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付拾一侧头看一眼高力士:“这样吧,他身上还有我弄出来的伤,不缝合的话,怕很快就要血流过多了,你问他话,我给他慢慢的缝一下。”

    众人:慢慢的?为什么要慢慢的?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为什么要慢慢的。

    当付拾一拿出针和线,在那人眼前晃了一下之后,又解释了一下怎么缝合之后,落下的第一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感受到了那种疼痛。

    那汉子当时就嚎叫起来了。身体疼得青筋都鼓起来,冷汗更是跟不要钱一样。

    偏偏付拾一没有连续缝合,而是等到那汉子缓和下来之后,才又落第二针。

    再一次等到那汉子平复下来,付拾一才微笑道:“你若肯说,我就缝快一点。你伤口很长,少说也要十几针吧。如果我没缝好,歪了,还得剪开,再缝。”

    那汉子看着付拾一的笑容,颤抖着吐出了两个字:“魔鬼。”

    付拾一笑容更深:“你放心,这只是最轻巧的手段。”

    高力士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勉强保持住了威严,开始了问话。

    然而那人显然不肯说。

    于是付拾一又慢悠悠的缝了两针。

    那人还不说,她就掏出了小剪刀:“哎呀,歪了。重新来过吧。”

    那个汉子终于崩溃了,凄厉尖叫起来:“我说!我说!”

    他那股迫不及待的劲,像是在抢答。

    付拾一施舍的给了他这个机会:“说吧。”

    她的表情很遗憾,毕竟失去了这么一个解压的行为,李长博还没消息这件事情,就又让她烦躁了起来了。

    那个汉子声音听上去已经很虚弱:“我其实知道得不多。我本来就是杀了人在老家呆不下去了,学人做了杀手,这是我接的第一回生意。价格太高了,做了这一笔,我不仅能将家里人接过来,而且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本来想的是,没成也没啥,反正他们说,我就算死了,他们也会给我家里寄一笔钱。比我正经干体力活,挣得多多了。”

    付拾一冷着脸:“那还真巧。”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汉子都快哭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然后你把我杀了成不成?他们要知道我当了奸细,那是要把我家里人杀光的!我要不是实在忍不了了,我也真不敢开口!”

    他是真绝望。

    语气绝望,神色绝望,声音也绝望。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情不自禁有点儿同情他。

    高力士立刻道:“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家住何处,我写封信去,当地县令会将你家里人保护好。”

    付拾一默默的闭上了嘴:吓唬够了,再给个甜枣。一般就招了。

    那人又惊又喜,又有点不相信:“真的?”

    高力士点点头:“真的。我高力士不至于骗你。只要能救回李县令,你算立功,到时候,我做主让你回家去。犯的事,一笔勾销。”

    这个诱惑,对于那汉子来说,显然是无法抵抗。

    他开始挣扎犹豫。

    付拾一举起了小剪刀。

    他立刻开了口:“我其实是没来得及跑掉!我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我们定好了在那儿会和!我还有个同伙,我可以帮你们找出来!他也没走掉!”

    付拾一放下了小剪刀,迫切追问:“在哪汇合?”

    高力士也是异常亢奋。

    那汉子哆哆嗦嗦的说:“在十里坡那边的赵家村。我本来是能跑的,结果有个人把我的马车赶走了,我没来得及跑到另一辆车那。后来来了人,我也就不敢跑了。”

    “那你袭击我做什么?”付拾一纳闷了:本来他要是不做这个事情,搞不好还能蒙混过关呢。

    那汉子哭丧着脸:“我也没路引,家也不在这边,我怕你们查出来!他们本来也想要你的!我想,抓了你,我不仅能让他们放了我,我还能拿你换成钱——”

    付拾一由衷称赞:“真是好计谋。”

    ###第1731章

    真是可惜###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1731章真是可惜被付拾一称赞这么一句,那汉子就更想哭了。

    这要真是个好计谋,就不会成不了事了。

    接下来也没人废话,高力士迅速点出一只精英小队,要去十里坡赵家村。

    付拾一提醒高力士:“他说的未必是真的,还是先找出另外一个吧。”

    高力士沉声道:“先去看看。时间多一刻钟,就多一分危险。”

    李长博不能出事。

    付拾一点头:“那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领人去。你骑马没有受过训练,未必能追得上我们。”高力士却一口回绝了,甚至还道:“你留在这里,和徐坤一同镇守,有这么大胆子的人,怕不是什么普通人,如果有遗漏的话,说不得他们会来想法子杀人灭口。而且……他们也想要你。”

    付拾一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好。我就不给你们添乱了。”

    她虽然自认为反应力并不慢,身体也算灵活,但的确不能和练过武的人比。

    比如今日,如果这个汉子不是个生手,是真正训练有素的杀手,那她未必能躲开。更未必能伤到对方。

    想到这里,付拾一又将目光落在了那汉子身上,若有所思:如果我是一个想搞事情的人,我会用这么没用的属下吗?

    大概率不会的。手里真没人,那就不干了。

    毕竟这个事情如果办砸了,反而不好搞。

    这个念头在付拾一脑子里一闪而过,却没停留太久,不容她想明白,就已是滑了过去。

    付拾一还有要紧事情惦记着,那就是去审问那六个人。

    那汉子却被付拾一盯得浑身发毛,他哆哆嗦嗦:“你看我做啥——”

    “你伤口还在流血,我叫人给你缝合一下吧。”付拾一平静的回答他:“不然你死了,不是便宜你了?”

    这句话,吓得那汉子哆嗦得更厉害了。

    付拾一则是出门,直接找来一个仵作学院的学生,问他:“缝合技术怎么样?”

    那学生还挺年轻,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得脸都红了:“还……还行。”

    “那你进去给他把伤口缝合上吧。”付拾一随便交代出去,随后就直接将这件事情从脑海里删除。

    结果,那学生吓得不轻,进去是进去了,可一看是活人,又看见那么多血,那么大的伤口,紧张得手都哆嗦。

    于是,那汉子也吓得脸色都白了:这一看就跟我一样,是个新手啊!

    最后,两人在缝合完最后一针的时候,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更都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付拾一那头,直接就到了第三个草棚子里。

    第三个草棚子其实还没搭建完。呼呼的往里漏风。

    里头也没点火盆,冷得要命。

    六个人绑成了一串,挨挨挤挤的蹲着,脸都冻青了。

    付拾一挨个儿看他们,他们倒都很老实,也不敢看付拾一。

    他们身上,还有一些伤。

    估计是挨了打,被逼供了。

    付拾一问他们:“疼吗?”

    这话给他们直接问懵了,都抬起头来,无措的看着付拾一。

    有个人壮起胆子问了句:“是要放我们走了吗?”

    “嗯。等我找出那个人,其他人就能走了。我们得到了确切消息,你们之中有一个人,是跟那些凶徒一伙的。”付拾一牵了牵嘴角,勾出个笑容来,目光却像刀:“虽然可以直接指认,但我觉得,被动被找出来,到时候我还得花时间去劝你,倒不如你自己出来。”

    她的目光在他们面上来回滑动。注意着他们每一个微末表情变化。

    每个人都似乎被吓了一跳,表情都变了。

    而且互相打量,猜疑。

    可没人说话。

    付拾一也不着急,只徐徐开口:“每个人明日详细情况就会出来,天一亮,谁住哪里,家里几口人,都会被知晓。谁是无辜的,谁是凶徒,一下便知。那时,我手里有的是言行逼供手段。只是我担心李县令,不想等到那个时候,所以我想做一笔生意。”

    “你能活命,我能去救人。你若有别的条件,只管提,要钱也好,要地也好,还是要你家里人平安也好,都行。”

    付拾一将手腕上的金镯子退下来,拍在桌上:“怕我不守信用的,现在就能拿着这个金镯子走人!我若叫人去追,便叫我不得好死!”

    所有人都盯着那黄澄澄的大金镯子,眼睛都直了。

    付拾一呼出一口气:“觉得不够的话,也行,等一会儿,就有人送钱过来。只要谈妥了,我一个钱也不会少。”

    可还是没有人开口。

    付拾一于是又拍出了自己的解剖刀:“不选金子,那就只能选这个了。这把刀,别看它小,我是仵作,开膛破肚全靠它。我相信,你们也听过我长安县付小娘子的名头,就该知道,我有那个将你们肉片个千八百片下来,你们还不死的本事。”

    她盯着已经明显紧张起来的六个人:“来吧,选吧。”

    六个人更加躁动不安起来。

    有人是真怕被无辜牵连,但肯定也有那么一个人,是怕自己身份暴露。

    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炭火炸裂的轻微声响,以及外头风雪的呼啸。

    时间一点点流逝,屋里那股无形的压力也在增大。

    付拾一凉悠悠的吐槽:“原地等死的感觉,是不是很糟糕?”

    痛快的死去,从来都是解脱。

    为什么癌症病人都会那么大心里压力?因为他们内心都清楚,自己活不久了。这种坐着等待生命走到尽头的感觉,太糟糕了。

    所以很少人能够保持乐观而坚定的心态。更多人,还是会被压力打败。

    付拾一微笑:“当然,清者自清。”

    这两句话,只会让清白的人放下心来,充满希望,而那个做贼的人,就只能更加不安。

    付拾一揉捏着自己的手指,继续耐心等。心思同时也飞得老远:这会儿,高力士他们到哪里了?到十里坡赵家村了吗?有没有找到李县令?

    她又忍不住担忧:他们不知道会怎么对李县令。就算没折磨,这样的天气,没吃没喝,也是很受罪的。

    ###第1732章

    就是你了###

    ,大唐验尸官

    就在付拾一即将陷入浓浓的担忧时,那六个人里头,终于有了异动。

    有人猛的抬起胳膊肘,用手死死的勒住了旁边那人的脖子。

    他的身手很好。

    加上被勒住那人也来不及反应,所以就成功了。

    就连其他的兵丁也没来得及做什么。

    付拾一被喧哗弄得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这个情景,付拾一忍不住的笑了:果然还是沉不住气啊。

    那人看见付拾一笑了,便恶狠狠的开口:“你笑什么?我告诉你,现在就给我准备一匹马,我不要金镯子,就要一袋散钱,一块金子,你准备好了,我走的时候,自然会放人!”

    付拾一慢慢悠悠开口,不过语气却很犀利:“你就不怕你前脚放人,后脚就被射成一个筛子?”

    众人听见这话,都跟着歹徒一起无语:……这话听着,没毛病。

    “看来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付拾一施舍给对方一点耐心:“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做生意,给我想要的信息,你得好处。另一个就是死。劫持旁人?你劫持的是我,我可能还考虑考虑。至于其他人……”

    付拾一大摇其头,不留情面嘲讽:“你真是比你同伙还愚蠢。他还知道对我出手呢。”

    这句话,倒也不完全是为了嘲讽,主要是透露一个信息给对方:你同伙被抓住了。

    歹徒直接被噎得无话可说:我倒是也挺想的,可现实吗?离那么远,我们还被绑着手,弄成了一串!

    付拾一笑得更灿烂了:“也对,你不是愚蠢,你是没得选。”

    歹徒:忽然就觉得一点也没有痛快的感觉。

    于是他强势起来:“别废话,快去找马!”

    “你把他杀了吧。”付拾一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种不按套路来的行为,直接让歹徒明显有了一个愣神。

    而那个被挟持的人质,更是满面绝望,无声的呐喊:救救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救一下!

    好在下一刻,付拾一就把后半句补全了:“不过你现在手绑着,你看是你先勒死他,还是我们先弄死你。”

    歹徒声色俱厉:“那就试试!”

    他一用力,人质就呼吸困难,整个脸都憋红了。

    付拾一却无动于衷,只平静道:“没关系,就算他被你勒死了,也是你勒死的,不是我弄死的。而且,根据我的经验,他坚持十几个呼吸的时间没问题,但是你如果被我们用刀砍呢?”

    她把玩着手里的解剖刀:“你还被绑着,根本躲不了,我一刀下去,你手立刻使不上劲,你信不信?”

    “而且。”付拾一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容更深了:“你嘴里不是还有个包裹着砒霜的蜡丸吗?怎么不咬破?说来说去,你还是怕死嘛。”

    “也对,你要是不怕死,你也不用折腾这么一回。”

    付拾一的语气诚恳:“不想死也没什么丢人的,谁也不想死,你勒着的那个,肯定也不想死。现在你身份也暴露了,不如大家坐下来谈谈。”

    这话显然起到了作用。

    歹徒最终还是选择松开了手。

    但也没有将人放了,而是将信将疑问了个问题:“你果真会放了我?”

    “看见我身上的这身官服了吗?”付拾一拉了拉自己的官服:“我用这个保证。这么多人都看着听着,我一个朝廷官员,不至于这么不守信用。而且,李县令是我未婚夫,我为了他,也会说到做到。”

    这话大概是终于说动了歹徒。

    歹徒犹豫片刻,试探性的将手彻底松开,将人放了。

    几乎是立刻,那被挟持的人就连滚带爬冲到了一边去,躲得远远的。

    付拾一和所有的兵丁,却都没动。

    尤其是付拾一,连表情都没变换一下。

    等到歹徒重新开口:“我要一匹马,一袋钱一块金饼子。我听说了,你想得到消息,许诺是一块金饼子。”

    “没错。”付拾一点点头。

    他犹豫片刻,又添了一个:“我要个立户,要更名改姓。你得给我找个路引。名字不要你们填,空出来,我自己随便写。”

    “行。”付拾一答应得毫不犹豫。

    不过很快,她就将自己已经知晓的情报说了一遍:“你若还想说这些,就不用了了。我已经知道的东西,不能换好处。”

    歹徒显然有点郁闷。

    最后,他还是很快开口:“我不是外头找来的杀手,是主人培养的杀手,从小就学的这些。我不知我是谁,也不知还有没有亲人。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原本说好干完这一次,就把卖身契还给我,让我可以做个普通老百姓。结果竟然是这么凶险。”

    “我今天也仔细想过,我想,很可能,我是被抛弃的棋子。”他的语气里,隐隐有些愤怒:“这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成大事!”

    “而且,在赵家村汇合之后,也根本没有下一步计划。他们分明是怕这些人知道太多。”

    “不过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李县令。”

    歹徒卖个关子。

    付拾一不上当,根本就不去追问,只是撇撇嘴:“我当然知道为什么,李县令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对吧?”

    “那我呢?为什么抓我?”付拾一真正好奇地,是这个:“我手里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有人费这么大的周章吧。”

    歹徒静默片刻,才说出事实:“他们不是想要你的东西,是想要你死。我偷听到主人和一个穿黑袍的老人说话,那个老的,是想要你的人。那人,应该很恨你。说把你抓到之后,一定要让你死得凄惨无比!悔不当初!”

    付拾一扬眉:“这么凶残吗?”

    “那他们难道打算放了李县令?”她古怪的反问一句:“不能吧?”

    “估计是吧。”结果,歹徒还真来了这么一句。

    付拾一:……所以,我比较招人恨呗?

    歹徒轻声问:“那我能走了吗?”

    付拾一反问他:“你觉得你不说一说你主人是谁吗?你这样,你觉得我会放你走吗?”

    她的语气还挺好。

    歹徒又是一阵沉默,才艰难的说了句:“我不知道。”

    ###第1733章

    我会信吗###

    第1833章我会信吗

    付拾一也是一阵沉默,然后反问歹徒:“你说我信吗?”

    歹徒也挺实诚的:“应该……不信吧。”

    于是众人齐刷刷给了他一个“那你还敢说”的震惊眼神。

    付拾一也微笑“耐心”等待:“这边建议您最好说实话,不要浪费时间。毕竟,时间就是生命。”

    还是李长博的生命。

    歹徒企图表现得更诚恳一些,但显然他失败了:“我真的不知道。”

    怕付拾一不信,他还急忙解释了原因:“我只叫他主人,而且他还应该用的假名,所以我不知他的真名。但他应该是非富即贵。”

    付拾一翻了个白眼:能从小培养杀手的人,能穷到哪里去?

    “你的同伴有多少人?”付拾一干脆换了个问题。

    结果这个问题,一下子就将歹徒给问住了,他苦笑一声:“原本有十三个,现在还剩下了五个。”

    损耗率已经超过了一半。

    付拾一大概有点明白为啥歹徒他想抽身了。因为这样下去,很快他估计也会死。

    这个人培养的出来的这些,真的都是拿来送命的。

    不过,他的话,也不能全然相信。

    “你们一般都会被分派到什么任务?”付拾一想了想,又问一个问题。

    歹徒没有停顿:“杀人,偷东西,抢东西,掳人。有时候也保护人。但都很危险。多半都会死人。”

    他苦笑一下:“我们这一批,算是死得慢的。”

    付拾一抓住了重点:他们这一批。

    也就是说,这样的人,不是十几个那么简单,而是一个批次十几个,而到底有多少人,就全看有多少个批次。

    “你家主人挺有钱的。”付拾一由衷的说。

    培养死士并不容易,要花费大量的财力物力和时间。

    这就是一个烧钱的行为。

    然后她问:“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那歹徒显然拿出了十分的诚意:“是盐和铁。”

    所有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这两样东西,都是不允许私人买卖的东西!私自贩卖盐和铁,都是死罪!

    付拾一扬眉,却没多少意外:这和他们的猜测,算是合上了。

    想到这一点,付拾一忽然想到了一个事情来。

    她脸色瞬间有点难看。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了吧。”付拾一也懒得再绕弯子废话,“马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那歹徒一听这话,登时激动非常。他深深的看一眼付拾一,轻声道:“我感觉,他们未必敢对李县令怎么样,也未必想对李县令怎么样。真正危险的,是你。”

    “其他的,我是真不知道什么了。我也是给人卖命的,身不由己,许多事情都没法知道。”

    他恳求的看着付拾一:“放我走吧。”

    付拾一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歹徒犹豫一下:“武山。”

    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

    付拾一点点头,体贴问了一句:“你会写字吗?需要我帮你写名字吗?”

    武山摇头:“我会。我们也要学认字的,不然万一偷账本什么的,偷错了就不好了。”

    这话就很实在。

    付拾一最后问他一个问题:“当时你是怎么想到要跟他们一起搬方良的?”

    武山犹豫一下,才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本来是怕他没死,认出我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后头发现没机会,就想,假装热心一些,说不定不会被怀疑,就跟着一起蒙混出来了。”

    结果没想到,这个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当场就将人控制住了,根本就没有机会走。

    甚至都没减轻怀疑,反而被一起关押在这里,历经了好几轮的审问。

    前头几轮,他还能熬过去,毕竟从小受过训练。

    但是最后这一次,这个小娘子看着实在是很让人信得过。

    关键是,她是真有杀心。

    作为一个杀手,武山对于自己的直觉,还是很相信的。

    他感觉出来了,这个小娘子,要真问不出什么来,真能让他们一起死了。

    毒药就在嘴里,武山要是想要死,早就死了。

    他就是不想死。

    付拾一也没什么别的好问了,当即站起身来往外走。只是快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又转头问几句:“方良身上的伤,是你弄的?那匕首是你的吗?上面的宝石哪里去了?”

    这会儿的气氛已经明显轻松许多。

    尤其是武山,眼看着付拾一都要跨出去,心情更是放松了一大半,觉得自己捡回来一条命。

    没想到这个时候付拾一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几乎来不及多想,嘴巴就比脑子快了:“不是我弄出来的,是武六,他那匕首是特制的,特别锋利。上头镶的宝石是一颗玛瑙,挺好看的,他挺爱惜。是主人赏赐给他的。”

    付拾一“哦”了一声,就转头真出去了。好似真的只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只有武山回答完了,看着已经落下来的门帘,忽然就出了一身冷汗,更由衷的打了个寒噤。

    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个小娘子,不简单。看似简单直白,看似不拘小节,可每一句话问的时机,都很好。尤其是刚才那几句——自己已经放松下来,她一问,自己就会毫无防备,再说谎,肯定被看出来。

    可如果伤人的是他,你说那小娘子还会放过他吗?

    武山无比庆幸的想:幸好自己为了留着性命,就没做太出格子的事情。不然这会儿……

    他想着想着,心情又低沉下去: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小娘子答应自己的事情,真的还能做数吗?莫不是骗我的吧?

    武山这头很忐忑。

    付拾一那头却越来越怒火中烧。

    她恨不得径直冲到了高力士面前去。

    可是高力士已经带着人去十里坡赵家村了。

    所以,她现在不仅找不到人,还只能干等着。

    事实上,心知肚明自己现在进不了宫,见不到陛下,她已经是选择退而求其次了。

    因为,她内心里有一个疑问:私盐案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孟家都倒台了,陛下难道真没查出什么吗?他会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吗?

    所以,陛下他,很可能是知道凶手是谁的!

    但他,却好似什么也没做。

    付小刀:谁也不许拦着我~

    ###第1734章

    留下信号###

    第1834章留下信号

    付拾一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愤怒烧得失去理智。

    唯一让她还能坐在那儿的理由,只有两个:这个时候,不能窝里起哄。而且自己人微言轻,也不能怎么样发泄自己的怒火。总不能弑君去。

    天好像亮得很快,但又好似亮得很慢。

    当天边渐渐出现一抹明亮时,雪也不知不觉停住了。

    天晴了。

    可大雪也覆盖了一切。

    付拾一看着外头积雪,面无表情的揣着手分析:这么大的雪,这么厚的雪,路上什么痕迹都被掩埋了,气味也可能被掩盖住,最不利于追踪。

    经过一夜,整个基地里看似做了不少事,但实际上也没做多少事情。

    那颗宝石,现在都还没找到。

    至于那些难民,虽然放了,但是并没有叫他们走,而是熬了一锅老姜米粥,让他们喝了继续在这边干活——李长博没找回来,他们是不能走的。

    天彻底亮了之后,核对过户口信息,身份没有问题的,可以正常留下干活。

    而对不上的……

    方良那儿,为了防止感染,屋里基本已经不允许任何人进出了,但他依旧发起了高热。

    而且人也一直没醒过来。

    春丽那傻丫头一直在门口守着,都偷偷哭了好几回了。

    付拾一也过去门口问过情况,一看见她,春丽就拽着她的手,“小娘子,你救救方良吧!”

    春丽是真觉得付拾一能救方良。也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救方良的人。

    可是……付拾一看着春丽渴盼的眼睛,最终只能苦笑一声:“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虽然有幸穿越一回,仗着比别人懂得多,做出了有些成就的事情,可她毕竟不是神。

    哪怕是现代医学,也有无法战胜的病痛。

    医生也只能尽人事。

    剩下的,需看天意。

    春丽懵了一瞬间,整个人显得有些呆:“那方良怎么办?”

    付拾一拍了拍春丽的肩膀:“去洗个澡,沐浴后熏一下艾,然后进屋去,多跟方良说说话,给他鼓劲。回拾味馆去,带点滋补的汤水来,看看能不能给他灌进去一点。”

    只有将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这样才能保证,将来万一……的时候,春丽不会后悔。

    春丽抽抽噎噎的回去洗澡了。

    付拾一仰头看天,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厚重的东西堵住,憋得难受。

    马牡丹站在付拾一背后,想宽慰几句,可张口喝了半天冷风,也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小娘子饿不饿?”

    付拾一低头,想了想,点点头:“饿了。有吃的吗?”

    “有。”马牡丹低声道:“喝一碗姜粥吧。”

    “嗯。”付拾一虽然没胃口,也应下来。这个时候,即便是没心思吃饭,也要保证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需要拼命。

    马牡丹不仅端来一碗姜粥,还搞来了一小竹筒的凉拌酸萝卜。

    这个十分开胃,以至于付拾一不知不觉,就将那一碗粥喝下去了。

    高力士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震惊得不得了,以至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都这个时候了,付小娘子还能吃得下饭?”

    要知道,他心里着急得要命,连水都喝不下!

    付拾一尴尬了一瞬,然后认真建议:“酸萝卜比较开胃,要不你试试?这个时候,咱们更要保证自己体力。要是病了,病糊涂了,做出什么不好的判断,就不好了。”

    这句话竟然很有道理。

    只不过高力士还是没心情吃饭。

    付拾一问他:“是不是没找到人?”

    高力士说不出话来,更不敢看付拾一的脸。

    付拾一反而宽慰他一句:“你也不用自责,我要是他们领头的,发现人没回来齐全,就会立刻转移地方的。但是你找过去,没有尸体,就说明李县令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人活着,就有希望。

    就是不知道李县令现在是不是饿着肚子。冷不冷。

    高力士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到底是应该谁安慰谁?

    不过,他也是松了一口气:“除了脚步凌乱之外,那边也并无什么打斗痕迹,更没有血迹和尸体。相反的,还有做饭生火的痕迹。”

    付拾一点点头:“那看来他们应该不会饿着冻着。”

    紧接着,她又问:“现场发现什么没有?”

    厉海沉声回答:“发现了。李县令应该是醒了,他在现场留下了一个信号。”

    “什么信号?”高力士都震惊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竟然没告诉我们?”

    厉海从怀里掏出帕子来,打开,递到了付拾一面前。

    里头是一块芋头皮。

    芋头皮撕得很精致完整。

    在芋头皮中间,却有一个破损。

    这个破损,刚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对勾。

    付拾一一看这个,登时“哈哈”大笑,“果然是李县令留下来的!”

    只有李长博,吃芋头时候,芋头皮永远撕得整整齐齐,犹如有强迫症!而且这个勾,也是她告诉他的,叉代表不好,勾代表好,有时候不想写那么多麻烦的字,就直接用符号,简单又快捷。

    而这个勾,现在应该代表的,就是安全。

    付拾一一想到在众人环绕下,李长博慢条斯理扒着芋头皮,留下这么一个记号的画面,就忍不住笑得更厉害了。

    那画面一定很美。

    高力士盯着那芋头皮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芋头皮吗?就是弄破了一点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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