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仪态万方,步步生莲,仿若九天之上的神女下凡尘。

    她温柔地站在我身边,扶住了我的手,向宁钰行礼。

    我身上的大红色婚服成了最好的衬托。

    难怪说女要俏,一身孝。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风华绝代的脸上。

    除了宁钰,他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看着魏珠的眼神,犹如看一个死人。

    魏珠没有错过在场所有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她骄傲地弯了弯唇,毫不避讳地和宁钰对视,妄图与他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我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蠢啊,即使想要抢了我的风头,也不该选在我和太子成婚的这日。

    这场昏礼代表的不仅是我的面子,更是皇家的脸面。

    宁昭气昏了头,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寻谁的晦气,太子太子妃大婚,你一身白,你作死吗?

    「来人,给我拖下去,杖毙!」

    魏珠丝毫不惧,只是红着眼睛看着太子,目露哀求。

    太子皱了皱眉,魏珠眼里露出惊喜,谁知下一秒,他道。

    「杖毙多晦气,赐自缢吧。」

    魏珠这才慌了。

    宁昭骂道:「都是死人吗!还不拖下去?!」

    我的喜事,魏珠的白事,我爹吐了血,要把当年的事捅出去,和我同归于尽。

    可他又放不下魏安。

    他总有许多的顾忌,所以注定他将折在我的手里。

    我没有动手,只是在和宁昭见面时,落下几滴泪,哭着说一些幼时的虐待悲惨。

    阿爹于某一日的早晨中风,双腿不能下地,口不能言。

    我去见他时,他呜呜昂昂地说着许多话。

    却语不成调。

    他疼爱了许多年的外室子魏安,此刻心虚恭敬地站在我身后,不敢看他。

    我笑了笑。

    「为何不敢看你父亲?若不是你一碗药接着一碗药喂下去,他又怎会变成这样,这都是拜你所赐啊。」

    阿爹难以自控地瞪大眼睛,绝望得浑身发抖。

    我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他脸上,死死地看着他,记住他此刻的悲哀崩溃。

    面容重叠。

    那场千金拔步床上,阿娘瘦弱的身子躺在上面,屋里都是血腥气,她的肚子挺得高高的,上面盖着大红色的薄衾。

    她的眼泪混着热汗无休止地灌在鬓发里,被脑后的垫着的软枕舔舐干净。

    她哀哀地喊着疼。

    直到看见我。

    她一声声喊着令仪。

    令仪,令仪,娘的小令仪。

    她抓着我的手,喃喃自语。

    「我要活下去,我不能死,我的令仪这么小,我死了,你怎么办?」

    她红润的脸色,不消一刻钟变成死寂的白。

    她抖着干裂的唇,听着耳边幼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死死抓着我的手,指甲抓破了我的肉,她恍若未觉。

    她惊慌无措,她不甘心,她苦撑着。

    泪水砸在我的手臂上。

    她僵直着身子,摸着我的脸,悲哀地问。

    「儿啊,没了娘,你要怎么活下去,弟弟又要怎么办才好?」

    我木然绝望地抓着她的手,妄图用我滚烫的脸颊温热她冰凉的手。

    「阿娘,我会好好活下去,我也会照顾好阿弟。

    「阿娘,你活着,以后女儿孝顺你,我不淘气,我好好练琴,我再也不说手指疼了。

    「阿娘,我的手指不疼了,可是我的心好疼,我好难过,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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