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王二祥和小山对视一眼,而后点头,王二祥再度上前去哐当哐当的砸门。

    这次开门很快,那人一下子拉开门,还是阴沉沉的怒气:“还有什么事儿?”

    王二祥态度更强势,而且凶神恶煞的:“话还没问完,你走什么?是不是做贼心虚?”

    那人手指紧了紧,然后才冷声开口:“要问什么就快问。”

    王二祥直接问起了那天晚上的大火:“那天晚上,前面那条街大火,你在做什么?”

    那人似有些不耐:“睡觉。”

    王二祥沉了脸:“没去帮忙扑火?”

    那人似乎是嗤笑了一声:“管我什么事?”

    王二祥被噎了一下,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

    付拾一上前一步:“那你和周家人起过争执没有?”

    那人顿了顿:“没有。”

    付拾一还要再问,那人似乎彻底没了耐心:“周家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干系?我要睡了。你们问别人吧。”

    说完后退一步,就要关门。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付拾一一下子看到了那个人的手。

    这是一双非常有力的手,一看就知道平常总干力气活。肌肉明显,骨节粗大。。

    付拾一毫不犹豫,直接沉声喝道:“就是他!抓人!”

    ###第217章

    你往哪跑###

    付拾一这样突然一嗓子,难为王二祥居然还真就反应过来了。

    王二祥一脚踹过去。

    不过只来得及踹到了门上。

    好在那人还没来得上门栓,一下子就被踹得倒退一步,门也一下子开了。

    小山立刻追进去,伸手就叫将人逮住。

    可惜那人居然掏出了匕首来,自己恶狠狠的就朝着小山心窝子送。

    王二祥赶紧一把将小山拽回来。

    那人一击不中,居然还想再来。

    厉海直接长刀出鞘,一刀下去——

    “咔嚓”一声,那人手里的匕首,就像是妙脆角一样,干脆利落的断了。

    电光火石之间,付拾一没忍住,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断裂在周掌柜妻子体内的匕首。

    她有点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都断过一次了,就不能买个质量好点的吗?

    其他人神经没有付拾一这么粗,都还在惊险之中。

    厉海一刀劈断了匕首,手腕只是一翻,就直接将刀横在了那人脖子上。

    那人登时就不敢动了。

    只是看着厉海的目光十分阴鸷。

    好似恨不得喝厉海的血,吃他的肉一般。

    付拾一不由得摇摇头:啧啧啧,这是心理多阴暗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神情和目光,以及奇葩想法——

    “你别让我有机会。”那人开口,果然还是憎恨阴冷的语气:“不然我让你尝尝被侮辱的滋味!”

    付拾一:……这算什么侮辱?技不如人还要这样……是多接受不了失败?

    厉海更硬气:“有机会只管来。”

    付拾一星星眼:哎呀,咱们长安县的不良帅就是帅到掉渣呀!

    惊魂未定的小川上前一步,和王二祥三下两下将人捆好了,这才一脚踹在那人身上,悻悻道:“差点儿阴沟里翻船!”

    王二祥幸灾乐祸:“谁让你自己不防着点。知足吧,好歹没真给你来一下。”

    付拾一看王二祥:说话这么耿直,就不怕没朋友吗?

    好歹徐坤还在,李长博还是咳嗽一声:“带回去连夜审吧。”

    徐坤出声:“是啊,打铁趁热,咱们这就去县衙吧。我让人去将铁匠也请过来,好好辨认辨认。到时候等完事儿了,我叫师爷去准备席面,请李县令吃酒!”

    付拾一暗笑:徐县令倒是机灵,这个时候好会说话。其实不就是害怕李县令将功劳全部揽去了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万年县县衙。

    路上徐双鱼忍不住好奇:“付小娘子怎么知道,凶手就是她的?”

    付拾一却不肯说,故意卖关子:“你再猜猜,猜到了我给你买肉吃。”

    所有伸长了耳朵等着听的人,顿时就觉得心里头猫抓狗啃的,别提多难受了。

    因为这个事情,所有人到了万年县,屁股刚落定,就都齐刷刷看向了付拾一。

    付拾一咳嗽一声,还想继续卖关子。

    结果就连徐坤都凑过来问:“还没问过小娘子,小娘子怎么当时那么肯定——难道是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付拾一就不好继续卖关子了。

    她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翻过了那人的手,将大拇指的部位给众人看:“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因为他这里有一个疤。”

    众人齐刷刷:“啊?”

    更是懵:是有一个疤,可看上去是陈年旧伤,和这次案子有什么关系?

    唯独李长博忽然明白了其中关窍,一下子轻笑出声。

    付拾一看李长博猜出来,乐得将这个露头的机会交给他:“既然李县令知道了,那就请李县令给我们说说。”

    李长博看付拾一一眼,也没推辞,只清了清嗓子,让王二祥将骨头拿出来:“这就是关键。这个骨头,是一截大拇指的骨头。”

    众人更懵:我在哪里?我是谁?李县令到底在说什么?

    李长博说得更直白一点:“这个人,应该是天生的六指。所以,这个疤是砍掉多余的那一根拇指留下的。”

    “而那一节骨头,就被他留了下来。珍惜的放在身上,随身携带。”

    “正是因为这样,才让粉娘当时将这一截骨头吞下去,给我们留下了证据。”

    李长博看向地上一声不吭,只满脸阴沉的人,微笑问他:“我猜得对么?”

    那人自然还是不吭声,俨然一个茅坑里的臭石头。

    李长博就将那一块骨头放在桌上,然后问厉海借刀。

    厉海不明就里,还是借了。

    李长博“刷”的抽出那一把能切断匕首的好刀,微笑着压在了那节骨头上。

    那人脸皮一阵抽搐,咬着后槽牙开口了:“是。你猜得没错。”

    付拾一就差给李长博鼓掌了:帅!太帅了!真的是太帅了!这简直就是专攻软肋的典范!学!必须学下来!

    其他人则是下巴掉了一地:原来温文尔雅的李县令,居然也有这样可怕的时候……这还是我们的李县令么?

    让众人更瑟瑟的是,李长博压根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反倒是更加微笑:“不如你再好好交代交代,你是谁,你怎么杀害周家一家,放火烧了一条街的?”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个如此心理阴暗的变态。

    付拾一几乎都听见了那人牙齿咬得咯咯咯的声音。

    付拾一好心提醒一句:“这个时候,还是从了他吧。不然,牙也碎了,骨头也裂了。不划算。”

    众人:……付小娘子你火烧浇油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

    那人果然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付拾一幽幽的叹息:“何必呢?反正我们都知道是你做的。既然这么得意,每天特意路过那条街看看,怎么就不敢说出来炫耀炫耀你的丰功伟绩?”

    众人:……付小娘子你这话……

    结果那人竟然还真开了口:“我苟汴台既然敢做,又有什么不敢说的?他们死了又怎么样?是他们该死!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哪一件都该死!”

    苟汴台这话说得是真够愤世嫉俗的。

    付拾一:啧啧,原来还是个愤青?可是瞅着这样子,也不小了吧?

    付拾一说句实话:“我没看出来周家有什么该死的。人人都说,周掌柜厚道老实,童叟无欺。”

    苟汴台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都是虚伪的骗子!”

    ###第218章

    对得起吗###

    苟汴台这么激动,付拾一连连点头,循循善诱:“他们怎么就成了骗子了?到底怎么一个虚伪法?”

    众人齐刷刷:付小娘子!你更像是个骗子啊!这完全是在火上浇油,故意骗他开口啊!

    付拾一微笑:我真是一个很好的刑讯工作者,耶。

    苟汴台显然已经陷入了情绪当中,表情都是恶狠狠的:“我爹原本是读书人的,考取了进士的!我们家本应该做大官,享富贵!他们之前一个个巴结我们,好话说尽。可我爹得了疾病一死,他们怎么说的?”

    “表面上假惺惺,背地里教孩子骂我是扫把星!说我是六指怪!说我是怪胎!让他们不要和我玩,说怪胎会传染!”

    “我才不稀罕和他们玩!我把手指砍掉了!砍掉了我看谁还敢说我是怪胎!”

    苟汴台脸色潮红,显然愤怒到了极点:“可是他们还是说我是怪胎!”

    “我娘病了,我去借钱,他们一个都不肯借给我!连口米都不舍得施舍!我娘病死了,他们说是我克死了我娘!”

    “当初当着我爹的面,说会照顾我,可是我爹一走,他们立刻换了个嘴脸!”

    苟汴台双目赤红,不知是伤心还是愤怒:“他们还说像我这样的人,就配孤家寡人一辈子,讨不到媳妇没出息!他们在背后指手画脚骂我废物!说我没用!一辈子就这样了!我挑水给他们,他们给钱都一副施舍的嘴脸!还要讨价还价!我不肯,就说我斤斤计较!”

    众人听着苟汴台这些话,心情都有点儿复杂。

    不过没等大家复杂出个什么来,苟汴台就冷哼一声说起了周家。

    “他们周家不就是开个点心铺吗?他们儿子还是个哑巴!可是他们一样瞧不起我!就连那个臭哑巴,也用石头扔我!往我的水桶里扔泥巴!”苟汴台更愤怒了。

    “他一个臭哑巴凭什么笑话我,捉弄我?我不过才骂了一句,他那个死鬼老娘就不得了了,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恶毒凶狠,跟个小孩子也计较!”

    “还说我这种没出息的,千万不要跟我学,否则一辈子都没出息!还洋洋得意的说,幸好给他讨了老婆!不然就要像我一样,一辈子娶不到老婆!”

    苟汴台的神色狰狞扭曲,简直像是要咬人。

    付拾一有点儿不安:莫不是得了狂犬病……

    忽然苟汴台又高兴起来:“不过她现在不得意了。我讨不到老婆又怎么样?周家女人哪一个我没睡过?周掌柜看不起我,给钱时候连正眼都不看我。这下,他想看都没机会了吧?”

    “还有那个臭哑巴。他有个童养媳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让他看着我睡他婆娘!那婆娘也真够烈性的,不过不还是怕我杀了那个臭哑巴?最后还是乖乖的——”

    苟汴台咂嘴,似乎是在回味那美妙的滋味:“原来女人的滋味那么美妙!早知道,我就早一点做了!”

    众人:……我们怎么没早点去抓你。

    李长博问他:“那其他人家呢?又和你没仇没怨的,你为什么要烧死一条街的人?”

    苟汴台笑了:“我在替天行道。这些人为富不仁,是天要杀他们!那水里有药,他们贪图便宜,非要买,我都告诉他们不好了,他们还是要。我不给还笑话我小气——那就一起死好了。”

    付拾一快被这种说辞恶心到了:有些人,的确是受了委屈,也的确是可怜。某种程度上,好像也是弱者。可是这样偏激……却是大错特错。

    苟汴台越是洋洋得意,付拾一就越忍不住说了句大实话:“他们或许可恨,可是本来帮你不帮你,就不是义务。说白了,他们不是你爹娘,凭什么管你?难道人家不帮你,你就要杀人?”

    “那世上的人,哪一个都活不长。”

    付拾一火上浇油:“恕我直言,像你这样孤僻怪异的人,我也不想帮你。看见你就想避开,不想和你打交道。”

    “世上最可怜的,不是你需要帮助时候没有人帮你。而是你自己根本不知道,唯有自身足够强悍,才会让自己活得踏踏实实。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唯有自己,永远都是依靠。”

    “你的确是个废物。”

    “你爹既然是读书人,能考取进士,小时候也给你启蒙过吧?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就算你爹没了,你娘也走了。你现在长大了,好手好脚,脑子好用,辛苦一点,好好读书,哪怕给人做个账房先生呢?你自己不思进取,反倒是怪人不肯拉你。你怎么不怪老天爷把你生下来受罪?”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付拾一:付小娘子的实力,今日总算是见识了。

    最关键的是,付拾一那鄙夷的神态,简直就是一记重拳,狠狠的锤在了苟汴台脆弱的自尊上。

    “哗啦”一声,众人仿佛听见了某种东西碎裂的事情。

    还碎得很彻底。

    付拾一一顿嘴炮,通体舒爽,看着苟汴台赤红想杀人一样的眼睛,咧嘴笑了:“你还别不服气。我也一样是无父无母,我还不是一样能赚钱养活自己?我还不是能买房子买丫鬟?你连我都不如,还好意思怨恨别人?”

    “我要是你爹娘,我得被你气死。”

    “别人说你两句你就记恨成这样,那你怎么就没想过要狠狠努力,变得他们都来巴结你?”

    “除了杀人,欺负女人小孩,你还能做什么?哦,对,你还会偷东西。真是给你爹娘长了脸了!”

    众人内心:鼓掌!付小娘子威武!

    付拾一意犹未尽:“身为男人,心眼不如女人大,别人说两句,不知道自己努力证明给所有人看,他们都错了,他们看错你了。反倒是越发要当臭流氓死变态,一副世界上人都欠你八百万钱一样,你也真是好意思啊?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圣上打造的太平盛世,对得起爹妈生你吗?”

    苟汴台恶狠狠的盯着付拾一,忽然就从嘴里“噗”的喷出一口血来。

    然后一翻白眼,直接就倒了。

    付拾一目瞪口呆:我的天,还真能给你气死了咋的?

    ###第219章

    再来一个###

    不过很快付拾一就冷静了下来。

    一般来说,出现这种情况,只会是胃部、食道出血,或者是肺部和气管出血。

    而这两种情况,一般只要不是大出血,应该就不用担心。

    付拾一上前去,迅速将人嘴巴捏开,检查出血状况,发现没有持续吐血的情况,也没有呛入气管,且呼吸正常后,她就松开手,笑眯眯的一摆手:“不要担心。不会有事儿。”

    徐坤吓得够呛,看付拾一的目光,都是有些悚然:“要不要请个大夫来?”

    付拾一犹豫一下:“也好吧。”

    就算是罪犯,没有正式执行死刑之前,那也是有人权的。

    李长博反倒是最心狠的:“泼醒。”

    厉海干脆利落一碗水就泼了过去。

    苟汴台一下子就醒过来。

    付拾一看他那样,斟酌了一下:算了还是不开口了。真给骂死了,不好交差。

    李长博见付拾一不开口,也算是欣慰。

    然后他看着苟汴台:“你刚才说,你在井水里下了迷药,所以喝过了的人,就会昏睡不醒。”

    苟汴台怨毒的看着付拾一,“是他们自找的。”

    李长博轻轻弹了一下刀身。

    刀就发出了轻吟。

    苟汴台一下子看李长博,又看到了还压在刀下的骨头。

    顿时老实了。

    李长博淡淡继续审问:“那你偷钱之后,为何还要放火?”

    苟汴台笑了。

    难以想象这个时候,他竟然会笑得这么开心。而且嘴角牙齿上全是鲜血,看上去渗人得慌:“他们不是瞧不起我么?恨不得我去死吗?我就看看,老天爷留不留他们。”

    苟汴台笑出声:“可见老天爷也不愿意留下他们继续作恶。”

    李长博似乎不为所动:“你怎么放火的?”

    “周家的院子里堆着那么多罐油。正好就用了。往墙上一浇,再点火,火一下子就烧起来,热闹得很。”苟汴台还是高兴,要不是绑着,估计能手舞足蹈。

    付拾一揉了揉指尖,寻思:我怎么这么手痒呢?好想把这个人渣大卸八块……不过这是不对的,我要克制,要忍耐……

    李长博扬眉:“你很在意这个骨头?”

    苟汴台不吭声了。

    徐坤呵斥:“大胆!还不回话!难道真要用刑,你才老实!”

    知道这个人的确就是祸害自己这几天不得安生的人,徐坤简直气得七窍冒烟:这几天,自己吃不好睡不好,还被训斥了好几回,连累宫里娘娘也跟着丢人,都是这人造成的!要不是这么多人在,非得将刑都用一遍!好好出这一口恶气!

    苟汴台阴鸷的看徐坤。

    徐坤反倒是被他这样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李长博倒是不恼,反倒是平静接下去:“不在意我就扔了。”

    苟汴台一下子答话:“自然重要!这是我的一部分!我死了才能有个全尸!”

    他这话说得……

    付拾一忍不住想吐槽:这会儿你倒是怕没有个全尸了。怎么就不怕被砍头呢?

    “你发现东西不见了,怎么没找呢?”李长博问了句。

    苟汴台脸色不好看:“火太大了。早知道,就不点火了。”

    付拾一直接气笑了:原来他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啊?

    不过,这个后悔,是不是来得太迟了?

    李长博微微颔首,然后准备收刀。

    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刀忽然一滑,整个就切了下去,“当”的一声,就直接一切到底,甚至没入桌面。

    那节骨头,在苟汴台的注视下,干脆利索的断成了两半。

    这个变故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苟汴台狂怒:“你敢!”

    然后就又软了。

    付拾一开始带头鼓掌:“李县令真是太英武了!”

    其他人不自觉跟上,心头一片麻木:万年县有个付小娘子还不够吗?现在连李县令都被带坏了!

    唯独厉海心疼自己的刀。

    李长博像是会读心术:“放心,这不是真正的骨头,只是付小娘子做的赝品。”

    厉海点头:“别污了我的刀就行。”

    徐坤脸皮抽搐:合着这案子还没您的刀重要么?

    不过很快徐坤就变成了真正的羡慕:万年县里头卧虎藏龙的,真的好羡慕啊——

    李长博将刀还给了厉海,然后又看了一眼付拾一等人:“方良,你先送付小娘子他们回去歇息。我与徐县令将案子处理完。”

    徐坤心在滴血:到手的功劳啊,飞走了一半——

    师爷一看徐坤那样,就伸手捅了捅他:别那么小气抠门的,案子能破,不用丢官,就不错了!

    徐坤赶紧堆笑:“不急着走,不急着走,等吃过酒席再走不迟,这件事情,大家实在是辛苦了——”

    李长博笑笑:“不急于一时,回头再说。忙了这么几天,大家都劳累不已,先歇歇才是正经。”

    徐坤客套一番,到底还是只能答应了。

    付拾一是真累,回去路上就在李长博马车里睡着了。

    方良到了她门口,叫人才知道这是睡着了。

    方良忍不住关切:“付小娘子没事儿吧?”

    付拾一摇头:“没事儿,就是这几天太忙了。”

    方良笑着感叹:“是啊,这次可真是忙了个人仰马翻的。不过,付小娘子的本事,咱们是真服气了!这样的案子,竟然能这么快破了,全靠您的功劳!由您在,我们郎君都不知省了多少白头发。”

    付拾一被逗笑:“李县令这么年轻,怎会有白头发。”

    方良煞有介事的摇头:“郎君是没有,可是咱们太夫人有啊。郎君忙得饭都顾不上吃,太夫人一担心,可不是头发白得更快了?”

    付拾一忍俊不禁:“方良啊方良,你这嘴,真是祖师爷赏饭吃啊。”

    方良“嘿嘿”直笑:“我没别的本事,能逗郎君和付小娘子一笑,便算能耐了。”

    付拾一跟他挥手:“你快回去接李县令吧。让他也好好歇歇。马上就端午了,也该好好陪陪家里人。”

    方良也笑:“付小娘子也该好好歇歇。”

    付拾一笑眯眯给自己打广告:“到时候来买粽子呀。我们端午出售粽子,保证好吃!”

    方良一听,两眼放光:“都是什么馅儿的?我喜欢枣泥的。又香又软又甜!”

    付拾一打包票:“各种馅都有,好多你都没吃过!”

    ###第220章

    谁是谁非###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不过,厨房还有一盏灯亮着。

    燕娘在厨房等着呢。

    听见门响,立刻就过来开门。

    见了付拾一,先是心疼:“晚上也没顾上回来吃。怎么这样晚——”

    付拾一笑笑:“今晚做了什么好吃的?快帮我热热,饿死我了。”

    说完先去倒了半杯酸梅汤,一口气灌下去,这才觉得浑身舒坦。

    这头燕娘刚将火点燃,那头刘大郎和张春盛也出来了。

    刘大郎都习惯了,只见怪不怪问了句:“案子破了?”

    付拾一颔首,又喝半杯酸梅汤。

    张春盛冷声冷气:“做了莴笋凉拌鸡丝,炖的春笋鸡汤,饭是豆角焖饭,喝一肚子水,吃不完就糟蹋了。”

    付拾一斜睨他:“我发现你还有另外一个本事。”

    张春盛没吭声,眼底露出几分疑惑。

    付拾一笑得眼睛眯起来:“什么好话到了你嘴里,都不好听。”

    明明是担心和劝慰,说出来硬是让人不舒服。

    付拾一摇头晃脑感慨:语言也是一门艺术啊。

    说话功夫,燕娘将饭菜热好了。

    鸡汤扑鼻的香气,勾得肚子里馋虫都冒出来了。

    付拾一喜欢吃里头的笋。又嫩又香,只可惜再过一段时间,就没了。

    张春盛做的凉拌鸡丝,是用鸡胸脯那一块肉做的。煮熟了撕成细细的丝,配着清爽脆嫩的莴笋丝,简直好吃到没朋友。

    付拾一感慨:“还是家里有人好啊。”

    燕娘替付拾一盛了一碗饭,米饭粒粒均匀,包裹着一层晶亮的油脂,在晕黄的灯下,简直闪闪发光。

    里头的豆角和肉片,更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宝藏,埋藏在那些剔透晶莹的饭粒里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付拾一深深嗅了一口,口水瞬间冒出来,迫不及待夹起一块豆角放在嘴里。

    除了豆角本身的清香之外,还吸饱了米饭的香气和油脂肉类的香气——

    付拾一细细咀嚼,幸福得心里头都冒泡泡。

    她笑眯眯的看张春盛,夸他:“的确是有天分,跟我做的分毫不差了。”

    张春盛轻哼的扬起头:“这有什么好学的。你光说我就能做出来!”

    付拾一不想理他:这就是传说中的不傲娇会死星人。

    付拾一吃一满满腮帮子米饭,再来一口清爽的莴笋丝,嘴巴干时候,再来一口鸡汤和笋,简直就觉得自己过的神仙日子。

    吃满足了,付拾一摊在椅子上,彻底动不了了。

    付拾一摸着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只觉得头发丝都是舒服的。

    燕娘看着付拾一这样,忍不住笑:“小娘子下次别这样了,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刘大郎满心忧愁:“你这样没个秀气样子,嫁不出去可怎么好。”

    付拾一手一挥:“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反正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咱们一起过日子,难道不好?”

    刘大郎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燕娘更笑:“小娘子毕竟还小呢。”

    付拾一:我说出我的年龄,我得吓死你们。好歹三十几岁的人了呢。

    付拾一自恋的摸了摸脸,得意的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不老童颜!

    张春盛看着付拾一那样儿,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刘大郎问起付拾一端午节的安排:“后日就是端午了,你那头还忙不忙?”

    付拾一就告诉他已经结案了,凶手抓着了。

    顿时所有人都好奇起来,然后开始八卦。

    付拾一就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自然略去血腥暴力的地方,只大概说了说过程。

    燕娘他们也想象不出来检验尸体是个什么情景,听付拾一说得寻常,自然就没多想。

    等听到了苟汴台那些话时候,他们都忍不住义愤填膺:“这人可真是混账!”

    燕娘更是感慨:“那周家娘子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句话,就给全家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张春盛忍不住说了句:“可教孩子也没那么教的。她这样,也是真不拿人家当回事,怪不得人家恨她。”

    付拾一看了张春盛一眼,想了想就说了句:“周家娘子固然不对,可是稚子无辜,更不至于要人性命。有时候做人,太偏激不好。不仅是容易让自己钻牛角尖,过得不开心,而且也伤害身边的人。更容易做错事。”

    张春盛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盯着付拾一和她对视了一眼。

    燕娘点点头:“其实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万事得想开些。自己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要我也那样想,遇到这样的事情,干脆一根绳子死了就完事儿了。可阿玫怎么办?总不能叫她跟着一起死。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付拾一笑眯眯:“别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更别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尽量与人为善,总归是会有福报的。”

    张春盛轻哼一声,还是说了句:“那苟汴台,其实也算是挺可怜了。他自己也不想长成怪胎,更不想无父无母。那些人偏还专门戳人心窝子。”

    付拾一也叹一口气:“这次的事情,闹成这样子,但愿能警醒世人吧。有时候,真的是祸从口出。伤人的话少说,伤人的事情少做,与人为善,就算遇到这样的人,也不至于给自己招来祸事。”

    “周家娘子未必就愿意有这么一个结果。如果可以重新选,我想她肯定不会那样说。也肯定愿意好好教孩子,别让周旺成了那样。”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孩子小时候都是天真无邪的,之所以长大了会变成各种各样,无非也是父母教导。苟汴台他父母,总归还是有些失职。”

    付拾一很清楚,其实就是长期的心理压抑,才会造就这么一个变态。

    而最开始,苟汴台的父母,就没有给他树立一个正确的观念,去疏导身体上畸形带来的自卑。

    付拾一想了想,对燕娘轻声提议:“平时多关心阿玫。阿玫经历了这样的变故,或许不说,但是这件事情对她肯定有影响的。”

    燕娘听了这么多话,心里头也有些触动:“我会的。”

    张春盛忽然不耐烦说了句:“年纪轻轻,却这么爱说大道理,烦死人了。我睡了!”

    付拾一看着他走远,却抿嘴一笑:看来这是听进去了啊。

    ###第221章

    五彩粽子###

    破了案子,付拾一第二天一觉睡到了快中午。

    刘大郎也不叫人扰她,一屋子人,进进出出都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

    其他人也都知道付拾一的劳累,谁都心疼。

    尤其是燕娘:“小娘子也太辛苦了。摆摊时起得那么早,还要熬夜在衙门破案——”

    刘大郎深以为然:“我也是从未见过如此拼命地女子。我阿妹叫我这样一个男人,都自愧不如。”

    燕娘看一眼阿玫:若是阿玫长大了也有如此心劲,将来日子应该不会差的吧?

    张春盛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给红豆换水。

    红豆泡了一夜,一个个鼓胀起来,甚至表皮都破裂开来。

    燕娘就继续刷石磨。

    到时候,就是要用这个磨馅儿。红豆馅,枣泥馅,都是这样先熬熟了,再用石磨过几遍。这样才能保证馅的顺滑细腻。

    磨过了,再用细细的纱网过一遍,再入锅熬煮,直到粘稠成馅为止。

    付拾一起来时候,完全就是被饿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阳光透过窗户进来,连空气里的微尘,都看得一清二楚。

    付拾一伸了个懒腰,睡衣都没换,就推开窗往外看。

    远处街上已是人群熙熙攘攘。

    河边绿柳一片翠色。

    院子里的菜苗苗们,一个个长势喜人。

    尤其是丝瓜和南瓜,都攀爬起来。叶子舒展开了一片翠绿。

    付拾一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吃饭都忘了。

    燕娘本来在洗菜,一抬头看见付拾一穿着个怪模怪样的衣裳,趴在窗台那儿,白花花的胳膊都露在外面,一脸慵懒和惬意。

    燕娘差点被晃花了眼。

    然后赶紧上楼去:“小娘子还是披个衣裳吧。”

    付拾一笑:“这有什么的?只是胳膊而已。再说了,这几年流行起来的衣裳,不也有这种半臂吗?”

    燕娘支支吾吾:“可毕竟不同。小娘子这个衣裳忒怪了。”

    付拾一哈哈大笑,在燕娘跟前转圈圈,展示自己的短袖T恤和底下的短睡裤:“难道不简单不清爽吗?夏天穿这个,多凉快。还节省布料。”

    燕娘看着付拾一白花花的胳膊白花花的腿,脸都有些红:“这也太奇怪了。要不我给小娘子重新做吧?”

    付拾一摇头:“睡觉就做个能盖住心口和肚子的,简简单单的,省布料,也方便。”

    付拾一想了想:“我那睡裙有一个快坏了,燕娘你要是有空,帮我做个新的吧。我一会儿拿给你看,你照着那个做就行。布料我下午去买。”

    燕娘拗不过付拾一,还是多说一句:“那就在屋里穿还成,就别穿出去了。”

    付拾一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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