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哎呀,抱善啊!”

    “我的抱善!”

    抱善差点被玩死,当晚在抢救室抢救了五个多小时,转入icu观察了三天,才转到普通病房。

    吴青青他们跟无畏子听说此事,结伴赶到了首都。

    病房是单人病房,只要他们鬼哭狼嚎的声音别太大,不会有人说。

    江橘白坐在阳台边上处理工作,尽量降低存在感,铃铛也被他用袖口挡了起来。

    抱善戴着吸氧管,吃着冰淇淋,声音嘶哑,“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别担心了。”

    “谁担心你?”吴青青打量着病房,“单人病房比那几人的,要贵吧?”

    抱善悄悄撇嘴巴。

    无畏子最心疼抱善,他坐在床尾,“怎么还碰上鬼了?”

    "我晚上就去把她超度了。"

    抱善低着头,“哥哥已经把她打跑了,我不怕。”

    “你之前也能看见这些东西?”无畏子紧皱眉头,无法宽心。

    抱善摇了摇头,“最近才能看见的。”

    于是,无畏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无畏子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布包,摊开放在地上,和江祖先一块蹲着研究该拿哪些东西出来。

    他们没注意到江橘白。

    江橘白举起手,挡住脸,键盘都不敢敲了,手指在触摸板上无声地划来划去。

    “小白!”江祖先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大喝一声,“抱善说你把鬼打跑了,怎么回事?!”

    无畏子的眼神要比江祖先的犀利许多,能力也更强,他拎着一柄铜铃在半空中,对着江橘白,念了口诀。

    铃铛自己响了起来。

    江橘白静静地看着大家,大家也都看着他。

    除了无畏子,其他人都不明所以,无畏子放下铜铃,他脸上的表情尤为复杂,过了良久,他才叹出一口悠长的气,“它来了。”

    它?

    谁?

    母亲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动物。

    吴青青“哎呀”了一声,指着几方的空气,咬牙切齿,“这个阴魂不散的死东西!”

    “不是死了吗?”江梦华也回过神来,他不懂这种事情,只知道当时灭那东西,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江橘白还病了一阵子。

    十年过去,卷土重来啦?

    江橘白也疑惑,只不过他疑惑的跟众人不是同一件事。

    他疑惑的是,徐栾亲口说过,他抹掉了自己的存在,相当于篡改了他人的记忆,可是吴青青等人,却全都明明白白地记着他,无畏子若记得,那不奇怪,他道行深,可以解释成徐栾降服不了他,可吴青青他们呢?又如何解释?

    他垂着眼,唇线抿得锋利,工作后他就就不太像个少年了,凌厉的眉眼无法不让他显得锐利。

    同时,也没有人再能用训小兔崽子的语气和他说话,凡事都下意识商量着来。

    江橘白知道他们在震惊什么,想弄清楚什么,但这件事情,这个东西,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们说。

    如果不是抱善出了意外,江橘白还想继续拖着,拖到藏不住的那一天,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了。

    “小白你说话啊。”吴青青急得跳脚。

    江橘白身形动都没动一下,“说什么?”

    “徐栾是不是又找上你了?”

    无畏子蓄势待发。

    江橘白眼皮覆下来,“是。”

    吴青青眼前一黑,倒退了两步,坐到了床上,抱善忙爬起来去扶,冰淇淋都顾不得了。

    但吴青青却一把推开了抱善,指着她,想要撒气,想要破口大骂。

    “妈妈……”抱善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无措道。

    “……”吴青青狠不下心骂抱善,她连平时对抱善的尖酸刻薄都伴着买裙子买头绳买故事书一起。

    她也舍不得骂江橘白,就狠狠拧了江梦华几下,把一大把年纪的江梦华拧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嗷嗷叫。

    江祖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死过一次的恶鬼,十个他和无畏子加起来,都对付不了。

    无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

    江橘白看着屏幕,“我们没在一起。”

    “可是你们混在一起!”江梦华拍着大腿。

    江橘白继续处理工作,他工作能力随着时间日渐优异,但解决矛盾的能力却一如既往,他只会直来直去,不会说软话,他没有恶意。

    他的沉默在一群长辈眼中,像极了宣战。

    最先败阵的是吴青青,她肩膀垮塌下来,“算了算了。”

    过了会儿,她背又拔直了,“那它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影响你的寿元?”

    “不会。”回答的是无畏子,他也累了,主要是也管不了了,“它如今有控制自身鬼气外泄的能力。”

    吴青青的心又高高地拎了起来,“那……我儿子的命岂不是都被它捏在了手里?!”

    江祖先摆摆手,“以前不也一样。”

    吴青青纠正,“那岂不是咱们一家人的命都被它捏在了手里?”

    “没那么夸张,”江橘白淡淡道,“除了某些时候,他其实跟我们没什么不同。”

    除了抱善,其他人均不可置信看着坐在阳台上,沐浴着日光金色的光辉,一脸淡然的江橘白。

    吴青青跑过去,捧起他的脸,“小白我儿,你是不是鬼上身了?”

    “......”

    江祖先在她身后,看着江橘白手腕上那串铃铛,若有所思,“其实,也不全然是坏事,要不是它,抱善这回可能命都没了。”

    江梦华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吴青青拉了把椅子,在江橘白对面坐下,她表情担忧、关切、纠结,“那那那那它是怎么找上你的啊?”

    “出去玩的时候,偶遇。”

    “偶遇?”

    “他现在……”

    江橘白的话没说完,敲门声响起,江祖先按住要去开门的无畏子,迈着老头儿步伐过去开了门,可门口却半天没见着进人,也没有动静。

    “谁啊?”吴青青探头,可惜她那个位置,看不见门口的情况。

    先是面色蜡黄如枯木的江祖先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位气质清贵,面容似乎相熟的男人,对方高出江祖先许多,所以病房里的人都将来访的人的面目看得清清楚楚,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哥哥!”抱善一脸惊喜,“你终于来看我了。”

    徐栾将怀里的鲜花放到柜子上。

    他如今的面目,与鬼魅毫无干系,看着倒像是……像是许多人都无法够得上的贵公子。

    “那个,你,那个……”吴青青手指指着徐栾,徐栾怎么走,她手指怎么指,“你,你谁啊?”

    她只见过少年时期的人类徐栾,后来的鬼祟模样,她很少见,她对徐栾的样子已经变得模糊非常,只记得是个如果活着,必定有一番大作为的孩子。

    可这样一个孩子,却在死后变成了厉鬼,并且还纠缠上了她儿子。

    他们明明杀掉他了,可他又回来了。

    徐栾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了江橘白的旁边,笑意清浅得体,“得知各位长辈来到首都,我将工作处理完后,特意赶了过来,晚上我做东,请各位去酒楼吃饭。”

    “你还有工作啊?”江梦华尴尬地搓着大腿,若对方是以鬼魅的形象爬出来,那他一定严肃谴责对方,可对方如今……如今这模样,他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嘛。

    江橘白托着腮,敲着键盘,慢悠悠道:"他现在身家数个亿,混得比我好。"

    吴青青倒抽了一口气。

    这当人有出息,这做鬼,还能有这么大的出息呢。

    那众志成城的杀气,在徐栾出现后,全化为了手足无措和复杂心情。

    尤其是徐栾表现得跟人类别无二样,甚至要更周到讲礼,更谦和礼貌,又有着那样可怕的身家,模样又天生好……

    江橘白在吴青青脸上看见了最明显的感情变化,从一开始的恐惧和气愤,到后来的认命与妥协,再到现在的欣赏和关切。

    “哎哟,那样的家族,里面日子肯定不好过。”吴青青甚至将椅子都拖近了些,好方便谈天。

    “还好。”

    无畏子却比所有人都冷静,他始终满怀戒备,“人鬼殊途,他是人,你是什么东西?套个人皮,就当自己真是人了?”

    徐栾表情不变,“您说得是。”

    无畏子一口气憋在了胸腔里。

    “那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出现,徐抱善现在能看见那些脏东西了,她可是你亲妹妹。”

    徐栾看着裹着被子的抱善一眼,他脸上虽然有温和的笑,可他对人类没有感情,对抱善自然也没有。

    他会包容病房里这些人,没有在他们印象中抹去自己的痕迹,都是因为江橘白。

    “我会处理。”徐栾道。

    无畏子找不到毛病挑了,一下站起来,"我出去转转。"

    江祖先跟他一起走了。

    吴青青看着门关上,这唯二的两个道士离开了,她安全感一下消失了大半。

    江橘白察觉到吴青青的不安,他合上电脑,安抚母亲,“你放心,他喜欢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老婆说得对,以后让徐栾去你家山上当苦力,妈妈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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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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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徐栾没露出青面獠牙,吴青青一干人等勉强还能自欺欺人。

    大人们既忧心又恐惧,饶是江橘白的话说得再轻松漂亮,也免不去这一环。

    那可是鬼,恶鬼。

    吴青青努力安慰自己。

    她真不能看着江橘白到老了还是一个人。

    男的就男的吧,鬼就鬼吧,这么有钱的鬼,全天下也找不出来第二个。

    江橘白往嘴里喂了一颗格外酸的橘子糖,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他不想让吴青青他们继续为自己的事情操心了。

    不论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自己承担,如何与徐栾周旋,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但徐栾却真将自己摆到了江橘白另一半的位置上,不仅在当天晚上在首都最高规格的酒店为江家人和无畏子接风洗尘,在后面几天还亲自带他们去首都几个漂亮地方游玩,哄得吴青青一开始的担心全无,连无畏子都绷不住那张冷漠的脸了。

    “可惜了,男的跟男的领不了证。”

    江橘白从吴青青口中听见这句感叹时,忍无可忍了。

    “我跟他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啊?”

    幸好吴青青他们没留太久,抱善出院后,他们就由徐栾的司机送到了机场,大包小包都是徐栾请人购买的礼品,还是按每个人的喜好购买。

    看见无畏子的脸上都出现笑脸的时候,江橘白都有些后悔那天说那么一番话了。

    不过,江橘白承认,不管是做鬼还是做人,徐栾都能做到其中翘楚,令大部分人拍马不及。

    抱善的脖子上也挂了一粒铃铛,徐栾给她的。

    “那个女鬼,好像还没有被超度……”江橘白这才想起来。

    徐栾主动请缨,“我去吧。”

    他笑眼柔和,烂漫如春光,无法让人联想起他的真实身份。

    甚至,就连深谙对方本质的江橘白,有时候都会感到恍惚。

    江橘白点点头,“办好了有赏。”

    他的人生真理,算了,就这样吧。

    如今也能用到徐栾身上了。

    算了,就他吧。

    首都的雨季比江家村的雨季要长多了,雾蒙蒙的,像一层又一层的白纱罩在城市上空。

    抱善举着伞,蹲在学校门口,等哥哥来接自己。

    头顶是乌沉沉的天,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有几缕风肖似抚摸而来,绕着抱善的脸颊能滑一整圈。

    抱善受不了,被刺激得打了好几个喷嚏,她觉得四周仿佛变得有些奇怪,她看不见,只能凭借感受。

    抱善扬起伞,朝周边张望。

    雨里,她看见一道气场的影子从远处的路灯下铺陈过来,拉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可路面之上,只有一个又一个亮晶晶的水洼,没有人。

    那为什么会有影子?

    这道影子最终在那个巨大的腾笼前止住继续拉长,紧接着,影子从起始处蓦地缩短,在腾笼前聚成了黑色的圆盘,圆盘像正在翻涌的浪,一道更浓黑的影子从中心升了起来,凝成人形的轮廓。

    那腾笼开始剧烈晃动,在轮廓逐渐清晰,变为清隽的少年模样时,一束头发从腾笼里如剑般朝外面的“人”刺来。

    抱善抱紧了伞柄,她觉得那个哥哥很眼熟,像徐栾,可是徐栾已经不年轻了啊。

    她被吓住了,连江橘白的车停在她身旁,她都没反应。

    “徐抱善,上车。”江橘白放下车窗,叫了她一声。

    “……好!”抱善收了伞,爬上副驾驶座,“哥哥我们快走吧!”

    “等会儿。”江橘白脸色凝重。

    他以为徐栾会超度这个女鬼,但按照目前情形来看,徐栾是想直接杀掉对方。

    这很符合恶鬼的性情。

    要真是超度,反倒要怀疑对方身份的真实性了。

    那女鬼发出尖锐的哭喊,她在这等厉鬼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毕竟,她连对方在人类身上留下的一道残影都打不过,更别提面对的是厉鬼的本体。

    “放了我吧,我没有杀过人!”她的下巴被掰开,黑色的气雾从她喉咙里窜出来,她望着顶空,却只看见了那双漆黑如黑洞的眼睛。

    原来,真正的厉鬼都是藏在人群里的,她这样的,只是小把戏。

    越像人,才越符合成为一个厉鬼的标准。

    “我是被杀的……”

    “我那天,只是想跟那个小女孩玩游戏……”

    “我想见见我妈妈……”女鬼的哭泣声异常刺耳,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在耳膜上,像一卷被撕裂了还在发出声音的录音带,断断续续。

    徐栾将她整个塞进嘴里时,口角淌下一道乌黑的液体,它朝江橘白笑了笑,齿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江橘白后脊生凉,他手忙脚乱启动了车,匆忙打着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逃也似的跑了。

    抱善抱紧了手里的玩偶,“哥哥,开慢点。”她小声说。

    路程本来就短,车停进车位里,江橘白呼出一口气,可一扭头,远处的照明灯,正在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

    一道身影,在最远处出现,一步一步,缓缓地朝他们停车的位置走来。

    江橘白拔了车钥匙,下车后又去副驾驶把抱善抱了下来,锁上车后,抱着抱善就冲进电梯里。

    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徐栾青白的脸在门缝里幽怨地盯着电梯的人。

    江橘白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前段时间他曾经将徐栾和人类混淆,他真是信了自己的邪。

    完全混淆不了。

    抱善一路都没有做声,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抱着江橘白的脖子,不哭不闹,直到进了屋,她踩到地板上,转身时,她一怔,接着声音响亮地向屋里的人打招呼,“哥哥!我刚刚看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面对着门口方向的江橘白,僵硬缓慢地转身。

    徐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家,他站在距离自己几步路的位置,伸手摸了摸抱善的发顶,“去洗澡吧,我跟你哥哥有话要说。”

    “嗯!”抱善用力点头,放下书包。

    小姑娘从两人之间离开,中间没有了间隔物,江橘白咽了一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砰”的一声撞在门上。

    徐栾此刻已经不再是雨中那副鬼气森森的模样了,他穿着质地柔软的毛衣,鼻梁上架着一副多余的眼镜,气质温润,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可太正常了,太像个人了,反而更加容易滋生恐惧。

    “我帮你处理了,你跑什么?”徐栾问道。

    江橘白明明没有淋雨,可却浑身冰凉,“跟我想象得有点不一样。”

    “不一样?”镜片后的眼睛眯了起来,浓黑的一道,像两把锋利的刃,划在江橘白脸上。

    外表再像个人,再能讨人的欢喜,再深谙人类社会的规则,也改变不了它厉鬼的本质,改变不了它已经去世十一年的事实。

    江橘白刚刚被吓到的心情慢慢转好,他淡定地绕开徐栾,站在直饮机旁,放了只杯子进去。

    “我以为你会使用稍微温和点的手段。”

    “可我不是人。”

    “我知道。”

    “你知道,然后……”

    徐栾没说后面的,引着江橘白疑惑地看过去。

    厉鬼站在那里。

    眼睛是猩红冰冷的,脸色是灰白的,他眼周绕着若有似无的鬼气,房子里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下一瞬间,厉鬼来到了江橘白面前,他手掌顺着江橘白的胸腹攀上去,虚虚握住了江橘白的脖子。

    “我可以一直伪作人类哄你高兴,但是小白,你不可以忽略我的真实模样,你不可以害怕我,不可以看见我就逃跑……”

    “你不可以爱上我这个人,你爱上的,只能是鬼。”

    它眼中的猩红在翻涌,尸山血海似的,眼眶终于容不下了,往外流淌鲜红的液体。

    一滴,接着一滴,滴在了它自己的手腕上,又顺着手腕切出一条血线,滴在江橘白的衣摆上,滴在江橘白的脚背上。

    江橘白看着那张阴气密布的脸朝自己压下来,对方吻得极其深,似乎恨不得直接把他的嘴撕开,将每一处角落都舔舐品尝一遍。

    江橘白颤了颤,他无法使眼睛闭上,只能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

    他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眼睛也被照映成了红色,自己的脸上,也沾染了血迹,他拥有了一张和对面相差无几的面庞。

    江橘白剧烈挣扎起来。

    他拳头朝徐栾砸过去,但像砸中了一团空气。

    徐栾哧哧地笑起来。

    江橘白喘着粗气,他手撑在背后的水吧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徐栾,“你一定要用这副尊容和我相处?”

    “我只是有点伤心,”徐栾声音低低的,“伤心你看见我就跑。”

    “我那是生理反应,条件反射,”江橘白蹙眉,“拜托你去照照镜子,谁能对着你这张脸谈情说爱?”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看见徐栾,不需要任何缓冲,都能直接被吓死,

    江橘白觉得自己已经很够意思了。

    “可你又不是他们,你喜欢我。”

    江橘白语气一噎。

    就算不喜欢,交情也颇深,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我尽量。”江橘白泄了气,“你能把你的皮套上吗?抱善要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洗手间。

    徐栾轻嗤一声,“徐抱善半人半鬼,鬼的部分占比甚至更多,你担心她,多此一举。”

    不等江橘白理解徐栾话里的意思,徐栾就摸了摸他的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徐家有事要处理,你手腕上的铃铛,不要取,你有事,直接对着玉牌说话,我能听到。”

    江橘白挥开徐栾的手,“爱来不来。”

    他没将徐栾的有事放在心上,潜意识里,他觉得徐栾无所不能。

    徐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宁雨跑来告知江橘白的。

    像徐家这样的家族,家里有个什么情况,除了几个有交情的朋友,外人连半点风声都别想探见。

    没有恶鬼缠身,江橘白神清气爽呐。

    “你还乐呢,”宁雨冲进江橘白的办公室,“徐家老大说徐四不是徐家血脉,是徐家招来的邪灵,来吸食徐家气运滋养灵体的,专门去瞿山请了瞿山观的道长,开道场驱邪。”

    江橘白怔了怔。

    “瞿山?”

    “瞿山,嗯……很灵,很多官场擅长大佬都经常上那山,我们家好几件大事,都是去那山上请道长看吉日,不仅我们,我们头顶那些人……”

    “但是他们这次请的那个人我没见过,说不定是徐大花了钱,专门请来搞徐四的。”

    “在徐四之前,徐老爷子最看好的可是徐大,徐四这一出现,徐大就被发配了,他肯定不爽很久了。”宁雨自言自语道。

    “但居然用这种手段排挤人,我都干不出来这么无聊又下作的事儿。”

    江橘白的脸色却变得很差。

    别人或许不知道,他难道还能不知道?

    徐栾虽不是邪灵,可却是比邪灵更恐怖哀怨的恶鬼。这一点,徐老爷子也清楚得很。

    胳膊肘永远不可能往外拐,徐家……会不会是卸磨杀驴?

    江橘白打了个寒噤。

    无畏子和江祖先当年没能杀得了徐栾,是因为实力不够,所以让徐栾混了过去。

    外面却不同,能人异士多不胜数,光是宁雨告诉他的豪门奇事,就有好几件与灵异邪灵有关,比如哪位少爷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请人给那位千金下蛊,但因为喂养方式不对,结果自己被反噬,脑袋都被母虫啃掉了。

    徐家是顶级豪门,自然不会请几个菜鸟来做这场戏,徐栾不一定能应付得了。

    江橘白想起十年前,在六爷庙前,他刺进徐栾身体里的那一剑。

    这远比恶鬼本身带给他的恐惧和阴影要深许多。

    想完,江橘白发现自己四肢都僵住了,口中也失去了温度,肌肉僵硬得无法抻动。

    宁雨笑嘻嘻的,对他来说,这算半个好消息,半个坏消息。

    江橘白从抽屉里,拿出那块透亮的玉牌。

    他才发现玉牌上面有花纹,不是龙纹也不是凤纹,更不是神仙菩萨,正面是柚子花,背面是橘子花。

    半个月过去了,江橘白把这块玉牌丢在一边,从来没对它说过一句话。

    徐栾那边应该棘手得很,按照他的性格,若能轻易解决,他闲不了。

    江橘白趴在办公桌上,电脑屏幕都熄灭了许久,他手指捏着玉牌转了一圈又一圈。

    过去很久,身后落地窗外的天都暮色四合了,他才破釜沉舟般地对着玉牌,低声道:“徐栾,我们谈恋爱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徐栾:干劲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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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根管要戴牙冠了,所以本牙磨了很多,医生说数值的时候,我一知半解地点头,牙齿磨完后,我趁机照了一下镜子,差点昏了过去,我的门牙变成了两粒黄豆,所以从昨天到现在,我一直在悲伤,其实牙齿被磨小没关系,关键它们是我的门面:)

    第84章

    徐栾

    江橘白说完这句话之后,等到外面加班的人陆陆续续打卡走光了,也没等到徐栾的回应。

    应该,是听见了。

    男人从位置上起身,也没心情收桌子上的东西,直接走了。

    他在公司楼下的车里坐了很久,发觉,一直以来,他对徐栾的嚣张不耐,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他觉得对方足够强大,也是他不珍惜。

    江橘白从未去想过,不管徐栾是以什么面目出现在他的眼前,都有多千难万难。

    他心底发酸发涨。

    他一直在车里坐到抱善打来电话,才动了动身体。

    “哥哥,我好像发烧了。”抱善在那头抱着手机,声音虚弱。

    江橘白回过神来,启动车子,在路上的时候,顺便点了一盅抱善喜欢的陈皮红豆沙和螺头汤。

    “还要一份牛肉粒炒饭,要那个和牛……”

    “闭嘴。”

    “叉烧酥……”

    “……”

    抱善口味清淡,连酱料味太重的都不喜欢,她在南方长大,更喜鲜。

    以前江橘白觉得没什么,个人有个人的口味。

    但在经徐栾提醒后,抱善半人半鬼,江橘白觉得,如果不把抱善喂饱,她下楼追着人生啃,也不是没那可能。

    在电梯里,江橘白正好碰上外卖员,他一道拎了上去。

    抱善正好站在电梯门外,她头发散乱,脸白若纸,唇色也发青,可一双眼睛却比平时还要黑,还要亮。

    电梯门一开,江橘白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目光,看见了抱善。

    他差点吓背过气去。

    “你做什么?”

    “在这里等你,感觉……你要到家了。”

    她眼睛看到了江橘白手中的外送盒子,“哥哥,我饿了!”

    江橘白赶紧全塞她怀里。

    走进家门后,抱善就自己走到餐桌边上,解开袋子打开盒子大口朵颐起来,江橘白在柜子里找了一根体温计,她自觉抬起左手。

    等体温测量出来的几分钟,江橘白在微信里翻出来徐栾的联系方式,他俩从未聊过,对话框还仅仅只有一条加上好友时系统发送的消息。

    江橘白试着发了一个“?”过去。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他目光悠悠地转到抱善脸上,小姑娘的脸白得有些吓人,额间时不时就滚下汗珠,但精神还不错,一大盅陈皮红豆沙,她三下五除二就全倒进了肚子里。

    江橘白从她咯吱窝里把体温计拿了出来。

    43。

    “……”

    “徐抱善,赶紧吃,吃完我们去医院。”

    “我不舒服,但我还没有不舒服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

    正常人体温到39,多半都头昏脑涨了,再高一点,估计脑子都能被烧得稀里糊涂。

    可抱善不是正常人,她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43度的高烧,更是从未有过。

    江橘白心跳猛地加快,只有那几秒钟,又迅速恢复正常,他脑子里跳得嗡嗡的。

    再看着抱善对自己生病恍若未知的状态时,他拿着手机,问宁雨。

    [徐家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宁雨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你跟徐栾分手,我就告诉你。”

    “我还没跟他在一起。”

    “那你跟我在一起。”

    宁雨说完后不到三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但没过多久,江橘白又主动把电话拨了回来,宁雨脸上露出喜色,然而对面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用我们十年的感情绑架你,你帮我,我可以把我在工作室的股份全部送你,我开发的游戏,我……”

    “江橘白!”宁雨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差点跳上天花板,“我是这个意思吗?我难道是为了你的股份?你怎么能这样,你就让我嘴上爽一爽嘛。”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钟。

    江橘白其实没深思熟虑过,他本就不擅长处理工作以外的事情,他也懒得去想,刚刚说的条件也是他冲动之下说出口的,不过他也没怎么后悔。

    “太具体的我不清楚,但几个道长都是有真功夫的,徐老爷子也同意开道场,晚上八点开始,现在这会儿,应该已经结束了吧,后面他们会怎么做,那我就不知道了。”

    “徐大也阴得很,他要是付了大价钱,那不管徐栾怎么做,他都是邪灵了,说不定会私下处死?”宁雨摸着下巴。

    他不知道徐栾真的不是人类,如果是假的,那这是冤案,如果是真的,也算徐大歪打正着。

    “哇”旁边还在吃着饭的抱善,突然弯下腰,把刚刚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她捂住腹部,“肚子痛。”

    宁雨听见抱善的声音,表情才严肃起来,“抱善怎么了?”

    “有点发烧,先不说了,有徐栾的消息随时联系我。”江橘白说完,挂了电话。

    他扶住身形摇摇晃晃的抱善,“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我……我不去。”抱善揪住了江橘白的衣袖,她抬起脸,茫然地用模糊的目光去寻找江橘白的所在。

    江橘白在望见抱善的脸时,他喉间一哽。

    抱善的眼瞳不见了,变成了两个跟她哥哥一模一样的漆黑洞口,她直勾勾地看着上方的江橘白,没让人觉得她楚楚可怜,反而使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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