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太无耻了!

    学派争不了高低,居然直接针对作古的古人!

    许烟杪:“咳咳,那就说一下孟子……”

    【我翻翻。】

    孟博士面色惨白。

    太子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不对啊。之前不是说了,要和朱子同一时期的笔记吗?怎么突然跳到孟子去了?”

    孟博士:“!!!”

    对啊!

    孟博士瞳孔地震,撕心裂肺:“等——”

    然而,许郎已经丝滑且顺畅地说了出来:“孟子骂纵横家是妾妇之道算吗?”

    场地里正乐颠颠看戏的纵横家传人们:“???”

    等会,你说什么?什么道?

    武将们:“哈哈哈哈哈哈——”

    许烟杪:“孟子说善战者大罪。”

    武将们:“???”

    我家房子怎么着火了?

    法家传人啧啧两声:“好惨,隔着千八百年的,还要被骂一句。”

    许烟杪:“对了,还有法家是民贼。”

    法家:“……”

    许烟杪一口气说完:“墨家墨子没爸,道家杨朱禽兽,农家花言巧语迷惑人心……”

    工部里的墨家传人摸向自己的刻刀。

    朝堂里的杨朱传人感觉自己被创得莫名其妙。

    不善言辞的农家传人默默围住了孟博士。

    孟博士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我觉得,祖宗的债,不能让后世子孙来偿还,你们觉得呢?”

    农家传人对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砰——”

    孟博士一把捂住脸,代祖受过。

    ——主要是因为,除了这几句话,历史上孟子骂得更狠更多。新仇旧恨加在一块……

    许郎满脸无辜:“这……”

    “没事。”其中一个官员握着他的手:“我们再聊一聊朱子吧!”

    放过我们的祖宗,拜托了。

    反正朱子身上脏水那么多,也不在意被聊一聊吧?

    另一个官员:“说起来,听说朱子搞大了儿媳的肚子,是不是真的啊?”

    叧另个官员,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我想知道,朱子有没有让人冤打名妓!”

    另另另个官员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那个……听说朱子引诱了年轻貌美的寡妇胡丽娘……”

    旁边的童心:“……”

    合着没人关心朱子的学说是吧?

    他虽然经历过前朝,却不会对现在的朝廷有偏见。不会觉得朝中诸公都是腐朽无能之辈。

    但是!

    不腐朽,也不代表开放成这样子啊!

    童心简直瞳孔地震。

    ——这些大臣,怎么跟他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地震着地震着,就闻到了一股子辣味。

    童心扭脸一看,看到一位不知道是什么官职的人捧着一个小纸包,口子里伸出来几条……牛肉干?!

    还是麻辣牛肉干。

    吃得很开心,而且一边吃,一边盯着许烟杪那么看,明显在拿朱子的事迹下饭。

    权应璋小声:“那是太子。”

    “哦,原来是太……”

    童心声音一滞。

    等等?

    是谁?!

    太子感觉到童心的视线,从身上不知道哪里掏了掏,又掏到一个小纸包硬塞到童心手里:“喏,大儒是想吃吗,这个麻辣牛肉干很好吃的。”

    童心低头看看那包麻辣牛肉干,又抬头看看太子,大脑立刻有些宕机了。

    他们国家的太子,如此不正经的吗?!

    第183章

    此地无淫三百两

    童心在关注太子。

    大夏君臣在关注许烟杪。

    围观群众在吃朱子的瓜,顺带看一眼百家传人围攻孟子后人。

    没人关心一开始发起辩论的朱白鹿。

    朱白鹿孤单地站在场地中央,看了一眼自己冷冰冰且空荡的周围,再看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可以说是群星捧月的许烟杪,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

    再看看皇帝还单独在场边(锦衣卫:我们是死人?),朱白鹿眼睛一亮,走了过去,行礼:“陛下?”

    陛下心不在焉:“嗯……”

    耳朵全往许烟杪那边竖。

    【朱子有没有搞大儿媳妇肚子?当然没有啊!传言是怎么变得这么离谱的!】

    老皇帝磕着瓜子,还有功夫想:大概是因为没有白泽吧。

    锦衣卫指挥使瞅了一眼因为被陛下无视,面色惨白的朱白鹿,啧啧了两声。

    这就破防啦?和小妾把楼板干塌那位,现在还每天若无其事地去兵部上班呢。你要是就这点承受能力,可不适合当京官!

    【就算是朱子的政敌,也只是说朱子治家不严,儿媳妇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你们这些人直接上升到朱子把儿媳妇睡了,这……比他的政敌还可怕啊!】

    【呦!其中相信和助力传播的还有朱子的徒子徒孙、子孙后代呢!】

    什么!还有这档子事!

    锦衣卫指挥使迅速收回对朱白鹿的关注。

    除了陛下的安危,吃瓜最重要!朱白鹿是谁,他不认识!

    而朱白鹿本人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硬着头皮喊了一声:“陛下,臣朱白鹿拜见……”

    老皇帝被打扰了,直接一个不耐烦:“拜见什么拜见,朕现在不想见你!”

    朱白鹿面色惨白。

    这句话被他翻来覆去在脑海里品读,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停顿,都让他反复琢磨。

    脸色是越来越灰败,人是越来越挫败。扭头看了看被诸人围绕的许烟杪,他抬起袖子捂着脸,快速离场。

    辞官吧!

    他这还有什么脸面留在官场!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看看有没有人发现他的退场。

    “……”

    没有一个人关注,没有一个人回头。

    他们都在关注许烟杪!

    许烟杪他到底给这些人灌什么迷魂汤了!居然能这么吸引人!他不就是在普普通通给朱子洗刷一下脏水吗?这些人难道还在乎朱子冤不冤?

    朱白鹿完全想不通。

    就像他完全听不到许烟杪的心声一样。

    【虽然人也是好心啦,但是每次有人说朱子私德,都还没说是什么私德呢,他们就很严肃地表明:朱子和儿媳绝对没有一腿。】

    【朱子真是谢谢你们啊,本来都没那么多人知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此地无淫三百两?】

    “……”

    锦衣卫指挥使死死掐住自己的手。

    不能笑,不能笑!你是锦衣卫,要保护皇爷和太子殿下的安危,必须像兵器一样立在一旁,兵器是不能突然发笑的!

    但是,朱子这事真的很好笑啊!

    谁能想到朱子流言的进化和传播,多亏了他的真·孝子贤孙啊!

    锦衣卫指挥使拼命忍笑,视线在周围一扫。

    咦?那个朱什么鹿呢?

    算了,不重要。继续听听小白泽后续怎么说。

    *

    许烟杪看了一眼八卦系统,对于那三个问题,回答得斩钉截铁——

    “假的。”

    “假的。”

    “假的。”

    别人问他:“你怎么确定是假的呢?”

    许烟杪:“他儿子朱塾去世后,他伤心欲绝,因为建阳考亭是他儿子特别喜欢的地方,他就搬去建阳住。他儿媳妇没有再嫁,带着他孙子回了祖籍江西婺源。从建阳到婺源……距离五六百里,他们要怎么私会才方便?”

    这人又说:“那……也有可能是他儿子没死之前就……”

    许烟杪:“朱塾性格顽劣贪玩,朱子怕自己教不好他,及冠一年后,就送他到婺州金华县拜吕祖谦为师。再三四年后才成亲,再四年后人就死了。朱塾统共娶妻才四年,那四年里就回家一次,参加科举,连去世都是在婺州去世的,朱子哪来的时间和儿媳通奸还让儿媳怀孕?”

    【总不能是一发入魂吧?】

    【年过五十,威风不减当年,一发入魂?】

    【硬要这么说……真是不太礼貌了。】

    大夏君臣憋笑憋得很痛苦。

    问话的人听不到心声,但也被许郎的话噎了半晌,硬是来了一句:“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烟杪还没说话,官员一号冷不丁说话:“皇家藏书阁有。”

    ——为了祖宗不被牵扯进来,他也是拼了。

    “儿子成亲后,朱子见了儿媳几次……”

    “皇家藏书阁有记载。”

    “朱子儿媳回朱家祖地后,两人没有见过面……”

    “皇家藏书阁有记载。”

    “朱子有没有和未出阁的儿媳见过面……等等,这个不用回答!”

    问话的人也知道自己过于离谱了。连忙开始问下一个:“那……名妓……”

    “传闻名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帮朱子严刑拷打名妓的是当时浙东提刑岳霖,可是……”许烟杪面色古怪:“岳霖他,在那段时间里,根本就没有担任浙东提刑啊。”

    说着,顺便念出当时浙东提刑的全部官员名单。

    问话的人震惊了:“这也是……”

    官员二号:“没错!这也是皇家藏书阁里记载的!”

    “嘶——”

    围观群众倒吸一口凉气。

    皇家藏书阁!恐怖如斯!

    还有人默默退后几步,避免自己被注意到,隐私都进了藏书阁。

    这也太可怕了!

    而皇帝本人:“……咳。”

    是的,皇家藏书阁就是这么厉害!就像锦衣卫也真的神出鬼没,能够监察天下一样。

    说起来,造假的锦衣卫呢!造假完成了吗!不然万一需要拿出书的时候拿不出来岂不是尴尬?

    ……

    锦衣卫在策马狂奔回去造假的路上。

    *

    许烟杪咳嗽一声:“现在,还有谁想证明朱子有没有做过什么吗?”

    全场静谧。

    许烟杪想了想:“程子也行。他们虽然没有纳尼姑、通奸儿媳,但是也有一些传闻……”

    “不不不,不用了!”

    至少一半的人灰头土脸,不敢抬头。

    还有人偶尔偷偷瞧两眼许烟杪,眼中满满地惊叹。

    这就是许神通啊……倒真的是神通广大!

    但总有人不信邪,跳出来:“如此兴致盎然,你这是不敬先贤!”

    许烟杪很有礼貌:“哪里哪里,某是和先贤学的。”

    对方哽了一下:“什么?”

    青年脸上笑眯眯:“朱子说过,孔子的学问没什么用。”

    所以他只是对先贤的八卦感亿点兴趣,也不算过分吧?

    对方:“你胡说——”

    许烟杪:“真的,不信你去看《朱子语类》。”

    围观群众瞳孔地震,大为震撼。

    问话的人也是一副三观尽毁的样子。

    朱子,原来你居然是这样的朱熹!

    旁边,童心捧着那份麻辣牛肉干,两条胳膊都在抖。

    权应璋瞥他一眼,将人拉离人群,小声问:“怎么了?”

    童心憋笑:“你这位小友,太有趣了。”

    权应璋想了一下:“他在撒谎?”

    “不。”童心忍住了笑,身子直了,但眼还是含着笑的:“他说的是真话,但确实在欺负这些人没有完整看过《朱子语类》。”

    权应璋好奇:“怎么说?”

    童心大儒欢快地出声:“朱子原话是:如果回到封建世臣时候,再是大贤也没有用武之地,不信你看春秋的时候,孔子的学说有什么用吗。”

    权应璋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

    “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人困惑地回头,困惑地看着权应璋,不明白权公怎么突然大笑?

    “咳咳。”窦前丞相清清嗓子:“此次辩经结束,许小郎认输,由朱公获得胜利。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人有异议。

    但也没有人欢呼。

    被提醒了的众人愤愤地到处转头去找朱白鹿。

    如果不是这人,这场辩经就不会出现!

    窦前丞相微笑地看着他们的仇恨从许烟杪身上转移,深藏功与名。

    许烟杪非常低调地退场,正要离开书院,被权应璋一把抓住:“许小子,你真的不加入古文学派吗!你真的很有潜能!”

    旁边的童心好奇地打量着这位许神通。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好友如此求着一个人加入他们学派。

    许烟杪眨了下眼睛,用力摇头:“不了,多谢权公厚爱。”

    权应璋试图诱惑:“真的不来吗?我可以传授给你辩经的终极手段。”

    【有、有一点点心动。】

    权应璋:妥了!

    【但还是算了,谁也别想让我回高三!】

    别啊!

    权应璋急了。

    高三到底是什么东西!

    高三你有本事站出来啊!老夫双铁拐未尝没有攻击力!

    “我给你说说,你先听听,听完我们再说!”

    许烟杪眼睛一亮,马上立正站好:“权公你说。”

    权应璋清清嗓子:“其实很简单,如果想最快把对方辩倒,只需要说一些让他无法反驳的话就可以了。”

    【比如?】

    权应璋:“就比如……约莫是一千年前,有过这样一场辩论,是黄老与儒家的辩论,辩汤武是受命于天还是臣子弑嗯嗯!”

    “黄老认为汤武不是受命于天,是弑君,儒家认为汤武才有能力诛暴君,就是受命于天!”

    “嗯嗯!”

    “一开始双方辩得十分激烈,谁也辩不倒谁。”

    “嗯嗯!”

    “黄老说:君是君,臣是臣,上下尊卑不能乱,就算桀、纣是昏君,他们也是君,汤、武再是圣人,他们也是臣,君王有过失,臣子应该做的是匡正,选择弑君算什么!”

    “嗯嗯!”

    “然后当时辩论的大儒就说:那本朝(太)(祖)反了前朝算什么。”

    许烟杪直接呛到口水:“咳咳咳!”

    【这不就是上升高度吗!】

    权应璋:哦!原来许小子心声里经常出现的“上升高度”是这个意思啊!

    那确实是上升高度了。

    权应璋:“当时的皇帝也在场,本来兴致勃勃地听着他们吵架,听到这话,立刻开口强行打断辩经,强行和稀泥,说汤武是否受命本来就难以说清楚,这场辩经就算了吧。”

    许烟杪差点宕机:“还能这样?!”

    权应璋点点头,和蔼地问:“学会了吗?”

    许烟杪也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我懂了,这次辩经我其实不用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我只要说:按你这么说,陛下他娘改嫁,他妹妹改嫁,他两个女儿已经和离了,并且陛下很热衷于让她们改嫁……陛下,你全家女眷连带你,都很不守人伦啊!】

    远处正偷听的天统大帝笑容一僵。

    再远处的朱白鹿不知为何,感觉背后一凉。

    第184章

    你真是个好人!

    许烟杪:【我懂了!】

    太子点头:本宫也懂了!

    襄阳公主跃跃欲试:本、本宫也懂了!

    老皇帝捏紧拳头。

    你们懂个屁!

    “砰砰——”

    “哎呦——”

    老皇帝收回拳头,许烟杪和太子抱着脑袋上的大包,龇牙咧嘴。

    但没关系,嘴巴没地方用,许烟杪还有心声!可怕的很!

    【过分了!】

    许烟杪在心里哔哔赖赖:【这是权公教我的啊!你有本事打权公啊!还不是欺负我被随便打也不会出事,权公被打了可能就直接骨质疏松往地上一躺了!】

    老皇帝“呵”了一声。

    朕是皇帝,朕想打谁就打谁,不服憋着!

    【而且,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去打即将跟你女儿倾吐心意的臭小子。】

    “???”

    谁?!

    老皇帝瞬间拧紧眉心。

    他是想让女儿找到如意郎君,也很乐意让女儿自己挑选心上人。但如果谁觉得能够私底下接触和诱拐他闺女,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大帝就是如此专断!

    襄阳公主在人群中间探出头来。

    是的,她刚才跑得快,所以只有许烟杪和太子被打了。

    此刻,公主殿下探头探脑,目光灼灼。

    谁啊!她哪个姐姐妹妹?

    【哎呀!坏事!高襄去哪儿了!我还想提醒她来着!】

    襄阳公主野兽般的直觉一个激灵,僵硬地转头,就看到一个书生怀里抱着一大捧油菜花,眼中蕴含着激动。

    书生上前两步:“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襄阳公主:“……”

    她感觉有无数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大脑仿佛感觉到一阵眩晕。

    但是,如果不把这事解决掉,谁知道这林骘还会不会干出别的事情来!

    襄阳公主强压着自己的脾气,面无表情:“可以。去一个没人的地方。”

    *

    他们去的是舟上。

    溪水行舟,少男少女立于船头,衣袂翩飞,好不浪漫。

    林骘眼中是纯然的欣喜。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襄阳公主的身份,后来意外知晓,由衷感到喜悦。

    众所周知,襄阳公主与许神通郎无情,妾无意,不然陛下早就赐婚了,还容得下旁人心意?

    所以才大着胆子写了一首诗,侥幸得到京中人传颂——

    “殿下。”林骘自以为很镇定,实际上嗓音都羞涩得发抖:“我写了一首诗,不知殿下可愿品鉴?”

    襄阳公主冷着脸,态度摆得很明确,绝对不留一丝让林骘遐想的空间:“你为什么一定要给我送诗?”

    林骘精神奕奕:“我那日意外听到殿下和许神通交谈,殿下希望能有一个人,陪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

    他这时又脸红了:“我也略通诗词……”

    襄阳公主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

    声音一顿,仿佛被糖浆糊了嗓子,公主一时半会说不下去了,面上都带着古怪。

    想起来了,她确实说过。不过那个话是她从许烟杪那里学来的,想要拿去恶心她爹。结果被这人听了,还以为是她对未来夫婿的期许。

    襄阳公主一手扶着头,掩饰住抽搐的嘴角。语气似乎还是正常的:“你想要成为我的驸马?”

    林骘点头。又反应过来,公主可能看不见,立刻张嘴:“是!骘心悦殿下。”

    襄阳放下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骄阳那般的少女,哪怕说着自己的婚事,也从不会羞涩和躲闪。

    公主微微扬起下巴:“那你能为本宫做什么呢?”

    林骘于是就说了。

    他知道自己比不过皇家的底蕴,他能拿得出来的只有心意。

    “殿下似乎喜欢油菜花,骘便去学如何种花,如何将花酿成蜜,碾成胭脂,系成花环……每日殿下都能看到一份别出心裁的馈礼。”

    “殿下心有抱负,若想选驸马,想必择一贤惠之人,能在殿下归府时好好照顾殿下,替殿下打理好后院。骘……骘可否有幸做此人?”

    “平日里好好注意殿下的喜好,殿下多看哪件衣裳、哪份首饰、哪盒胭脂两眼,骘必然记在心头,送到殿下手上。”

    “殿下倘若喜好美食,骘会在殿下上朝之时,去打听市集里有无新起的酒楼,或者众人交口称赞的美味,待殿下下朝归府后,立刻奉上。”

    还有的话,林骘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说出来了就成了邀功。

    倘若能成,他心甘情愿迁就公主的喜好。

    他每日小酌两杯的习惯已有五六年了,但倘若公主讨厌酒气,他会尽快将酒水戒掉。

    他每日过了三更才睡觉,但若公主不喜,他每夜子时必躺到床上闭上双眼。

    还有其他零零碎碎……

    “无论殿下提什么要求,只要能做到的,骘一定满足。”

    林骘说得十分坚定。

    说着,他就把手上的油菜花举到面前,热烈且真挚地捧向襄阳公主。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自古时起,男女间互诉衷肠便是赠之以勺药。林骘没有送勺药,他送的是襄阳公主喜欢的油菜花。

    襄阳公主没有接。

    她打了个手势,舟上的奴仆便慢悠悠地把舟划到岸边。

    “那你别喜欢我了,我不会喜欢你的。以后不要来打扰我了。”

    她轻巧地跳上岸时,微微侧脸,面颊边斜插过一缕阳光,落在油菜花上。

    林骘焦急地问:“是因为许神通吗!”

    襄阳公主回头看林骘:“跟他没有关系。”

    林骘又焦急地问:“那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我可以学!我可以待公主好!”

    襄阳公主:“你是个好人。”

    林骘:“那……”

    襄阳公主看着他,认真且坚定地说:“我不想成亲,你好不好,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骘怔愣在舟上,眼睁睁看着襄阳公主说完这句话,又快活地踩着阳光离开了。林骘低头,望着手上那束“油菜花”。

    七月的京师,哪来的什么油菜花呢?

    这束金片雕成花瓣、碧玉为枝骨的“花”终究没有送出去。

    林骘失魂落魄地下舟离开,路过一座村子,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村子里仍是人声鼎沸的热闹。摊贩们在街边叫卖,村民抱着自家的大胖娃娃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就是舍不得买。

    有人看到林骘,着急地喊:“林郎君!可算是找到你了!我家猪出毛病了!能不能帮我看看!”

    林骘立刻回过神来,着急地问:“怎么了?快带我去看看!”

    对于这些贫苦村民而言,一头猪就是半条命!

    到地方一看,发现猪眼有眼屎,舌尖有红颗粒:“是热症!”

    林骘想了想,说:“不用急,将鱼腥草、车前子加进猪吃的饭里就可以了。”

    那人千恩万谢,好几次鞠躬,林骘扶都扶不住。

    “林郎君你真是好人!”

    听到这话,林骘抽吸着鼻子,突然有点想哭。

    ——怎么又是好人?

    *

    锦衣卫想大口呼吸。

    他从水里爬出来,吐掉竹管,大口大口吞吐空气,好几下后才快速入宫,把襄阳公主和林骘的交谈告诉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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