    审案要时间吧?

    做出判决后,如果要换栏头,新的栏头上任要时间,上任后熟悉工作要时间,收税生疏,很可能会被钻漏洞,或者效率低下,上一任用三天就能收完税,新的一任要收五天、七天——

    “但是,任用女栏头能相对而言避免这些事。其他一些需要和民间女子打交道的官职也是如此。”

    【漂亮!对于一个满心焦虑焦躁,急于求成的上位者,你跟他说,怎么怎么做能够提升效率,简直是蛇打七寸!】

    太子点点头。

    【狠狠拿捏!】

    太子用力点点头。

    【老皇帝找太子干什么啊?】

    太子僵硬抬头,就看到亲爹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爹……”

    “duang——”

    老皇帝收回拳头,太子顶着头上大包,摇摇晃晃地倒下去。

    老皇帝冷笑一声。

    他作为皇帝,只要对国家有好处,确实有那个心胸允许大臣为了自己的私心算计他——当然,记小本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你作为老子亲儿子,还点头?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哇偶!】小白泽发出惊叹:【力道好精准的一拳,又疼还不会伤到根本!漂亮!】

    太子十分十分的难受。

    许烟杪,这个时候就不要夸了吧。

    *

    老皇帝打了儿子后,那股子被算计的不悦稍微好了一些,他看向颜淳,淡淡道:“如此效率确实高一些,你回去写一封奏章,列举一下那些官职可以分男官、女官。”

    颜淳的眼睛一向十分有神,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在人群中一眼被选夫婿也要好强拔尖的长公主看上。

    此刻,老皇帝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明显更亮了。

    “是!臣一定好好筛选!”

    老皇帝心里那个小本本狠狠记了颜淳一笔,面上却是笑了笑,说:“便劳烦爱卿了。”

    【好耶!完美收工!】

    老皇帝不着痕迹地冷笑一下。

    倒也不算完美……

    【既然这样,更不用我去提供什么三年计划、五年计划了吧!】

    【芜湖!快乐!今天依旧是咸鱼的一天!】

    老皇帝:“!!!”

    心脏猛地一跳。

    老皇帝倒抽一口凉气。

    等会儿!

    今天确实还不算完美!

    许烟杪!你给朕回来!!!

    第207章

    帝多疑

    雨天,宫殿,关窗,窗纸上映着烛火,室中昏暗。

    左右丞相及各部尚书,还有其余一品、二品大臣们,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天统大帝。

    大帝双手交叠,支着下颔,表情凝重:“就是这样。许烟杪他昨晚说梦话,说什么三年计划、五年计划——诸位爱卿,朕想知道这是什么。”

    他说完后,武英殿中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

    大臣们嘴角抽了抽。

    陛下,你这也太拼了。

    虽然这样可以尽量掩人耳目,甚至规避风险,避免万一这事属于八卦,神器收录后被许烟杪发现,但……陛下,你不觉得,皇帝让锦衣卫监视大臣,连对方的梦话都听得一清二楚,未免太变态了吗?

    旁边记起居录的史官眼神略显呆滞,顿了一下,才默默记下:帝多疑,三年投锦衣卫于臣子家中,乃得烟杪梦呓……

    史官一边记,一边开始笑。

    ——就“帝多疑”三个字,他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恐怕在后世人眼里,他们家陛下得是一个疑心病重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吧。

    ——毕竟,连宠臣都是锦衣卫监视睡觉的待遇,其他大臣的遭遇简直不敢想象!

    大帝越装越来劲儿,对他的肱骨重臣们下指示:“朕不想吓到许烟杪,如果直白地让他交代梦话,只怕他要吓晕过去,你们想个法子,让他主动提一下什么是三年计划、五年计划。”

    重臣们:“……”

    陛下,你不觉得让一群丞相尚书商议怎么诱骗一个刚成年的小辈,有点怪怪的吗?

    *

    骗还是要骗的。

    老狐狸们对视一眼,开始商量:“一定要简单的,深奥的他可能听不懂。”

    “最好是直接在他面前提到什么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多提几次,他说不定就明白了?”

    ——其实是多提几次,他可能就在心里说一下相关事情。或者多提几次,他疑惑怎么那么多人在他面前提这个,查一下八卦,就会发现皇帝说自己派锦衣卫偷听了他的梦话这件事。

    但这种隐意就不要说出口了,大家心照不宣就行。

    “这个可以。”

    “行,我赞同。”

    “那谁先去?”

    沉默!沉默!沉默!

    这些老狐狸对视一眼,突然冷不丁像旋风似地喧哗起来——

    “我部门中有人能担此重任!”

    “我养子胆大心细,无事不可对人言,让他去!”

    “我推荐一个人,他是吏部侍郎石吉祥。”

    “等会儿,这人不是你政敌那一方的吗?”

    “所谓举贤不避仇,我怎么能因为他是政敌,就不举荐他呢!”

    十几个大官吵吵嚷嚷,又是推自己人,又是推政敌,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自告奋勇的。

    他们想得可周道了,这事理论上来说万无一失,去许烟杪面前露个脸,提一嘴“三年计划、五年计划”就可以了,还能让陛下记你的好。

    但也有可能被扒出来不好的事情——所以,最佳办法就是,让自己人去吃这份功劳,出事了,身为顶头老大还能尽力捞一下。

    当然,那些推政敌的,完全是相信许烟杪的威力,决定赌一把政敌出事。

    老皇帝:“这样吧,你们把你们推荐的人带到武英殿来。”

    皇帝发话,不一会儿人就齐了。

    老皇帝叹了口气:“朕这儿有个事要去办,但很危险,甚至可能替朕受辱,不知可有人愿意?”

    被推荐过来,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官员们:“!!!”

    今天是什么大好日子吗!居然能领到这样的好差事!

    替皇帝受辱!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啊!以陛下的性格,只要他们不去触碰底线,陛下必然会善待他们三分!

    而且还会因此简在帝心,平步青云!

    户部右侍郎魏仁急红了脸,第一个冲出来:“陛下!臣愿意!!!”

    冲出来的时候,还顺便踩了不少人的脚,害得他们只顾着抽气,来不及开口说话。

    被踩脚的官员们:“无耻!!!”

    这人也太无耻了!居然用这种盘外招,心都要烂透了!

    魏侍郎却是松了一口气,像是充满斗志的大公鸡,昂着他的发冠,声音洪亮:“陛下!臣虽不知是何事,但为人臣子,理当为君分忧!臣定然用心去做,好好去做!不知陛下可愿让臣担此重任!”

    老皇帝完了一桩心事,道:“那你随朕来。”

    魏侍郎昂首挺胸去了,路过自己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时,看到对方对他微笑,还点头示意时,魏侍郎高兴得脸更红了,堪称满面红光。

    其他没来得及自荐的官员纷纷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他。

    稍顷,魏侍郎重新出现在人前,面色发白,脚步虚浮,他看着同僚,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眶里竟然滚出了一滴泪珠:“诸位,某就先去了。”

    其他官员简直大为震撼。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今年刚从广东参政位置升上来,迫切想要再升官的太仆寺卿陈仲辉微微一笑,没有避着人就说:“魏侍郎心性还是差了一些。方才把话说得太满当,如今得知了要做什么事情后,才后悔莫迭。”

    又道:“若是在下能去,必然不会后悔的。”

    这话说得实在不实在,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只看到慢吞吞从内殿里走出来的皇帝,看了一眼陈寺卿。

    一些官员眉头一皱,后悔不已。

    大意了!居然忘了表忠心,被人抢先之后,再表忠心就没价值了。

    也有一些官员赶紧亡羊补牢:“陛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还请陛下给臣一个机会!”

    老皇帝:“行,再有下次,一定给你们机会。”

    *

    武英殿里多少欢声笑语暂且不提,户部右侍郎魏仁做好心理准备,去敲响了许烟杪的家门。

    ——他看完皇帝的八卦,就回家了。

    灶台上的热水咕噜咕噜滚开,许烟杪听到敲门声,高高喊了一句:“等会儿!”把水壶从灶上取下来,放到一边,这才去开门:“咦?魏侍郎,有什么事儿吗?”

    魏仁:“许郎!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符咒特别灵验的道士!推荐给你!”

    许烟杪记得这个魏侍郎,重度迷信患者,热衷于找人算命、看风水、贴符咒、吃丹药。而且还会热心地给人推荐那些所谓的特别灵验的xx。

    他们两个认识是因为,许烟杪听说他热衷于吃金丹,而许烟杪又恰巧知道金丹里面多是水银、朱砂、雄黄,重金属含量超标,纠结了很久试探着提一句吃金丹对身体不好,没想到他一提,对方就毫不犹豫地接受,把家里金丹全扔了,并且以后见一个吃金丹的人就说一次吃金丹对身体不好。

    许烟杪觉得这个人听劝,能结交。

    ……虽然,这人总是热衷于向他推荐哪个寺庙许愿灵验,哪个道士算命灵验,哪家巫婆解梦最灵验。但鉴于他只是推荐,而且一般只会说一次两次,不会很烦人一直说,对许烟杪来说也还能接受。

    所以这一次,许烟杪也以为对方只是和以前一样,热情地分享自己在玄学方面的消息。

    “符咒灵验?”许烟杪愣了一下,便顺着话题,笑道:“有多灵验啊!你之前不是说岳州那个玉仙观是最灵验的吗?现在又发现更灵的了?”

    魏仁激动地说:“那道长真的特别灵,玉仙观都没有他灵。我前些时候和好友闹矛盾,都闹到死生不复相见的地步了,道长在路边一见我,就一口说出我在为情所困,听我说完后,给了我一张续缘符,也不要我的钱,没想到过了两天,我好友就主动回来找我说开了,才发现之前我们的矛盾是一场误会。”

    许烟杪震惊了:“居然这么灵的吗!”

    【不会是巧合吧?】

    魏仁:“我现在正要去找他要符咒,许郎你要不要一起来!真的很灵的!”

    许烟杪纠结了一下,没能战胜好奇心:“好!”

    魏仁心下一喜。

    ——他藏了不少心眼儿,只等着路上和许烟杪强调自己有一个“三年计划(重音)”,在老道士接下来停留在京师的三年里,他要隔一段时间就去求一道符,把这三年利益最大化。

    想来许郎听到他说一路的“三年计划”,会想一下自己要说的三年计划吧。

    至于另一边。

    何止许烟杪没有战胜好奇心,听锦衣卫转播的大夏君臣也震惊了。

    天底下真的有这么灵验的符咒?

    过了一会儿,锦衣卫陆续传来消息。

    “那道士好像确实很厉害。”

    “有一户人家求了符,希望自己家的鸡能多生蛋,没想到那符咒拿回去挂上没多久,母鸡就开始每天下蛋了。”

    大夏君臣:“!!!!”

    大夏君臣:“当真?!”

    锦衣卫点头。

    这个事情是要报给皇帝的,他们当然会查清楚。

    “他们是一年前求的符,过去一年里,母鸡天天下蛋,那些蛋都卖出去了,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事。”

    “卖鸡蛋的钱让他们家时不时能吃上一顿肉,他们现在出门都是红光满面,周边邻居都特别羡慕——哦,他们还经常拿吃剩的肉喂狗,附近的狗见了他们都特别热情地摇尾巴。”

    听起来真的特别真了。

    有些官员用手搓着衣角,心里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让魏仁把这位道长介绍给他们。

    皇帝以及丞相尚书们面带微笑,不屑一顾。

    母鸡天天生蛋,又不是没发生过。说不得是鸡选得好,然后那家子人搞了个噱头,让蛋卖得更好一些呢?

    又过了一会儿,锦衣卫又来报:“之前有家棋社的小儿子喜欢上了绣庄娘子的独女,小娘子一开始对他爱搭不理,他去那老道士那儿求了一道姻缘符,没多久就入赘了。夫妻二人现在日子过得甜甜蜜蜜,十分琴瑟和谐。”

    又有一部分官员不觉睁大了眼睛:“这么灵么?”

    见多识广的皇帝以及丞相尚书们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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