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江橘白拧上水龙头,扭头看向声源处。

    女生扎着两根辫子,大眼睛,高鼻梁,就是有点黑,却更显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给你。”她把手里特意买来的信封递了出去。

    少年虽然一身的水,可却像洗涤过后的一根竹,清亮通透,一对不驯的眸子直击人心。

    江橘白把信封接到手里。

    他正要拆开,女生大惊失色,“你回教室了再拆!”她害羞地喊完,转身就跑。

    可或许是因为太激动,她没顾上看路,一头撞在了徐丹海身上,徐丹海正因为球赛输了打架还输了烦着呢,被这女的一撞,心底的火登时就窜了起来。

    “瞎了?”他一把拽住徐晓的衣服领子,恶声恶气,瞪着眼睛,恨不得要吃人。

    徐晓的脸由红转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橘白把信往李小毛怀里一揣,抬步朝徐丹海他们走过去。

    徐丹海没想到这女生还挺漂亮的,他松开手,轻拍两下对方的胸前,“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徐晓正要骂人,手臂就被人从后面握住了,她被猝不及防往后拖了几步,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后至前,挡在了她的前方。

    “徐丹海,你皮是不是还痒?要不我再给你挠挠?”江橘白眯起眼睛,眼底寒意阵阵。

    徐丹海头疼,“我泡个妞你也管,你他妈也管得太宽了。”

    他只觉得晦气,可恨的是,他又打不过江橘白。

    江橘白这小子,打架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狠,每一拳头都带着恨不得把人捶散架的气势,偏偏捶的又不是要命的地方,就疼,硬疼,让人挨不了两下就得投降、求饶。

    目送徐丹海一口一个你大爷一口一个你奶奶的离开后,江橘白把李小毛手中的情书拿了回来,还给了女生。

    “你拿回去吧。”他淡淡道。

    “为……为什么?”

    江橘白不是很懂,“什么为什么?”

    “你刚刚帮了我,我以为你对我……”女生脸色有些苍白,不是因为徐丹海的动手动脚,更多的是因为江橘白而产生的失落。

    “没有。”江橘白无情否认,“无论是不是你,我都会出手帮忙。”

    “哦……”徐晓把情书重新拿回到了自己手里,她手指很快将情书揉成一个纸团,似乎这样,被拒绝的难堪也就跟着一起被揉进了别人看不见的掌心中。

    她不死心,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但你不是第一次帮我了!去年我自行车坏了,你还帮我一路推到修车铺,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会为我做那么多?”

    “他们都说你是个混混,脾气很差,人很坏,是坏学生,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你跟看起来的不一样,你是个很好的人,比他们所有人都好。”

    江橘白对徐晓口中所说的人感到陌生。

    少年抬手,揉了揉隐隐发热的耳朵,“我知道了,但我不喜欢你。”

    徐晓重新鼓足的勇气也使用殆尽了,她泄气了,塌下肩膀,难过得红了眼睛。

    在她走后,在远处守着的李小毛和陈港才走到江橘白身边。

    “徐晓是他们班的班花,她爸是一个村子里的书记。”

    “小白,你真的不试试?反正又不亏什么。”

    江橘白摇了摇头。

    “恋爱得跟喜欢的人谈。”他抱起地上的篮球,顶在手指上转了数圈,走进了教学楼。

    周末,江祖先兴冲冲地跑下楼,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道袍,用木簪束起了头发,由于太瘦,显得清风道骨。

    “我要去徐美书家里开道场了!每场能拿2000块。”

    吴青青不是很能瞧得上他的神神叨叨,当年要不是他说自己晦气,不吉利,给她泼了一盆黑狗血,她也不至于被村内村外笑话那么些年。

    可乍一听一场2000的报酬,吴青青不禁侧目,“这么多?”

    “徐美书不缺钱,2000不算多。”江梦华说道,“爸,我开车送你过去。”

    吴青青拉住江梦华,“你待会还要上班,你去什么去?小白,送你阿爷过去,待会和他一起回来,别让他乱跑。”

    在吴青青眼里,江祖先就是一个症状不算严重的老年痴呆,出了门就忘记了家门,忘记了家里人,四处乱跑,回来的时候总扛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树枝,比如茅草,比如石头。

    “哦。”江橘白拿上电动车钥匙,“阿爷,走吧。”

    路途不远,只是路面被货车压得开裂,村里拨不出钱来休憩,一年比一年破,到现在已经没剩几块水泥了,坑坑洼洼如泥路。

    江祖先差点被抖下了车去,"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想把我摔死?"

    “太麻烦了。”少年戴着安全帽,声音嗡嗡的,可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冷淡。

    他性子像吴青青,要么不说话,要么憋出来的全不是好屁。

    “等会拿到钱了,分我五十。”江橘白又说道。

    “五十?!”

    爷孙俩在电动车上吵起来,江祖先破口大骂,江橘白冷静应对,直到到了徐美书家门口才各自住嘴。

    见着江祖先瘦骨嶙峋的背背着那一大袋子工具吃力得狠,江橘白本想就在车上坐着等,可看着江祖先走出几步路后,没忍住还是下了车,大步过去,一把把江祖先肩上的布袋丢到了自己背上。

    江祖先一愣,接着便是得寸进尺,他扬着手中的旗子追赶,“还有这个!”

    “旗子你自己拿。”

    徐家地处僻静,除了鸟语,人声稀少,乍然出现一老一小的说话声,还挺突兀的。

    徐栾在自己房间外的露台上站着练字,他练完了厚厚的一沓纸,但桌角上还剩下三分之二没有练完。

    他目光在纸上流连,墨水还未干涸前,散发出的味道令人反胃。

    “徐栾,你必须达到我和你爸爸对你的要求,徐家必须要有一名资质合格的继承人,你难道想看着你爸爸的名声,我们徐家的名声,断送在你手里吗?”江泓丽苦口婆心的面容出现在徐栾的脑海中。

    接踵出现的就是楼下那对爷孙的争执。

    徐栾放下毛笔,走到了露台边缘。

    家中要做道场,说是为了供奉徐家祖先,安抚徐家亡灵,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博得一个孝义的名声。

    看江祖先那不专业的神棍做派,就知道徐美书和江泓丽不过也只是在敷衍了事,骗骗外行,差不多就过去了。

    接待爷孙俩的是徐逵,徐逵对江祖先还算恭敬,对江橘白则爱答不理。

    “这些人都是帮忙的,您需要他们做什么,直接跟他们说就行。”徐逵说道,“道场基本上已经搭建好了,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补上的。”

    “同学,你不要站在这里,去旁边玩吧。”徐逵看向无所事事的江橘白。

    江橘白转身就要离开徐家,回自己的电动车上。

    “江橘白?”

    徐逵的反应比被叫名字的人还要快,他看向站在门口的男生,“徐栾?你认识他?”

    “嗯,”徐栾走出大门,“我同学。”

    江橘白缓缓转身,他看着徐栾,只觉得陌生,完全不熟,说同学都不合适,因为除了知道彼此的名字以外,两人平时在学校搭不上半点关系。

    更别提1班一贯以来就看不上他们末班的人,路过他们班的时候,恨不得鼻孔朝天。

    身为年级第一的徐栾,江橘白对他印象好不到哪儿去。

    “上去坐坐?反正这里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徐栾走到江橘白面前,熟稔道。

    江祖先在旁边抖着袍子,应得飞快,“好好好,好好好,同学嘛,一起玩,一起玩!”他使劲给江橘白使眼色。

    江橘白抿了抿唇,“我想喝水。”

    他开了一路的车,灌了一肚子风,唇都被吹得发干。

    反正他家里的人来给徐家干活,他要一口水喝,也不算过分。

    “跟我进来。”

    徐栾带江橘白走到了他们家的厨房。

    跟江橘白认知里的厨房不一样,他家还在烧柴火,烟囱被熏得黑乎乎的,但徐家的厨房,干净亮堂,光可鉴人,许多厨具更是见都没见过,处处都显得价格不菲,造价高昂。

    徐栾取了只玻璃杯,接了杯温水递给江橘白,“喝吧。”

    少年皱皱眉,不太喜欢徐栾说话的语气,他在家给大黑喂饭,好像也是差不多的语气。

    吃吧。

    喝吧。

    徐栾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橘白,江橘白没注意这些,他说了句“谢了”,便举着杯子仰头喝水。

    他肤色白,除了头发和瞳孔,均是浅色,干得发白的唇色被水润过后开始转为柔软的粉红,沾染上的水色像是从唇瓣里沁出来的,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

    绕开徐栾,江橘白自己动手把杯子洗了,放回到了原位。

    他喝完了水,不打算再逗留,徐栾虽然看着温和,可实际上的感受却并不是那么回事儿,人也是动物,动物对危险存在天生的直觉。

    尽管不明缘由,但江橘白潜意识觉得徐栾应该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脾气,他莫名的感到压迫,感到危险。

    徐栾叫住正欲从侧门离开的少年,客气地邀请,“反正无事,去我房间坐坐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谁敢去啊(抓狂

    小白:我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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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4章

    番外3

    江橘白这时候才皱眉,

    “我跟你很熟?”

    徐栾是个讲究又客气的人,他自身优秀,周遭向他发出的一切声音都优美动听,

    身处天籁之中,江橘白的反感和不悦像有人在他耳边故意对着琴弦一顿乱拍,

    劈头劈脸砸向徐栾。

    “不熟。”徐栾嘴角的笑淡了些。

    “那我去你房间坐什么?”江橘白姿态闲适,

    微扬着下巴,眼皮微抬,

    他后半句话像是用气吹出来,更显得不屑。

    “你说得……”

    徐栾的话还没说完,少年就迈步要出去,

    徐栾的肩膀被他轻撞得一歪,

    对方身上没有那些整日疯跑疯跳后的汗味,

    有一股很是清淡的橘子花气味,

    有药的涩味,花香很淡,可也不是不存在。

    男生站在幽凉的厨房,

    缓慢地转身。

    他目光凛然,透着些许探究,

    越来越浓的兴味……

    然而江橘白已经步履轻松地走下了台阶,

    步过屋檐,他一步跃到灿烂的日光里,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和冲劲。

    江祖先看见江橘白,招呼他过去帮忙。

    江橘白双手插兜,

    站得很酷,

    表情也很酷,

    “不是说用不着我?”

    “赶紧的,

    ”江祖先做出拉拽的动作,“过来过来!我分你五十!”

    江橘白成功得到了50块钱的劳务费,这在当时,对学生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他把钱放进装过糖的铁盒子里,想到时候买一个新的随身听,去市里买。

    “你跟徐栾认识啊?”

    晚上在家看《射雕英雄传》吴青青握着遥控器,忽然发问。

    "不认识。"江橘白靠在沙发里,他往楼上看了一眼,"阿爷跟你说的?"

    “昂,”吴青青点头,“他一回来就跟我说你跟徐栾认识。”

    “不认识。”江橘白面无表情地重复。

    吴青青:“那他找你说话?”

    江橘白:“我跟他一个高中,他找我说话很正常。”

    “是正常呀,”吴青青止不住点头,想得很美,“你可以试着和他一起玩嘛,跟好学好,你跟他玩,说不定成绩也能变好。”

    江橘白目光顿了顿,他失语半晌,目光平移到吴青青的脸上,“成绩能通过接触传播?”

    吴青青拿着遥控器开始挽袖子。

    少年慢悠悠地改口,“再说了,他年级第一,我倒数第一,你别想了,我也不想跟他玩儿,没共同语言。”

    他跟徐栾就说了两句话,做什么朋友?他连他名字都不会写,luan,哪个luan?

    末班臭名远扬,连不在学校的学生家长都知道。

    他们一个个都对自己的孩子耳提面命,勒令他们不许跟末班的学生来往,只是讲话都不行。

    末班成了龙潭虎穴,其他班的人都退避三舍,连老师都恨不得捏着鼻子给他们上课。

    高三也只不过十七八九岁的年纪,对自我的认知还处于极其容易被外界影响的阶段。环境告诉他们,他们很差劲,猪狗不如,一无是处,于是他们就真的认为自己,的确如此,说得没错。

    末班是被抛弃的一个群体,被家长、学校抛弃,在他们的眼里,末班的学生,以后也会被社会抛弃。

    班里的人睡觉的睡觉,听歌的听歌,画画的画画……总之各有各的事干,正经听课的,不超过十个。

    讲台上的老师司空见惯,憋着一肚子无奈和火气板书,粉笔都捏断了好几节。

    李小毛沉迷于武侠,桌子里塞的全是小摊和书店租来的,他一个上午就能看完一本,下午就翻回去重新看。

    除了武侠,他也看四大名著,《西游记》他最喜欢,红楼梦读起来有些晦涩,他看了几页,知道这是好东西,但好东西通常都难以下口,尤其是文字。

    江橘白耳朵里塞着耳机,他看着窗外发呆,连下课了都不知道。

    “喂喂!安静一下!!”他们班的文娱委员徐丽在讲台上用字典大力猛拍,底下只稍微安静了几秒钟。

    继续吵闹。

    徐丽只能双手挡在嘴边喊,“下个月学校要举办诗朗诵比赛!以班级为单位,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

    “有钱吗?”

    “年年比,有什么意义?”

    徐丽:“第一名有五百的奖金,第二名三百,第三名一百。”

    "可以啊!试试,试试!拿到第一我们出去玩儿!"

    “学校又不会让我们拿第一,想都别想。”

    “试试嘛。”

    徐丽看大家还挺有斗志的样子,高兴起来,“那我这两天就把参赛作品选出来,每天花半个小时排练!”

    江橘白对班级活动不感兴趣,非得全班一起参加,他也不会当扫兴的那一个,但也没有多积极。

    周三的午后,陈白水喝着红枣姜茶,翘着二郎腿,他面前摆着班级花名册,此时,他正用钢笔在谈过话的学生名字后面一一打勾。

    “报告。”一道不咸不淡的男声从门口方向传来。

    少年身形修长,耳机从校服兜里掉出一段儿,他用手指勾住,漫不经心。

    嘿这小子,陈白水放下腿,“进来!”

    “坐。”陈白水指着面前的凳子。

    在江橘白坐下的间歇,陈白水又指着他裤兜,说:“你那随身听再不收好,我迟早帮你收了。”

    江橘白面不改色地把耳机塞了回去,“我听英语听力题。”

    “屁!”

    陈白水弯下了腰,从地上一捆练习册中抽了两本出来,放到办公桌,“这好东西可只有你有。”

    只有他有?

    江橘白看了看,《锻炼你的理科思维》《天才数学100道》?

    这算什么好东西?

    他看清后,直接就要站起来。

    “坐下坐下你给我坐下!”陈白水把他拽着又坐了下去,“我专门找你来,你这就走?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

    江橘白又坐下来,陈白水跟学校里其他老师不一样,他其实可以撂挑子走人。

    末班不是烫手山芋,是烂山芋,但陈白水却接下来了。

    看见少年变老实不少,陈白水知道他底子还是善良懂事的,于是笑笑,“你的数学试卷我经常看,你做题的思路跟很多同学不一样,你在学习上很有天赋,我觉得你可以试着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你觉得呢?”

    诸如此类的谈话,江橘白以前的班主任也找他聊过,他垂着眼,没什么表示,“我对学习不感兴趣。”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陈白水反问,“你是学生,学习是你的本职工作,我们每个人活着,都担任着不同的社会角色以及工种,当我们进入到某个角色的阶段,就必须承担起相应的义务。”

    江橘白听得皱眉。

    “你不用露出这么反感的表情,”陈白水失笑,“我只是不希望一个聪明又讲义气的小孩以后就在村里种橘子摘橘子,你应该去做点更有价值的事情,当然我不是说种橘子摘橘子就没有价值,我的意思是,你本可以更有价值。”

    “但是我已经高三了。”江橘白抬眼,淡淡道。

    “什么时候都不晚,你现在种树,明年的今天,它就会开枝散叶,开花结果。”陈白水按了按江橘白的脑袋,再把两本练习册塞给了他。

    江橘白没想到,陈白水还挺擅长做思想工作的。

    他的确有些心动。

    回到教室后,少年一笔一划在练习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翻开后的第一道选择题就把他逼退。

    说得简单,种树好歹也得有树可种。

    “凭什么?□□娘□□爹操你全家!”

    窗外走廊传来暴喝,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排练教室轮流用,凭什么你们班要用就直接占了?我们都等三天了!”

    学校只有三个排练教室了,可他们却有十二个班,于是只能共同使用,轮流使用。

    哪几个班共用一个排练教室由抽签随机组合,末班和1、3、11为一组。有排练教室证明有背景乐,没有排练教室,就只能在操场上丢人现眼。

    1班的不擅长骂战,只冷静道:“我们班主任说了,今天我们用,明天你们用,换一下,我们明天要考试。”

    这不是问题。

    问题是,没人通知末班。

    被忽视被不当回事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习惯不了,路过的其他班的同学眼神扫来扫去,明里暗里都是嫌末班小题大做。

    士可杀不可辱,今天就不让了怎么了?

    徐武星不参与,他哥是1班的,他躲在教室里,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他的两个跟班,徐马克和李观嬉,当然同样冷眼旁观。

    可末班能打的就两伙人,一个是以徐武星为中心的小分队;一个就是以江橘白为中心的小分队,可江橘白不爱惹事,也不爱出头,因为他没有丝毫集体荣誉感。

    他如果不是因为长得帅,大概可以直接在末班隐形。

    吵得最厉害的时候,江橘白低着头,一边切换着歌曲,一边从教室后门,往洗手间走。

    结果就是被误伤。

    末班一个叫江蓁的女生直接被推搡到了他的怀里,随身听掉到地上,摔成几瓣,江蓁看着脸色难看的江橘白,整个人呆若木鸡。

    “对……对不起。”

    少年蹲下来,他把地上的几块配件捡起来,周围人都屏息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裁决。

    这个随身听江橘白已经用了很久了,吴青青和江梦华不会给他买这种和学习无关的东西,家里的钱都有用处,上大学,娶媳妇儿生孩子……反正不会给他买。

    这是江祖先给他买的,用他四处神神叨叨挣来的钱。

    吴青青知道后,埋怨了老爷子几天,可念着钱是花给她儿子,对老爷子的态度反而没之前那么恶劣了。

    合不上了。

    少年看向挤在走廊的众人,扫视一周后,他朝瑟瑟发抖的江蓁看过去,“谁推的你?”

    江蓁伸出手,指向对面。

    那个男生立马尖叫,“不是我!不是我!”

    江蓁也尖叫,“就是你!就是你!”

    江橘白把手里已经坏得拼不起来的随身听揣给了江蓁,朝惊惶失措的男生走过去,随着江橘白走近,他脸上的血色越来越淡,最后索性消失了个干净。

    “我不是故意的……”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低喊了这么一句。

    江橘白比他高了不少,却瘦些,冷眼看人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没动手,只是慢条斯理把手揣在了兜里。

    “排练教室,我们今天用,你们明天用,”少年眼睫压着漆黑的眼珠,寒气逼人,“至于你们的考试,你们自己想办法。”

    1班的人立马哄闹起来。

    “凭什么?”

    “你们末班的就算参加也拿不了第一,有必要排练吗?”

    “只是换一下,我们明天要考试啊。”

    “那是你们的事!”徐丽躲在江橘白后面,不服气道,她的表情在看向江橘白的时候,切换成了崇拜和欣赏,“江橘白,让他赔你随身听。”

    “我没钱……”排练不排练的,都不如弄坏别人的东西得赔这件事情来得恐怖,毕竟排练不成是全班的事,可赔钱,却是他一个人的事。

    江橘白是遇硬则硬,对方一副“我没钱我要死了”的表情,他反而感到为难。

    算了,反正他买新随身听的钱也攒得差不多了。

    “算了,不……”少年心胸比当时的天地还要宽,只不过他话还没说完,身前的男生就被后面的人拽着后退了几步,一道高他不少的身影从后面走上前。

    江橘白眯起眸子。

    徐栾笑容友好,“我替他赔,赔你市面上最好的,好不好?”

    天底下哪有代赔这种好事?

    男生的七情不上面,江橘白看不透他,只直觉和气是假的,凶险是真的。

    江橘白从来不捏软柿子,可如果是硬的,他就牙痒,手也痒。

    “你说的,你别后悔,周六中午十二点,镇广场见。”少年悠闲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教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白:挑衅

    徐栾: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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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觉得小白甜甜的(虽然他一拳能把虚弱的我打晕

    第95章

    番外4

    周六,

    江梦华出门去厂里上班的时候,恰好和穿戴整齐的江橘白撞上,江橘白抖着卫衣帽子,

    一副没睡醒很不耐烦的样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江梦华看了眼门外,“这还没日上三竿,

    你怎么就起了?”

    “有约。”少年挽起袖子,

    拿了脸盆和毛巾走到院子里。

    他拧开水龙头,雪白的水花在池子里喷溅,

    初秋的水不算凉,他直接弯腰掬水往脸上泼。

    “有约?什么约?”江梦华竖起了耳朵,警觉地看了几眼楼上,

    轻轻掩上了门,

    走到了江橘白旁边。

    江梦华:“你那二姨姥姥的外孙跟你一个学校,

    我听别人说他在校外找了个女朋友,

    结果那女生有男朋友,他是小的,人家上门把他的腿都打瘸了。你要是早恋,

    可得仔细点儿,咱可不兴给人做小。”

    “……”江橘白手里的牙刷差点就照着老爹的脸戳去了。

    “你想多了。”江橘白含着满口泡沫,

    含糊不清地说,

    “跟同学,男的。”

    江梦华品了品,发现没什么可嘱咐的了,他从夹克内里的口袋掏了一百块钱出来,

    放到池子角没溅到水的干燥处。

    “别打架,

    早点回。”

    江橘白嘁了声。

    在江梦华骑着电车出门之前,

    他喊道:“那别人找我麻烦,

    我打不打?”

    江梦华一边戴安全帽一边说:“每个星期找你麻烦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有时候你也多从自己身上找找问题。”

    “换成别人我就不这么说,但你照照镜子,你看看你那脸臭的。”

    江梦华爱唠叨,电车骑到了外面马路上,他在咕咕叨叨,骑远了,连家门都被远远抛在身后,他还在咕咕叨叨。

    江橘白打湿毛巾,洗了把脸,自己下厨煮了碗夹生的面条,他就吃了几口,难吃得他脸更臭了。

    少年不想被吴青青骂浪费粮食,用清水把面淘了又淘,从冰箱里找出半块吴青青给大黑留的鸡胸肉,和面条拌在一起喂给了大黑。

    “美得你,今天你能吃两顿了。”江橘白看着大黑吃完后,找出被江梦华搁置不用的自行车,叮叮啷啷推着走出了院子。

    他头一回一个人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没戴随身听,总有些不习惯,骑一段路就忍不住摸一下兜,或者摸一下耳朵。

    但这些小动作都不影响他把车骑得飞快。

    他比在苏马道河道里流窜飞溅的河水还要凌厉和自由,苏马道急促的湍流是徐家镇表面上的生命力,少年是徐家镇地下的暗涌,生命力的另一种昂扬。

    周六的镇上,热闹非凡,路上甚至还堵车。

    自行车迫不得已慢下来,在十字路口,江橘白跟着拥挤的电动车自行车一起停下,他个子高,腿长也没影响到他的比例,哪哪儿都修长惹眼。

    太阳已经迫不及待地挂头顶上空了,他眯起眼睛,微扬着脑袋看秒数,斑马线几个女生挽着手走过去,看他看得欲走欲停。

    很快,江橘白本来只是漫不经心眯起来的眸子,在望见远处广场上的男生身影时,漆黑的眼珠在眼皮下面翻了翻。

    还真敢来。

    有钱了不起。

    快接近广场旁边停车棚时,徐栾看见了江橘白,立马就朝对方走过去。

    江橘白将车停好,蹲下上了车锁,他站起来时,徐栾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少年抬手理了理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表情自然淡定,“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小时之前,不想让人等。”徐栾说道。

    听见徐栾提前这么久到,江橘白不禁蹙眉,“不是约的12点?”广场上的大屏显示着时间,现在距离12点还有半个小时。

    见徐栾没做声,江橘白眉散开,“你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徐栾拿出手机,“你好像没有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

    好像是。

    江橘白表情恍然。

    徐栾的手机拿出来,打开后顺势就送到了江橘白面前,“既然没有,那你现在留一个。”

    “留什么?”江橘白低下头。

    “电话号码,或者你的QQ号。”

    “我没有QQ。”江橘白推开徐栾的手机,“而且我们不熟。”

    少年拒绝完以后,潇洒地转身,“等会就热起来了,我们早买完早回家。”

    “我没还吃早饭。”

    “?”

    江橘白没走出几步路,退了回来。

    “附近有一家馄饨,我请你吃,去吗?”徐栾邀请他。

    徐栾的不疾不徐和江橘白的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方好像没脾气似的,他明明拥有比江橘白更冷厉的骨骼和气质,却因为表情变得甚至温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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