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如果真的像是想的那样,那这件事情……就真的是有点儿复杂了。

    而且复杂的,不仅是事情本身,还有……人心。

    付拾一看一眼郝和怀,轻叹:“我觉得他心里未必没有猜测。”

    “一个正常人,只有常年被一种情绪困扰,心中无法释怀,才会慢慢的生出精神疾病。也就是说,事出有因。”

    ###第822章

    昔日往事###

    经过这五年,郝和怀开始变得敏感,神经质,偏执,无法控制情绪。

    付拾一这个话,让众人都是更加沉默。

    李长博怜悯看着郝和怀,出声安抚他:“现在都弄清楚了。你不是杀人凶手。你是无辜的。”

    他的声音仿佛是带着奇异的力量,总是轻易能够安抚住郝和怀。

    郝和怀重新平静下来,看着李长博,“真的?”

    “嗯。真的。”李长博微微一笑:“你心里也早就知道,到底凶手是谁不是吗?”

    这么一句话,让郝和怀瞬间就萎靡了。

    郝和怀茫茫然然的跌坐在地上,然后开始自言自语:“我早就知道?”

    付拾一看着郝和怀这个样子,大概也就知道是什么在折磨他了。

    除了自己的冤屈之外,还有就是……不能言说的某些东西。

    最后郝和怀忽然脸色大变,又改了口:“是我杀了人,是我杀了人!就是我杀了人!”

    然而这句话一说出来,却根本没有说服众人的力度。

    反倒是让所有人都更加确定,这个事情就是如同猜测的那样。

    徐双鱼斟酌着提醒了李长博一句:“这个事情,却也不好偏听偏信。尤其是没有证据,偏偏郝和怀又是这么个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疯子的话,怎么能相信呢?

    徐坤深以为然点头:“是啊,咱们破案还是讲究一个证据。李县令可不能犯糊涂啊。”

    李长博淡淡道:“等找到了郝多奎,一切自然就明了了。”

    不过众人都深深怀疑:真能找到郝多奎?

    要说郝多奎没有跑,那他们是怎么也不信的。

    结果就在李长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厉海就带着郝多奎回来了。

    而且是一手拎着郝多奎,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袱。

    郝多奎身上全是土,好似被人强行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付拾一默默的给李长博竖了一个大拇指:厉害了我的李县令。安排的这一切都很妙啊。

    厉海将郝多奎像是扔破布一样的扔到了地上。

    随后又将包袱一抖,直接将里头所有东西都抖落在地。

    一时之间,里头的东西,叮铃咣当的滚了一地。

    除了衣裳之外,还有一个小包袱。

    那小包袱里头,隐隐约约的露出了几个金饼子。

    众人目瞪口呆:这个架势,要说不是跑路,谁信啊?

    郝和怀看见自己阿兄,忽然就又不疯了,反倒是扑过去,要扶自己阿兄。

    结果郝多奎反倒像是被烫着了,一下子就避开了郝和怀的手。

    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样的态度,仿佛无形之中又说明了很多东西。

    郝和怀愣在当场,看着自己的手,不怎么明白的问:“阿兄?”

    郝多奎却一一声不吭。

    李长博淡淡出声:“郝多奎,你要出城?”

    郝多奎干巴巴笑了笑:“是,我打算出城。想去外地寻亲,看看是不是搬去外地——”

    这会儿他的态度,和之前的已是完全不一样了。

    若说之前郝多奎是个哥哥样,而且爽快又干脆。那现在……就是心虚和回避。

    “那为何不带上你弟弟?”李长博继续淡淡的问。

    郝多奎眼神各种回避:“我让他在家等我了——”

    “他现在是如何状况,你不知?”李长博一句话就问回去。

    郝多奎只剩下了尴尬。

    不过很快他就开始道歉:“他是不是又发疯了了,给诸位郎君惹麻烦了?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

    这会儿的态度看上去,就和之前的差不多了。

    付拾一叹一口气,深深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郝和怀似乎也感觉出了什么,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阿兄。

    脸上渐渐的,露出了失落来。

    他低下头去,良久才说了句:“人是我杀的。”

    郝多奎这才上前拉住了他,无奈道:“事情都过去了,你都流放回来了,这些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都过去了。”

    这话说得没错。

    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改变了。

    即便是现在抓到了真凶,但是显然也不可能再让郝和怀弥补回五年。

    五年流放,已经是结束了。

    对于郝和怀来说,抓到了真凶,也不过是名声上的弥补而已。

    如果再考虑其他因素——抓到真凶,其实未必算是好事。

    但是……

    李长博沉声开口:“话却不能这么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没有杀人就是没有杀人,为何要背负杀人之名?只有弄清楚真相,日后才能坦坦荡荡活下去,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而且。”他灼灼的看住了郝多奎:“真凶没有伏法,还在逍遥法外。甚至半点愧疚都没有,如何就要放过他呢?”

    这话声调不高,却铿锵有力。

    仿佛一把无形大锤,一下下都砸在了人心上。

    所有的人都看向了郝多奎。

    那样的目光,将郝多奎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往后退一步,“你们都看我做什么——”

    没有人出声,都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其中,以郝和怀的目光最为热切和期盼。

    至于到底是在期盼什么——

    大概是只有郝和怀和郝多奎兄弟二人最清楚。

    时间一点点过去,郝多奎一直没出声,反倒是重复问了几遍。

    最后还是郝和怀忍不住出声,问了一句:“当年,到底是为什么?”

    郝多奎不出声,郝和怀蓦然嘶吼:“为什么?!阿兄,到底是为什么?!”

    那架势,整个人都是有些狰狞。

    以至于郝多奎不断往后退,表情甚至有那么一点恐惧:“你别过来!你想做什么?!你还想被流放?”

    李长博淡淡解释:“兄弟之间打架斗殴,不至于流放。不闹出人命,官府不管。”

    众人齐刷刷无言,然后默默的,暗道一声:够狠。

    不过这话虽然狠是狠了点,可也的确是大实话。

    这话显然给了郝和怀底气,他一步步紧逼上去,盯着郝多奎,字字泣血:“阿兄知道这些年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吗?阿兄知道我每天都会做噩梦吗?阿兄知道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觉得冤枉的吗?”

    “这些东西,每天每天都在折磨我!”郝和怀抱住脑袋,嚎啕大哭:“每天每天,我都在想,为什么啊!为什么!”

    ###第823章

    一起生活###

    大唐验尸官第一卷第823章一起生活郝和怀一步步紧逼,而郝多奎一步步的后退。

    前者已经崩溃,后者在这种质问下,也即将崩溃。

    旁边的人看着,半点也没有要参与的意思。

    最后,郝和怀伸出手,一把拽住了自己阿兄郝多奎的前襟:“阿兄,到底是为什么啊?!”

    郝多奎一把推开郝和怀,忽然变得凶狠起来:“为什么要问那么多?有些事情重要吗?你都流放回来了,一家人好好过日子,难道不好吗?家里只剩我们两个了,难道不该一起好好的吗?”

    “你非要将所有人都弄得跟你一样是吗?”

    郝和怀一下子被问住了,好半晌才问了一句:“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面对郝和怀这样的问题,郝多奎还真有话说:“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们家会变成这样吗?”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有点儿目瞪口呆。

    这个逻辑吧,有点儿意思。

    郝和怀也被说得愣住:“怪我?多管闲事?”

    李长博在郝和怀又开始情绪崩溃之前,就淡淡开口:“做好事,何错之有?”

    虽然只是几个字,但却真的是让郝和怀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

    郝和怀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只是想救人。我没错。我只是想去送个伞,看看她找到路没有——”

    结果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一耽误,甚至就是五年。

    如今,还被这样质问。

    郝多奎颇有些凶狠:“好事?你既那么爱做好事,不如可怜可怜我!你就非要毁了我的生活?”

    “还是你想亲手抓我去坐牢?”

    众人听着他这话,齐刷刷无语。

    而郝多奎还在喋喋不休步步紧逼:“你既然连外人都会可怜,为什么就不可怜可怜我?”

    郝和怀还真被问住了。

    看那样子是有点儿动摇。

    于是李长博再一次的充当了主心骨的作用:“因为外人是真的可怜,而你不值得可怜。若可怜你,谁来可怜那死在雨夜的女人?谁来可怜郝和怀?外人从未伤天害理,而你,死有余辜。”

    郝和怀再一次的坚定了:“李县令说得对!”

    众人:……要不怎么说咱们李县令最厉害呢。

    郝多奎简直是要被气死了:“现在这个日子哪里不好?”

    李长博索性不让郝和怀去想,直接替他回答:“因为他心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做好事会没好报。也不知道为什么最亲近的兄嫂要说那样的话。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阿兄会去杀人。”

    “我没杀人!”郝多奎厉声反驳,说得理直气壮。

    “你是没想杀人。”李长博根本不吃这一套。淡淡的的说下去:“人死了,算是意外。你只是想要钱。你也只想占点便宜。”

    “你从没想过要让对方死。”

    郝多奎面上的强势一点点的松下去,然后就变成了心虚。

    李长博继续往下说:“但是你对郝和怀,却是故意。你怕他说出你,你也怕官府查到了你。所以你就和你妻子,将他推了出去,做替罪我叫人查了一下你妻子和别人走之前的情况。邻居都说,你们日日吵架。”

    “而且,她还总说要钱。但是谁也没见过她和别人要好。”

    “可有一天,她忽然就失踪了。你到处哭诉,说她有了姘头,然后跟人跑了。”

    李长博淡淡的看着郝多奎:“是也不是?”

    郝多奎惊惧的看着李长博。

    众人顿时哗然。

    谁都听得出来,李长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是谁也不敢相信。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郝和怀也吓得不轻,看着郝多奎,忍不住追问:“阿兄,难道是真的吗——”

    郝多奎面色狰狞:“我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什么!她就是和姘头跑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跑到了哪里去!”

    这话说得,却总让人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李长博淡淡道:“既是不承认,那咱们就去搜一下你的屋子吧。”

    付拾一:……就忍不住的就搓了搓手。好像又来活了?

    李长博眼角余光看到了付拾一的表情,面上神色多了一点暖意,不那么的冰冷咄咄了。

    郝多奎却不同意这个说法,当即尖叫起来:“我不许!我决不允许!”

    徐坤看够了热闹,这会儿也忍不住亲自下场,和颜悦色的劝说:“官府的命令,由不得你不同意。”

    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是听着总觉得是有点儿……太不讲道理了。

    付拾一幽幽的叹一口气,觉得这官府的形象,就是这么被败坏了的。

    谢双繁也止不住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去吧。早点了结这个案子,也好歇一歇。这几日就奔波这个事情了。”

    郝多奎气得不轻,可却根本没办法。

    郝和怀看着自己阿兄,脸上全是震惊。

    付拾一觉得吧,郝和怀的三观,可能再一次的碎了。这一次也不知道会不会又带来什么心理创伤。

    但愿一切都好。

    郝多奎被暂且压在了衙门里,而李长博和付拾一等人,就去了郝多奎家里。

    顺带还带上了郝和怀。

    毕竟郝和怀是无辜的。

    所以……没道理将人压着。

    郝多奎住的屋子,其实和付拾一的宅子差不多。

    前头都是店铺,中间一个院子,后头是二层小楼。

    而且前头都还是店铺的样子,只是没了招牌,但是里头摆设是没变的。

    徐双鱼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就悄悄问付拾一:“付小娘子,咱们从哪里找起?”

    付拾一还没开口,李长博倒是淡淡的开口了:“徐郎君不妨自己想一想。毕竟,迟早你都是要离开付小娘子的。”

    这话突兀得,让徐双鱼根本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

    付拾一差点乐出声:我家小男朋友总是这样爱吃醋——

    这一刻,付拾一要不是顾虑着这是严肃的办案时间,是真想揉一揉自家小男朋友的脑袋。

    太可爱了有木有?

    徐双鱼被无情拒绝,只能去自力更生。

    然后他悄悄的将罗乐清也叫了过去。两人商量着来办这个事情。

    付拾一也没闲着,拉着李长博也四处转悠:“李县令觉得他如果真杀了人,会将尸体放在哪里?”

    ###第824章

    藏在哪里###

    李长博环视一圈,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是我杀了人,我一定会藏在一个非常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譬如埋在地下?”付拾一接话,笑眯眯打量院子里的土。

    李长博目光幽深,却是说了一句:“这种地方,很容易被发现。”

    付拾一看着已经开始挖地的不良人,也赞同点点头:“的确是。所以会在哪里呢——”

    “这里是个铺子。只有他家门都不开,而且没有出租。”李长博微笑着将目光落在了柜台背后一个特别大的坛子里。

    坛子口上还封着黄泥。

    上面贴着红纸。

    看上去像是一个没拆封的酒坛子。

    付拾一的目光也跟着落上去。

    然后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要真在这里,那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李长博淡淡道:“若是埋在院子里,不仅容易臭,而且是个体力活。最关键的是,邻居一眼就能看见动了土。”

    所以很容易就会怀疑。

    而在屋里就不同。

    付拾一看一眼方良:“要不你去打开看看?”

    方良脸上写满了抗拒:“真打开了,只是酒的话,那就要赔钱的。要不然我们还是等其他地方实在是找不到的吧?万一在别的地方呢?”

    这话倒也有道理。

    想了想钱,付拾一决定耐心一点:“那就等一等。”

    说完侧头看一眼李长博:“李县令累不累?伤口没崩开吧?”

    李长博也是沉心静气的坐下慢慢的等,并开始微微抱怨:“伤口痒。”

    方良看着自家郎君那略带哀怨的小表情,彻底惊了:这还是我们那个受伤了也面无表情,冷静沉着指挥大局的郎君吗?以前比这个更严重的伤势,也没见郎君你抱怨过啊!

    付拾一面对李长博的抱怨,半点没有不耐烦,反而是透出一股子的耐心和温柔:“长伤口就是这样的,你忍一忍。别想它。等肉长起来,就好了。”

    “要是忍不住,你告诉我,我在伤口附近给你挠一挠。”

    李长博很擅长顺杆子爬:“嗯,那你给我挠挠。”

    付拾一半点没多想,卷了一下袖子就开始轻轻的帮李长博挠痒痒——作为一名法医,她自认为对人体十分了解,自然也是十分了解这种长伤口的酥痒难耐。

    方良在旁边看得忍不住默默的转开了头。

    其实翻找屋子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毕竟如果有尸体,还是挺大一块,要想藏起来也不容易。

    对于近乎家徒四壁的屋子来说,确实是没啥好找的。

    徐双鱼和罗乐清两人看着付拾一和李长博那样子,也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之后才迟疑着开口:“付小娘子这是——”

    “李县令伤口太痒,我帮他挠一下。不然他把伤口挠破了怎么办?”付拾一一脸理所应当,还问:“你们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有?”

    徐双鱼脸上表情变成了羞愧:“没有。恐怕还得请付小娘子亲自去。”

    付拾一眨了眨眼:“不用去了,你们去看看那个大缸子里。”

    两人看着那一口黄泥封口的大缸子,完全没多想,上去就开始整。梦想中文

    而且还是徐双鱼做指挥。

    看着两人努力的样子,付拾一悄悄压低声音跟李长博道:“我觉得,傻鱼不适合做指挥,肯定一会儿就被嫌弃。”

    李长博也压低声音:“今日恐怕还会忍耐。罗乐清还是有点儿拘谨。”

    付拾一点点头,觉得李长博说得有道理。

    不过收罗乐清为徒弟的想法,她还没和李长博商量过,所以这会儿干脆就说了:“罗乐清我觉得是个好苗子,所以我想着,干脆留下来学仵作。甚至将来可以叫她接生。”

    一提到“接生”两个字,李长博顿时就和付拾一想到了一块儿去了:万一将来付小娘子生产的时候,也好有靠得住的人在旁边盯着。

    于是李长博很是赞同这个想法:“我觉得很不错。她的确是个好苗子。有点儿你的作风,胆大心细。”

    付拾一笑眯眯看李长博:“李县令这是拐着弯的在夸我。”

    李长博和付拾一对视而笑:“付小娘子本就值得夸奖。”

    众人不由得都是目瞪口呆:这样都能夸起来?

    而另一头,在徐双鱼磕磕巴巴的指挥下,两人小心翼翼的将黄泥都拍碎了,再揭开。

    揭开了那一层黄泥之后,底下是几层的红布。

    此时,空气里仿佛已经隐隐约约有点儿怪异的味道了。

    像是酒香,又像是臭味。

    付拾一一闻到了这个味道,立刻站起身来,也收敛了神色,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她一进入了工作状态,其他人也是瞬间反应过来,然后也紧跟着严肃起来。

    当最后一层红布被揭下来的时候,那股奇怪的味道就更加浓烈了。

    浓烈到让人有点儿头昏脑涨的地步。

    说实话,酒香闻着本来就是容易让人头发昏的。

    但是那里头夹杂的腥臭腐烂气息——就更加让人头发昏了。

    付拾一早就摸出了口罩戴上。

    而距离缸子最近的徐双鱼和罗乐清,被那味道一熏,当场就捂着嘴冲出去,“哇啦哇啦”的开始了呕吐比赛。

    付拾一同情的看一眼两个学生,宽慰他们:“快回来,多习惯一下,以后才好处变不惊。”

    这话说得不良人们默默的抽了一下嘴角,然后庆幸:还好我们不是仵作,根本不用验尸,自然也不用习惯这些东西。

    罗乐清比徐双鱼还先回来,可能是因为上一顿吃得少。

    等到徐双鱼也回来,酒精也挥发得差不多了,付拾一这才拿起了火把,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要是那一瞬间就点着火把凑上去,搞不好那是要起火的。

    坛子里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是什么。

    被火光一照,勉强能看出里头是一缸子有点粘稠的东西。

    一点不清透。

    而且颜色还挺深。

    罗乐清秉着呼吸问:“里头是什么?”

    徐双鱼捏着鼻子白着脸,提议道:“要不我拿个什么棍来搅一下——”

    付拾一想起了之前有个案子的某个情形,嘴角抽了抽,毫不犹豫拒绝了:“不用搅,把水舀出来就知道是什么了。”

    ###第825章

    到底是啥###

    舀出来这三个字,登时就让所有人脸都绿了。

    这个缸子,怎么说呢……别没的特点,就是大。

    里头要是装尸体,少说能装三个人。

    还是不砍的那种。

    罗乐清咬咬牙:“去拿两个葫芦瓢来,我来。”

    徐双鱼立刻感动,毫不犹豫的跟上:“我也来。”

    付拾一默默的退后一步,心中宽慰自己:有弟子服其劳,这是好事,自己要学会心安理得的享受。

    徐双鱼很勇敢的上去舀了第一瓢。

    水瓢里舀出来的东西,只看一眼也的确是就叫人猜到了是什么。

    那种酱色,那种味道——让人想起了血。

    徐双鱼和罗乐清两个一起动手,自然是十分快的。

    连一刻钟都没要到,徐双鱼他们就弄出了几盆了。

    然后,罗乐清一水瓢下去,就碰到了东西。她惊了一下:“酒里有东西!”

    付拾一就过去探头用火把照了一下。

    付拾一看见的,是一只手。

    一只裹满了尸蜡的,泡成巨人观样子的手。

    怎么说呢,现在这个时代,烈酒就没有。

    喝的酒都是低度酒,用酿米酒的办法酿出来的,提纯技术还不行。

    所以呢,那酒精度数很低,肯定做不到完全保存完好的效果。

    但是总归来说,也隔绝了氧气,再加上密封的环境——

    以及酒精杀死一部分细菌,所以尸体还是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成了湿尸。

    但是这样的尸体,就很不好保存处理。

    连拉出来都不是那么容易。

    因为皮肉都泡得又松又软,稍微一碰,就会往下掉。

    就像是太软烂的泥。一旦外力触碰,就会改变形状。

    罗乐清还没感受过比这个更可怕的尸体,所以这会儿的冲击就有点大,她最终还是硬生生将冒出来的酸水咽下去,顽强道:“那我们怎么运回去?”

    “三选一。”付拾一伸出三根手指头来。

    众人齐刷刷的看住了她。

    “第一,咱们直接这么将人拉出来。”

    “第二,把水舀干了,再将人拉出来。”

    “第三个比较粗暴,直接砸碎大缸,然后将水放了,人也出来了。”

    众人登时抽搐:第三个办法还真是比较粗暴。而且是粗暴过头了。

    付拾一看向李长博:“李县令觉得哪个办法比较好?”

    “慢慢舀干吧。不然这屋子就彻底没人敢住了。”李长博还是很厚道。

    而他这个选项,也是叫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付拾一当然也不是自己干,只看向罗乐清和徐双鱼两个,出声鼓励:“你们两个可要加油!”

    徐双鱼欲哭无泪,可怜巴巴:“付小娘子,那肉碰掉了怎么办?”

    “过滤一下放在干的盆里呗。好歹等下葬时候,尽量给死者一个全尸。”付拾一理所当然给出了答案。

    然后想了想,又叮嘱一句:“不过你们还是要尽量的避开尸体。差不多就行了。能抬得动缸就好。”

    抬回衙门去,就好办了。

    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还是难。

    最终还是差不多弄了半个时辰。

    直接就让罗乐清和徐双鱼他们两个差点就直不起来腰了。

    最后,众人抬着这么一个大缸回了衙门时,才看到一直在门外蹲着的郝和怀。

    郝和怀刚才就没进屋。

    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这会儿见到付拾一他们要回去,就又跟上了。

    在路过一个路口时候,他还指着那小巷子,颇有些感慨的说了一句:“你们看,这就是当时那条路。我要是去早一点就好了。”

    也许人就不会死。

    自然而然的,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一出闹剧。

    听闻郝和怀这一番话,付拾一等人都是有点不知该如何宽慰他。

    仿佛在这样的情景和情绪下,任何言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最后,有人轻轻的拍了拍郝和怀的肩膀,最终是什么也没说。

    郝和怀自己也没再多说话,只是这么的默默跟着人群走。

    然后就这么一路的,回到了衙门。

    而郝多奎已经是在衙门里喊了这半天的冤枉了。

    谢双繁当时没让徐坤跟着去看热闹。

    徐坤估计也懒得跑,就索性和谢双繁留下来下棋。

    结果此时此刻,这两人都是一脸的苦色:在这样的叫唤声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想那么多东西,所以下棋的技术嘛……

    看见李长博等人时候,他们简直像看见了久违的亲人。

    不过在看见那一口大缸子的时候,却也都是齐刷刷变了脸色。

    徐坤一脸兴味的绕着那大缸子走了几圈,“这是什么啊?真找到了尸体?”

    付拾一鼓励他:“要不徐县令揭开来看看?”

    徐双鱼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看还是算了。我又不是仵作。”

    然后默默的后退几步,跟李长博站在一起,发誓要和李长博共同进退。

    李长博不等付拾一验尸,直接就将郝多奎“请”了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在看见那一口大缸的时候,郝多奎脸色就变了。

    最开始是震惊,然后就是惧怕。

    连带着身上都没了力气,直接那么一下子滑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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