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严雪宵望着屏幕淡淡想，确实只是只探头探脑钻出洞的狼崽子，露出脑袋想寻求表扬。
不知道为什么，他垂下眼，摸了摸小狼崽毛茸茸的脑袋。
【严雪宵】是
沈迟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故作淡定地摘下耳机，关上电脑，向网吧门口走去，可少年捏紧了手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被夸了。
晚上看直播的人多，蓝恒作为游戏主播通宵了一晚，实在没精力再打，又舍不得直播间的热度，故给任夺发了条消息。
【蓝恒】上次是不是有个新人说你菜？
大概是被戳到伤心事了，明明在线的任夺好半天才发来回复。
【任夺】你要干什么？
【蓝恒】去查查房
查房是指带着粉丝去别的主播直播间观看直播，可以在不方便直播时当成一种调剂手段，他还挺好奇那名新人的。
任夺发来链接后，又提醒了一句。
【任夺】我劝你别招他
他敷衍地发了句“知道了”，打开了任夺发来的链接，进入了新人的直播间。
「亚洲第一枪神？这个名字有点猛|男」
「巧了，刚开播」
「不是我说，这画质也太低了吧，差点以为我老眼一花」
「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当着直播说老任菜」
PUBG区的新人越来越少了，像任夺这样从LOL转来的可谓少之又少，蓝恒对于新人还是比较关爱的，他问了句：“能说说你是怎么一局二十二杀的吗？”
少年没有回答。
他以为是消息太多没被看到，又问了一次，过去的粉丝也在帮他问。
少年终于开口了，像是在客观陈述：“说了你也不会。”
蓝恒：…………
「草，这崽子好傲啊」
「果然和老任是基友，都在同一个人上栽跟头」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讨人厌吗」
「前面的地图攻击了！我们高中生才不这样」
蓝恒查房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对方只专注于游戏，连说话也极少。
他注意到的是，Late与其他主播有个显著不同，没有惯用枪械，落地捡到哪儿把就用哪把，他突然好奇Late是不是每把枪械都能用好。
他不禁挑了把最冷门的问：“十字|弩能赢吗？”
少年丝毫没理会他。
「算了别问了」
「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不过如果老蓝是个女生大概能得到回复」
「这么真实的吗」
蓝恒不死心地再说：“如果你赢了我出一百枚小鱼干，你输了给我一百枚小鱼干。”
看Late冷冷的模样，他也没抱什么希望，一百枚小鱼干换成人民币只是一百块，现在吃一顿火锅都要一百了，一百块实在没什么诱惑力。
何况十字|弩虽然杀伤力高，在游戏里仅次于AWM大狙，杀起人来无声无息，但换弹慢射程短，面对两百米外的目标没有任何攻击性。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竟同意了，冷声开口：“可以。”
「就为一百块折腰？看来是爸妈零花钱没给够」
「人设崩了」
「不过用十字|弩真的能赢吗？」
「在射击游戏里玩冷兵器是种什么体验」
“听导师说你的论文关于分析哲学和欧陆哲学的融合。”西里尔敲门走进宿舍，将上次借的书还给严雪宵，“那挺难写的。”
“拜伦还借口有事，把整理文献的工作全推给了你，我昨天还看到他去了酒吧。”西里尔不禁提醒，“分明没有事。”
可青年听到他的话，神情看不出丝毫意外，他愣了愣，原来Yan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他不由得好奇像Yan这样温和的人会在意什么。
“要喝茶吗？”青年拿出茶叶招待他。
“这是什么茶？”
他的注意力不禁被转移开。
“家里边寄来的白茶。”
身穿白衬衫的青年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套半旧的陶瓷茶具，温杯后将水沿着杯壁注入到茶杯，升腾的雾气将青年的脸映得若隐若现。
“华国的茶啊。”西里尔坐在了椅子上，接过茶杯尝了一口。
和他喝过的红茶不同，茶的味道很清淡，但回味沉韵，他不知不觉就把一整杯喝完了，不好意思地说：“很好喝。”
“不打扰你了。”
他看着茶杯念念不舍地离开，Yan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出门时送了他一袋茶叶。
他想回赠礼物，虽然以Yan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收，回到宿舍时他还是搜了搜茶的品种，一查吓了一跳。
茶的名字叫白毫银针，是华国白茶中最贵重的品种，产量稀少，一般人很难买到。
他突然意识到Yan的背景或许并不普通，难怪即便会有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而西里尔走后，青年喝着茶打开了直播。
沈迟点击进入游戏。
地图是随机地图，理论上来说地图越小十字|弩优势越大，但随机到的是面积最大的海岛图。
「死亡开局」
「如果是雾天还好点，十字|弩太大了，躲在树后都很容易被敌人发现」
「可以有把副枪的吧？没说只能用十字|弩」
十字|弩的刷新地点多出现在P城、军事基地和机场，根据航线沈迟选择了机场。
跳机场的人不少，沈迟迅速进了建筑物内，搜索十字|弩，不过还没等他找到，就听到门外传来敌人的脚步声。
「这要怎么办，还没找到十字|弩」
「身上连一级甲都没找到」
「紧张」
沈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躲在了门后，幸好门外的那人被枪声吸引走了没进来。
他继续在房子里搜着，终于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把十字|弩。
跳机场的人太多，十字|弩并不适合贴脸战斗，他找到了武器后便顺着围栏离开了机场。
「第一次看到Late避让了」
「没办法，十字|弩换弹都要4.4秒，打两枪别人一发子弹都打完了」
「要苟了吗！」
「崽崽加油啊」
海岛图树木山坡多，在前期易于躲藏，沈迟一路上没撞上几个人。
然而毒圈刷新，安全区的范围越来越小，当场上只有十个人时，安全区只圈住了一座山坡，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开枪被集火的人，场面变得紧绷。
「我看到山坡上的厕所有人了！」
「要打吗」
「可不到三十米，如果开枪的话会不会暴露位置」
沈迟严严实实地趴在草丛里，他瞄见了厕所边的人头，他没有射击的打算，却朝着厕所前方投掷了一个烟|雾弹。
「？？？？！！！」
「这不是烟|雾弹了，这完全是信号弹」
「太苟了太苟了」
「已经不是苟的问题了」
烟|雾弹打破了僵局，厕所边的人立马成为了被集火的对象，一阵战斗后场上只剩下两个人。
沈迟这时才匍匐到大石后，将十字|弩对准最后一个人。
十字|弩换弹慢杀伤大，所以要一箭解决敌人，他屏住呼吸，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放在鼠标上的手慢慢捏紧。
点击。
射击。
「你使用十字|弩击杀了karatm」
弹幕安静了。
「Late用十字|弩都能赢，我看了看我自己」
「崽崽真厉害」
「Late是真的强，基本单发解决敌人」
「只有我关心一百枚小鱼干吗！」
蓝恒惊讶了，这局的击杀数不能和任夺那局比，可靠着把十字|弩能存活到最后倒让他更高看了Late一眼。
许多人会觉得PUBG就是一个比枪法的游戏，可意识和策略也很重要，特别是在职业比赛中，意识甚至决定了生死。
他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当即表示：“我马上投一百枚小鱼干。”
看到蓝恒的话，少年松了口气，握在鼠标上的手也放松了，他摆脱了全身紧绷的状态，靠在椅子上休息。
「最后射击的时候我愣是没顾得上喘气，就怕射偏了，Late估计更累」
「我也是」
「还好没输掉一百枚小鱼干，不然要播两三天才能赚回来」
只有一向淡漠的严雪宵听到耳机里少年微微起伏的呼吸声，轻轻蹙起眉，在直播间打下一行字。
「一百枚当哄小孩儿？」
第13章
蓝恒看到突然出现的弹幕眼皮跳了跳，心道果然不该招惹，只得打赏了两百枚小鱼干。
电脑前的严雪宵收回了视线，饮完最后一口茶，翻开了放在案上的《辩证理性批判》，书页上萦绕着白茶似有似无的气息。
晚上回到家，沈迟趴在被子里清点着自己的小鱼干，有一千两百枚了，月底大概能挣到三千枚，少年打个哈欠，慢慢闭上了眼。
太阳初升，燕城作为华国的首都，暗灰色的城墙裹挟着历史的厚重感，无数摩天高楼耸入云霄。
“有看中的吗？”LoroPiana的店里，披着披肩的女人站在做工精细的羊绒毛衣前问。
季舒摇了摇头。
“都要了。”女人对着店员说。
“好的，沈太太。”店员恭敬地低下头。
“都要了？”季舒不由得望了眼标签上的价格，零头加起来比他这辈子穿过的衣服都要贵。
女人轻轻皱了皱眉，等店员离开后她才开口：“小舒，你现在不是在边城了，生活上你不需要发愁，你只需要专心考燕大。”
季舒拘束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不用回到窘迫的边城，有花不完的钱，还有高贵优雅的父母。
只是他一想到照片上那个垂眸弹着钢琴像小王子般的黑发少年，仍忍不住羡慕。
而边城的平房里，一头红发的少年被街道办的喇叭声吵醒，面无表情地下床走出房间，熟练地从餐桌上拿起根油条。
今天是周末，季爸和季妈没出摊，季爸回乡下了，季妈解下围裙看向他：“小迟，今天一起去买衣服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少年刚叼上油条，听到季妈的话，明显卡壳了一阵，低低地“嗯”了声。
边城只有一条商业街，和菜市场挨着，一半卖百货一半卖边城特产大白菜，小贩们常为占位吵得沸沸扬扬，一厘米也不肯让。
沈迟从来没到这样的环境买衣服，他皱着眉避开污水横流的排水沟走。
“你孩子皮肤真白，适合这件。”刚和隔壁吵得不可开交的老板娘，转过头立马朝他们笑脸盈盈，“这件格子的也适合，一件才四十五。”
季妈停在摊子边问：“穿着舒服吗？”
“我们衣服都是百分百纯棉的，穿着肯定舒服。”老板娘热情地回答。
季妈望向沈迟：“你看看喜欢哪件。”
沈迟低头看着摆在摊位上的衣服，视线落到了两件最便宜的卫衣上。
“喜欢就拿去试试吧。”老板娘将两件衣服塞到了他手上，指了身后用木板搭着的狭小试衣间。
在季妈殷切的注视下，沈迟抿了抿唇，没有说出拒绝两个字，走进了试衣间。
他对着镜子将两件卫衣往自己身前比了比，款式大小都差不多。
他没怎么挑过衣服，都是有什么穿什么，他盯着穿衣镜看了半天也没决定。
女孩子应该会挑衣服吧？
沈迟打开手机，分别对着衣服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严雪宵。
【沈迟】你觉得哪件适合？
隔了很长的一阵，他也没收到回复，或许是两件都不适合，他看着屏幕垂下眼。
新泽西州的傍晚，严雪宵穿着浅色的店服在咖啡厅打工，他躬下身将一杯美式端到客人的桌上后，走回吧台。
整个下午他都在忙，没时间看手机，他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出现在了屏幕上。
【沈迟】你觉得哪件适合？
点开消息是两张对着衣服拍摄的照片，第一张是黑色的长袖卫衣，第二张印有奶白色的小狗爪印。
严雪宵习惯穿纯色的衣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只叼着衣服过来的小狼狗，他敲下回复。
【严雪宵】第二张
见他看得专注，一起工作的同事洗着杯子，好奇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严雪宵关了手机：“给小孩儿挑衣服。”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同事明显听错了，反问道：“你养宠物了吗？”
严雪宵敛下眸：“算是吧。”
一只自己找过来的小狼崽。
下午，庄州走进网吧看到前台在清理墙壁上的交友小广告，他正想开口问时，屏幕上恰好在播边城本地电视台的新闻。
主持人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边城口音：“今日警方查封了一批出售虚拟恋人的店铺，多家店铺涉嫌网络诈骗，报案者表示根本没收到商品，店家卷钱就跑，希望市民提高自我防范意识。”
庄州对诈骗已经见怪不怪了，边城总会层出不穷新型诈骗手段，不过他没想到诈骗小广告都打到网吧了。
他走到座位上坐下，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平时在网吧坐着快生根的小红毛居然没来。
庄州的念头还没出现多久，他就听到一阵椅子拉开的声音，他转头望去，看到的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红头发的少年脖子上挂着耳机，穿着印有奶白色爪印的卫衣，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大概是察觉到他在注视，少年立马冷冰冰地看过来，他立刻收了目光，果然可爱只是一种错觉。
他出于好心提醒：“对了，我看新闻上说有虚拟恋人店铺涉嫌诈骗，你别被骗了。”
少年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瞥了他一眼，难得回应了他：“买贵的就行了。”
庄州：…………
在沈迟看来，被骗都是因为贪小便宜，比如买一个月要五百元的严雪宵就没被骗，一个月五十的肯定是骗子。
买贵的就不会错。
少年在心里默默坚定了消费观。
网吧的开机速度依然一如既往地慢，已经过了三分钟还没开机，他打开手机，一条消息跳上屏幕。
【萧回】好久没玩绝地求生了，叫上你女朋友一起打游戏吧，不会打也没事，反正不有你吗
他就知道萧回这人没死心。
【亚洲第一枪神】她白天要上课
【萧回】没说白天，什么时间都可以，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认识一下，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苏文也挺想认识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迟一时没想到理由拒绝，冷淡地答应了一声。
他点开严雪宵的微信头像。
【沈迟】方便一起打游戏吗？
没收到回复。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其实，他对于严雪宵会不会同意没太大把握，毕竟包月只包括聊天，没包括游戏陪玩，看他直播已经是免费服务了，如果严雪宵同意就好了。
严雪宵从咖啡厅回到宿舍，他坐在书桌前准备打开电脑，放在桌边的手机亮了亮。
【沈迟】方便一起打游戏吗？
严雪宵对电脑游戏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有玩游戏的时间不如用来看一篇论文。
他像对其他人般客套地回了句“抱歉”，可对方像是当真了，正正经经地回复。
【沈迟】你不用抱歉，是我要求过分了，不该免费占用你的时间
严雪宵敛下漆黑的凤眼，望着屏幕的视线停了一阵，看不出情绪地打开电脑，继续修改论文。
他写完论文已经是深夜两点了，他保存好文档，却没有关上电脑，而是打开了网页，在搜索框轻轻敲下。
——如何玩绝地求生。
第14章
沈迟登上直播账号，他正要打开游戏，瞥见直播间的关注数后，浅浅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关注数已经破了五千，哪怕他还没开播，直播间里等待的观众数量也超过五百。
「看到十字|弩吃鸡过来的」
「我也是」
「今天不开播吗？」
少年的唇很轻地向上弯了弯，没有立即开播，而是深呼吸一口气，打开网页，点击提交签约申请。
提交完申请，他才戴上脖子上挂的耳机，选择随机双排。
「终于等到啦」
「今天是双排吗？」
「看来今天崽崽心情不错」
航线水平切在了地图中上部，途径热门跳点G港、学校、水城，而野区很少有房屋，一路上都是危险区域，可以说是很极端的航线。
队友直接下线了。
「下线可太真实了」
「果然今天还是单排」
「这个航线单人双排吗？！」
「要不也退了算了」
少年仿佛没看到弹幕般，在地图上标记好跳点：“能赢。”
小猫直播的审核员03号收到了一份签约申请，看到名字的那一刻他怔了怔。
他对这个主播有印象，上周才申请开通直播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签约资格了。
他点开直播间。
游戏已经开始了，Late跳在了学校，或许是单人双排的缘故没有选择物资丰厚的楼顶，而是选择了学校背面的底层。
底层的物资并不丰富，一般是作为最后搜索目标，果不其然Late只找到一把S686，连二级头也没找到。
「要是队友没下线应该能去屋顶博一博」
「跳屋顶的人太多了」
「+1，现在至少安全吧」
这个位置没什么人来，激烈的战斗都集中在了学校正面，眼看着一整层搜索完，03号本以为Late会离开学校，可Late却出乎意料地待在房间里不动了。
「不会掉线了吧？」
「我听到脚步声了」
「紧张」
连03号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可Late依然没什么反应，他可惜地想，看来是真掉线了。
可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画面中的Late动了，凭借着S686的高爆发力击杀了开门进房间的人，轻松拾取了对方的装备。
「98K、三级甲、狙消……太富了」
「难怪Late不肯走，原来在这儿等着」
「好不容易从屋顶厮杀出来，谁能想到底下还有人，给崽崽送快递辛苦了」
待二十杀结束游戏，弹幕都是一片夸奖，他却听见少年冷冷开口：“二十杀而已。”
是个很自信的人。
他这么想。
的确Late也是他审核过的主播中技术顶尖的那一批，可直播不是职业联赛，技术不是唯一的决定条件，甚至可以说不是最重要的。
PUBG热度不断下滑，主播人气逐渐饱和，他们已经不需要那么多沉默的主播了。
沈迟结束完游戏，打开杯子喝了一口水后，收到了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小猫直播官方。
他没有立刻点开消息，而是慢慢拧好了水杯，才握紧鼠标点开了消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手指在微微发颤。
一条消息映入他眼帘。
「很抱歉你的签约申请并未通过」
少年握紧鼠标的手骤然放松，垂下的睫毛晃动，似乎这件事对他没有分毫影响般，点开了下一局游戏。
只是下播时间比往日早了一小时。
少年摘下耳机走出网吧，回到家，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没开灯，黑暗笼罩了他。
一份财经报纸被随意地摆放在长方桌边，封面上书写的标题异常显眼。
——严氏成功收购PA电气。
林斯年坐在方桌前，望见报纸的霎那间脸变得煞白，身体忍不住颤栗。
“你怎么了？”母亲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林斯年忙低下头。
梦里的严氏也收购了PA，用的手段如出一辙，在当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同一滴水落入海面里，可直至后来，世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严雪宵接触权力的开始。
而此时的严雪宵仍走在普林斯顿的校园里。
他单手接听着电话，电话里传来严济的声音：“对PA的收购成功了，好好谈没用，还真得用你说的办法，不过这下有得忙了，管理层就要换一批，还要安抚中小股东。”
他没说话。
“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严济换了话题，“年底回国吗？你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严雪宵停了一会儿，听不出情绪地开口：“不回了。”
他挂了电话，走进图书馆。
严雪宵找到位置坐下，今天的手机屏幕格外安静，他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
但不知为什么，他敛下眼，打开了沈迟的直播间，直播间一片漆黑。
「今天这么早就下播了吗？」
「完全没看够」
「后面几局崽崽好像不太开心」
「我也感觉到了」
严雪宵的视线在屏幕上停了停。
大概是房间里没有光，沈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睡得红发都翘起来了。
边城和燕城不一样，夜晚格外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突然有点想找人说话。
只是一点而已。
他在心里强调道。
少年打开手机，微弱的光芒映着他瘦尖的下巴，点开了与严雪宵的对话。
【沈迟】我签约被拒绝了
他刚打完一句话觉得不妥，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又打了几个字还是删除了。
整整五分钟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发过去，状态显示为输入中他也没在意，反正对方看不见。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屏幕上忽然间划过一条消息，他看到消息那一刻，打字的手立时僵住了。
对方平静地问了句。
【严雪宵】想说什么
原来一直被看在眼里吗？
他握着手机的手发烫，心脏骤然跳了跳，下意识将打好的字发出去。
【沈迟】今天签约被拒绝了，没有说原因，应该是我打得还不够好吧，不过我也没放心上
少年的头深深垂着，直至熄灭的屏幕再次亮起。
【严雪宵】不是你不够好
顿了顿，又发来一句。
【严雪宵】是他们没有眼光
第15章
看到消息的那刻，红头发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盯着屏幕看不清想什么，而后握紧手机，发过去回复。
【沈迟】谢了，我没事
严雪宵看着屏幕若有所思，是只摸一摸脑袋就会戒备地向人仰起头的小狼崽。
他神情平淡地收回注视，正要关上手机时，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沈迟】但听你这么说，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是真的很开心
严雪宵轻轻眯了眯眼。
摸一摸也无妨。
第二天，沈迟依然八点准时到了网吧，眼下带着不明显的黑眼圈。
他没有立即直播，而是打开了白茶发给他的文档，关于签约的部分。
签约申请每个月只能提交一次，十月份才能重新提交申请，这便意味着他如果想在十月前通过签约绝无可能。
与官网上没什么不同。
少年半垂下眼，正要关上文档，一行黑体小字突然映入他的眼帘。
——小猫直播有个不成文规则，每次官方主播赛的冠军都会成为签约主播，或许是签约的一条捷径。
他把这段不长的话一字一句地读了遍，打开了官网上的活动页面。
其他游戏的赛事很多，不仅有大大小小的主播赛，还有明星慈善赛，但PUBG正在报名的官方赛只有小猫杯主播团队赛。
他盯着参赛人数，捏紧了鼠标。
要四个人。
少年沉默地登上游戏，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面空空荡荡的，原来一个人也没有吗？
一年一度的小猫杯主播赛开始报名了，作为平台最重视的PUBG线上赛，第一名奖金高达二十万，可吴俞看着报名界面却犯愁了。
本来凑齐了四个人，一个朋友临时有事不来了，今天上午十点就要截止报名了，他仍没找到第四个人。
他不得不在评论区下留言碰运气。
【吴俞】有人要参加小猫杯吗？
没人回复他。
他心里残留的期待荡然无存，其实本就没抱什么期待，毕竟报名今天截止，想参加的早早就组好了队伍，不想参加的也不会参加。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脑子里刚刚闪过放弃的念头，还真有一个人找来了。
尽管不是大主播，关注数只有五千出头，电脑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但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能挑了，赶紧在十点前提交了四个人的报名申请。
完成报名后，吴俞把这个消息告诉朋友：“赶在最后找到了一个人，虽然是个没签约的小主播，好歹报上了名，离二十万奖金又近了一步。”
蓝恒对吴俞的话不以为然：“有许成他们在，换个大主播来也不可能得第一，参赛不过是给平台个面子而已。”
吴俞语塞，蓝恒的话确实也没错。
小猫杯年年办，每年的冠军都是许成的队伍，其他人可以说是去凑数的，故参赛的主播越来越少。
“那个小主播是谁？”蓝恒打开了电脑，“我关注一下，有空去查个房。”
“你还想查房啊？”任夺摇摇头。
蓝恒不在意地回答：“又不是每个新人都那么变态，拿把十字|弩都能赢。”
吴俞前段时间在忙装修，今天才重新捡起直播，算是处于半退圈状态，完全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他点开消息：“直播间叫亚洲第一枪神。”
不知道为什么，他垂下眼，摸了摸小狼崽毛茸茸的脑袋。
【严雪宵】是
沈迟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故作淡定地摘下耳机，关上电脑，向网吧门口走去，可少年捏紧了手机，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被夸了。
晚上看直播的人多，蓝恒作为游戏主播通宵了一晚，实在没精力再打，又舍不得直播间的热度，故给任夺发了条消息。
【蓝恒】上次是不是有个新人说你菜？
大概是被戳到伤心事了，明明在线的任夺好半天才发来回复。
【任夺】你要干什么？
【蓝恒】去查查房
查房是指带着粉丝去别的主播直播间观看直播，可以在不方便直播时当成一种调剂手段，他还挺好奇那名新人的。
任夺发来链接后，又提醒了一句。
【任夺】我劝你别招他
他敷衍地发了句“知道了”，打开了任夺发来的链接，进入了新人的直播间。
「亚洲第一枪神？这个名字有点猛|男」
「巧了，刚开播」
「不是我说，这画质也太低了吧，差点以为我老眼一花」
「这个人我好像有点印象，当着直播说老任菜」
PUBG区的新人越来越少了，像任夺这样从LOL转来的可谓少之又少，蓝恒对于新人还是比较关爱的，他问了句：“能说说你是怎么一局二十二杀的吗？”
少年没有回答。
他以为是消息太多没被看到，又问了一次，过去的粉丝也在帮他问。
少年终于开口了，像是在客观陈述：“说了你也不会。”
蓝恒：…………
「草，这崽子好傲啊」
「果然和老任是基友，都在同一个人上栽跟头」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讨人厌吗」
「前面的地图攻击了！我们高中生才不这样」
蓝恒查房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对方只专注于游戏，连说话也极少。
他注意到的是，Late与其他主播有个显著不同，没有惯用枪械，落地捡到哪儿把就用哪把，他突然好奇Late是不是每把枪械都能用好。
他不禁挑了把最冷门的问：“十字|弩能赢吗？”
少年丝毫没理会他。
「算了别问了」
「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
「不过如果老蓝是个女生大概能得到回复」
「这么真实的吗」
蓝恒不死心地再说：“如果你赢了我出一百枚小鱼干，你输了给我一百枚小鱼干。”
看Late冷冷的模样，他也没抱什么希望，一百枚小鱼干换成人民币只是一百块，现在吃一顿火锅都要一百了，一百块实在没什么诱惑力。
何况十字|弩虽然杀伤力高，在游戏里仅次于AWM大狙，杀起人来无声无息，但换弹慢射程短，面对两百米外的目标没有任何攻击性。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少年竟同意了，冷声开口：“可以。”
「就为一百块折腰？看来是爸妈零花钱没给够」
「人设崩了」
「不过用十字|弩真的能赢吗？」
「在射击游戏里玩冷兵器是种什么体验」
“听导师说你的论文关于分析哲学和欧陆哲学的融合。”西里尔敲门走进宿舍，将上次借的书还给严雪宵，“那挺难写的。”
“拜伦还借口有事，把整理文献的工作全推给了你，我昨天还看到他去了酒吧。”西里尔不禁提醒，“分明没有事。”
可青年听到他的话，神情看不出丝毫意外，他愣了愣，原来Yan什么都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他不由得好奇像Yan这样温和的人会在意什么。
“要喝茶吗？”青年拿出茶叶招待他。
“这是什么茶？”
他的注意力不禁被转移开。
“家里边寄来的白茶。”
身穿白衬衫的青年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套半旧的陶瓷茶具，温杯后将水沿着杯壁注入到茶杯，升腾的雾气将青年的脸映得若隐若现。
“华国的茶啊。”西里尔坐在了椅子上，接过茶杯尝了一口。
和他喝过的红茶不同，茶的味道很清淡，但回味沉韵，他不知不觉就把一整杯喝完了，不好意思地说：“很好喝。”
“不打扰你了。”
他看着茶杯念念不舍地离开，Yan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出门时送了他一袋茶叶。
他想回赠礼物，虽然以Yan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收，回到宿舍时他还是搜了搜茶的品种，一查吓了一跳。
茶的名字叫白毫银针，是华国白茶中最贵重的品种，产量稀少，一般人很难买到。
他突然意识到Yan的背景或许并不普通，难怪即便会有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而西里尔走后，青年喝着茶打开了直播。
沈迟点击进入游戏。
地图是随机地图，理论上来说地图越小十字|弩优势越大，但随机到的是面积最大的海岛图。
「死亡开局」
「如果是雾天还好点，十字|弩太大了，躲在树后都很容易被敌人发现」
「可以有把副枪的吧？没说只能用十字|弩」
十字|弩的刷新地点多出现在P城、军事基地和机场，根据航线沈迟选择了机场。
跳机场的人不少，沈迟迅速进了建筑物内，搜索十字|弩，不过还没等他找到，就听到门外传来敌人的脚步声。
「这要怎么办，还没找到十字|弩」
「身上连一级甲都没找到」
「紧张」
沈迟停下了脚步，静静地躲在了门后，幸好门外的那人被枪声吸引走了没进来。
他继续在房子里搜着，终于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把十字|弩。
跳机场的人太多，十字|弩并不适合贴脸战斗，他找到了武器后便顺着围栏离开了机场。
「第一次看到Late避让了」
「没办法，十字|弩换弹都要4.4秒，打两枪别人一发子弹都打完了」
「要苟了吗！」
「崽崽加油啊」
海岛图树木山坡多，在前期易于躲藏，沈迟一路上没撞上几个人。
然而毒圈刷新，安全区的范围越来越小，当场上只有十个人时，安全区只圈住了一座山坡，谁都不想成为第一个开枪被集火的人，场面变得紧绷。
「我看到山坡上的厕所有人了！」
「要打吗」
「可不到三十米，如果开枪的话会不会暴露位置」
沈迟严严实实地趴在草丛里，他瞄见了厕所边的人头，他没有射击的打算，却朝着厕所前方投掷了一个烟|雾弹。
「？？？？！！！」
「这不是烟|雾弹了，这完全是信号弹」
「太苟了太苟了」
「已经不是苟的问题了」
烟|雾弹打破了僵局，厕所边的人立马成为了被集火的对象，一阵战斗后场上只剩下两个人。
沈迟这时才匍匐到大石后，将十字|弩对准最后一个人。
十字|弩换弹慢杀伤大，所以要一箭解决敌人，他屏住呼吸，全身心投入到游戏中，放在鼠标上的手慢慢捏紧。
点击。
射击。
「你使用十字|弩击杀了karatm」
弹幕安静了。
「Late用十字|弩都能赢，我看了看我自己」
「崽崽真厉害」
「Late是真的强，基本单发解决敌人」
「只有我关心一百枚小鱼干吗！」
蓝恒惊讶了，这局的击杀数不能和任夺那局比，可靠着把十字|弩能存活到最后倒让他更高看了Late一眼。
许多人会觉得PUBG就是一个比枪法的游戏，可意识和策略也很重要，特别是在职业比赛中，意识甚至决定了生死。
他不是一个不信守承诺的人，当即表示：“我马上投一百枚小鱼干。”
看到蓝恒的话，少年松了口气，握在鼠标上的手也放松了，他摆脱了全身紧绷的状态，靠在椅子上休息。
「最后射击的时候我愣是没顾得上喘气，就怕射偏了，Late估计更累」
「我也是」
「还好没输掉一百枚小鱼干，不然要播两三天才能赚回来」
只有一向淡漠的严雪宵听到耳机里少年微微起伏的呼吸声，轻轻蹙起眉，在直播间打下一行字。
「一百枚当哄小孩儿？」
第13章
蓝恒看到突然出现的弹幕眼皮跳了跳，心道果然不该招惹，只得打赏了两百枚小鱼干。
电脑前的严雪宵收回了视线，饮完最后一口茶，翻开了放在案上的《辩证理性批判》，书页上萦绕着白茶似有似无的气息。
晚上回到家，沈迟趴在被子里清点着自己的小鱼干，有一千两百枚了，月底大概能挣到三千枚，少年打个哈欠，慢慢闭上了眼。
太阳初升，燕城作为华国的首都，暗灰色的城墙裹挟着历史的厚重感，无数摩天高楼耸入云霄。
“有看中的吗？”LoroPiana的店里，披着披肩的女人站在做工精细的羊绒毛衣前问。
季舒摇了摇头。
“都要了。”女人对着店员说。
“好的，沈太太。”店员恭敬地低下头。
“都要了？”季舒不由得望了眼标签上的价格，零头加起来比他这辈子穿过的衣服都要贵。
女人轻轻皱了皱眉，等店员离开后她才开口：“小舒，你现在不是在边城了，生活上你不需要发愁，你只需要专心考燕大。”
季舒拘束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不用回到窘迫的边城，有花不完的钱，还有高贵优雅的父母。
只是他一想到照片上那个垂眸弹着钢琴像小王子般的黑发少年，仍忍不住羡慕。
而边城的平房里，一头红发的少年被街道办的喇叭声吵醒，面无表情地下床走出房间，熟练地从餐桌上拿起根油条。
今天是周末，季爸和季妈没出摊，季爸回乡下了，季妈解下围裙看向他：“小迟，今天一起去买衣服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少年刚叼上油条，听到季妈的话，明显卡壳了一阵，低低地“嗯”了声。
边城只有一条商业街，和菜市场挨着，一半卖百货一半卖边城特产大白菜，小贩们常为占位吵得沸沸扬扬，一厘米也不肯让。
沈迟从来没到这样的环境买衣服，他皱着眉避开污水横流的排水沟走。
“你孩子皮肤真白，适合这件。”刚和隔壁吵得不可开交的老板娘，转过头立马朝他们笑脸盈盈，“这件格子的也适合，一件才四十五。”
季妈停在摊子边问：“穿着舒服吗？”
“我们衣服都是百分百纯棉的，穿着肯定舒服。”老板娘热情地回答。
季妈望向沈迟：“你看看喜欢哪件。”
沈迟低头看着摆在摊位上的衣服，视线落到了两件最便宜的卫衣上。
“喜欢就拿去试试吧。”老板娘将两件衣服塞到了他手上，指了身后用木板搭着的狭小试衣间。
在季妈殷切的注视下，沈迟抿了抿唇，没有说出拒绝两个字，走进了试衣间。
他对着镜子将两件卫衣往自己身前比了比，款式大小都差不多。
他没怎么挑过衣服，都是有什么穿什么，他盯着穿衣镜看了半天也没决定。
女孩子应该会挑衣服吧？
沈迟打开手机，分别对着衣服拍了两张照片，发给了严雪宵。
【沈迟】你觉得哪件适合？
隔了很长的一阵，他也没收到回复，或许是两件都不适合，他看着屏幕垂下眼。
新泽西州的傍晚，严雪宵穿着浅色的店服在咖啡厅打工，他躬下身将一杯美式端到客人的桌上后，走回吧台。
整个下午他都在忙，没时间看手机，他打开手机，未读消息出现在了屏幕上。
【沈迟】你觉得哪件适合？
点开消息是两张对着衣服拍摄的照片，第一张是黑色的长袖卫衣，第二张印有奶白色的小狗爪印。
严雪宵习惯穿纯色的衣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前浮现出一只叼着衣服过来的小狼狗，他敲下回复。
【严雪宵】第二张
见他看得专注，一起工作的同事洗着杯子，好奇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严雪宵关了手机：“给小孩儿挑衣服。”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同事明显听错了，反问道：“你养宠物了吗？”
严雪宵敛下眸：“算是吧。”
一只自己找过来的小狼崽。
下午，庄州走进网吧看到前台在清理墙壁上的交友小广告，他正想开口问时，屏幕上恰好在播边城本地电视台的新闻。
主持人的普通话带着浓浓的边城口音：“今日警方查封了一批出售虚拟恋人的店铺，多家店铺涉嫌网络诈骗，报案者表示根本没收到商品，店家卷钱就跑，希望市民提高自我防范意识。”
庄州对诈骗已经见怪不怪了，边城总会层出不穷新型诈骗手段，不过他没想到诈骗小广告都打到网吧了。
他走到座位上坐下，他旁边的位置是空的，他眼里划过一丝惊讶，平时在网吧坐着快生根的小红毛居然没来。
庄州的念头还没出现多久，他就听到一阵椅子拉开的声音，他转头望去，看到的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红头发的少年脖子上挂着耳机，穿着印有奶白色爪印的卫衣，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看上去还怪可爱的。
大概是察觉到他在注视，少年立马冷冰冰地看过来，他立刻收了目光，果然可爱只是一种错觉。
他出于好心提醒：“对了，我看新闻上说有虚拟恋人店铺涉嫌诈骗，你别被骗了。”
少年今天心情似乎不错，瞥了他一眼，难得回应了他：“买贵的就行了。”
庄州：…………
在沈迟看来，被骗都是因为贪小便宜，比如买一个月要五百元的严雪宵就没被骗，一个月五十的肯定是骗子。
买贵的就不会错。
少年在心里默默坚定了消费观。
网吧的开机速度依然一如既往地慢，已经过了三分钟还没开机，他打开手机，一条消息跳上屏幕。
【萧回】好久没玩绝地求生了，叫上你女朋友一起打游戏吧，不会打也没事，反正不有你吗
他就知道萧回这人没死心。
【亚洲第一枪神】她白天要上课
【萧回】没说白天，什么时间都可以，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认识一下，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苏文也挺想认识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迟一时没想到理由拒绝，冷淡地答应了一声。
他点开严雪宵的微信头像。
【沈迟】方便一起打游戏吗？
没收到回复。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其实，他对于严雪宵会不会同意没太大把握，毕竟包月只包括聊天，没包括游戏陪玩，看他直播已经是免费服务了，如果严雪宵同意就好了。
严雪宵从咖啡厅回到宿舍，他坐在书桌前准备打开电脑，放在桌边的手机亮了亮。
【沈迟】方便一起打游戏吗？
严雪宵对电脑游戏没有任何兴趣，如果有玩游戏的时间不如用来看一篇论文。
他像对其他人般客套地回了句“抱歉”，可对方像是当真了，正正经经地回复。
【沈迟】你不用抱歉，是我要求过分了，不该免费占用你的时间
严雪宵敛下漆黑的凤眼，望着屏幕的视线停了一阵，看不出情绪地打开电脑，继续修改论文。
他写完论文已经是深夜两点了，他保存好文档，却没有关上电脑，而是打开了网页，在搜索框轻轻敲下。
——如何玩绝地求生。
第14章
沈迟登上直播账号，他正要打开游戏，瞥见直播间的关注数后，浅浅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关注数已经破了五千，哪怕他还没开播，直播间里等待的观众数量也超过五百。
「看到十字|弩吃鸡过来的」
「我也是」
「今天不开播吗？」
少年的唇很轻地向上弯了弯，没有立即开播，而是深呼吸一口气，打开网页，点击提交签约申请。
提交完申请，他才戴上脖子上挂的耳机，选择随机双排。
「终于等到啦」
「今天是双排吗？」
「看来今天崽崽心情不错」
航线水平切在了地图中上部，途径热门跳点G港、学校、水城，而野区很少有房屋，一路上都是危险区域，可以说是很极端的航线。
队友直接下线了。
「下线可太真实了」
「果然今天还是单排」
「这个航线单人双排吗？！」
「要不也退了算了」
少年仿佛没看到弹幕般，在地图上标记好跳点：“能赢。”
小猫直播的审核员03号收到了一份签约申请，看到名字的那一刻他怔了怔。
他对这个主播有印象，上周才申请开通直播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签约资格了。
他点开直播间。
游戏已经开始了，Late跳在了学校，或许是单人双排的缘故没有选择物资丰厚的楼顶，而是选择了学校背面的底层。
底层的物资并不丰富，一般是作为最后搜索目标，果不其然Late只找到一把S686，连二级头也没找到。
「要是队友没下线应该能去屋顶博一博」
「跳屋顶的人太多了」
「+1，现在至少安全吧」
这个位置没什么人来，激烈的战斗都集中在了学校正面，眼看着一整层搜索完，03号本以为Late会离开学校，可Late却出乎意料地待在房间里不动了。
「不会掉线了吧？」
「我听到脚步声了」
「紧张」
连03号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脚步声越来越近，可Late依然没什么反应，他可惜地想，看来是真掉线了。
可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画面中的Late动了，凭借着S686的高爆发力击杀了开门进房间的人，轻松拾取了对方的装备。
「98K、三级甲、狙消……太富了」
「难怪Late不肯走，原来在这儿等着」
「好不容易从屋顶厮杀出来，谁能想到底下还有人，给崽崽送快递辛苦了」
待二十杀结束游戏，弹幕都是一片夸奖，他却听见少年冷冷开口：“二十杀而已。”
是个很自信的人。
他这么想。
的确Late也是他审核过的主播中技术顶尖的那一批，可直播不是职业联赛，技术不是唯一的决定条件，甚至可以说不是最重要的。
PUBG热度不断下滑，主播人气逐渐饱和，他们已经不需要那么多沉默的主播了。
沈迟结束完游戏，打开杯子喝了一口水后，收到了一条消息，发件人是小猫直播官方。
他没有立刻点开消息，而是慢慢拧好了水杯，才握紧鼠标点开了消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手指在微微发颤。
一条消息映入他眼帘。
「很抱歉你的签约申请并未通过」
少年握紧鼠标的手骤然放松，垂下的睫毛晃动，似乎这件事对他没有分毫影响般，点开了下一局游戏。
只是下播时间比往日早了一小时。
少年摘下耳机走出网吧，回到家，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房间里没开灯，黑暗笼罩了他。
一份财经报纸被随意地摆放在长方桌边，封面上书写的标题异常显眼。
——严氏成功收购PA电气。
林斯年坐在方桌前，望见报纸的霎那间脸变得煞白，身体忍不住颤栗。
“你怎么了？”母亲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林斯年忙低下头。
梦里的严氏也收购了PA，用的手段如出一辙，在当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同一滴水落入海面里，可直至后来，世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严雪宵接触权力的开始。
而此时的严雪宵仍走在普林斯顿的校园里。
他单手接听着电话，电话里传来严济的声音：“对PA的收购成功了，好好谈没用，还真得用你说的办法，不过这下有得忙了，管理层就要换一批，还要安抚中小股东。”
他没说话。
“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严济换了话题，“年底回国吗？你已经两年没回来了。”
严雪宵停了一会儿，听不出情绪地开口：“不回了。”
他挂了电话，走进图书馆。
严雪宵找到位置坐下，今天的手机屏幕格外安静，他的视线从手机上挪开。
但不知为什么，他敛下眼，打开了沈迟的直播间，直播间一片漆黑。
「今天这么早就下播了吗？」
「完全没看够」
「后面几局崽崽好像不太开心」
「我也感觉到了」
严雪宵的视线在屏幕上停了停。
大概是房间里没有光，沈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醒来后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睡得红发都翘起来了。
边城和燕城不一样，夜晚格外安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突然有点想找人说话。
只是一点而已。
他在心里强调道。
少年打开手机，微弱的光芒映着他瘦尖的下巴，点开了与严雪宵的对话。
【沈迟】我签约被拒绝了
他刚打完一句话觉得不妥，面无表情地删除了，又打了几个字还是删除了。
整整五分钟过去了，他一个字都没发过去，状态显示为输入中他也没在意，反正对方看不见。
正在他冥思苦想之际，屏幕上忽然间划过一条消息，他看到消息那一刻，打字的手立时僵住了。
对方平静地问了句。
【严雪宵】想说什么
原来一直被看在眼里吗？
他握着手机的手发烫，心脏骤然跳了跳，下意识将打好的字发出去。
【沈迟】今天签约被拒绝了，没有说原因，应该是我打得还不够好吧，不过我也没放心上
少年的头深深垂着，直至熄灭的屏幕再次亮起。
【严雪宵】不是你不够好
顿了顿，又发来一句。
【严雪宵】是他们没有眼光
第15章
看到消息的那刻，红头发的少年慢慢抬起头，盯着屏幕看不清想什么，而后握紧手机，发过去回复。
【沈迟】谢了，我没事
严雪宵看着屏幕若有所思，是只摸一摸脑袋就会戒备地向人仰起头的小狼崽。
他神情平淡地收回注视，正要关上手机时，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沈迟】但听你这么说，不知道你会不会相信，我是真的很开心
严雪宵轻轻眯了眯眼。
摸一摸也无妨。
第二天，沈迟依然八点准时到了网吧，眼下带着不明显的黑眼圈。
他没有立即直播，而是打开了白茶发给他的文档，关于签约的部分。
签约申请每个月只能提交一次，十月份才能重新提交申请，这便意味着他如果想在十月前通过签约绝无可能。
与官网上没什么不同。
少年半垂下眼，正要关上文档，一行黑体小字突然映入他的眼帘。
——小猫直播有个不成文规则，每次官方主播赛的冠军都会成为签约主播，或许是签约的一条捷径。
他把这段不长的话一字一句地读了遍，打开了官网上的活动页面。
其他游戏的赛事很多，不仅有大大小小的主播赛，还有明星慈善赛，但PUBG正在报名的官方赛只有小猫杯主播团队赛。
他盯着参赛人数，捏紧了鼠标。
要四个人。
少年沉默地登上游戏，打开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面空空荡荡的，原来一个人也没有吗？
一年一度的小猫杯主播赛开始报名了，作为平台最重视的PUBG线上赛，第一名奖金高达二十万，可吴俞看着报名界面却犯愁了。
本来凑齐了四个人，一个朋友临时有事不来了，今天上午十点就要截止报名了，他仍没找到第四个人。
他不得不在评论区下留言碰运气。
【吴俞】有人要参加小猫杯吗？
没人回复他。
他心里残留的期待荡然无存，其实本就没抱什么期待，毕竟报名今天截止，想参加的早早就组好了队伍，不想参加的也不会参加。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脑子里刚刚闪过放弃的念头，还真有一个人找来了。
尽管不是大主播，关注数只有五千出头，电脑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但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能挑了，赶紧在十点前提交了四个人的报名申请。
完成报名后，吴俞把这个消息告诉朋友：“赶在最后找到了一个人，虽然是个没签约的小主播，好歹报上了名，离二十万奖金又近了一步。”
蓝恒对吴俞的话不以为然：“有许成他们在，换个大主播来也不可能得第一，参赛不过是给平台个面子而已。”
吴俞语塞，蓝恒的话确实也没错。
小猫杯年年办，每年的冠军都是许成的队伍，其他人可以说是去凑数的，故参赛的主播越来越少。
“那个小主播是谁？”蓝恒打开了电脑，“我关注一下，有空去查个房。”
“你还想查房啊？”任夺摇摇头。
蓝恒不在意地回答：“又不是每个新人都那么变态，拿把十字|弩都能赢。”
吴俞前段时间在忙装修，今天才重新捡起直播，算是处于半退圈状态，完全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他点开消息：“直播间叫亚洲第一枪神。”