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不觉得痛,只是好像哪里破了个洞,酸涩的汁液从里面流淌出来,酸得呛鼻。

    清醒时的秦一隅满不在乎地、嬉笑着说自己再也弹不了琴了,废了,碰都不想碰,听到就想吐。

    但他会梦游。

    浸在梦里的他,本能地在给一把不存在的吉他调音,很认真,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南乙:还好卧室没有摄像头……(庆幸)

    未来的秦一隅:还好卧室没有摄像头!(兴奋)

    第23章

    阴差阳错

    说不出是哪里来的一股冲动,南乙想要叫停。

    眼前这一切,就好像硬生生把秦一隅身上那层壳扒了下来,血淋淋的,里面藏着的东西露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受了伤的男孩儿。

    南乙是唯一的观众。

    偏偏他最不懂宽慰,最怕坦诚相见,所以不知所措。他不想看这些暴露在外的伤口,至少不想看得这么清楚。

    眼前这个人好陌生,不是那个会在全校大会上讲笑话、到处找地方睡觉还能考第一的秦一隅,也不是那个在音乐节上踩着音箱,勾一勾手指就有数不清的人上赶着爱他的秦一隅。

    你是谁啊。为什么你看上去这么痛?

    为什么我也觉得痛。

    南乙从没想过,原来自己有一天会害怕看到秦一隅弹吉他。

    “喂。”他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他乱动的手腕,“秦一隅,你醒一醒。”

    无人回应。

    连着喊了好几声,他甚至用力摇晃手臂,都没反应。秦一隅完完全全陷在梦游的状态,出不来,像一脚踩进流沙里的人,越往外拉就陷得越深。

    南乙伸出另一只手,靠近他的脸,想试着扯一扯,觉得痛了会不会就醒过来了。

    可他没能来得及这么做,因为手被反握住了。

    秦一隅放下了他的‘琴’,那只旋转弦纽的手往上摸索,虎口卡住了南乙的腕骨。

    屋内的光线柔得像层水雾,笼住指间的玉兰,将它们浸润得鲜活。花缠绕手指,手指缠绕手腕,一点点向上攀爬。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秦一隅指尖的茧,贴着皮肉摩挲,那是常年练琴按弦留下的,从血泡,到血痂,掉落,日复一日,新旧交叠,堆积成如今的触感,但这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因为这些努力而来的陈年旧茧,被“天才”

    的光环掩盖了太久。

    而此刻,粗粝的指腹摁着的是他的手腕,像按弦那样用力,陷进肉里。

    短短一两秒,那股香气又一次涌来,将空气搅和得浓稠。

    秦一隅偏着头,盯着他的手腕,在梦里他握着的是琴颈,盯着的是品,是琴弦。

    所以他用力地摩挲着,这动作令南乙不适应,甚至有些迷茫。他感知到心跳的频率发生了异动。这感觉很熟悉,就回到第一次看秦一隅演出的时候,跳得很重,比音响里的底鼓还重。

    柑橘的气味越来越浓,仿佛秦一隅攥住的是一颗新鲜的橘子,用力捏碎了,甜腻的汁水顺着手臂淌到南乙身上,黏住了他的呼吸。

    有点痛。

    南乙觉得怪异,明明他是最耐痛的人。好在这时候,秦一隅松开些许。

    他的手向上滑动,轻柔地,带着那一树雪白莹洁的花朵掠过蓝色静脉,擦过大小鱼际,在掌心的纹路上停留。

    这过程缓慢极了,慢到他的后背起了一层薄汗,黏住上衣,浑身的毛孔甚至都战栗了几秒。这体验新奇而怪异,让他忍不住想,秦一隅到底要干什么?还会做什么。

    下一秒,那双停在掌心的手动了动,手指微微分开,自然而然地滑入了南乙的指缝,轻轻扣住。

    梦游的秦一隅,握住了清醒的南乙的手。

    一个人,怎么会和自己的琴十指相扣的?

    就在他冒出这荒诞念头的刹那,始终盯着“琴颈”的秦一隅扭过头,那双有些涣散的黑眼珠望住了他。

    他在看他,却又看不见他,一切像一场潮湿的梦。

    南乙皱了眉,却忽然发现他嘴唇在微微地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只是发不出声音。

    偏偏他有一个聋掉的父亲,又将读唇语视作消遣的爱好,所以很轻易地读懂了秦一隅的梦呓。

    他在说:“抓住你了。”

    好怪。南乙下意识挣开。

    他想抓住谁?

    手腕已然被攥得泛红,掌根和指缝还留有余温。

    秦一隅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就像被人下了催眠术。南乙平复了呼吸,试图让他回自己的床上好好睡觉,但很难下手,拽他他不走,扛起来更是费力,于是干脆把人放倒,摁进自己的被子里。

    反正是第一晚,都是新的。

    这时候他‘最讨厌和别人共用东西’的怪癖突然就失灵了,不仅让秦一隅用了,还替他盖好了被子,关掉了台灯,自己来到秦一隅躺过的那张墨蓝色的床上,说服自己早点睡,明天还要写歌排练。

    可一合上眼,他几乎被柑橘味的海淹没。

    头很晕,脑子不受控制地塞满了记忆的片段,飞快运转,唯一庆幸的是大部分都是好的回忆。

    其中最清晰的是去云南的路上。过山隧道把世界分割成许多截忽明忽暗的格子,亮起时他看到漫山的绿,想象某一处可能藏着秦一隅的身影,暗下去他看见自己的面孔,一张被仇恨抹去表情的脸,瞳孔里映着隧道里向后飞驰的惨白灯光。

    明暗交接,躺在床上的他,有某些瞬间感受到当初拼了命也要找到秦一隅的偏执,有时又尝到目标实现的不真实的餍足,起起伏伏中,他渐渐陷入睡眠。

    天际泛白,光线蒙蒙地抚上眼睑,半梦半醒之间,他感觉床的一侧陷下去,体温很高的一个物体钻了进来,像有暖烘烘皮毛的大型动物。

    于是南乙的梦迅速切换到阳光充沛的草原,有羚羊,还有狮子。他的脑子总是泡在一团黑雾里,鲜少会做这么明亮的梦。阳光太刺眼,梦中的他眯着眼,被草绊了一跤,撞进狮子的怀里。

    很危险,很热。

    当他处在喘不上气的边缘时,突然就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终于摆脱了那个阳光灿烂的梦境,胸膛剧烈起伏。不过很快,他发现自己的窒息感并非来源于梦境,而是现实。

    他正被一个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背贴着对方暖热的胸膛,腰间被手臂箍住。

    而那只手上的纹身他再熟悉不过,清晰到即使不戴眼镜,也能看清每一朵花的姿态。

    到底在搞什么?

    南乙怀疑是自己也被传染了梦游的怪病,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他试图挣脱出来,却听到对方含混的声音。

    “别动……”

    怎么可能不动?

    他强硬的脱离态度还是彻底弄醒了秦一隅。

    面面相觑之际,他竟然有些走神,好笑地想着,昨晚怎么都叫不醒,怎么现在一下子就醒了。

    但秦一隅显然和昨晚判若两人。

    南乙头一次见他眼睛睁这么大,觉得更好笑了。

    他显然是思考了一下两人现在的姿势,视线从自己的手臂移到南乙腰上,又移回手臂,然后猛地松开,后退,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他眼疾手快扶住床头,险险稳住。

    南乙皱起了眉,感觉哪里不太对,但仔细一想又没错。

    这确实是秦一隅的床。

    他捏了捏鼻梁,坐起来,难得地解释了一长串:“昨天晚上,你突然睁眼起床,坐到了我的床边,我试过让你回自己的床上睡,但是叫不醒你,想扶你起来,你不配合,所以我只能暂时换床睡,没想到早上一起来你就莫名其妙跑到我床上……”

    秦一隅抱着被子打断:“这是我的床。”

    南乙一时无语,可以想到昨晚秦一隅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他深吸一口气,又道:“好,改一下,是你莫名其妙跑到了我暂时睡的你的床上。就是这样。”

    消化了半分钟后,秦一隅灵光一闪,抓住了重点:“不是,我怎么会大半夜突然坐在你床边?”

    这要问你自己啊。

    南乙面无表情道:“因为你梦游。”

    “哈!”秦一隅笑出了声,“梦游?”

    你小子找理由都找这么离谱的吗?拍电视剧呢?怎么不说我被鬼上身了呢。

    “我怎么不知道我梦游?”

    “别说你了,我以前也不知道。”

    南乙生平第一次脱口而出。

    秦一隅抓重点第一名,立刻问:“以前?什么以前?”

    该死。南乙闭了闭眼,把话往回圆:“以前也没听说过你有这种怪癖,这么离谱的事,应该会有人爆料的吧。”

    说完,他心想,今晚就算不睡觉也要录像留下证据。

    这话倒是不假。秦一隅一时间找不出什么纰漏,只能眼睁睁看着南乙从自己的床上下来,顶着眼下两片乌青走进洗手间洗漱。

    虽然嘴上没说,但他压根儿不相信自己会梦游,从生下来就没听人说过。他从枕头旁摸到手机,给周淮发了消息。

    [一条赛级小鱼:淮子,我梦游过吗?]

    数来数去,之前和他同睡一间房的也就是周淮了,虽然也就一两次。要是他梦游,周淮肯定知道。

    没多久就收到回信。

    [淮子:怎么,你是想为你每次半夜偷吃我东西找借口是吗?门儿都没有!给我买!上次的巧克力蛋糕,还有之前的半张披萨!你吃就吃吧弄得满地都是!]

    [一条赛级小鱼:都告诉你了我没偷吃,我需要偷吃吗?我向来都是正大光明地吃!]

    这说明什么?根本就没有什么梦游。

    得到验证的秦一隅信心满满,穿上拖鞋,拿着手机打算找正在洗脸的南乙对峙,可一起身,他忽然想到点别的,又坐回来,继续埋头打字。

    他实在是搞不明白,既然自己根本没有梦游,那这事儿就完全没逻辑。

    那南乙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

    于是他将早上睁眼后看到的一切,以及南乙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一五一十不含任何加工地转述给了周淮,并急切地等待对方的回答,急到背着手满屋子乱走。

    半天没等到回复,南乙先从洗手间出来。他半眯着眼,将打湿的额发往后捋,难得地露出整张脸,和秦一隅撞了个正着。

    秦一隅愣愣地盯着这张挂着水珠的脸,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小子长得确实牛逼。

    “你要用?”南乙侧了身,给他腾地方。

    这人可真逗,秦一隅想,大半夜跑到别人的床上睡觉,睡着睡着还钻他怀里,结果起来就翻脸不认人,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他搞不懂,怎么做到干了这么离谱的事还这么酷的。

    这种困惑一直持续到他们进入排练室。

    严霁和迟之阳正做着手指热身训练,满脸神清气爽,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去了温泉泡汤按摩一条龙,反观他俩,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诶?”严霁看向南乙,“小乙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黑眼圈这么明显。”

    准确说是几乎没睡。

    南乙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事,有点认床。”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他根本睡的不是自己的床。

    果然,秦一隅的表情也变得奇怪起来。

    认床?怎么,是睡了他的床还不满意吗?有什么不满意的,他的床不好吗?不好为什么要上他的床?

    “你想什么呢?”迟之阳拿胳膊捅了捅他手肘,阴阳怪气,“该不会昨晚连夜写歌了吧大主唱?”

    秦一隅毫不客气地回击:“你这么问,该不会你俩昨晚在床上刻苦写歌了吧小鼓手?”

    谁成想,一向容易炸毛的迟之阳竟然相当稳定,眨了眨眼,一脸单纯:“我俩昨天没写歌,在床上看蜡笔小新来着。”

    秦一隅傻眼了。

    “真的假的?”

    严霁点了点头:“看了五集。”

    秦一隅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

    “你们怎么不叫我!”

    严霁和迟之阳都沉默了,南乙心想,你昨天就差开门自己去隔壁看了。

    “排练吧。”他背好了贝斯,插上效果器和音箱。

    他们都有不少自己之前写好的demo或乐段,在目前还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南乙提议先把之前的存货拿出来试一试,找灵感之余练一练默契度。

    就这样,三人开始试demo,秦一隅坐在转椅上听,听着听着,很快就进到南乙的贝斯线里,不一会儿,他找严霁要了一个midi键盘,右手随意地弹着,鼓捣了半天。

    排练室的空调出了问题,温度下不去,很闷热,迟之阳打鼓打得满头大汗,出去找了工作人员,回来的时候说:“他们说已经找了维修师傅了,但是这儿太远,上门需要时间。”

    “没事儿。”南乙一只手托着琴,另一只手抬起来,用牙齿叼住手腕的黑色皮筋,扯了下来,随手把头发扎好。

    汗从额头淌到下颌骨,被排练室的灯光一照,和他那排耳钉一样,亮晶晶的。

    秦一隅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在盯着看。

    昼夜温差大,早上出门前南乙套了件黑色卫衣,现在又热又闷,扎头发效果也不大。又等了一会儿,他取下琴,推门出去。

    “干嘛去?”坐在椅子上的迟之阳扬长脖子。

    “借点东西。”门关上了。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左手提了个深灰色小工具箱,右手拎着塑料袋,里头装着四瓶冰可乐。

    “回来了?”迟之阳热得满头汗,他一热头发就炸毛,现在已经炸成了一头白花花的羊毛卷,连搭在肩上的小辫子都呲了毛。

    南乙嗯了一声,将饮料袋子递给他。只扬了一下下巴,迟之阳便心领神会,接过来把可乐分了。

    喝了口饮料,他右手抓住卫衣边缘,单手脱掉,扔到沙发上,然后打开工具箱,对着立式空调找出合适的螺丝刀,背对着三人麻利地拆开后盖,安安静静地鼓捣着。

    他的头发扎着,露出一小段脖颈,很白,有一块微突的骨头,再往下就是肩背,线条很好看。白色短袖的剪裁比卫衣合身太多,布料很薄,又被汗沾湿,紧密地贴在后背,腰线一览无余。

    好细。

    南乙抬手去拿搁在空调顶部的螺丝刀,衣摆往上,露出一小截腰身,靠近牛仔裤的地方隐隐有两个浅窝,凹进去。

    秦一隅突然想起自己躲在村里,总爱跟着一个老人学捏陶土杯。他明明很会弹琴,但手却很笨,每次都会在杯子上留下自己的两个拇指印。

    他抬眼,盯住南乙背后的腰窝,直到白色衣摆落下。

    这就是他早上抱着的腰。

    空调运作的声音忽然响起,冷风吹了出来,怼着秦一隅的脸,热的汗被冷风一激,秦一隅猛地清醒,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可怕的是,他甚至能回忆起抱着他的那种感觉,暖的,有些硌骨头,但不难受,很……

    舒服。

    “操。”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虽然没怎么用力,但还是把其他三人都吓了一跳。

    “你有病吧?”迟之阳一脸认真。

    谁知秦一隅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也觉得是。”

    听到声音,南乙转过身来,平直地看了他一眼,视线瞟到他手边没开的可乐,低下头,拍掉了手上的灰。

    “修好了,继续吧。”

    “太靠谱了小乙。”

    “得救了得救了,我刚刚快热死了,小乙你太牛了!”

    秦一隅的手机响了,提示音有如天降神兵,将他从奇怪的想象中拉了出来。

    他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解锁,眼前却出现一瓶已经拧开盖子的可乐。

    秦一隅抬头,对上那双浅色的眼。他的眼里没什么情绪,甚至他整个人都没什么情绪,只是把手里的可乐往前递了递。

    “谢谢。”秦一隅有些懵,接过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很冰,湿的。

    他差点打了个颤,事后复盘时认为是空调温度太低所导致的。

    饮料一接,南乙就走了,重新背上了他那把五弦贝斯。

    秦一隅没来得及喝饮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这才想起来看消息。

    [淮子:等一下!]

    [淮子:别吵,我在思考。]

    [淮子:秦一隅,哥赌上22年给子生涯的荣誉和尊严告诉你,这小子百分之一百喜欢你!他超爱你!]

    作者有话说:

    秦一隅的自我攻略在座的各位都有责任()

    包括南乙小朋友本人

    【crazy

    bank小剧场】

    [不烬木排练室]:

    “恒刻现在肯定憋着大招呢”

    “我也觉得,他们太吓人了,新人都那么强,咋办啊”

    “我们去偷偷看一眼吧”

    程澄:“我不去,要去你们去!”

    uka:“去吧,我跟你一起去,顺便去买个饮料,太热了。”

    程澄(勉强答应):“烦死你了……”

    他们真的去到恒刻排练室,透过窗户,程澄假装不在意地瞟了一眼,人都傻眼了。

    鼓手迟之阳趴着睡觉

    其他三个人……

    程澄皱眉:“他们在干嘛??”

    uka:“在……编辫子??”

    [恒刻排练室]:

    迟之阳打鼓累得要命,直接趴着睡着了,睡着睡着忽然觉得痒痒的,隐约还听到压得很低很小声的对话

    “你这不行,整齐归整齐,但这也太斜了吧,比萨斜塔让你建得了呗,看我这根……”

    “你编得太松了,一抬头就散了,小乙那个松紧正好……”

    “他拆了编编了拆,几回了?能不好吗?我一次到位……”

    “给我橡皮筋,我要收尾了。”

    嗯……嗯?

    迟之阳:???(猛地惊醒,扭头,和背后三人对视)

    (三人同时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眨巴眼睛)

    “你们干嘛呢!”迟之阳手往后一摸,好家伙,辫子一条变成三条!

    “有病吧你们?我请问呢???这是在抽什么风?”

    严霁微笑解释:“我们在比赛。”

    迟之阳:??

    秦一隅清了清嗓子:恭喜秦一隅同学在本次编辫子大赛上获得冠军,下面有请迟之阳上台为获胜者颁……

    迟之阳:我颁你大爷!有病吧!

    迟之阳(一脸委屈看向南乙):小乙你怎么也跟着他们玩儿我!

    南乙低头专注地检查刚刚拍的照片,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明明是我赢。(自言自语)

    十分钟后:

    uka和程澄买完汽水,再次路过恒刻排练室,瞟了一眼,又被硬控五分钟。

    “他们又在发什么神经……”

    迟之阳站着,背着手,其他三人都坐在椅子上。

    每个人头顶都被扎了小辫子,南乙是蓝色蝴蝶结,严霁是黄色,秦一隅是粉色蝴蝶结。

    三帅哥秒变三颗小苹果。

    “你们不是很爱编辫子吗?都大大方方把头抬起来!”

    迟之阳岔着腿给他们三个拍照留念:“笑啊。”

    严霁被迫假笑:“这样行吗?”

    秦一隅wink比心:“帅不帅,wx发给我,我再换个pose吧,哎你来我这边行吗?我右脸比较上镜……”

    南乙面无表情:“客观来讲,刚刚就是我赢。”

    第24章

    灵感碰撞

    明明是两行中文,可愣是把秦一隅给读懵了,他脑子转不过来,[喜欢]和[超爱]

    俩词儿被无限放大,跟蜜蜂似的在他眼前瞎转悠。

    他喜欢我?

    他?

    秦一隅盯着不远处的南乙,他正闷头弹贝斯,嘴里叼着一支笔,弹两下便停下,拿笔在一旁的纸上写写画画。

    这要是换任何一个人,秦一隅都无条件信了。

    可偏偏是南乙。

    是个你就算盯着他的脸看一夜也看不透他一丁点儿心事的人。

    一个非常适合当连环杀手的家伙,绝对不会露馅儿,还能把警察整得团团转。

    这么一想,秦一隅脑子里的某个小角落蹭的一下点燃、点亮。

    这就有意思了。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抱着怀疑的态度观察南乙的一举一动。再没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儿了!

    但他还是相当谨慎地又找军师确认了一遍。

    [一条赛级小鱼:有没有可能他只是把我当偶像?]

    这次周淮回得飞快,好像早就等着了。

    [淮子:不是,你会想和克莱普顿上床吗?你会跑到他怀里睡觉吗?]

    秦一隅只觉得这两行字很离谱,他甚至暂时屏蔽了自己的想象力。

    [一条赛级小鱼:对老爷子尊重点ok?]

    [淮子:我一开始还觉得他是利用你,可你上次说他给你的demo写bassline,我就觉得不对了,谁家好人蹭热度这么走心啊,还孜孜不倦,知道你不能弹琴了也要你,还帮你摆平讨债的那帮人,你觉得这感情单纯吗?张飞会这么对刘备吗?]

    有道理啊。

    秦一隅陷入沉思。

    [一条赛级小鱼:而且南乙昨天为了不让我成为众矢之的,自己主动找不烬木的贝斯手对决。]

    [一条赛季小鱼:哦对,他对我的惯用指法也特别门儿清!]

    [淮子:这不是爱是什么?]

    [淮子:秦一隅你小心点儿吧,你之前不是还被过激男粉堵在酒店了?当心比着比着贞洁不保!]

    秦一隅气笑了,没搭理他。

    虽然感觉南乙挺喜欢他的,但应该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毕竟要做昨晚就该做了。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猛地拉开衣领,埋头检查。

    什么都没有啊。

    对面的迟之阳鼓也不打了,冲严霁使了个眼色,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看向秦一隅。

    “你说他是不是这儿有点儿什么毛病?该不会受伤的时候把脑子也搞坏了吧?”

    “人一旦开始上班了,精神是会有点不正常的,这是正常现象。”严霁耸了耸肩。

    顺着他的肩线,迟之阳看向墙上的倒计时“日历”那是结束排练室对决后,他用7张A4纸做出来的。

    一天撕掉一张,以此作为警示。

    作为临时组起来的、没有一首原创曲目的乐队,他们比任何人都需要这玩意儿。

    撕啦

    走进排练室的迟之阳直奔日历,撕掉第四张,揉成团,高高抛出,丢到角落里的垃圾桶。

    “过去,过去……我现在就跟失忆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过去都写不出来!”迟之阳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时间倒是过去了,过得飞快!”

    白纸被空调的冷风吹动,发出细碎声响,上面一个大大的数字3。

    还剩三天。

    前四天就这样毫无进展的过去了。

    “有没有一种高考前倒计时的感觉?”严霁笑着说,“虽然高考离我真的非常久远了。”

    “你越说我越紧张了!”迟之阳坐回鼓前面,焦躁不安地乱打一通。

    和前几天一样,秦一隅瘫坐在转椅上,仰着头,脸上盖着一本从别组乐队借来的《银河系漫游指南》,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反正没搭茬。

    20支乐队,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短板,但短板短到他们这种程度的也实属罕见。至少其他乐队早已度过了[磨合期]。

    而恒星时刻还卡在这里,在一个永远没进展的新手村任务里打转。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迟之阳和那个长得很像蜡笔小新的贝斯手顺利成为了朋友,而严霁也靠观摩《蜡笔小新》和暴躁室友有了共同话题。

    秦一隅则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南乙暗恋日常”观察。

    而南乙用失眠的四个夜晚,确定了秦一隅的梦游规律:

    第一,只有在深睡眠时他才会梦游,小憩则很正常。

    第二,梦游时总睁着眼,做的事往往是他很想做、但白天清醒时绝不会做的:譬如打开平板看《美少女战士》;或是跑去公共区域的冰箱,把阿满做的三明治吃掉,明明白天他收到后还说自己不想吃;

    当然,最喜欢做的还是弹吉他,甚至是把他的贝斯当吉他弹,发现少弦还会不高兴,差点砸了他的琴。

    第三,很难叫醒。至少目前尝试了喊名字、摇晃、拍打。至于更过激的方式……他暂时下不去手。

    为了让秦一隅彻底信服,无可辩驳,南乙决定,要录满五次梦游视频,做成一个集锦发给他看。

    他总是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有强迫症,五是个不错的数字。

    还差一次。

    而现在,这个暂时只有他知道的梦游观察实录,已经成了写歌的灵感来源。

    “我写了一段贝斯线。”南乙放下笔,手放回琴上,“听听吗?”

    “好啊!”迟之阳一听到有想法,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我试试能不能合上鼓。”

    南乙换了个效果器,低头开始弹奏。

    长年配合产生的默契让迟之阳能迅速地跟进去,因为这是他所熟悉的、南乙惯用的贝斯律动。

    但十来秒后,他仿佛就停住,仿佛玩游戏时被突然卡了出去,可贝斯还在继续,他又一次回到了惯用的riff里。

    每当迟之阳顺利地跟进去铺好底鼓,贝斯就切到另一个节奏中,短暂后又重回。

    这让迟之阳变得有些迷糊,即便合作无数次,可他也摸不准下一个拍子会是什么。

    “等会儿,我再听听。”迟之阳握着鼓棒的双手停在半空,仔细听着南乙的贝斯线,在心里数起了拍子。

    严霁也认真听起来,“堆了好多奇数拍和反拍。”

    就像……一个原本看上去在正常走路的人,忽然抽搐一下,步伐朝着难以预计的方向变化,接着又恢复正常。

    奇妙又诡异。

    当他们都不约而同沉浸在乐段中,试图抓住节拍规律时,一直仰头大睡的秦一隅却忽然起身,左手啪的一下接住了掉落的。

    他歪了头,眨了一下眼睛,似乎抓住了什么。

    乍一听,还是南乙擅长的灵动、变幻莫测的律动,但却这和他之前听到的都不同。

    南乙只弹了一小段,停下,抬起头来。

    他望着其他三人,想对自己的乐段做一些解释,但还没开口,就被人抢先了。

    “有种梦的感觉。”秦一隅缓慢地眨了眨眼,还在回味。

    迟之阳不解:“梦?”

    “梦不就是在最熟悉的片段掺上一点扭曲、怪异,最后得到的东西吗?”

    秦一隅将书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坐在转椅上左右摇着,“就好像……在温馨的日常里插入了几帧诡异的画面。南乙刚刚的贝斯律动就是这样,有种跳帧的感觉,是梦里才会有的节奏。”

    说完他歪着脑袋,冲南乙露出一个懒散、又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我没说错吧?”

    南乙不得不承认,秦一隅的确有一双敏锐至极的耳朵,这是他的天赋。

    “没错。”

    这是他想着梦游的秦一隅,脑子里冒出来的贝斯线。

    即便当事人根本不承认自己有过梦游,也根本不相信,却凭着直觉听出来了。

    “但这跟过去有什么关系呢?”迟之阳就差把比赛主题刻在脑门儿上了。

    “当然可以有关系。”秦一隅散漫道,“梦到的就是过去啊。”

    南乙的心跳忽然乱了一拍。

    的确是过去。

    是你在梦的趋势下复现着自己的过去,被我写了下来。

    他没有告诉秦一隅自己创作的源头,而这个梦的展开更加无从说起,可秦一隅只是听了一段贝斯线,这一切都完完全全、毫无遮掩地摊开在他眼前,一览无遗。

    对猜透南乙创作灵感这件事,秦一隅莫名感到兴奋。

    他在脑中回忆着方才南乙的贝斯节奏,右手放在midi键盘上,调了钢琴音色弹了几个和弦,连接成一段旋律线。

    这条旋律初听上去有种温暖平和的氛围,但收尾部分却用了不和谐音,循环演奏时,达到了和南乙的贝斯共频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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