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对？”
“那，人生苦短，”江纯雪好像突然来了劲，她坐直了点身子，盯着江郁的双眼，
“人不能永远从一而终的，对吧？”
话音落下，江纯雪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在期待她继续点头，“如果不是良配，还是有换爱人的选项的，对吧？”
换爱人......
江郁回望着她，有点无语。
“对，”第一个字落下，眼见着江纯雪的眼睛亮起，江郁及时补充道，
“但妈，你不是，”她提醒她，“你不是要跟沈叔结婚了吗？”
“哦。”
江纯雪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马上又瘫回了椅子背。
江郁：“......？”
这是搞哪一出？
江郁靠近了点儿，示意她继续说，“我确认件事情，你，”她有点迟疑，“你这新年假期是跟沈叔过的吧
？”
她瞧着江纯雪的脸色
，又不那么确定，“......是吧？”
“唉......”
又是一声长叹。
手握着玻璃杯，江郁看着江纯雪那修剪得圆润精致的指甲在杯璧上敲了很久，才听她终于开了口。
“其实，沈修年和我吵了一架。”
“然后呢？”
她转过头来，看向江郁，
“然后，我跑了。”
“......？”
“然后，”她顿了顿，“和随便的一个陌生人私奔了。”
这话一出来，无非像个晴天霹雳。
江郁揉了揉太阳穴。
她又不是对贵族圈层的风流韵事一无所知，只是在得到了几乎肯定的答复之前，她有很努力地不往那个方面去想。
这下，好了，本人实锤了。
吐出一口气，江郁拿起可乐，背向后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慢慢地喝了一口，“好吧，是谁？”她挑了下眉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语气轻松，像是只是在问今晚晚饭吃什么。
她反应这么正常，江纯雪倒有点奇怪了。
打量了她下，江纯雪张了张口，最后也没问她为什么能接受得这么快。
她又松松地握住桌上的玻璃杯，手指在杯璧上继续敲打着。
涂着淡淡粉色的柔唇轻轻张合，江纯雪有点犹豫，“金发的，比我小，长得挺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自己女儿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
“......”
带着平和的微笑，江郁最后还是决定直说，“所以呢？名字呢？职业呢？家住哪里？”
江女士是个颜控这个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
“金发”这个特征......整个帝星能给她挖出来十万个这种人。
她又喝了口手里的可乐，看向江纯雪，“你之前都问我‘换爱人’这种问题了，应该不只是一段普普通通的露水情缘？”
“你都想要跟人家以后继续发展......无论你是想叫停婚礼也好还是只是想以后跟人家做婚后情人也好，你总得有点他更多的信息吧？”
然后，在她眼里，江纯雪这时候倒是露出了“小白花”经典的无辜眼神。
她轻轻地说，“可是，那样就不浪漫了啊？”
江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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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76
第一百一十四章
◇
◎凭什么◎
江郁抬眼盯了盯餐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房间内的灯没开，
屋外的自然光洒进来，仍然被不规则的水晶形状折射在另一边的墙上，形成了一片边缘彩色的光斑。
揉了下太阳穴。
这都是什么事儿......
耳边，
江纯雪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一双杏眼盯着手里的杯子，嘴里还在叙述当时的场景，
“本来，
都计划好了，
要去那个被评为帝国年度最美海滩的地方避寒度假来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
身子向后仰去，
也靠在椅背上，“我们人都到那儿了，
我泳衣也换了，
都在沙滩上踩着沙子，
在海边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躺下了。”
“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看向江郁。
没等回答，
江纯雪就接着说道，“跟我们端来马提尼的那个女侍者，”她笑了一下，
有点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疲惫，
“她认识沈修年。”
......认识？
一个微妙的词。
江郁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眉。
江纯雪晃着玻璃杯，
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像是知道江郁在想什么一样，
她点了一下头，“对，
‘认识’。非常恶俗，
经典的电视剧桥段，
年轻风流，不懂事，度假，派对，酒后乱性......”
“不过这些不是他告诉我的，”江纯雪话音很冷静，用她独有的甜美声线吐出来这种冷静的话有一种别样的反差的力量感，
“是我之后找到那个女侍者给她塞了钱问出来的。”
她的红唇张合，“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人。”她笑了一下，“也不只是年轻的时候。”
“她知道的，比我这个正牌未婚妻知道的多得多，她甚至还给我看了照片。”
“上一年，上个月，甚至上一周......”她的笑容在嘴角，甚至开始有些讽刺的意味，“很显然，她们这个圈子并不大。”
“我也不知道我原先在期待些什么。”她道，“帝星的贵族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不明白。”
“但我......”她顿了顿，似乎一时有些说不出来，但咽了咽嗓子，还是继续开口道，带了些苦涩，“我总觉得会有例外，你知道么。”
江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见江纯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继续接着之前说道，
“......至于后来，我问完那个女人话，什么都没带，走出去就直接打车去了航站楼。”
“我坐在航站楼的贵宾厅里，看着屏幕上各个星球，各个旅行点的滚动的介绍和视频，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也想不出来要去哪里。想回家吧，我又咽不下去这口气。想去别的地方，每个地方看上去都没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他......”
江郁安静地看着她。
“金发，长得又好看，个子又高腿又长身材又好......然后我就想，”江纯雪又喝了口水，说道，“为什么我不能呢？”
“既然他可以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乱搞，凭什么我不能呢？”
江纯雪转头看向江郁，“为什么我不能呢？”
“凭什么只有男人有权力乱搞呢？”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江纯雪那双保养得极好的纤手揉进了自己的发里，她低下头，把脸埋进另一只手里，纤眉紧蹙，“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很开心，事情太乱了，那个男人，他意外地能让我放下我所有的翻新的情绪，让我开心......”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不对的，但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告诉我，没关系，我做的没错，让那个王八蛋自生自灭去吧。”
她伸出手来，握住江郁的手腕。
江纯雪的一双眼睛眼尾泛红，她没有掉眼泪，只是抓着江郁手腕的手指握得很紧，茫然而失落，
“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爱。”
“家族利益，权力地位，金钱财富，我都不懂，也不想懂。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爱情而已。”
“我做了一切我为了爱能做的努力，可是为什么到最后，我连爱都得不到？”
江郁沉默了。
她以前并没有太过关心过，她母亲的个人感情生活。
说实话，江纯雪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她妈妈江纯雪就像是没有爱情就会枯萎的花。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爱情是毕生的追求，没有爱的人生都像是在将就。
当年帝星最炙手可热的贵族名媛，明明可以有族，地位，财富和优渥的生活，不还是放弃了一切，和据说一穷二白的她的便宜老爹私奔了？
然后还义无反顾地生下了她。
江郁眼里倒映着江纯雪看着她认真却又满是执念的双眼。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她妈根本没有变过。
“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持续的震动声传来。
从心绪中出来，江郁的眼神瞥下，就见江纯雪手腕上的光脑屏幕正在闪动。
见她看来，江纯雪伸手，将光脑的提示关闭了。
【33个未接来电：沈修年】
视线从她的光脑屏幕上的提示移开，江郁对着江纯雪，慢慢地，扬了一下眉。
“我还想不通，”
江纯雪说道，小白花的神情之下，她的眼角终于透露出一丝由心而发的苦涩和厌倦，“到底要不要结这个婚，要不要放弃，要不要摊牌，要不要妥协......牵扯到的各个方面实在太多了，我需要时间。”
她说的没错。
江郁将可乐罐放下在桌面上，伸出手来握住桌上江纯雪的手。
她的手指轻轻，落在一个冰凉的掌心里。
手指与掌心的皮肤相触碰的那一瞬间，江纯雪愣了一下。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动作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
上次母女两人这样握着手，好像已经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而自己女儿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而坚定起来了？
江纯雪愣愣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握着，她的一颗混乱而迷茫的心，似乎，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结也好，不结也好，怎么样都好。”
江郁静静地道，她的眼神沉静，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
沈家。
“砰！！——”
一声脆烈的响声，是沈忱路过客厅听见的第一声声响。
不甚意外地瞥过眼去，就见沈修年瘫软在纯白色的皮质沙发上，金边眼镜配着皱皱巴巴的名贵衬衫长裤，浑身酒气。他的胳膊高举，还维持着刚刚扔东西的姿势。
“婊子——装什么正经。”嘴里不干不净地含糊地说这些什么，沈修年明显还没察觉到沈忱的身影，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似乎是他刚刚扔东西的方向。
淡漠地移开视线，沈忱又向他盯着的方向瞥去一眼。
——是沈修年的腕带光脑。
光脑的质量不错，噼啪滚了一圈依旧还好好的。屏幕还亮着，似乎是跳出了个被拒接电话的系统提醒。
不知道又是抽什么风。
微微眯了眯眼，沈忱并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去。
刚快要走过客厅，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嘟囔的怨声，
“嘁，谁没点什么破事儿，真以为自己打扮的清纯就真的跟个白纸一样得出淤泥而不染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就是个二婚的寡妇......”
“废物回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价值......”
沈忱站住了脚步。
他无声地回头，略带危险的眼神盯向客厅那一头烂醉如泥的沈修年。
他这才仔细地审视了一下客厅现在的情形。
整个厅内，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酒瓶子滚落一地，深红和深色的酒液浸湿了地毯，在名贵的地毯上形成大片大片的酒渍。客厅的装饰品东倒西歪，挂画被人扯下来了一半，名家的刻章上都被撕了大大的一道口子，让一幅名画瞬间沦为破烂艺术品。
白色的墙上也有着飞溅出来的酒水印迹，不知道是开瓶的时候溅上去的，还是砸飞酒瓶时候随着破碎的玻璃沾上去的——虽然沈忱觉得估计是两者都有。
而那一头，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已经歪倒在沙发上。
领带扯得极松，本来抹了发胶的头发乱糟糟的蓬在头上一团，衬衫领子的扣子明显是被他自己大力扯开了几颗，此时领口大敞着，露出底下起伏的胸膛。
整个客厅，弥漫着酒味和难闻的味道。
这样的酊酩大醉，也不知道已经这样在家多少天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回家进门时，迎上来的管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忱略略一想，盯了一眼沙发上的沈修年。
原来是家里最不能劝的人。
难怪。
“婊子......”
嘟嘟囔囔地，又含糊地怒骂了一声。男人身子一滑，从沙发上咚地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沈忱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修年晃晃悠悠地手努力撑上一旁的茶几，试图撑着自己的身子把自己扶起来几次又失败地滑下去，最后沈修年似乎放弃了，破罐破摔，他干脆手脚一展，就这样大喇喇地躺在了地毯上。
狼狈不堪。
这样的丑态，谁能想到这个邋遢又浑身酒臭的男人会是现任沈家的管事人？
“居然敢玩消失......谁给你的脸，谁给你的胆子......”
沈修年嘴里嘟囔着，吐着心里冒出来顺嘴说出的脏字儿和咒骂，他全身酸痛又虚弱地瘫在地上，直到一双鞋走到他脸边不远处，他这才注意到。
费力地睁开眼，他落入一双俯瞰着他的没有感情的浅琥珀色眼里。
是谁？
他想了一会儿。
噢......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S级！S级的儿子......沈修年嘴角刚要咧开，忽地，不知道为什么，思维刚一滑到“S”级，沈修年的身体条件发射地打了个颤，
“呃.....”
喉咙滚出一声沙哑的咳声。
好像那种无力窒息又被狠狠压迫的感觉又重回到了他的喉咙之上。
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喉咙，才发现光裸一片，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衬衫领口已经大敞开来了。
他的思维还因为酒精的麻痹而混乱一片，这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儿子，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忱冰冷的浅琥珀色盯着他。
“你跟我需要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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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第一百一十五章
◇
◎黑发少年◎
天色将晚，
大片大片的暮云渲染着金与紫的渐变色彩，太阳已经落山，艳红的阳光从地平线另一端平铺过来，
鳞次栉比的高楼与街道都被慢慢地镀上一层暖色滤镜。
晚霞与街上逐渐亮起的路灯映入玻璃窗后一双漆黑的眼里。
一盏一盏亮起的路灯像是一串星星，
映在眼底，宛如璀璨的星河。
睫毛垂下又扬起。
江郁平静地眨了一下眼。
昏黄的灯光掠过车窗，一闪而过，
车内的女人已经别开了视线。
耳边悠扬的古典音乐正在拂动，
让人的心绪也异常宁静下来。
车子在车水马龙的帝星街道穿行着，
新年之后，
帝星像是重启的主机，
人群又像之前涌出帝星一般大批大批地涌回来。繁华和喧闹，这永远是帝星最不会缺少的两个形容词。
转过头，
江郁静静地盯着座位对面的陆祁，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正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
江郁望着他，
气息平稳。
古典音乐的钢琴弹到了一个高潮，强音之后是驰远的旋律回旋又回到最初。
回看着她，陆祁停了下来，
然后嘴巴又张合了几下。
窗外的霓虹灯的彩色光影映入车内，
倒退着一闪而过。
江郁眨了一下眼。
又看了她一会儿，
深吸了一口气，
陆祁动了。
他躬身向前，
表情凝重，向江郁伸出双手——
——飞快摘掉了她的耳机。
古典音乐戛然而止。
寂静。
车内忽然安静地不像话，
江郁装作无辜地又眨了两下眼，
懒洋洋地向后靠去将身体塞在柔软的皮质椅背上。
“江郁！！”
陆祁瞪着她，
“你又不专心听我说话！！”
江郁转过头看他，一脸真诚：“我听了。”
陆祁：“？你听什么了？不是在听歌吗？”
“那不是歌，是古典音乐。”
“？”
“......没有办法，”江郁带着诚恳的语气，“它的音量恰好比你大一些，完美地盖住了。”
陆祁：“......”
见陆祁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江郁抬腿，稍稍碰了碰他的膝盖，妥协道，“好好好，我现在听，我认真听，你告诉我你刚刚都在讲什么？”
陆祁瞪她。
江郁又动了动腿碰了下他的膝盖。
“......”
又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陆祁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我刚刚是说......其实现在已经一月了。”
“嗯？所以呢？”
“一月了啊，”陆祁看她一眼，“你记得忱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生日？
江郁挑了下眉。
她自然知道，但陆祁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对啊，生日，”陆祁点头，“你记不记得我们几年前参加的忱哥的生日会，是在一个冬天来着？好像就是在一月份。”
“我知道啊。‘一十九’，他地下竞技场的那个代号，一月十九号。”
“十、十九号？......这么近？”
看着陆祁一脸大惊失色地打开光脑开始看日历，江郁懒洋洋地抱着双臂，她挑了下眉，“不过倒是有点新奇，你居然想到了沈忱的生日，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闻言，陆祁瑟缩了一下，往椅背后面靠了靠，“也，也没什么......”
他挠了下头，“其实也就是之前比赛的时候......忱哥帮我们看了那么久的机甲，还免费帮我们修理，给我们新实验室......”
“总感觉，得回馈人家点什么。”陆祁说道，“不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不是正好，快到忱哥的生日了嘛，”
他语气刚一振奋起来，又马上低了下去，嘟囔道，“但谁能想到居然这么近了.....就这么几天时间，挑礼物都挑不过来......”
生日礼物啊。
江郁略微歪了下头，若有所思。
关于沈忱的生日礼物，她其实一直在计划这件事儿，但具体怎么实践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江郁抬头看了眼还在愁眉苦脸的陆祁，“你有什么备选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看一眼。”
陆祁向她投来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我要有备选，还需要愁吗？”
在自己的车座位上生无可恋地仰头挺尸了一会儿，陆祁忽然又坐直了身子。
“对了，忱哥这次是没有什么生日晚宴的吧？”
想起了以前沈忱对自己说的，“除了那一次大型的生日宴会，平常生日也只是在训练室里度过”，江郁耸了耸肩。
忽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祁——”
“啊？”
“所以按你之前说的，那一次沈忱的生日晚宴上，你比我离开的要晚一点？”
“几年前的那个吗，”陆祁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说到这儿，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陆祁装模作样地冷笑一声，“呵，我可是被某个人无情地抛下独自在晚宴上做社交机器，然后又一个人苦苦在实验室里等了一整个晚上......”
“哦。”
完全忽视了他语气里的怨念，江郁一脸平静地绕过话题继续问道，“所以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黑头发，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你认识的贵族里，或者当晚在场的客人里有这样的人吗？”
她问话的语气慢条斯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陆祁，陆家的人，那可是天生的认脸达人，基本上见过的脸就很难忘了。
“黑发？”
陆祁挠了下头，又确认了下，“你是说纯黑么？”
“对。”江郁答道。
记忆里那背着光的，黑色的蓬松柔软的短发，夕阳落下来在她脸上和眼里，是暖调的温度。
有风扬起，吹起几缕发丝，淡金的夕阳透过，几乎镀上金边。
在江郁的视线中，陆祁沉思了一会儿。
“好像......没有？”
过了会儿，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黑发的话，我印象中倒是有几个，但都要差不多比我们大上个四五岁；其他你说的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人——棕发，深灰，蓝黑——应该是没有你说的纯黑色。”
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也不否认可能是在我离开之后才来的人。”见江郁陷入沉思，他问道，“怎么了吗？”
抬手，江郁揉了下太阳穴。
摇了下头，“也没什么。当我没问。”
江郁抱着胳膊，抬眼向车窗外望去。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霓虹色与夜色交织，这才是帝星的夜晚，繁华胜过白日。
陆祁说他没见到。
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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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生苦短，”江纯雪好像突然来了劲，她坐直了点身子，盯着江郁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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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第一个字落下，眼见着江纯雪的眼睛亮起，江郁及时补充道，
“但妈，你不是，”她提醒她，“你不是要跟沈叔结婚了吗？”
“哦。”
江纯雪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马上又瘫回了椅子背。
江郁：“......？”
这是搞哪一出？
江郁靠近了点儿，示意她继续说，“我确认件事情，你，”她有点迟疑，“你这新年假期是跟沈叔过的吧
？”
她瞧着江纯雪的脸色
，又不那么确定，“......是吧？”
“唉......”
又是一声长叹。
手握着玻璃杯，江郁看着江纯雪那修剪得圆润精致的指甲在杯璧上敲了很久，才听她终于开了口。
“其实，沈修年和我吵了一架。”
“然后呢？”
她转过头来，看向江郁，
“然后，我跑了。”
“......？”
“然后，”她顿了顿，“和随便的一个陌生人私奔了。”
这话一出来，无非像个晴天霹雳。
江郁揉了揉太阳穴。
她又不是对贵族圈层的风流韵事一无所知，只是在得到了几乎肯定的答复之前，她有很努力地不往那个方面去想。
这下，好了，本人实锤了。
吐出一口气，江郁拿起可乐，背向后靠在了自己的椅背上，慢慢地喝了一口，“好吧，是谁？”她挑了下眉问道，“那个男人是谁？”
语气轻松，像是只是在问今晚晚饭吃什么。
她反应这么正常，江纯雪倒有点奇怪了。
打量了她下，江纯雪张了张口，最后也没问她为什么能接受得这么快。
她又松松地握住桌上的玻璃杯，手指在杯璧上继续敲打着。
涂着淡淡粉色的柔唇轻轻张合，江纯雪有点犹豫，“金发的，比我小，长得挺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自己女儿一副无言以对的表情看着自己。
“怎么了？”
“......”
带着平和的微笑，江郁最后还是决定直说，“所以呢？名字呢？职业呢？家住哪里？”
江女士是个颜控这个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
“金发”这个特征......整个帝星能给她挖出来十万个这种人。
她又喝了口手里的可乐，看向江纯雪，“你之前都问我‘换爱人’这种问题了，应该不只是一段普普通通的露水情缘？”
“你都想要跟人家以后继续发展......无论你是想叫停婚礼也好还是只是想以后跟人家做婚后情人也好，你总得有点他更多的信息吧？”
然后，在她眼里，江纯雪这时候倒是露出了“小白花”经典的无辜眼神。
她轻轻地说，“可是，那样就不浪漫了啊？”
江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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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
江郁抬眼盯了盯餐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房间内的灯没开，
屋外的自然光洒进来，仍然被不规则的水晶形状折射在另一边的墙上，形成了一片边缘彩色的光斑。
揉了下太阳穴。
这都是什么事儿......
耳边，
江纯雪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一双杏眼盯着手里的杯子，嘴里还在叙述当时的场景，
“本来，
都计划好了，
要去那个被评为帝国年度最美海滩的地方避寒度假来着，
”她轻轻叹了口气，
身子向后仰去，
也靠在椅背上，“我们人都到那儿了，
我泳衣也换了，
都在沙滩上踩着沙子，
在海边遮阳伞下的躺椅上躺下了。”
“然后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她看向江郁。
没等回答，
江纯雪就接着说道，“跟我们端来马提尼的那个女侍者，”她笑了一下，
有点苍白的脸上显露出些许疲惫，
“她认识沈修年。”
......认识？
一个微妙的词。
江郁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眉。
江纯雪晃着玻璃杯，
慢慢地喝了一口水，
像是知道江郁在想什么一样，
她点了一下头，“对，
‘认识’。非常恶俗，
经典的电视剧桥段，
年轻风流，不懂事，度假，派对，酒后乱性......”
“不过这些不是他告诉我的，”江纯雪话音很冷静，用她独有的甜美声线吐出来这种冷静的话有一种别样的反差的力量感，
“是我之后找到那个女侍者给她塞了钱问出来的。”
她的红唇张合，“而且，还不只是一个人。”她笑了一下，“也不只是年轻的时候。”
“她知道的，比我这个正牌未婚妻知道的多得多，她甚至还给我看了照片。”
“上一年，上个月，甚至上一周......”她的笑容在嘴角，甚至开始有些讽刺的意味，“很显然，她们这个圈子并不大。”
“我也不知道我原先在期待些什么。”她道，“帝星的贵族是什么样的，我又不是不明白。”
“但我......”她顿了顿，似乎一时有些说不出来，但咽了咽嗓子，还是继续开口道，带了些苦涩，“我总觉得会有例外，你知道么。”
江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就见江纯雪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继续接着之前说道，
“......至于后来，我问完那个女人话，什么都没带，走出去就直接打车去了航站楼。”
“我坐在航站楼的贵宾厅里，看着屏幕上各个星球，各个旅行点的滚动的介绍和视频，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也想不出来要去哪里。想回家吧，我又咽不下去这口气。想去别的地方，每个地方看上去都没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他......”
江郁安静地看着她。
“金发，长得又好看，个子又高腿又长身材又好......然后我就想，”江纯雪又喝了口水，说道，“为什么我不能呢？”
“既然他可以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乱搞，凭什么我不能呢？”
江纯雪转头看向江郁，“为什么我不能呢？”
“凭什么只有男人有权力乱搞呢？”
两人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然后江纯雪那双保养得极好的纤手揉进了自己的发里，她低下头，把脸埋进另一只手里，纤眉紧蹙，“我也不知道......我这几天过得很开心，事情太乱了，那个男人，他意外地能让我放下我所有的翻新的情绪，让我开心......”
“我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不对的，但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告诉我，没关系，我做的没错，让那个王八蛋自生自灭去吧。”
她伸出手来，握住江郁的手腕。
江纯雪的一双眼睛眼尾泛红，她没有掉眼泪，只是抓着江郁手腕的手指握得很紧，茫然而失落，
“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爱。”
“家族利益，权力地位，金钱财富，我都不懂，也不想懂。从头到尾，我想要的只有爱情而已。”
“我做了一切我为了爱能做的努力，可是为什么到最后，我连爱都得不到？”
江郁沉默了。
她以前并没有太过关心过，她母亲的个人感情生活。
说实话，江纯雪说的，并没有什么错。
她妈妈江纯雪就像是没有爱情就会枯萎的花。世界上有那么一种人，爱情是毕生的追求，没有爱的人生都像是在将就。
当年帝星最炙手可热的贵族名媛，明明可以有族，地位，财富和优渥的生活，不还是放弃了一切，和据说一穷二白的她的便宜老爹私奔了？
然后还义无反顾地生下了她。
江郁眼里倒映着江纯雪看着她认真却又满是执念的双眼。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她妈根本没有变过。
“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持续的震动声传来。
从心绪中出来，江郁的眼神瞥下，就见江纯雪手腕上的光脑屏幕正在闪动。
见她看来，江纯雪伸手，将光脑的提示关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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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从她的光脑屏幕上的提示移开，江郁对着江纯雪，慢慢地，扬了一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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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纯雪说道，小白花的神情之下，她的眼角终于透露出一丝由心而发的苦涩和厌倦，“到底要不要结这个婚，要不要放弃，要不要摊牌，要不要妥协......牵扯到的各个方面实在太多了，我需要时间。”
她说的没错。
江郁将可乐罐放下在桌面上，伸出手来握住桌上江纯雪的手。
她的手指轻轻，落在一个冰凉的掌心里。
手指与掌心的皮肤相触碰的那一瞬间，江纯雪愣了一下。
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动作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
上次母女两人这样握着手，好像已经是非常，非常久远的事情了。
而自己女儿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力，而坚定起来了？
江纯雪愣愣地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被她这样握着，她的一颗混乱而迷茫的心，似乎，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结也好，不结也好，怎么样都好。”
江郁静静地道，她的眼神沉静，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池水，“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
沈家。
“砰！！——”
一声脆烈的响声，是沈忱路过客厅听见的第一声声响。
不甚意外地瞥过眼去，就见沈修年瘫软在纯白色的皮质沙发上，金边眼镜配着皱皱巴巴的名贵衬衫长裤，浑身酒气。他的胳膊高举，还维持着刚刚扔东西的姿势。
“婊子——装什么正经。”嘴里不干不净地含糊地说这些什么，沈修年明显还没察觉到沈忱的身影，眼神直勾勾看着前方，似乎是他刚刚扔东西的方向。
淡漠地移开视线，沈忱又向他盯着的方向瞥去一眼。
——是沈修年的腕带光脑。
光脑的质量不错，噼啪滚了一圈依旧还好好的。屏幕还亮着，似乎是跳出了个被拒接电话的系统提醒。
不知道又是抽什么风。
微微眯了眯眼，沈忱并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去。
刚快要走过客厅，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嘟囔的怨声，
“嘁，谁没点什么破事儿，真以为自己打扮的清纯就真的跟个白纸一样得出淤泥而不染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不就是个二婚的寡妇......”
“废物回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价值......”
沈忱站住了脚步。
他无声地回头，略带危险的眼神盯向客厅那一头烂醉如泥的沈修年。
他这才仔细地审视了一下客厅现在的情形。
整个厅内，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酒瓶子滚落一地，深红和深色的酒液浸湿了地毯，在名贵的地毯上形成大片大片的酒渍。客厅的装饰品东倒西歪，挂画被人扯下来了一半，名家的刻章上都被撕了大大的一道口子，让一幅名画瞬间沦为破烂艺术品。
白色的墙上也有着飞溅出来的酒水印迹，不知道是开瓶的时候溅上去的，还是砸飞酒瓶时候随着破碎的玻璃沾上去的——虽然沈忱觉得估计是两者都有。
而那一头，带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此时已经歪倒在沙发上。
领带扯得极松，本来抹了发胶的头发乱糟糟的蓬在头上一团，衬衫领子的扣子明显是被他自己大力扯开了几颗，此时领口大敞着，露出底下起伏的胸膛。
整个客厅，弥漫着酒味和难闻的味道。
这样的酊酩大醉，也不知道已经这样在家多少天了。
回想起自己之前回家进门时，迎上来的管家那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忱略略一想，盯了一眼沙发上的沈修年。
原来是家里最不能劝的人。
难怪。
“婊子......”
嘟嘟囔囔地，又含糊地怒骂了一声。男人身子一滑，从沙发上咚地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沈忱面无表情地看着沈修年晃晃悠悠地手努力撑上一旁的茶几，试图撑着自己的身子把自己扶起来几次又失败地滑下去，最后沈修年似乎放弃了，破罐破摔，他干脆手脚一展，就这样大喇喇地躺在了地毯上。
狼狈不堪。
这样的丑态，谁能想到这个邋遢又浑身酒臭的男人会是现任沈家的管事人？
“居然敢玩消失......谁给你的脸，谁给你的胆子......”
沈修年嘴里嘟囔着，吐着心里冒出来顺嘴说出的脏字儿和咒骂，他全身酸痛又虚弱地瘫在地上，直到一双鞋走到他脸边不远处，他这才注意到。
费力地睁开眼，他落入一双俯瞰着他的没有感情的浅琥珀色眼里。
是谁？
他想了一会儿。
噢......是他的儿子。
是他的S级！S级的儿子......沈修年嘴角刚要咧开，忽地，不知道为什么，思维刚一滑到“S”级，沈修年的身体条件发射地打了个颤，
“呃.....”
喉咙滚出一声沙哑的咳声。
好像那种无力窒息又被狠狠压迫的感觉又重回到了他的喉咙之上。
手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喉咙，才发现光裸一片，什么都没有，自己的衬衫领口已经大敞开来了。
他的思维还因为酒精的麻痹而混乱一片，这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儿子，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沈忱冰冷的浅琥珀色盯着他。
“你跟我需要聊一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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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
◎黑发少年◎
天色将晚，
大片大片的暮云渲染着金与紫的渐变色彩，太阳已经落山，艳红的阳光从地平线另一端平铺过来，
鳞次栉比的高楼与街道都被慢慢地镀上一层暖色滤镜。
晚霞与街上逐渐亮起的路灯映入玻璃窗后一双漆黑的眼里。
一盏一盏亮起的路灯像是一串星星，
映在眼底，宛如璀璨的星河。
睫毛垂下又扬起。
江郁平静地眨了一下眼。
昏黄的灯光掠过车窗，一闪而过，
车内的女人已经别开了视线。
耳边悠扬的古典音乐正在拂动，
让人的心绪也异常宁静下来。
车子在车水马龙的帝星街道穿行着，
新年之后，
帝星像是重启的主机，
人群又像之前涌出帝星一般大批大批地涌回来。繁华和喧闹，这永远是帝星最不会缺少的两个形容词。
转过头，
江郁静静地盯着座位对面的陆祁，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
正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
江郁望着他，
气息平稳。
古典音乐的钢琴弹到了一个高潮，强音之后是驰远的旋律回旋又回到最初。
回看着她，陆祁停了下来，
然后嘴巴又张合了几下。
窗外的霓虹灯的彩色光影映入车内，
倒退着一闪而过。
江郁眨了一下眼。
又看了她一会儿，
深吸了一口气，
陆祁动了。
他躬身向前，
表情凝重，向江郁伸出双手——
——飞快摘掉了她的耳机。
古典音乐戛然而止。
寂静。
车内忽然安静地不像话，
江郁装作无辜地又眨了两下眼，
懒洋洋地向后靠去将身体塞在柔软的皮质椅背上。
“江郁！！”
陆祁瞪着她，
“你又不专心听我说话！！”
江郁转过头看他，一脸真诚：“我听了。”
陆祁：“？你听什么了？不是在听歌吗？”
“那不是歌，是古典音乐。”
“？”
“......没有办法，”江郁带着诚恳的语气，“它的音量恰好比你大一些，完美地盖住了。”
陆祁：“......”
见陆祁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江郁抬腿，稍稍碰了碰他的膝盖，妥协道，“好好好，我现在听，我认真听，你告诉我你刚刚都在讲什么？”
陆祁瞪她。
江郁又动了动腿碰了下他的膝盖。
“......”
又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陆祁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我刚刚是说......其实现在已经一月了。”
“嗯？所以呢？”
“一月了啊，”陆祁看她一眼，“你记得忱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生日？
江郁挑了下眉。
她自然知道，但陆祁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件事？
“对啊，生日，”陆祁点头，“你记不记得我们几年前参加的忱哥的生日会，是在一个冬天来着？好像就是在一月份。”
“我知道啊。‘一十九’，他地下竞技场的那个代号，一月十九号。”
“十、十九号？......这么近？”
看着陆祁一脸大惊失色地打开光脑开始看日历，江郁懒洋洋地抱着双臂，她挑了下眉，“不过倒是有点新奇，你居然想到了沈忱的生日，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闻言，陆祁瑟缩了一下，往椅背后面靠了靠，“也，也没什么......”
他挠了下头，“其实也就是之前比赛的时候......忱哥帮我们看了那么久的机甲，还免费帮我们修理，给我们新实验室......”
“总感觉，得回馈人家点什么。”陆祁说道，“不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这不是正好，快到忱哥的生日了嘛，”
他语气刚一振奋起来，又马上低了下去，嘟囔道，“但谁能想到居然这么近了.....就这么几天时间，挑礼物都挑不过来......”
生日礼物啊。
江郁略微歪了下头，若有所思。
关于沈忱的生日礼物，她其实一直在计划这件事儿，但具体怎么实践还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江郁抬头看了眼还在愁眉苦脸的陆祁，“你有什么备选吗？我可以勉为其难帮你看一眼。”
陆祁向她投来一个无比幽怨的眼神：“我要有备选，还需要愁吗？”
在自己的车座位上生无可恋地仰头挺尸了一会儿，陆祁忽然又坐直了身子。
“对了，忱哥这次是没有什么生日晚宴的吧？”
想起了以前沈忱对自己说的，“除了那一次大型的生日宴会，平常生日也只是在训练室里度过”，江郁耸了耸肩。
忽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祁——”
“啊？”
“所以按你之前说的，那一次沈忱的生日晚宴上，你比我离开的要晚一点？”
“几年前的那个吗，”陆祁努力回想了一下，“应该是。”说到这儿，死去的回忆又开始攻击他，陆祁装模作样地冷笑一声，“呵，我可是被某个人无情地抛下独自在晚宴上做社交机器，然后又一个人苦苦在实验室里等了一整个晚上......”
“哦。”
完全忽视了他语气里的怨念，江郁一脸平静地绕过话题继续问道，“所以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黑头发，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少年？你认识的贵族里，或者当晚在场的客人里有这样的人吗？”
她问话的语气慢条斯理，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专注。
陆祁，陆家的人，那可是天生的认脸达人，基本上见过的脸就很难忘了。
“黑发？”
陆祁挠了下头，又确认了下，“你是说纯黑么？”
“对。”江郁答道。
记忆里那背着光的，黑色的蓬松柔软的短发，夕阳落下来在她脸上和眼里，是暖调的温度。
有风扬起，吹起几缕发丝，淡金的夕阳透过，几乎镀上金边。
在江郁的视线中，陆祁沉思了一会儿。
“好像......没有？”
过了会儿，他有点茫然地抬起头，“黑发的话，我印象中倒是有几个，但都要差不多比我们大上个四五岁；其他你说的跟我们年纪差不多的人——棕发，深灰，蓝黑——应该是没有你说的纯黑色。”
他又补充了一句，“但也不否认可能是在我离开之后才来的人。”见江郁陷入沉思，他问道，“怎么了吗？”
抬手，江郁揉了下太阳穴。
摇了下头，“也没什么。当我没问。”
江郁抱着胳膊，抬眼向车窗外望去。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霓虹色与夜色交织，这才是帝星的夜晚，繁华胜过白日。
陆祁说他没见到。
奇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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